次日一早，王興華開著卡車來到外灘。根據顧家生給的地址，好半天才找到目的地——外灘人民商場。
    說起這個商場，王興華還是有些了解的。這裏最早是在三十年代小商販自發形成的弄堂市場，抗戰勝利後，米國在這裏傾銷剩餘的物資，很多走私的洋貨大量湧進，市場規模迅速擴大，後來就成為正式市場。
    這個市場東西品種豐富，甚至有廠家直銷櫃台，很多本地人都過來淘寶，是出了名的物美價廉綜合性市場。
    打聽好久，王興華終於在一個賣五金的專區裏找到顧家生的兄弟——姚遠。
    “姚經理，你好，我是王興華，瓢城過來的。”王興華落落大方自我介紹。
    姚遠臉型方正，個子極高，戴著金絲眼鏡，看著像是斯文人。但是配上他這小巨人的身高，身上有股彪悍和文人相互矛盾的氣質。
    姚遠看著年紀輕輕的王興華頓時一愣：“老顧跟我說他一個小兄弟，沒想到這麽小。你膽子挺大，小小年紀就敢送貨到滬市。”
    王興華嗬嗬一笑：“有什麽不敢的，現在是我黨的天下，哪裏還怕魑魅魍魎亂來？”
    “路上順利嗎……”
    姚遠一邊跟王興華聊天一邊默默打量著他，眼前的年輕人看著年紀不大，但是說話極為老道，怪不得能跟老顧稱兄道弟。
    “你這個燃氣燈設計新穎，光線極亮，我一眼就感覺這個燃氣燈能大賣，所以把燃氣燈上報上去。
    領導對這個產品十分看中，我們自己先采購一批作為辦公用品，還要再弄一個專門展櫃給市民購買。”
    姚遠作為商場五金店經理，燃氣燈的采購本不屬於他的管理範圍。但是自己老友特意來這裏就是為了推銷燃氣燈，他必須得幫忙。
    況且他是真看好這個產品。
    王興華麵露欣喜：“貨都在外麵車上，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卸貨？”
    姚遠擺擺手：“不急，你資料帶了嗎？我們要先檢驗手續。”
    “帶了！”王興華直接拿出一遝資料。
    他剛剛給瓢城第一百貨供過貨，對需要準備的資料也熟悉。
    姚遠接過來看了看：“可以，很齊全。你跟我去安排手續，我現在就讓人卸貨，這樣不耽誤時間。”
    說完帶王興華來到日用品專營店。
    “老唐，那個燃氣燈來了，你安排人手去卸貨入庫。”姚遠對著一個中年人大叫。
    “燃氣燈？終於來了？”老唐頓時眼睛一亮：“等了這麽多天，總算到貨了！”
    姚遠輕輕一笑：“這個是燃氣燈廠家王興華同誌。”說完轉頭對王興華道：“這是日用品店經理唐正平，以後再送貨你直接找他。”
    “唐經理好！”王興華不卑不亢道。
    “你好！”唐正平滿臉笑容：“聽說你們隻是一個隊企，居然能設計出這麽精致的燃氣燈，你們的生產能力很強！”
    “喲，老唐，難得見你這麽誇人！”姚遠有些意外。
    這個老唐平日裏不苟言笑，脾氣耿直，得罪不少人。要不然以他的資曆，早就升上去當領導了，沒想到今天對一個小隊企評價這麽高。
    唐正平擺擺手：“我這是實話實說！在這裏待了這麽長時間，這是我難得一見的新貨，很有創新力。”
    姚遠讚同點頭：“這個燃氣燈確實不錯！我先帶他去做手續，你安排人手卸貨入庫。”
    “你去吧！我現在就安排展櫃展覽。”唐正平揮揮手轉身去忙。
    手續辦完，王興華沒有拿到現金，而是一張匯款憑證。
    這裏大宗采購都要公對公，不能直接取現金。不過這樣也好，以後讓別人送貨不用擔心資金安全問題。
    一千盞燃氣燈一萬八，五十個壓力罐一千五，總計一萬九千五。先匯款一萬，不需要給任何回扣，這是顧家生之前特意強調的。
    這裏管理很嚴格，萬一要是被查到，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手續辦完，王興華重新來到日用品專營店，此刻燃氣燈已經上架，唐正平點亮一盞燃氣燈演示，引來很多顧客圍觀。
    “這個燃氣燈好亮，比我家裏燈泡還亮！”
    “這個能當手電筒用，還不用電池，隻需要沼氣就行。”
    “就是價格太貴，還要買一個專門充沼氣的高壓罐，不太劃算！”
    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不斷琢磨。
    東西是好東西，就是價格太貴，有些肉疼。
    “老唐，給我來十盞！再來一個充氣罐。這東西比燈泡亮多了，還不用擔心停電。”
    唐正平眼睛一亮：“老李，你們飯店可是高檔酒店，這燃氣燈能提高你們的檔次，十盞夠嗎？”
    “我的權限就夠買十盞，再多得回去開會決定。”老李尷尬的摸了摸腦袋。
    “老李，我也買一盞，回頭你的壓力罐能不能借我用？”另外一個顧客咬牙道。
    “可以，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
    “老張，你買不買？你要是買的話我們合夥買一個壓力罐，兩家一起用。有燃氣燈，晚上看書不傷眼睛！”
    “這個行！”
    “我也買一個，我們三家合夥買壓力罐行不行？”
    ……
    滬市人果然有錢，不過就這麽一會，王興華就看到賣出去幾十台，關鍵客戶都是普通市民。
    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普通人根本買不起，隻有集體生產隊或者國營單位才舍得買。
    就在王興華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老者用流利的英文向一個老外解釋燃氣燈。
    “這個燈很實用，就是價格偏高，需要華夏幣二十五元。”
    “不，曾部長，這個價格一點也不貴，我的國家也有類似的產品，但是價格翻了十倍！”一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反駁道。
    部長？哪個部門的領導？
    王興華有些疑惑，如今各種領導很多，但是叫部長的可不多。
    “你覺得這個燃氣燈怎麽樣？”曾部長對老外問道。
    “很好！”
    “今天帶你過來淘寶沒有白來吧？我們華夏還是有點好貨的，隻是沒發現而已。”曾部長一臉得意。
    “很好是很好，但是我們那裏電力發達，這個燃氣燈需求量不是很大。”
    老外的話讓原本得意的曾部長臉色一黑。
    “我們如今電力確實不太好，但是終有一天我們也會迎頭趕上！”曾部長臉色堅定。
    老外聳聳肩：“祝你們好運！這個燃氣燈適合外出野營使用，我準備訂購一批。”
    “要多少？”曾老眉頭一挑。
    “按照你們這個價格，一萬盞，稅我自己來。回去要是賣的不錯，我再大量采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