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趕緊上前，恭敬回答：“張管事，弟子已盡力…”
    “盡力？”張管事打斷他，聲音尖利，“盡力就種出這麽一堆廢物？你這田裏的玩意，能收三十斤嗎？！”
    他走進田裏，隨手拔起一株禾苗，看了看根部，又捏碎了穗子，放在鼻尖聞了聞，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這禾苗的長勢和土地的貧瘠程度似乎有點不匹配，過於“健康”了點，但產量又是實打實的低。
    “土地貧瘠，弟子無能…”李玄把頭埋得更低。
    “無能就別占著地方！”張管事厲聲道，“宗門不養廢物！按照規矩，未達標準，扣除全部月例！連續三月不足，驅逐下山！你這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李玄心一沉，扣月例他不在乎本來也沒指望），但被驅逐下山是他絕不能接受的。
    他猛地抬頭，臉上擠出哀求之色，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雙手遞上，聲音帶著顫抖：“張管事，弟子知錯！弟子一定加倍努力！這是…這是弟子偶爾在山裏采到的一點野山菌，味道還算鮮美，懇請管事…”
    這是李玄前幾天在更遠的山林裏，找到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原本是想留著實在餓得不行時充饑的。
    張管事瞥了一眼那包品相一般的野山菌，眼神裏滿是嫌棄，但最終還是冷哼一聲，一把抓過，揣進懷裏。
    “哼，算你還有點眼力見。這次就饒了你，月例全扣！下個月若是再交不上…”
    張管事威脅地瞪了李玄一眼，接著說道：“就不是扣月例這麽簡單了！給你記上，丙字柒號，李玄，預估產量…二十斤！劣等！”
    說完，他在賬簿上記錄了一下，便不再看李玄一眼，帶著外門弟子走向下一塊靈田。
    直到張管事走遠，李玄才緩緩直起身子，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剛才那一刻，他真怕被直接趕走。危機暫時渡過，但下個月呢？下下個月呢？
    靠這種小恩小惠根本不可能長久。而且，張管事似乎對禾苗的長勢產生了一絲疑惑，雖然被低產量掩蓋了過去，但終究是個隱患。
    必須找到更穩定、更有效的水源！李玄看向宗門深處的方向，那裏有靈氣更充沛的河流、溪水，甚至泉眼，但那些地方，都不是他一個雜役能靠近的。
    偷水計劃，必須盡快提上日程了！
    當天晚上，李玄沒有睡覺。他借著月光，開始仔細回憶和規劃靈獸園的方向、大概距離、巡邏弟子的換班規律從趙鐵平時的抱怨中零星聽到過）
    冒險，即將開始！
    皓月宗外門，靈獸園。
    這裏飼養著各種低階靈獸，供外門弟子練習馭獸、或是取其材料、輔助幹活。園子占地頗廣，用簡陋的木柵欄圍著，有專門的弟子看守。
    李玄躲在靈獸園外圍的一處灌木叢中，已經趴了將近一個時辰。
    夜色濃重，隻有幾盞燈在風中搖曳，發出昏黃的光。
    李玄穿著一身深色的雜役服，臉上抹了些泥灰，屏氣凝神，仔細觀察。
    根據他這幾天的暗中觀察，和從趙鐵那裏旁敲側擊來的信息，靈獸園外圍的巡邏並不嚴密，尤其是後半夜。
    看守弟子大多會待在門口的崗亭裏打坐或打瞌睡。真正需要防備的是園內某些嗅覺聽覺靈敏的靈獸。
    李玄的目標，不是靈獸，而是靈獸飲水用的水槽。那些水槽裏的水，常年累月供應，總會有些靈獸喝剩的殘水，或多或少會沾染一些靈氣和靈獸的氣息，對他而言，可能就是“大補之物”。
    時機到了！
    崗亭裏的弟子腦袋一點一點，似乎已經進入夢鄉。李玄像一隻狸貓，悄無聲息地從灌木叢中滑出，利用陰影的掩護，迅速靠近柵欄。
    李玄選了一處距離崗亭較遠、且靠近內部水槽的位置。
    柵欄不高，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經過井水強化的力量湧動，輕輕一躍，雙手扒住柵欄頂端，腰腹發力，整個人便輕盈地翻了過去，落地無聲。
    濃烈的靈獸糞便和皮毛氣味撲麵而來，還夾雜著各種草料的味道。園內傳來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響和低沉的呼吸聲。
    李玄的心髒怦怦直跳，緊張到了極點。他弓著身子，憑借強化後的夜視能力，快速辨認方向，朝著記憶中有水槽的位置摸去。
    很快，一個巨大的石質水槽出現在眼前。水槽邊緣沾滿了濕滑的青苔，槽內的水在月光下泛著微光，似乎確實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靈氣波動，比他那口破井水要強不少！
    水槽附近，趴著幾頭體型碩大、形似野豬的低階靈獸“鬃毛彘”，正在呼呼大睡。
    李玄不敢靠近，他目光一掃，發現水槽邊緣靠近柵欄的地方，因為靈獸的踩踏，有些凹陷，積了一小灘水漬。
    就是那裏！李玄屏住呼吸，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破舊皮袋子用某種獸皮縫製，是前身留下的唯一算得上容器的東西）和一小塊相對幹淨的粗布。
    李玄小心翼翼地靠近，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距離那攤水漬還有幾步遠時，他停下，將粗布扔過去，準確蓋在水漬上。
    粗布迅速吸水變濕。然後他用一根細木棍，慢慢將浸濕的粗布撥拉回來。整個過程，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成功收回粗布，他用力將水擰進皮袋子裏。反複幾次，終於收集了大約小半袋渾濁、帶著濃烈獸腥味的水。
    就在他準備再次擰幹粗布時，一頭鬃毛彘忽然動了一下，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
    李玄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匍匐在地，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幾乎停止。
    那靈獸砸吧砸吧嘴，又繼續睡了。李玄等了好一會兒，確認安全，才敢慢慢抬起頭。
    他不敢再貪多，將濕布塞進懷裏，收起皮袋子，沿著原路，再次悄無聲息地翻出柵欄，消失在黑暗中。
    一路有驚無險地跑回後山茅屋，關上門，李玄才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但看著手中那小半袋渾濁腥臊的水，他的眼中充滿了興奮的光芒。成功了！他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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