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紙人替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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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路棲鶴不動聲色地輕咳一聲,從胸口掏出一張略微染紅的紙,推到蘇景然麵前。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蘇景然看清雋秀的字跡時微微一怔,澄澈的淺褐色眼瞳中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驚愕。
    “替命者,三日必見血?”
    路棲鶴點點頭:“我在紙人袖口處發現的。”
    蘇景然將紙條舉至頭頂,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我總覺得這字跡熟悉的很,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路棲鶴聞言驟然抬眸。
    “你見過?”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也就是說,這紙條不是她寫的?”
    其實在帶南知意去李府之前,路棲鶴就已經派人摸清了她。除了來曆不確定之外,剩下的一切都和女人剛剛交代的一分不差。
    他總覺得她的一係列行為不像是凶手。
    但偏偏她的嫌疑最大。
    “那個你從李府抓回來的小貓?”蘇景然挑了挑眉,揚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看她的穿著打扮,不像是鄆城人。”
    “阿嚏!”
    另一邊,被路棲鶴強行塞給鄆城知府府醫的南知意狠狠打了個噴嚏。
    誰罵她!
    這樣想著,南知意略微活動了一下剛敷好藥的指尖。
    “劉司獄也真是的,怎麽能對如此嬌弱的美人用刑呢?”蘇景然溫潤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見路棲鶴和蘇景然一前一後走進來,南知意連忙起身行禮。
    下一秒,一張宣紙擺在她麵前。
    蘇景然目光落在她受傷的指尖上,眸底漾著溫潤的笑意。
    “聽聞姑娘字跡清雅,”他聲音溫和如春風,指尖卻微微收緊:“不知可否為在下寫幾個字?”
    南知意雖不知其用意,但還是用力點頭,提筆刷刷寫下蘇景然要求的話,鬢邊的碎發跟著晃動。
    畢竟沒人能拒絕俊朗男人的請求。
    很快,一張寫著“替友送物,三日至,途中偶見血漬”的紙便出現在路棲鶴手中。
    男人的眸子沉了沉。
    這段無厘頭的話其實是他和蘇景然根據字條上的話拆分得來的。
    他想看看字條到底是不是南知意的手筆。
    不過現下看來,無論是運筆,頓筆還是筆鋒,南知意的字和字條上的都大相徑庭。
    原因無他。
    南知意的字實在是歪扭,讓人有些沒眼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刻意偽裝成這樣的。
    正在此時,一個身材健壯的捕快從外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進門便單膝跪地,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臉頰上滑落。
    “報路大人!不好了!李府著火了!”
    聞言室內三人渾身上下皆是一震。
    “什麽?”
    路棲鶴渾身的氣壓驟然降低,“不是讓你們好好守著?”
    他環顧四周,朝一臉淡然的蘇景然頷首:“蘇仵作,南姑娘這邊便拜托你。”
    恰在此時,南知意亮晶晶的眼睛驟然變得混沌無比。
    她哆嗦了一下。
    一瞬間,後腦像是被燒紅的鐵杵狠狠砸中,帶著震顫的麻脹感混著痛意瞬間炸開,順著她的脊背向下竄。
    眼前猛地一黑,耳邊也嗡嗡作響。
    “南姑娘?”
    蘇景然自然看出了她的異常,他上前一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事。”
    南知意回神,膽戰心驚地摸了摸完好無損的後腦。
    剛剛,自己又和李萬財共感了!
    而且這回比以往幾次都痛。
    難道是李萬財出事了?
    不行,她得去看看,順便弄清楚這共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想到這裏,南知意揚了揚下巴,抬手將額前碎發別到耳後,努力壓下心中隱隱的不安,追著路棲鶴便要往外走。
    “路大人,您帶著我,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路棲鶴回頭,黑沉的眼底沒有波瀾,薄唇也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不行。”
    南知意剛揚起的唇角猛地僵住,眼底那點亮堂的光瞬間黯淡下去。
    她垂下眼睫,避開頭頂那道冷硬的的視線。
    再次抬頭時,烏發隨動作掃過小臂,南知意眼底亮著希冀的光,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軟:
    “路大人,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不您一直押著我,我絕不會亂跑的。”
    看著一高一矮離去的身影,蘇景然挑了挑眉。
    這女人,有點意思。
    *
    火焰的劈啪聲震破長夜。
    濃煙裹著火星翻卷升空,簷角銅鈴在火中炸裂,碎響混著人聲,亂作一團。
    漫天火光將南知意琥珀色的瞳孔染成血色,南知意手足無措地站在李府麵前,心髒一寸寸下沉。
    “天降火劫!救命啊!紙人自燃了!”
    不遠處,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廝端著木盆高聲大喊。
    路棲鶴正準備上前指揮全局,突然看到一邊南知意的眼神又變得空洞無比,就連身體也明顯僵硬起來。
    他心中震了一下。
    難道她口中的共感又來了?
    答案是肯定的。
    這回南知意感覺整個身體被什麽東西包裹,硬生生地拖拽在粗糙的地麵上,可皮膚卻奇異地沒有半點痛感,隻剩一種麻木的涼。
    一股惡臭猛地鑽進鼻腔。
    嗆得人喉嚨發緊,死死纏在鼻尖甩不開。
    沙沙沙!
    視線模糊中,一抹藏青色的衣角晃過,腰間的銅牌在昏暗中偶爾閃過一絲冷光。
    是鄆城捕快的官服。
    “嗎的,這破紙人看著輕飄飄的,怎麽沉得像灌了鉛!”
    粗啞的男聲在頭頂炸開,帶著不耐的喘息。
    健壯的男人胸口劇烈起伏,重重地扶著旁邊一棵枯樹,抬手胡亂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指縫裏還沾著些暗褐色的汙漬。
    “要不是豬大腸那慫貨見了這玩意兒腿軟,哪用得著老子跑這趟苦差事!”
    他啐了一口。
    語氣裏滿是怨懟,腳步聲重重地踏在腐葉上,發出“咯吱”的悶響。
    正當路棲鶴站在原地,安排捕快去李府檢查著火原因時,衣袖被身後的女人抓住。
    “路大人,李府周圍有沒有垃圾場?”
    *
    整個鄆城知府燈火通明。
    路棲鶴坐在主位,強行壓了壓一直跳個沒完的右眼皮,由於剛剛上了山,他衣擺蹭上了些灰塵。
    “大人!”
    正在此時,一聲暖融融又帶著清甜的聲音在堂下響起。
    路棲鶴循聲望去。
    南知意正朝著他招手。
    和他一樣,女人鬢發上也沾著草屑與塵土,衣衫甚至刮出了個缺口,一張小臉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灰塊,就連右側發髻下的絨球都丟了一個。
    可她那雙眼睛偏亮得驚人,細碎的光在瞳仁裏跳躍,像閃耀著的滿天星子。
    “大人你快來看,蘇仵作在李萬財的屍體上找到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