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速網吧，雜物室。
    顧曉的視線穿過堆疊的紙箱，落在羅睿頭上那圈白紗布上，眉頭微蹙。
    “這是怎麽了？”他轉頭問靠在門框上的邱圓圓。
    邱圓圓沒說話，隻是用下巴朝門外輕輕一揚，隨即轉身離開。
    顧曉心下疑惑，還是跟了出去。
    兩人來到網吧後巷。
    邱圓圓靠在牆壁上，簡單問了句顧曉劇組試鏡的情況，算是寒暄，然後便切入正題，將羅睿和他父親之間的衝突，以及那台被砸碎的電腦，三言兩語講了一遍。
    顧曉聽得直咂舌：“有這麽極端？”
    邱圓圓哼了一聲，聽不出是嘲諷還是自嘲：“這種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顧曉想了想，歎了口氣：“說的也是。”
    “那你來找我，是希望我做些什麽？”他大概能猜到，但需要她親口說出來。
    邱圓圓也不繞彎子，“你不是馬上要去拍戲了嗎？能不能讓羅睿去你家躲幾天？”
    “我得先問問我爸，不過大概率沒問題。”
    顧曉沉吟一下，苦笑道：“隻是這治標不治本吧？”
    邱圓圓沉默下來，顯然也清楚這個問題。
    顧曉看著她為難的樣子，忽然心念一動，問道：“羅睿嘴嚴不嚴？”
    邱圓圓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回道：
    “你給他一本漫畫書，一台遊戲機，他能一天一夜不說話。”
    顧曉心裏默默給羅睿貼了個“資深死宅”的標簽，接著問：“他成年了嗎？”
    邱圓圓表情古怪了起來，站直身體，審視著顧曉：“你要幹嘛？”
    顧曉平靜道：“給他介紹一份工作。”
    ……
    ……
    昆侖飯店，昆侖堂南廳。
    時隔一個多月，顧曉再次走進這家星級酒店的會議廳，待遇已與初次試鏡時截然不同。
    上一次，他是前途未卜的試鏡者，在等候區等待命運的審判。
    這一次，他剛出現在門口，立刻就有工作人員熱情地迎了上來。
    “顧老師，您來了！這邊請，周導、趙導他們已經在裏麵了。”
    工作人員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側身引路。
    顧曉默默跟上，同時示意身後的羅睿別掉隊。
    廳內依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隻是長案桌已經換成了會議桌。
    胡君、高唬、劉藝菲、劉滔、陳郝等一眾主要演員大多已經到場，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當顧曉走進來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羅睿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頓時手腳冰涼地僵在原地。
    “顧曉，這邊！”
    周曉文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他坐在主位，笑著朝顧曉招手。
    “你在外圍找個地方坐。”
    顧曉對身後的羅睿低聲說了一句，便朝著周曉文走去。
    羅睿緊張地點點頭，趕緊溜到最不起眼的牆邊位置坐下，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誰啊？”周曉文朝羅睿的方向看了一眼，“感覺呆呆的。”
    顧曉言簡意賅道：“我找的助理。”
    周曉文有些意外，目光再次瞥向牆邊縮著脖子的羅睿：“靠得住嗎？”
    顧曉在貼有自己名字的空位上坐下，將背包放在腳邊。
    “嘴嚴，聽話，這就夠了。”
    他語氣平淡道：“總比從外麵找個不知根底的強。”
    周曉文想了想，覺得有理，便不再多問，轉而將一份厚厚的劇本推到他麵前。
    顧曉接過劇本，隨手翻了幾頁，旁若無人道：“張製片還沒到嗎？”
    周曉文淡淡道：“他去忙《射雕英雄傳》宣發了，開機儀式才會到。”
    顧曉聞言和他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
    ……
    “藝菲，藝菲？”
    蔣炘晃了晃手，“你看什麽呢？”
    劉藝菲一愣，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端起麵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掩飾道：“沒，沒什麽。”
    坐在她另一側的劉滔順著她剛才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笑：“在看顧曉？”
    劉藝菲耳根微熱，輕輕搖頭：“不是。”
    “還說不是，”劉滔揶揄地碰了碰她的肩膀，“眼睛都快長人家身上了。”
    蔣炘也反應過來，好奇地壓低聲音：“說起來，你們之前合作過《金粉世家》吧？他這人怎麽樣？聽說挺傲的？”
    劉藝菲下意識就想反駁，可想起顧曉平日裏那副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樣子，確實算不上親切。
    “他......”劉藝菲斟酌著用詞，“隻是不太愛說話。”
    飾演阿紫的陳郝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加入八卦陣營：“他真的跟王霏很熟嗎？什麽時候認識的？”
    幾個女孩頓時精神一振，紛紛追問，言語間充滿了好奇。
    劉藝菲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飄向會議桌那頭。
    顧曉正低頭翻看劇本，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專注。
    就在這時，周曉文拍了拍手，朗聲道：“好了，人都到齊了，咱們開始吧。”
    會議室立刻安靜下來。
    “首先歡迎各位加入《天龍八部》劇組。”
    周曉文環視一圈，目光在顧曉身上短暫停留，“接下來的幾個月，希望大家精誠合作，共同打造一部經典。”
    簡單的開場白後，劇本圍讀正式開始。
    ……
    ……
    《天龍八部》不愧是央視牽頭的大製作，其人物關係之錯綜複雜，遠非《金粉世家》那樣的民國言情戲可比。
    為期三天的劇本圍讀隻是一個開始，定妝照拍攝更是磨人。
    一套套繁複的古裝戲服穿上身，一次次在鏡頭前調整姿態，足足折騰了兩天兩夜。
    然而在動作訓練麵前，這些又全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武俠劇，打戲是靈魂。
    每天清晨七點，載著主演們的大巴便會準時駛離酒店，將他們送往位於郊區的專業武術訓練館。
    上午是基礎動作和套招練習。
    武術指導趙健及其團隊的要求極其嚴苛。
    一個簡單的起手式，一段不過十幾秒的對打套路，往往要重複上百遍，直到形成肌肉記憶。
    下午兩點，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酒店，短暫的午休後，便要跟隨禮儀老師學習古代的各種禮節儀態。
    從拱手作揖到跪拜叩首，一絲一毫都不能出錯。
    隨後便是文戲的對詞，在導演和劇本指導的監督下，反複打磨台詞的情緒和節奏。
    這還不算完。
    下午五點，大巴會再次將他們拉回訓練館。
    接下來的項目，是所有人恨之入骨的威亞訓練。
    穿上威亞衣，鋼絲繩扣緊腰背，在武行師傅的操控下，一次次地被吊離地麵，做出各種動作。
    起初的新奇感很快被生理上的不適取代。
    一天下來，胡君、高唬這些主演脫下威亞衣時，肩胛、腰肋、大腿根部等受力部位，無一例外都被磨得通紅一片。
    不過無論多辛苦，兩人都咬著牙硬撐，沒喊苦喊累。
    一來是圈裏混，不想落下個“不能吃苦”的名聲；
    二來，身邊有個“卷王”立在那裏，想抱怨都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