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愕，疑惑，傷感......數種情緒在顧曉心頭交織，最終化為釋然。
    他無語道：“搞了半天就是為了說這啊。”
    劉藝菲瞪大眼睛，眼淚在眼眶打轉，委屈道：“你什麽意思？”
    顧曉被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弄得渾身不自在。
    他開導道：“你回紐約應該是為了完成學業吧，早點去早點回唄。”
    劉藝菲頓時愣住，眨了眨還泛著水汽的眼睛。
    對呀，自己隻是回紐約上學，處理一些家事，又不是不回來了......劉藝菲臉漲得通紅，羞愧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曉看著她這後知後覺的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無語。
    他拿起餐巾遞過去，語氣也放緩了些：“什麽時候走？機票訂好了嗎？”
    “明早八點的飛機。”
    劉藝菲接過餐巾，快速擦了擦眼睛，聲音恢複了清亮，“媽媽已經都安排好了。”
    顧曉點了點頭，很自然地接話：“既然這樣，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
    “不行！”
    劉藝菲立刻反駁，臉頰氣鼓鼓的，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你得來送我！”
    顧曉有些抗拒，小聲嘀咕道：“都安排好了，我還去個什麽。”
    少女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麽！”
    顧曉縮了縮脖子，識趣地改口，“我去，我去。”
    見他服軟，劉藝菲這才滿意地哼一聲，下巴微微揚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她忽然想到什麽，補充道：“記得把小久帶上！這麽久不見，它會想我的！”
    顧曉衛衣口袋一陣蠕動，一個小腦袋從中探了出來。
    小久的眼睛眨了眨，衝著劉藝菲的方向輕輕叫了一聲，表示認同。
    顧曉摸了摸它的腦袋，沒有再說什麽。
    ……
    ……
    翌日清晨。
    一棟歐式風格的豪華別墅門口，身穿黑色棉衣，圍著深藍色厚實圍巾的顧曉雙手環抱胸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該死的劉藝菲......我就不該答應下來！”
    他低聲嘟囔著，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瞬間凝結。
    身為南方人，他實在無法理解如此離譜的溫差。
    小久從領口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被霜花覆蓋的陌生花園。
    當一陣寒風吹過，它愜意得眯起雙眼，一臉享受。
    就在這時，別墅的雕花鐵門緩緩打開。
    劉曉麗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長款羽絨服，手裏推著兩個行李箱走了出來。
    她看到門口凍得臉頰通紅的顧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
    “小顧？怎麽來得這麽早？吃不吃早點？”
    顧曉剛要擺手拒絕，一個雀躍的身影就從劉曉麗身後竄了出來。
    劉藝菲穿著白色的短款棉服，搭配白色毛線帽，帽頂還有個毛茸茸的絨球，襯得她整個人愈發嬌俏。
    她看到顧曉，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跑到他麵前：
    “你還真準時呀！”
    她的目光很快被顧曉領口裏那個小腦袋吸引，驚喜地伸出手指：“小久！早上好呀！”
    小久輕輕叫了一聲，後腿一蹬，靈巧躍起，抱住少女伸出的食指。
    劉藝菲激動得屏住呼吸，連忙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護住。
    小久在她溫熱的掌心裏打了個滾，蓬鬆的大尾巴掃過她的虎口，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
    “哈哈，就知道它舍不得我！”
    劉藝菲激動地抬頭看向顧曉，眼神裏盛滿了毫不掩飾的開心。
    色鬼鬆鼠......顧曉鄙夷地掃了它一眼，側過頭，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劉曉麗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去安排行李裝車。
    劉藝菲低著頭，用指尖極輕地撫摸著小久背上的絨毛，聲音輕柔道：
    “小久，我要走啦......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你要乖乖的，聽顧曉的話，不能挑食，知道嗎？”
    顧曉忍不住吐槽道：“它每天吃的跟什麽似的，還挑食......”
    “你閉嘴！”劉藝菲抬頭瞪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對著小久絮絮叨叨。
    顧曉幽幽歎氣，覺得女人真是麻煩。
    就在他準備去幫劉曉麗搬行李時，忽然感覺懷裏多了個東西，低頭一看，是個包裝精致的藍色盒子。
    他愣了愣，推脫道：“不用這麽客氣吧？”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劉藝菲別開臉，耳根微紅，“等我走了你再看。”
    顧曉沉默片刻，將盒子收好，輕點了下腦袋。
    此時司機已經將行李在後備箱安置妥當，劉曉麗拉開車門，對著女兒柔聲道：
    “茜茜，該出發了。”
    劉藝菲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將小久遞回顧曉肩頭，小聲說：“照顧好它。”
    顧曉應了一聲。
    “記得給我打電話！”
    “知道。”
    “記得好好準備麵試！”
    “知道了。”
    劉曉麗在一旁輕聲催促：“再不走，高速上會堵車的。”
    劉藝菲咬了咬下唇，轉身走進車裏，隔著車窗用力揮手。
    顧曉同樣揮手回應，看著黑色轎車緩緩駛離別墅區，最終消失在街道拐角。
    寒風卷起幾片枯葉，從褲腳劃過。
    顧曉揉了揉小久的腦袋，轉身融入清晨稀疏的人流。
    走出幾步，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那份告別禮物。
    盒子裏安靜地躺著一支深藍色的鋼筆，筆夾上有精致的星月刻痕。
    下麵壓著一張便簽，上麵是少女清秀的字跡：
    「預祝大明星前程似錦。
    ——劉藝菲」
    便簽右下角，還用鉛筆畫了一個小小的、笑臉的鬆鼠圖案。
    顧曉凝視著鬆鼠簡筆畫，心想這畫工可真不怎麽樣。
    ……
    ……
    八點，顧曉帶著一身寒氣回到房間。
    將鋼筆放進書桌抽屜，脫下棉服，解脫般癱進被窩。
    送一趟機耗了他不少精力，現在他隻想睡個回籠覺。
    就在他意識逐漸模糊，即將沉入夢鄉時，一陣刺耳的嗡鳴聲將他的神智拽了回來。
    是手機在響。
    顧曉不耐地摸索過手機，屏幕上一個陌生的號碼跳動閃爍著。
    他想也沒想，直接掛斷。
    世界重歸寂靜，他鬆了口氣，重新裹緊被子。
    可不出十秒，嗡鳴聲再次響徹房間。
    一股無名火倏地竄起。
    顧曉慍怒地抓過手機，拇指按下接聽鍵，正要罵人，忽然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
    “顧曉？是我，霍漩！”
    顧曉睡意和怒火被瞬間驅散，猛地從床上坐起。
    電話那頭，霍漩語氣輕快道：
    “方便來一趟學校嗎？遊製片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