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紙人替命:李萬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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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確為李萬財,死因是後腦的顱骨凹陷性骨折。”蘇景然皺眉朝兩人展示李萬財的後腦,“創口周圍巴掌大的皮膚呈深紫色,為鈍器傷。”
    聞言,南知意瞳孔驟縮。
    原來她在去李府前夕感受到的痛是——
    李萬財遇害時的痛。
    “要是沒猜錯,這是藤黃膠。”
    蘇景然春風拂麵般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
    男人正控製鑷子,夾起李萬財皮膚上一層泛著蠟質光澤的透明物質:“此物具有消腫止痛等功效,不過因其本身含有毒性,甚少被使用。”
    路棲鶴薄唇緊抿。
    現下,他隻想弄清楚南知意是如何準確斷定李萬財的屍體出現在李府後山的,被捕後,她除了被關在大牢就一直跟著他,根本沒機會作案。
    除非,她在被抓捕之前就殺了李萬財。
    想到這裏,他抬手疲憊地揉著眉心:“死亡時間?”
    “子時之前!”
    “大概…昨夜戌時至今日子時之間。”
    兩道不同聲線的嗓音同時響徹在路棲鶴耳畔。
    男人揉捏眉心的動作僵住。
    他眼底翻湧著的震驚像瞬間凍結的冰浪,片刻後喉結極輕地滾了一下。
    與此同時,低頭仔細檢查屍體的蘇景然的動作也驟然停住,原本溫和的眼簾猛然抬起。
    南知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那雙原本亮晶晶的杏眼猛地垂下,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就,有人來通報李府著火時,我感受到的。”
    她柳眉緊蹙著指了指自己因共感而感受到刺痛的地方,又轉身朝兩人展示自己的後腦:
    “最開始疼的是膝蓋、四肢,再往後,後腦突然陣痛,現在想來,應該是李萬財遇害了。”
    越說到後麵,南知意的聲音越小。
    路棲鶴依舊不說話,隻用那雙墨黑瞳孔靜靜望著她。
    見狀,南知意原本鼓著的腮幫子慢慢癟了下去,聲音變成了細微的嘟囔。
    “路大人,您信我嘛?”
    “微信。”
    路棲鶴撐膝緩緩起身,垂眸理了理衣擺褶皺。
    恰在此時,一個捕快穿著的男人從外麵走進來,恭敬地拱手:“大人,李府小廝說這場火是天神降罪,然後就暈了,已經找府醫來看了。”
    南知意原本還蹲在角落鬱悶地畫圈,聽到來人的聲音猛然抬眸。
    藏青色衣角,相似的眉眼…
    這不是她看到運送李萬財屍體的男人嗎?
    “知道了,你下去吧。”路棲鶴看似在雲淡風輕地敲擊桌麵,視線就沒從一旁的南知意身上離開。
    南知意奇怪的表情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
    難道這個捕快有問題?
    “大人!”
    湊到門口張望的南知意鬼鬼祟祟地朝路棲鶴招手,隨後扯著他寬大的袖子隱於茫茫夜色中。
    路棲鶴任由她拉著,眼瞼抬了半分,落在不遠處兩個拐入巷子的男人身上。
    其中一個正是剛和他匯報的那個捕快。
    南知意小心翼翼地藏在樹後,朝捕快的方向努努嘴:“大人,就是他把李萬財拖到後山的。”
    “怎麽證明?”
    路棲鶴抱臂靠在樹旁。
    “另外那個,應該叫豬大腸。”
    “你想怎麽做?”
    南知意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襯得她眼尾的淚痣一閃一閃,她傲嬌地揚了揚頭,踮腳湊到男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
    墨色雲層把月亮裹得嚴實,風帶著寒意直往衙門後的巷子裏鑽,卷著樹葉沙沙作響,而後撞擊在一旁斑駁的木門上。
    走在巷尾的一高一矮打了無數個寒噤。
    咚——咚——
    不遠處突然傳來的聲音不禁讓豬大腸縮了縮脖子。
    他皺眉朝身邊的狗蛋低罵了一句:“狗日的,有大路你偏不走,非要拉我走這條小羊腸。”
    狗蛋也跟著打了個哆嗦。
    但他依舊嘴硬。
    “哈哈哈豬大腸,說你膽小你還不信,這你怕啥……啊!”
    “你叫個雞毛……啊!”
    豬大腸順著狗蛋所指望去,頓時嚇得直翻白眼。
    隻見巷口的濃黑裏,突然飄出一團白影。
    白影定格在老槐樹下。
    風裹挾著一句話悠悠飄過來:
    “狗蛋!!”
    兩個捕快嚇得杵在原地,雙腿好似蝴蝶撲棱翅膀一般哆嗦著,牙齒碰撞的聲音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響亮。
    “豬大腸…你…你說,咱倆是不是該跑啊!”
    狗蛋艱難地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指著白影的方向僵硬地偏頭看身旁人,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恰在此時,靜靜佇立在原地的白影突然緩緩飄了起來。肩膀一高一低,露在外麵的青白腳踝上,能清晰看到皮下扭曲的血管。
    風又起時,卷來一股似有若無的黴味。
    “狗,狗蛋…你欠的桃花債跟我可沒關係!”
    豬大腸哆嗦著手指指向身邊的人,踉蹌了一下,拔腿朝巷口跑去:
    “抓了他就不準抓我了!”
    下一秒,一道黑影出現在倉皇而逃的豬大腸麵前。
    青色長袍的下擺拖在地上,鬥篷又壓得極低,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下半截,下巴上還沾著暗紅的血痂。
    “豬大腸,還我命來!”
    聞言豬大腸雙腿一軟,拜倒在黑影麵前,嘴裏還嘟嘟囔囔。
    “鬼大哥手下留情!咱倆從小你在你家玩,我在我家玩,你不記得我了嗎?”
    聽到他的回答,狗蛋麵前的白鬼身影明顯顫了顫。
    白布下的南知意憋著笑,不動聲色地甩了甩因為舉著竹竿而發酸的雙手。
    風起,她適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聲音空洞而飄渺,有些瘮人。
    黑布下,路棲鶴正麵無表情地操控著黑影,黑影隨著女人尖銳的笑聲舞動,最後張牙舞爪地撲向豬大腸,
    “李府後山好冷,我的後腦好疼啊!”
    原本還在瘋狂磕頭的豬大腸的動作突然頓住。
    他精準地抓住了對方話中的重點。
    李府後山?
    那不是他交代狗蛋扔紙人的地方嗎?
    “紙人大哥,您等一下。”
    扔出這句話後,豬大腸“噌”的一聲走到癱軟在地的狗蛋身旁,伸手揪住男人的耳朵,“死狗蛋,我不是讓你把紙人恭敬扛到後山,再找個地方埋了?”
    縮在牆角的狗蛋原本就魂飛魄散,冷不丁突然被揪耳朵,直接閉著眼睛跪在地上磕頭。
    “對不起,俺是拖著您走的,但俺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從小到大什麽壞事都沒做過,家裏還有一位八十歲的老奶,求求您別殺俺!”
    南知意透過白布,震驚地看著涕淚橫流的狗蛋。
    沒想到進行的這麽順利。
    路棲鶴也利落地扔掉了手中攥著用來支撐布料的木棍。
    冰冷的視線落在麵前目瞪口呆的兩個人臉上,路棲鶴的唇角扯起一種詭異的弧度,一雙眼睛閃著危險的亮光。
    “兩位捕快,跟本官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