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紙人替命:白鷺村又共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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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下方,有半張被撕掉的紙片,路棲鶴撿起紙條喃喃開口:
“白鷺村。”
字條上的字跡讓他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因為——
眼前的三個小字和他在在紙人李萬財身上找到的字條筆跡完全重合。
難道……
“我們去白鷺村!”
當白鷺村出現在南知意麵前時,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口老槐樹的枯敗枝椏像抓撓天空的鬼手,樹皮上裂著深溝。黃土路坑坑窪窪的,矮牆塌了大半。
窗紙爛成碎絮。
風灌進去時,梁上懸著的舊竹籃晃悠悠撞出些聲響。
虛掩的木門上,掛著褪色的卷邊春聯,門後飄出陳腐的黴味,嗆得人喉嚨發緊。
整個村子簡直靜得瘮人。
南知意眼神複雜地打量著麵前的景象,這是很典型的留守村落,村口坐著一個有些幹癟的老人。
應該是守村人。
看到來人,老人渾濁無比的眼珠轉了轉。
路棲鶴朝老人略略點頭,便拉著南知意向村裏走去。
一座房屋突然引起了南知意的注意。
不同於白鷺村其他歪斜的房屋,眼前這間由石磚砌成,窗欞上的木格沒有斷裂的跡象,糊著的窗紙雖有些發黃卻平整。
路棲鶴自然也注意到了它。
“嘎吱”一聲,兩人推門而入,室內沒有什麽多餘的陳設,隻有一張桌子。
南知意湊近仔細瞧了,並沒看到什麽浮灰,伸手抹了一把,手上也幹幹淨淨。
“這裏應該時常有人打理。”
她正準備將手伸到路棲鶴麵前時,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依稀間,南知意看到一個人影費勁地挪動桌子,然後拉開地麵上的一道暗門。
看她再次停滯不動,路棲鶴知道她定是看到了什麽。
不久後,少女的眼神逐漸清明,她輕輕敲擊著麵前的木桌:
“大人,咱們把桌子搬走。”
地麵青石板縫裏積著薄灰,唯有一塊石板邊緣泛著異樣的磨損,路棲鶴眯了眯眼,伸手扣住暗槽輕輕一拉。
“吱呀。”
南知意無比熟悉的那股潮濕的土腥氣混著黴味撲麵而來。
一段石階藏在暗門後。
每級台階邊緣都積著細碎的塵,正中央卻幹淨平滑。
她在腰間摸索了一陣子,取出一個火折子點燃舉至男人麵前:“還好我備了這個。”
路棲鶴沒接話,隻先一步踏上石階。
玄色衣袍掃過積灰的台階。
他右手扶著牆往下走,指尖觸到牆麵凹凸的刻痕時,腳步微頓沉聲道:“跟緊。”
南知意“哦”了一聲,舉著火折子跟上去。
火把的光晃得台階上的塵粒明滅不定,她眼尖瞥見牆縫裏嵌著片暗紅,忍不住小聲問:
“這不會是……血跡吧。”
再往下走,陰冷的氣息越來越重。
南知意握著火把的手微微發顫,正巧火折子“劈啪”響了一聲,照亮了前方密室。
密室不大,正中央石台上擺著尊半人高的石像,石像臉上刻著鬼麵紋——
額間畫著太極圖,眼窩鏤空,嘴角卻向上勾起詭異的弧度。四周牆壁上也布滿了用花哨顏色畫成的各種鬼麵紋,紋路在火折子的陰影裏忽明忽暗。
南知意下意識往路棲鶴身後躲了躲,聲音也弱了些:
“大人,這花紋我見過…”
路棲鶴抬手接過她手裏的火折子往前遞了遞,光線下鬼麵的獠牙更顯猙獰。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比之前更冷了幾分:
“是道教用來鎮邪的鬼麵紋,不過這紋路……像是被人篡改過後的。”
“這密室我沒見過,不過從周遭的環境和這股氣味來看,之前見到的應該都和這間大同小異。”
南知意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一字一頓地說道。
“在白鷺村裏,我們或許能找到第一現場。”
話音剛落,南知意突然覺得膝蓋骨縫裏鑽進一絲寒意,她踉蹌著扶住身旁的牆壁。
好巧不巧,她的整個手掌恰好覆蓋在牆麵上最大的猙獰鬼麵紋上。
下一秒,共感在她麵前炸開。
夜霧如墨。
裹著荒山孤嶺的死寂,唯有中央一堆篝火狂跳,猩紅火焰舔舐著焦黑木柴,將四周的影子拉得扭曲如鬼魅。
一群身著純白鬥篷的人圍火而立,鬥篷下擺拖曳在地,沾著夜露與枯草,帽簷壓得極低,遮去了所有麵容,隻在篝火明滅間,偶爾泄出幾縷泛著青灰的下頜線條。
他們動了。
沒有鼓點,沒有樂聲,隻有鬥篷摩擦枯草的沙沙聲。
每個人機械地晃動著頭顱,脖頸扭轉的角度幾乎要折斷,帽簷下隱約傳來細碎的、非哭非笑的呢喃。
白鬥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們的動作愈發癲狂。
風卷著霧掠過,篝火猛地變暗。
呢喃漸漸匯聚成整齊的低吟。
語調古怪晦澀,與風聲、篝火聲交織在一起。
“怎麽了?”
路棲鶴回頭時,正見她微微顫抖。
“我們先離開這裏。”
他雖不知這種情況因何而起,但下意識覺得和密室不對勁。
南知意被渾渾噩噩地拉著踏出暗門,新鮮空氣還沒吸滿半口,周遭突然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目光掃過人影,路棲鶴一雙劍眉微蹙。
領頭的是守村人,身後跟著另外幾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她顫巍巍往前挪了步,拐杖抬起,指向暗門的方向,
“從底下出來的?”
“是。”
路棲鶴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
“我們懷疑一樁案件和貴村相關,故前來查探一番,還請各位老人家莫怪。”
“你們是官府的人吧。”
守村人突然笑了:“見過神明的官府中人,除了劉司獄……還沒有人能夠完完整整地離開這裏。”
話音未落,老人們圍成的包圍圈越縮越緊,枯瘦的腳趾踩在碎光裏。
沙沙沙……
突然,黏濕的黃土中鑽出一隻細小的蟲子。
蟲子通體紫黑泛著金屬的冷光,蟲身粗如拇指,布滿螺旋狀凸起的骨刺,頭顱是半透明的囊狀,隱約可見內裏蠕動的暗紅色物質,一對彎鉤狀口器滴著粘稠的黑液,落地便蝕出細小的焦痕。
最詭異的是,它背後隱約寫了個“生”字。
“嗯?”
老人臉上明顯劃過一絲遲疑。
恰在此時,風突然變了方向,吹得老槐樹枝椏發出細碎的響動,枝椏間掛著的不起眼的靈位牌陡然砸在地上。
啪嗒!
略微陳舊的木製靈牌上,幾個有些模糊的黑字像淬了光——
巧手。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心中逐漸成型。
紙紮匠花名冊上失蹤的那位,“工”、“丂”二字合起來,便是——
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