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湖歸來，徐小栓腳踏在涼州城堅硬冰冷的青石板上時，竟有了一絲恍惚。江湖的煙波浩渺、快意恩仇，與北涼邊境特有的鐵血肅殺之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他沒急著回那處徐驍賜下的小院，而是先去了經略使府報到。
    經略使府的書房，暖爐燒得正旺，與外間的嚴寒判若兩個世界。褚祿山龐大的身軀陷在寬大的太師椅裏，正捧著一碗油光鋥亮的蹄髈啃得滿嘴流油，見徐小栓進來，他眯縫著眼，嘿嘿一笑，隨手將骨頭丟給腳下匍?著的惡犬。
    “喲，咱們的江湖遊俠兒回來了？瞧著精氣神不錯，這一趟沒白跑。”褚祿山用錦帕擦了擦手，語氣戲謔，眼神卻如鷹隼般在徐小栓身上掃過，仿佛要掂量出他這趟出門的斤兩。
    徐小栓早已習慣這位人屠義子喜怒無常的做派，抱拳行禮，不卑不亢：“祿球兒哥哥說笑了，江湖風波惡，比不得在北涼軍中踏實。”
    “踏實？”褚祿山哈哈大笑，肥肉亂顫，“軍中更他娘的不踏實！邊線上，北莽的蠻子天天瞪著眼珠子，離陽那幫穿紫戴紅的家夥也沒安好心。你小子既然回來了，就別想再清閑。”
    他拿起一份早已備好的文書，隨手拋了過來。“義父點了頭，給你個差事。從今天起，你就是北涼巡邊使了。”
    徐小栓接過文書，入手微沉。【武道天機】係統立刻在腦海中給出提示：
    【觸發主線任務：授職巡邊】
    【任務描述：獲得北涼核心軍事職務“北涼巡邊使”，正式融入北涼軍事體係。】
    【任務目標：在三個月內，有效巡視至少五處邊境要隘，並提交一份具價值的巡邊報告。】
    【任務獎勵：天命點3000點，北涼軍聲望“認可”，隨機軍事技能書x1。】
    “巡邊使？”徐小栓迅速消化著這個職位的信息。無定品，無定員，無直接統兵權，卻可監察邊防，直奏密報。這是個位置微妙、極易得罪人，但也充滿機遇的職位。
    “對，巡邊使。”褚祿山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名義上，歸我經略使府節製。你小子腦子活絡，又出去見過世麵，替義父，也替我，去邊境線上走走看看。哪些老王八蛋占著茅坑不拉屎，哪些營寨的牆塌了沒人修，還有……有沒有人吃著北涼的飯，卻想著別家的鍋。”他頓了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見官大一級，方便你辦事。但話說前頭，邊境那幫殺才，都是跟著義父刀口舔血過來的老卒，脾氣臭得很。你小子別拿著雞毛當令箭，真要惹了眾怒，被哪個不開眼的打了悶棍，哥哥我可未必來得及救你。”
    這話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徐小栓心中明了，這職位既是徐驍和褚祿山對他能力的考驗，也是一把將他推到前台，去攪動邊境軍中可能存在的沉屙頑疾的刀。
    “小弟明白。”徐小栓將文書收起，神色平靜，“定當恪盡職守，不負義父和祿球兒哥哥信任。”
    “成了，滾蛋吧。”褚祿山揮揮手，“令牌、印信一會兒有人給你送去。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補充道：“給你配了一隊親衛，都是……‘精銳’，算是哥哥我送你的上任賀禮。”
    徐小栓道謝退出書房，心中暗忖：這“精銳”二字，從褚祿山嘴裏說出來，恐怕水分不小。
    回到住處，令牌印信果然已送到。那令牌黝黑沉重，正麵刻著“北涼”二字，背麵則是“巡邊”二字，邊緣有虎紋，透著股肅殺之氣。沒多久，所謂的一隊“精銳”也來了。
    共計十人，領頭的是個臉上帶疤的年輕校尉，名叫韓七，眼神銳利，站得筆直，倒有幾分精氣神。但看他身後的九人，則高矮胖瘦不一，有的眼神飄忽，有的帶著痞氣，更有兩人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氣。顯然，這並非什麽真正的精銳，更像是軍中難以管束的兵油子，被褚祿山順手塞了過來，既是幫手，也是麻煩。
    韓七抱拳，聲音冷硬：“巡邊使大人，韓七及麾下九人，奉命前來報到！”
    徐小栓目光掃過眾人，【信息探查】悄然啟動，雖然對高手效果有限，但查看這些普通士卒的忠誠度、能力傾向卻足夠。
    【韓七：忠誠度65對北涼忠誠，對宿主觀望），能力：騎術精通，刀法小成。】
    【王五：忠誠度30混日子），能力：無特殊。】
    【趙小六：忠誠度25心懷不滿），能力：追蹤入門。】
    ……
    果然是一群“驚喜”。徐小栓不怒反笑，褚祿山這禮物，送得可真夠意思。這第一道考題，看來就是如何收服這群人了。
    他沒有立刻訓話，隻是淡淡道：“知道了。韓校尉，安排弟兄們住下，明日辰時，點卯出發。”
    “是！”韓七應道，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巡邊使如此平靜。
    當晚，徐小栓仔細研究了邊境地圖和各方勢力分布。係統地圖上，幾個閃爍著微光的地點被標記出來，那是係統根據現有情報推測的【可能存在隱患】或【有機緣】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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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站去何處，至關重要。既要能發現問題立威，又不能一開始就啃最硬的骨頭。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名為“灰狼堡”的小型軍鎮上。此地位置關鍵，但並非主力軍鎮駐防之地，守將是一名資曆頗老但晉升無望的校尉。根據零散情報，此地軍備似乎常有虧空。
    “就是這裏了。”徐小栓手指點在地圖上。
    次日辰時，風雪稍歇。十人的巡邊小隊集結完畢。徐小栓換上了一身輕便的戎裝，腰佩徐驍所賜的涼刀，騎在馬上，看著麵前神色各異的“手下”。
    他沒有長篇大論，隻是舉起那麵黑色的巡邊令牌，朗聲道：“奉北涼王令，巡視察邊！此行，規矩隻有一條：聽令行事，有功則賞，有過必罰！出發！”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韓七率先抱拳：“遵令！”其餘九人稀稀拉拉地應和。
    馬蹄踏碎積雪，一行十一騎，離開了涼州城，向著北方蒼茫的邊境線而去。
    徐小栓坐在馬上，回望了一眼逐漸遠去的涼州城輪廓。江湖是快意恩仇，是單人獨劍。而這北涼軍中，則是規矩、權勢、人心的博弈，是千軍萬馬的洪流。他知道，真正的挑戰，現在才剛剛開始。這“北涼巡邊使”的職位，就是他撬動整個北涼乃至天下大勢的第一根杠杆。
    【武道天機】係統麵板上，一個新的任務列表正在生成：【巡視灰狼堡】、【探查軍備】、【整肅軍紀】……
    風雪卷過官道，也卷起了北涼暗流下的新一輪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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