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新娘複活:向陽花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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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潔的月光普照大地。
    這回她變成了腳步踉蹌,還渾身酒氣的王老六。
    剛拐過巷口時,南知意嘴裏哼著的跑調小曲戛然而止。
    一支羽箭破空的銳響劃破夜色,“噗”的一聲精準穿透她的胸膛。
    “咳咳…”
    段若萱穿著早已被血浸透的嫁衣,坐在後街的屋簷上。她大半張臉被黑紅血汙糊住,瞳孔裏翻湧著一種蝕骨的怨毒。
    “咳咳咳……”
    雪白脖頸間的刀口被扯得歪斜,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陰森的弧度。
    她仍保持著架起烏木弓的動作,血跡斑駁的指尖卻顫抖的厲害。
    南知意能聽到自己喉嚨裏擠出“嗬嗬”的破響。
    她身子一軟,轟然倒地。
    段若萱緩緩放下弓,身形晃了晃。
    轉身時,紅衣掠過青石板,她的影子被月光拉長,逐漸消失在巷尾的黑暗裏。
    “咳咳咳…”
    回神時,南知意收起複雜的眼神起身。
    朝簷下走時,她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正好跌在段若萱蒼白的屍體旁,手也碰到了女人小巧的紅色繡花鞋。
    這回,共感並沒出現。
    隻不過胸口處傳來一陣刺痛。
    “咳咳。”
    她從地上爬起來時,竟不受控製地咳了兩聲。
    從這次經曆來看,南知意基本能確定,每回出現的共感畫麵她隻能看到一次。想再看,幾乎是不可能的。
    蘇景然仍在驗屍。
    路棲鶴則扶著負工傷的南知意回到殿內休息。
    “路大人,從我的共感來看,這兩人或賭或色,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用拇指在膝蓋淤青的地方打圈揉著,眉擰成淺淺的川字,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疼意。
    “而且鬼新娘複活是不是太扯了點?身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很肯定地說,共感畫麵中的段若萱是有影子的。要真是鬼,哪來的影子?”
    路棲鶴長呼出一口氣。
    他有些聽不懂她話中的“唯物主義”,但大概猜測一下應該和無鬼神論差不多。
    “如你所說。既然有影子,那就一定不是鬼魂殺人。”路棲鶴盯著麵前的清茶,許久後回神。
    “這是上好的金瘡藥,戰場上用的。”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放在南知意溫熱的手心:“用了它,好好回去休息一晚,明日便沒事了。”
    南知意仰頭。
    她臉上漾開一抹亮堂的笑意,連帶著眼角淚痣跟著歡呼雀躍起來,開口時語氣也脆生生的,
    “多謝大人!”
    *
    太陽剛剛探出頭。
    清晨的第一縷朝陽照進窗欞。
    洗漱完畢的南知意正揉著睡眼惺忪的眸踏入議事殿時,正好撞見了慌慌張張的董興懷。
    “路大人,出事了!”
    “又……又有人被鬼新娘殺了!”
    晨霧裹著整片向陽花田。
    中央鐵架上的男人則成了霧裏最猙獰的影子。
    粗韌的向陽花莖如毒蛇般纏緊他的手腕腳踝,倒刺深嵌皮肉,滲出的血珠順著莖稈往下淌,在根部積成暗褐色的血窪。
    男人頭顱被強行掰向東方,眼皮被幾根花萼粗暴地縫住,隻留兩道滲血的縫隙。手指呈痙攣狀蜷縮,指甲深深摳住鐵架,指縫間纏滿細絨毛與凝固的血痂。
    頸動脈被利落地劃開。
    皮肉外翻,露出暗紅肉色,噴湧的鮮血浸透了胸前的衣物,又漫過周圍被踩爛的向陽花,將明黃的花瓣染成暗沉的褐紅。
    看著身邊搖搖欲墜的南知意,路棲鶴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忍。
    “下次有屍體的話,你還是別來了。”
    南知意並沒回話。
    她緊咬著牙,看了看遠處金燦燦的花田,又抬頭看了看太陽,最後走到一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死者男,屍身僵硬未腐,角膜渾濁,推測死亡時辰在昨夜醜時左右。脖頸處致命創口深及氣管與頸動脈,邊緣齊整,應為薄刃利器一次性劃開,創口處無二次切割痕跡。”
    說話間,蘇景然又撬開男人緊閉的牙關,指尖探入齒間輕刮,緊接著湊近嗅了嗅。
    “齒間殘留淡苦杏仁味,口鼻黏膜泛青,許是有蒙汗藥殘留。推測死者先被下藥迷暈,再遭捆綁、割頸,眼瞼花萼纖維為死後縫綴,針腳淩亂無掙紮反應。”
    南知意小臉有些煞白。
    她擦了擦唇角,走向男人的方向時,頗有些英勇就義的感覺。
    看著少女纖瘦的背影,路棲鶴眉峰極輕地蹙了一下。
    這麽近距離地接觸死者,她難道就不怕嗎?
    想當初他在第一次見凶案現場時,嚇得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南知意在有些猙獰的男人身前站定,伸手撫上了他早已停止跳動的心髒。
    醜時的夜黑得能吞噬一切。
    南知意發現自己正處於花徑中央的十字木架上。
    手腕腳踝被粗麻繩反綁著,傳來陣陣劇痛。蒙汗藥讓她意識混沌,眼皮重得掀不開,脖頸被繩子牽引著被迫揚起。
    一襲紅衣踩著花瓣走來。
    短刀在掌心轉了個冷冽的弧度,她停在南知意麵前,左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
    刀刃割裂皮肉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南知意的身體猛地繃緊。
    喉嚨裏爆發出一聲模糊的、絕望的嗚咽,卻很快被血沫堵住,汩汩鮮血順著脖頸而下,浸濕了她的衣襟。
    南知意依稀看到,紅色身影收刀時,正慢條斯理地用衣襟擦去刀上的血汙。
    而後她湊近了她。
    舌尖輕舔了舔唇角的血珠,眼底翻湧著病態的快意,隨即又歸於死寂。
    “還是那件嫁衣。”
    回神時,女人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還下意識摸了摸完好的脖頸,“不過因為蒙汗藥的緣故,我從頭到尾都沒看清她的臉。”
    蘇景然不忍地看著搖搖欲墜的南知意,上前一步伸手扶她。
    路棲鶴攥緊的手放鬆了許多。
    他生生止住上前的腳步,“也就是說,並不一定是段若萱。”
    “或許吧。”
    南知意借著蘇景然的力氣堪堪穩住身形,看到屍體的那股反胃感還在體內橫衝直撞,她幹嘔兩聲後,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混沌的腦中閃過一絲清明。
    咳嗽聲!
    那種虛弱無比的咳嗽聲是前兩次都有的,可這回,她什麽都沒聽到。
    聯想到碰到段若萱時胸口的刺痛,南知意轉了轉眼珠。
    “大人,要不把鬼新娘剖開看看呢?”
    話畢,她看到路棲鶴黝黑的瞳仁陡然亮了起來。
    “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