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無因無果之人
    夕陽西沉，將天邊雲彩染成金紅色。趙陳坐在河邊的青石上，赤腳浸在清涼的河水中，看著最後一縷陽光在水麵上跳躍。
    他已經這樣坐了一個時辰。不遠處，幾個村童在淺水區嬉戲打鬧，濺起的水花在夕陽下如同碎金。更遠處，炊煙嫋嫋升起，那是村莊裏的婦人開始準備晚飯。
    玄靈，你說我這個與這個世界無因無果之人，是不是與這世界有點格格不入啊。趙陳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流水聲掩蓋。
    係統沉默了片刻，出乎意料地沒有用慣常的毒舌回應：不會啊，正因為是這樣，才顯得您重要啊。您以一個局外人來看這個世界，才更真實。
    趙陳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玄靈居然不毒舌了？
    本係統隻是陳述事實。玄靈的聲音恢複了平常的語調，但少了些尖銳，宿主作為穿越者，又踏上修仙之路，對此界而言確實是無因無果之人。但也正因如此，您才能超脫此界恩怨情仇的束縛，看清更多本質。
    趙陳撈起一塊扁平的鵝卵石，在手中掂了掂。石麵光滑冰涼，帶著河水的氣息。他手腕一抖，石子旋轉著飛出，在水麵上彈跳七次，最後消失在遠處的波光中。
    可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像個旁觀者。他望著孩子們玩耍的身影，一個小女孩正追著兩個男孩跑，辮子在腦後一跳一跳的，就像在看一場戲，明知道劇情，卻無法真正融入。
    那宿主為何要救那些與您無關的人？為何要傳授天明武功？為何要在鏡湖醫莊幫忙？玄靈反問，聲音出奇地柔和，嘴上說著格格不入，行動上卻比誰都投入。
    趙陳愣了一下，鵝卵石從指間滑落，撲通一聲沉入河底。他盯著漣漪擴散的水麵，突然笑出聲來：好你個玄靈，在這兒等著我呢。
    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第一顆星星在天邊亮起。孩子們被母親喚回家吃飯，歡笑聲漸漸遠去，河邊隻剩下趙陳一人。他站起身，甩了甩腳上的水珠，水珠在暮色中劃出銀亮的弧線。腳掌踩在青苔上，涼絲絲的觸感從腳底傳來。
    穿上草鞋，趙陳伸了個懶腰，骨骼發出輕微的脆響。晚風拂過道袍，帶來遠處村莊的飯菜香。
    今天就在這過夜了。他環顧四周，找了塊平坦的草地，明天出發去大明七俠鎮，看一下《武林外傳》裏的同福客棧。
    玄靈似乎沒跟上這個跳躍的思路：為何要看一下同福客棧？
    趙陳從儲物手鐲裏取出簡易帳篷，一邊搭建一邊解釋：我看過不少穿越綜武世界的小說，有很多開局就發生在同福客棧裏。他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既然我也身穿綜武世界，也不能免俗，去看看。
    宿主對此界文化了解倒是深入。玄靈評論道，不過提醒您，此界雖融合多部作品，但人物性格與事件發展未必與原著完全一致。
    那才有意思。趙陳打了個響指，帳篷自動支好，如果什麽都和我知道的一樣，那多無聊。
    他從手鐲裏取出一張小桌，擺上酒壺和杯子，又拿出幾樣小菜——鹵牛肉、花生米和醃黃瓜。簡單卻香氣撲鼻。
    倒上一杯酒，趙陳盤腿坐在帳篷前。夜色已完全籠罩大地，星星越來越多，銀河如一條朦朧的光帶橫貫天際。遠處村莊的燈火如同墜落的星辰，溫暖而遙遠。
    說起來，玄靈。趙陳抿了口酒，辛辣中帶著回甘，我最近總覺得修煉速度有點奇怪。
    何處奇怪？
    按理說，在這種靈氣稀薄的世界，修行應該舉步維艱才對。他夾起一片牛肉，可我突破築基後期時，居然有天降金光相助。
    玄靈沉默了一會兒：此事確實反常。根據係統記載，此界天道對外來修士應當極為排斥。宿主不僅未被排斥，反而得到助力...
    會不會和我救人有關係？趙陳想起突破前救下天明的情景，就是那種...行善積德得到天道認可之類的？
    傳統修仙理論中確有功德成聖一說，但...玄靈罕見地猶豫了，宿主的修行方式與係統數據庫中的所有記載都不盡相同。或許...您走出了一條獨特的道路。
    趙陳仰頭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獨特的道路嗎...聽起來不錯。
    夜風漸涼，帶著露水的濕氣。一隻螢火蟲晃晃悠悠地飛過，在趙陳麵前劃出一道綠色的光弧。他伸手，螢火蟲竟停在他指尖，光芒忽明忽暗。
    明天就要見到傳說中的佟湘玉、白展堂他們了。趙陳輕聲說，螢火蟲的光芒映在他眼中，不知道和電視劇裏演的一不一樣。
    玄靈沒有回應。趙陳也不在意，隻是靜靜看著指尖的螢火蟲，直到它振翅飛走，融入夜色。
    次日清晨，露珠還在草葉上滾動時，趙陳已經收拾好行裝。他施展逍遙登仙步，身形如幻影般在山林間穿行。滿級的身法讓他每一步都能跨出十餘丈距離，卻輕如鴻毛，不驚起一片落葉。
    七俠鎮在哪個方向？站在一處山巔，趙陳極目遠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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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南方行進約三百裏。玄靈回答，以宿主目前速度，午時前可抵達。
    趙陳點點頭，正要繼續趕路，突然耳朵一動——山下官道上傳來打鬥聲。他神識展開，五百丈範圍內的景象清晰映入腦海：一隊鏢師正被十餘名黑衣人圍攻，鏢車翻倒，貨物散落一地。
    繞路還是...
    去看看。趙陳已經改變了方向，萬一有熟人呢。
    幾個起落間，他已來到官道旁的樹梢上。下方戰況激烈，鏢師們背靠背結成圓陣，但已有三人倒地不起。黑衣蒙麵人手持各式兵器，攻勢淩厲。
    不是普通山賊。趙陳觀察著黑衣人的招式，訓練有素，配合默契。
    他目光掃過鏢車上的旗幟——福威鏢局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福威鏢局？趙陳挑眉，《笑傲江湖》裏的那個？
    此界為綜武世界，各作品勢力並存。玄靈提醒道。
    正說著，一名黑衣人突然使出奇招，長劍如毒蛇吐信，直取為首鏢師咽喉！那鏢師年約四旬，麵容剛毅，此刻卻已左支右絀，眼看就要命喪劍下——
    一枚石子破空而至，精準擊中劍身。精鋼長劍應聲而斷，黑衣人虎口震裂，駭然退後。
    這麽多人欺負幾個鏢師，不太好看吧？趙陳從樹梢飄然而下，落在兩方中間。
    來者何人？！黑衣人首領厲聲喝道，少管閑事！
    趙陳理了理衣袖：過路的。給你們三息時間離開，否則...
    否則怎樣？黑衣人冷笑，一揮手，十餘人同時圍上，找死！
    趙陳歎了口氣：
    最先衝到的黑衣人揮刀砍來，刀風呼嘯。趙陳不躲不閃，任由鋼刀砍在肩膀上——
    刀身斷裂，黑衣人握著半截刀柄，目瞪口呆。
    另一名黑衣人從背後偷襲，長劍刺向趙陳後心。劍尖觸及道袍的瞬間，趙陳突然轉身，兩根手指夾住劍身，輕輕一掰——
    哢嚓！
    長劍斷為兩截。趙陳隨手一揮，斷劍如電射向第三名衝來的黑衣人，擦著對方臉頰飛過，帶出一絲血線。
    所有黑衣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妄動。首領麵色陰晴不定，最終咬牙道：
    轉眼間，黑衣人退得幹幹淨淨，隻留下幾具同伴的屍體。鏢師們麵麵相覷，既震驚又感激。
    為首鏢師上前抱拳：在下福威鏢局林震南，多謝俠士救命之恩！不知...
    趙陳，雲遊道人。趙陳簡單回禮，看了眼散落的貨物，損失大嗎？
    林震南苦笑：貨物倒無大礙，隻是...他看向倒在地上的三名鏢師，其中一人已經氣絕。
    趙陳走過去檢查傷者。一人胸口中劍，已然回天乏術；另一人腹部受傷，失血過多但還有救；第三人則是腿上中箭，箭上淬了毒。
    係統，醫術滿級應該能搞定吧？
    宿主當前醫術在此界已屬頂尖，解此毒輕而易舉。
    趙陳從儲物手鐲中取出銀針和幾個小瓶，開始為傷者治療。林震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嫻熟的針法，精準的用藥，比京城的名醫還要高明數倍！
    不到半個時辰，兩名傷者情況穩定。中毒的鏢師麵色恢複紅潤，呼吸平穩；失血過多的那位也止住了血，包紮妥當。
    道長醫術通神！林震南由衷讚歎，不知...
    舉手之勞。趙陳收起醫具，林總鏢頭可知襲擊者來曆？
    林震南麵露難色：這...說來慚愧。近來福威鏢局屢遭襲擊，卻始終不知對方身份。他壓低聲音，不瞞道長，我懷疑與一本祖傳劍譜有關...
    《辟邪劍譜》？趙陳脫口而出。
    林震南臉色大變，後退數步：道長如何知曉？！
    趙陳暗道一聲糟糕，隨口搪塞：江湖傳聞罷了。林總鏢頭不必緊張，我對劍譜沒興趣。
    林震南將信將疑，但救命之恩在前，也不好再多問。眾人收拾好鏢車，準備重新上路。
    道長若無要事，不妨隨我們到前方鎮上歇息？讓林某略盡地主之誼。林震南邀請道。
    趙陳搖搖頭：我還有事，要去七俠鎮。
    七俠鎮？林震南眼前一亮，正好順路！我們要去華山腳下的華陰縣，途經七俠鎮。道長若不嫌棄，可與我們同行。
    趙陳想了想，點頭答應。多了解些此界情況也好，而且路上說不定還能打探到同福客棧的消息。
    車隊緩緩前行。趙陳婉拒了坐車的邀請，而是走在鏢車旁，與林震南閑聊。
    林總鏢頭可曾聽說過七俠鎮的同福客棧？
    林震南笑道：當然！那可是方圓百裏最有名的客棧。老板娘佟湘玉為人豪爽，廚子李大嘴的手藝更是一絕。他頓了頓，不過最近聽說客棧裏出了些怪事...
    哦？什麽怪事？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聽說有客人半夜見到白衣女鬼，還有人說客棧地下埋著前朝寶藏...林震南搖搖頭，江湖傳言，真假難辨。
    趙陳若有所思。看來這個綜武世界的同福客棧，故事並不完全按照電視劇發展。
    正聊著，前方官道轉彎處突然傳來一陣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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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調子跑得離譜，歌詞更是駭人。林震南和鏢師們立刻緊張起來，手按兵器。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背著個破布袋，搖搖晃晃地走來。老者須發皆白，麵容枯瘦，但雙眼炯炯有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掛著的七把長短不一的刀。
    這是...趙陳眯起眼睛。
    七刀老怪！林震南臉色大變，快讓開！此人武功高強且喜怒無常，江湖中人避之唯恐不及！
    老者已經走到近前，渾濁的眼睛掃過眾人，最後停在趙陳身上。
    這位道長好麵相啊！他突然湊近，酒氣撲麵而來，要不要算一卦？很準的！
    趙陳微笑搖頭：多謝美意，不必了。
    老者卻不依不饒：別急著拒絕嘛！老朽看你印堂發亮，近日必有奇遇！他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特別是在...同福客棧！
    趙陳瞳孔微縮：前輩如何知道我要去同福客棧？
    天機不可泄露～老者搖頭晃腦地後退，唱著荒腔走板的歌繼續前行，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林震南等老者走遠才鬆了口氣：這老怪物今日怎麽如此反常...道長認識他？
    趙陳望著老者遠去的背影，搖搖頭：第一次見。但心中卻升起一絲疑惑——這老者身上，似乎有一絲極淡的...靈力波動？
    玄靈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宿主，檢測到異常能量反應。此老者不簡單。
    趙陳默默記下這個細節。看來七俠鎮之行，不會如想象中那般輕鬆愉快了。
    車隊繼續前行，遠處已經能看到七俠鎮的輪廓。不知為何，趙陳心中突然湧起一絲莫名的期待。
    同福客棧，我來了。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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