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境隊伍踏入江南地界時，恰逢一場春雨剛過。泥濘的官道旁，成片的稻田仍殘留著水患的痕跡——倒伏的稻稈泡在積水中，幾間低矮的茅屋半邊牆基被衝垮，村民們正赤著腳在田間清理淤泥，見慕容複的儀仗經過，紛紛停下手中活計，遠遠地躬身行禮。
    慕容複掀開車簾，目光落在田埂上的一道裂縫上，眉頭微蹙：“這裂縫寬足有半尺，想必是去年水患時洪水衝刷所致，若不及時修補，今夏再遇暴雨，恐怕又會淹了農田。”
    身旁的周芷諾探出身子，指尖輕輕拂過車窗上的雨珠，輕聲道：“陛下，弟子方才看到路邊有不少村民在挖溝，想來是在疏通積水。隻是他們用的工具太過簡陋，效率怕是不高。”
    “你說得對。”慕容複轉頭對工部官員下令，“即刻從隨行物資中調撥五十把鐵鏟、二十輛手推車，送到附近村落。另外，讓農官牽頭，教村民們築田埂、挖排水渠的法子，務必在春耕前處理完所有積水田。”
    隊伍行至蘇州城時，蘇州知府早已領著官員在城外等候。慕容複沒有先去知府衙門，而是直接前往城西的水患重災區——那裏曾被洪水淹沒近一月，如今雖已退水，卻留下滿街的淤泥，幾間商鋪的門板上還留著半尺高的水痕。
    “陛下，城西共有三百餘戶百姓受災，目前都暫住在城東的寺廟裏。”知府躬身稟報，“下官已讓人清理街道，但淤泥太厚，預計還需十日才能清理完畢。至於農田，有近千畝被衝毀，糧種也不夠了。”
    慕容複走到一間倒塌的茅屋前，彎腰撿起一塊泡得發脹的木板，沉聲道：“百姓不能一直住在寺廟裏。你即刻安排人手，先搭建臨時安置房，用蘆葦杆和茅草搭建即可，務必讓每戶都有遮風擋雨的地方。糧種的事，朕已讓戶部從濟州調運兩萬石過來，三日內便能抵達。”
    此時，王語嫣捧著一疊文書快步走來，額角帶著細汗：“陛下，這是蘇州各鄉的受災數據，城西有十二戶百姓在去年水患中失蹤，還有五十餘戶房屋完全被毀，需要重建。另外，吳江的堤壩有三處決口，至今尚未修複。”
    周芷諾湊過去，看著文書上的數字，輕聲道：“王姑娘，這些數據是否按村落分類了？若能標注出每個村落的受災程度，或許能更精準地分配物資。”
    王語嫣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芷諾姑娘說得是，我正打算重新整理。你若有空，可否幫我按‘重災’‘中災’‘輕災’三類劃分村落？這樣調配物資時也能更高效。”
    “當然可以。”周芷諾接過一本文書，指尖劃過紙上的字跡，認真地標注起來。慕容複看著兩人並肩整理文書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王語嫣的細致與周芷諾的聰慧，江南的重建定能事半功倍。
    與此同時，峨眉山金頂的三清殿內，檀香嫋嫋。滅絕師太坐在蒲團上，麵前跪著七位峨眉派的長老，手中捧著慕容複贈予的金牌，神色凝重。
    “師妹，你真的要答應那慕容複，入宮為妃？”大長老玄靜師太眉頭緊鎖，聲音帶著不解，“我們峨眉派世代修道，從不與朝廷糾纏，你若入宮，豈不是壞了師門規矩？”
    滅絕師太指尖摩挲著金牌上的紋路，緩緩道：“師姐，我並非貪圖榮華富貴。此次廬州抗疫，我親眼所見慕容複心係百姓，他不僅撥糧撥款，還親自留在疫區搬運稻草，這樣的君主，實屬難得。若我入宮，便能借助朝廷的力量，讓峨眉派的醫術惠及更多百姓，也能護得芷諾周全。”
    “可入宮之後，你便不再是峨眉派的掌門，而是大燕的妃子，要受後宮規矩束縛，怎能再打理門派事務？”二長老玄清師太反駁道，“況且，那慕容複已有多位妃子，你入宮後，又能有多少話語權？”
    滅絕師太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張藥方，遞了過去：“這是我在廬州時研製的抗疫藥方，若能借助朝廷的力量推廣到全國，便能減少時疫的發生。芷諾留在慕容複身邊，雖能參與政務，卻終究勢單力薄，我若在宮中，便能為她撐腰，讓她的建議被采納。”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殿外的雲海，輕聲道：“當年大宋滅亡，金人肆虐，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如今慕容複重建大燕，若能助他穩定江山，便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這與我們修道之人‘濟世救人’的初心，並無衝突。”
    三長老玄真師太歎了口氣：“師妹，你向來固執，既然你已決定，我們也不再阻攔。隻是你要記住，峨眉派永遠是你的後盾，若那慕容複待你不好，你隨時可以回山。”
    其他長老也紛紛點頭，玄靜師太起身，握住滅絕師太的手：“師妹，我們雖不讚同你的決定，卻信你的眼光。你若入宮，峨眉派的事務便由我暫代，你放心便是。”
    滅絕師太眼中閃過一絲暖意，起身對著眾長老躬身行禮：“多謝諸位師姐體諒。我明日便下山，前往江南投奔慕容複。芷諾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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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滅絕師太換上一身素白色的道袍，將倚天劍交給玄靜師太保管，隻帶著一個小小的行囊，獨自走下峨眉山。山腳下的官道旁，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在那裏——那是慕容複提前派來的，專門接她前往江南。
    五日後，蘇州城東的臨時安置房外，慕容複正陪著幾位老人查看房屋的牢固程度，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陛下。”
    他轉身，隻見滅絕師太站在不遠處，素白道袍在春風中輕輕飄動，神色雖依舊肅然，卻少了幾分疏離。慕容複快步走上前，笑道：“師太，你終於來了。朕已讓人在知府衙門旁收拾了一間院落，你暫且住那裏，若有需要，隨時吩咐。”
    滅絕師太躬身行禮，聲音緩和了些：“多謝陛下。貧尼已與師門長老商議妥當，願入宮為妃，協助陛下處理民生事務，也護芷諾周全。”
    慕容複心中一喜，卻沒有立刻表露，隻是溫聲道：“師太能做出這個決定，朕深感欣慰。你放心，入宮後，朕不會讓你受委屈，你仍可繼續推廣峨眉派的醫術，朕會全力支持你。”
    此時，周芷諾捧著一疊文書跑來，看到滅絕師太，眼中閃過驚喜：“師父！你怎麽來了？”
    “為師來陪你一起協助陛下。”滅絕師太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中滿是慈愛。周芷諾眼眶微紅，低頭道：“弟子還以為要等很久才能見到師父。”
    慕容複看著師徒二人重逢的模樣，笑道：“如今師太也來了，我們江南的重建更是如虎添翼。芷諾，你與師太先去歇息，晚些時候，朕在知府衙門設宴，為師太接風。”
    當晚，知府衙門的庭院裏擺著一桌簡單的宴席。刀白鳳、李秋水、王語嫣等人都在，看到滅絕師太，紛紛起身見禮。李秋水笑著舉杯：“滅絕師太肯入宮，真是我們的福氣。往後在陛下身邊，還望師太多多指教。”
    滅絕師太舉起茶杯，輕聲道：“李姑娘客氣了，貧尼初入宮，許多事情還需向各位請教。”
    慕容複看著滿座的女子，心中滿是感慨——刀白鳳賢淑，李秋水勇猛，王語嫣聰慧，完顏明珠醫術高超，趙婉兒善良，如今又添了周芷諾的細心與滅絕師太的仁心，有她們在身邊，何愁大燕不能興盛？
    宴席過半，慕容複起身舉杯，目光掃過眾人：“江南的重建雖難，但有諸位相助，朕相信，用不了多久，這裏定會恢複往日的繁華。待江南安定後，我們便前往西北，平定邊境，讓大燕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眾人紛紛舉杯，庭院裏的燈火映著一張張堅定的臉龐，窗外的春雨淅淅瀝瀝，仿佛在為這即將到來的盛世奏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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