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商議決定赴冰原，尋找冰蓮助修行
    房間裏的空氣，因沈清辭最後那句話而凝滯。
    極寒冰原。
    這四個字像四塊萬年玄冰，砸在雲舟心頭，激起一片冰冷的驚愕。
    “去極寒冰原？”雲舟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牽動了胸口的傷，讓他猛地咳嗽起來，“沈丹師，你沒說笑吧？那地方萬裏冰封，天寒地凍，連靈氣都稀薄滯澀。別說妖獸橫行，光是那能凍結神魂的嚴寒，就不是我等能夠輕易踏足的。我們去那裏做什麽？”
    他的反應在情理之中。極寒冰原在修真界的版圖上，是一片代表著死亡與絕境的蒼白區域。除了某些專修冰係功法的宗門和生於斯長於斯的異族，鮮少有修士會主動前往。
    沈清辭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床邊，看著那團縮在被褥裏、隻露出一個小腦袋的灰色毛球。蘇九九似乎睡得並不安穩，長長的耳朵不時抽動一下，仿佛在聆聽著外界的動靜。
    他知道她沒睡著，她在聽，也在害怕。
    “她體內的力量太過龐雜，仙魔交織，極不穩定。”沈清辭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清晰，像是在陳述一個不容辯駁的診斷結果，“每一次‘覺醒’，對她的身體都是一次巨大的負荷。”
    他刻意模糊了“馬甲”的概念，用“覺醒”和“力量”來代替。這既是說給雲舟聽，也是在告訴蘇九九——我理解你的狀況，但我不會戳破。
    雲舟皺起了眉。他回想起方才劍尊現身前，這位狐族前輩身上那股讓他心驚肉跳的絕望與憤怒，又聯想到在青丘穀外，她被圍攻時隱約透出的魔氣。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如今聽沈丹師一說，難道前輩體內，真的並存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
    這……這怎麽可能？仙魔不兩立，這是三歲稚童都懂的道理。一種力量足以撐爆經脈，兩種互衝的力量共存一體，簡直是聞所未聞！
    “前輩的狀況……竟如此凶險？”雲舟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比你想象的更凶險。”沈清辭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尋常的固本培元丹藥，對她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她需要的，不是補充，而是‘鎮壓’與‘梳理’。將那些狂暴的、互相衝突的力量暫時撫平，讓她這副脆弱的……身體，能有喘息之機。”
    他說到“脆弱的身體”時，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床上那小小的一團。
    蘇九九的心猛地一顫。
    鎮壓？梳理？
    這兩個詞精準地戳中了她最大的痛點。她受夠了那種身體被掏空，意識被取代的感覺。如果有什麽東西能讓那些大佬安分一點，別動不動就跑出來，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悄悄地從被子角探出半隻眼睛，緊張地盯著沈清辭的側臉。
    “所以，沈丹師的意思是，極寒冰原的九竅冰蓮，能做到這一點？”雲舟順著他的話問道，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探究。
    “九竅冰蓮，生於極寒之地的冰眼之中，吸納至陰至純的寒氣而生，百年長一葉，千年開一花。其性至純，不含任何駁雜靈力，卻能洗滌神魂，平複靈力暴動。”沈清辭的聲音不疾不徐，像一位經驗豐富的丹師在講解藥理，“它的花蜜，能化作一道‘絕對靜止’的屏障，在修士的丹田氣海中形成一片‘無爭之地’。任何進入這片區域的力量，都會被暫時剝離其攻擊性，回歸最原始的形態。對於前輩眼下的狀況而言，沒有比這更對症的藥了。”
    他的解釋詳盡而專業，沒有半句虛言。這些都是他在丹道古籍中看到過的記載，隻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為了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狀況，去尋找這種傳說中的天材地寶。
    雲舟聽得入了神。他雖是劍修，但也知道天材地寶的珍貴與神異。沈清辭描述的這種功效，簡直是為前輩量身定做。
    可是……
    “道理我懂了。”雲舟深吸一口氣，還是說出了最大的顧慮，“可我們怎麽去？怎麽找？又怎麽拿到？我傷勢未愈，沈丹師你……修為尚淺，而前輩她……”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他們這個組合，一個傷員，一個築基丹修，再加一個需要被保護的“虛弱”前輩，去闖極寒冰原，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你的傷，路上可以慢慢調理。我的修為，自保尚可。”沈清辭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多了一分不容置喙的決斷，“至於她……”
    他停頓了一下，走到床邊，伸出手，用指節輕輕碰了碰蘇九九的鼻尖。
    蘇九九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指，發出一聲細微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嗚”聲。
    這個動作落在雲舟眼裏，就成了“前輩同意沈丹師的計劃，並且在安撫他”。
    “前輩她……同意了？”雲舟試探著問。
    沈清辭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那柔軟溫熱的觸感。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你呢？你是想留在這裏，等著玄天宮的下一波追殺，還是想去一個他們絕對意想不到的地方，為她尋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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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舟被問住了。
    是啊，留在這裏就是等死。玄天宗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臨河鎮已經暴露，無論逃到哪裏，都可能被他們找到。
    而極寒冰原……雖然危險，但正因其危險，才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誰能想到，他們會往那種絕地裏鑽？
    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想通了這一點，雲舟眼中的猶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決然。他本就是劍修，心性堅毅，從不畏懼挑戰。
    “我明白了！”他對著沈清辭，鄭重地抱拳一揖，“沈丹師深謀遠慮，雲舟佩服！此行，雲舟願為前驅，為前輩和丹師開路！”
    他已經完全將自己擺在了“護衛”和“助手”的位置上。在他看來，沈清辭負責謀劃與後勤，而他，則負責戰鬥。至於前輩，自然是坐鎮中軍，接受他們的保護。
    蘇九九在被窩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好了，這個傻大個終於被說服了。去冰天雪地裏挨凍，也比待在這裏等著被玄天宗抓走，或者被沈清辭研究切片要好。
    她現在看沈清辭，感覺順眼多了。雖然他知道了自己的大秘密，但他好像……並沒有惡意？反而還在想辦法幫自己解決麻煩。
    為什麽？
    蘇九九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狐狸的腦子，不適合想這麽複雜的事情。有吃的，能活命，跟著走就對了。
    “既然決定了，事不宜遲。”沈清辭見兩人一人一狐）都達成了共識，便開始安排下一步，“今夜好好休整，我們天一亮就出發。”
    “好！”雲舟精神一振，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幹勁。
    沈清辭卻沒有他那麽樂觀。他走到桌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空白的獸皮卷，又拿出一支炭筆，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
    “極寒冰原不比他處，準備必須周全。”他一邊寫，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首先是禦寒之物。尋常的狐裘衣物進去就會被凍成冰塊，必須要有能抵禦極寒的法衣，或是足夠多的‘暖陽符’。”
    雲舟點頭：“我這裏還有一些師門發的暖陽符，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不夠。”沈清辭在獸皮卷上畫下一個符籙的樣式，“這東西越多越好。另外，丹藥也要重新準備。普通的療傷丹在極寒環境下藥效會大打折扣，需要準備‘烈火丹’‘赤陽散’這類至陽至剛的丹藥，既能療傷，也能驅寒。”
    他又在獸皮卷上列下了一長串藥材的名字，大多是火屬性的靈草。
    “這些藥材，臨河鎮的藥鋪裏應該能買到一部分，剩下的……隻能看運氣了。”
    雲舟看著那張獸皮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和圖樣，從法器、丹藥、食物到特殊工具，甚至連在冰上行走的防滑靴都考慮到了，心中對沈清辭的敬佩又上了一個台階。
    這位沈丹師，心思之縝密，簡直不像一個耽於煉丹的修士，反倒像一個運籌帷幄的行軍主帥。
    “這些……都交給我去辦！”雲舟主動請纓，“天亮後，我便去鎮上采買！”
    “你的傷不宜走動。”沈清辭否決了他的提議，“我去。你留在客棧，保護她。”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蘇九九。
    雲舟一愣，隨即挺直了胸膛，鄭重應下：“是！請丹師放心，雲舟在，前輩便在！”
    蘇九九聽著他們的分工，感覺自己像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包裹。不過，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
    她從被窩裏鑽出來，跳下床，邁著小短腿跑到沈清辭腳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褲腿。
    沈清辭停下筆，彎腰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腿上。
    “餓了？”他問。
    蘇九九瘋狂點頭，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從劍尊馬甲下線後，她就感覺身體被掏空，肚子裏空得能跑馬。
    沈清辭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塊用油紙包著的、還帶著餘溫的醬香肉幹，遞到她嘴邊。
    蘇九九立刻張嘴叼住，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兩隻腮幫子鼓鼓囊囊地咀嚼起來。
    一旁的雲舟看著這一幕，眼神更加敬佩了。
    看，沈丹師多會照顧前輩！連前輩的口味都摸得一清二楚！將前輩交給他，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他完全沒想過，這可能隻是投喂一隻普通小動物的日常。
    夜深了。
    雲舟服下丹藥後，便在房間的軟塌上打坐調息。
    沈清辭則繼續完善著他的采購清單，時不時給腿上那隻吃得正香的小狐狸喂一口水。
    蘇九九吃飽喝足，暖意上湧，終於抵不住強烈的疲憊感，腦袋一點一點地，靠在沈清辭的胳膊上睡了過去。
    沈清辭感覺到手臂上一沉，低頭看去，隻見小狐狸睡得正香，粉嫩的鼻尖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幾根長長的胡須輕輕顫動。她睡著時毫無防備，小小的身體完全舒展開，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還圈著他的手腕，像一個溫暖的鐐銬。
    他停下了筆，靜靜地看著她。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灰色的皮毛上，泛起一層柔和的銀光。
    九竅冰蓮，確實能暫時壓製她體內駁雜的力量。
    但沈清辭心中清楚，那不過是揚湯止沸。
    真正的麻煩，是她血脈中那與生俱來的、一尾一化身的天賦。如今不過覺醒了四條尾巴，便已是仙魔齊出，攪動風雲。若是九尾齊開，又該是何等光景？
    他不敢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著她，看著她，在她失控之前，找到穩住她的方法。
    去極寒冰原，隻是第一步。
    沈清辭的目光，落在蘇九九蜷縮在身後的尾巴上。在月光下，那幾條尾巴的輪廓若隱若現，仿佛連接著不同的時空。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背上柔軟的皮毛。
    此去冰原，前路未卜。除了要應對惡劣的環境和凶猛的妖獸，還要提防無處不在的玄天宮。
    更要提防的，或許是她自己。
    沈清辭的眼神變得幽深。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雲舟是劍尊的弟子，他身上，應該有劍尊留下的保命之物。
    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正在打坐的雲舟，目光落在了他腰間那柄古樸的長劍上。
    或許，可以從他身上，再為這次冰原之行，添上一重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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