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沉。
    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清冷的風吹過。
    李滿倉再次來到了第一機械廠家屬院。
    他繞到後院那處低矮的圍牆，悄無聲息地翻了過去，避開可能早起的人家，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三號樓。
    他戴上準備好的粗布手套，來到三樓東戶門口。
    門鎖是普通的彈子鎖，李滿倉拿出林為國的鑰匙，三兩下就打開了房門。
    他輕輕推開門，閃身進去，隨即從裏麵將門虛掩上。
    屋內一片漆黑，彌漫著一股獨居老人家裏特有的、混合著陳舊家具和淡淡藥味的氣息。
    李滿倉沒有開燈，憑借著過人的夜視能力，迅速打量了一下環境。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甚至有些簡陋，桌椅板凳都是老舊的款式。
    牆上掛著幾張泛黃的獎狀和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一張黑白合影，年輕時的林為國和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子，想必就是他那位早逝的妻秀娟。
    一切都符合一個清貧、念舊的老工人形象。
    李滿倉沒有浪費時間感慨，立刻開始搜索。
    他的動作極快，卻又異常仔細，盡量不留下任何翻動的痕跡。
    他檢查了抽屜、衣櫃、床底、書架……尋找任何可能隱藏的線索，密碼本、密寫工具、更多的現金、武器、或者與鼴鼠聯係的證據。
    在臥室床板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裏，他有了發現。
    裏麵有一個小鐵盒，打開後，裏麵是幾根小黃魚金條），一些美元和日元現金，還有一本薄薄的、用特殊符號和數字記錄的冊子，很可能是他經手經費的賬本或者重要的聯絡記錄。
    此外，還有一把小巧的、保養良好的勃朗寧手槍和若幹子彈。
    “果然……”李滿倉心中冷哼。這些就是林為國作為間諜上線的部分家當和證據。
    他將鐵盒裏的東西，除了那本冊子和手槍子彈留下之外，金條和外匯現金全部收入空間。
    然後，他開始偽造現場。
    他刻意將幾個抽屜拉開一半，製造出匆忙翻找的痕跡。
    從衣櫃裏取走了幾件林為國常穿的、稍好一些的衣服和一雙皮鞋。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那個相框，端詳了一下照片中年輕的林為國和她的妻子，然後將其扣在桌麵上。
    接著，他找到林為國的戶口本、糧本等重要證件，將其撕碎，一部分扔進廁所下水道衝走，一部分隨意丟棄在屋內角落。
    他仔細清理了自己進入和活動可能留下的腳印、指紋，確保隻有“林為國”自己留下的痕跡。
    最後，他站在房間中央，環顧四周。
    一個因身份可能暴露，匆忙收拾細軟、銷毀證件、倉皇潛逃的景象已經初步構成。
    雖然未必能完全騙過專業的偵察人員，但足以在初期引導調查方向，將水攪渾，為自己撤離和後續行動爭取時間。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蒙蒙亮。
    李滿倉不再停留，他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小心地帶上門，沿著原路翻出家屬院，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天亮的時候，他直接回到了大車店，結算了房錢，然後混入最早一班出城的人群，登上了離開樺市的長途汽車。
    就在李滿倉乘坐的汽車駛離樺市後不久，第一機械廠家屬院開始蘇醒。
    有鄰居注意到林為國家的異常，房門虛掩，屋內似乎有些淩亂。
    起初看到林為國不在，以為是遭了賊，連忙報告了廠保衛科。
    保衛科的人趕來，初步查看後覺得情況不對勁，不僅僅是失竊那麽簡單。
    尤其是發現戶口本等證件被銷毀，以及一些個人物品丟失後，立刻上報了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的偵察人員迅速介入。
    現場勘查發現，丟失的物品主要是值錢的細軟和衣物，但屋內卻沒有明顯的暴力闖入痕跡，更像是熟人或者屋主自己所為。
    結合證件被銷毀、以及林為國孤身一人、深居簡出的習慣。
    一個令人震驚的推測逐漸浮出水麵，第一機械廠的優秀老工人、車間副主任林為國，很可能是間諜，並且潛逃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機械廠和樺市相關部門內部傳開，引發了巨大的震動和層層上報！
    一個在重點企業潛伏多年、身居中層的幹部疑似間諜，並且潛逃，這簡直是捅破了天。
    專項調查組立刻成立，大規模的內部排查和秘密搜捕悄然展開，風聲鶴唳。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滿倉，此刻正靠在顛簸的長途汽車座椅上，閉目養神。
    窗外是不斷後退的田野和山巒。他知道，樺市此刻定然已經天翻地覆。
    他成功地將禍水引向了潛逃的林為國，暫時掩蓋了自己和地下堡壘的存在。
    但他也清楚，這件事絕不會就此結束。
    鼴鼠肯定會得知林為國暴露並潛逃的消息，必然會更加警惕，甚至可能切斷與這條線的一切聯係。
    而上級有關部門的深入調查，也未必不會發現一些更深層的蛛絲馬跡。
    他摸了摸懷裏那本從林為國家找到的密碼冊子和那把勃朗寧手槍。
    接下來的路，需要更加謹慎，也要更快地積蓄力量。林
    為國這條線斷了，但圍繞地下堡壘和日諜網絡的鬥爭，還遠未結束。
    汽車載著他，朝著李家坳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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