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陳嵐的深層次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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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政府大樓頂層那扇亮著的窗,燈光在淩晨兩點十七分突然熄了。
    但顧軒不知道。
    他正坐在郊區漁港的鐵皮工棚裏,手指一根根鬆開,掌心那半塊銀元已經涼透。剛才那一通“銀元對不上”的電話打完,他像是把七年積壓的悶氣都吐了出去,整個人輕了一圈,又空了一塊。他沒再看手機——那玩意兒早被他扔進江裏,連同所有能追蹤他的信號一起沉底。
    可有人沒讓他真正“斷尾”。
    省廳副局長辦公室,陳嵐還坐在燈下。
    她麵前三塊屏幕並列:一塊放著碼頭外圍的監控回放,一塊是顧軒過去三個月的考勤打卡記錄,第三塊,正循環播放一段台風夜的救援錄像。畫麵裏,一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背著老人穿過齊腰積水,左肩明顯壓低,動作卻穩得不像臨時上陣。
    “再放一遍。”她對助理說。
    助理點頭,把視頻倒回三十七分十一秒。鏡頭晃了一下,剛好拍到顧軒右手從袖口滑出,拇指在腕間那串檀木珠上來回摩挲,頻率幾乎恒定,像某種節拍器。
    陳嵐盯著那串珠子,忽然開口:“查這串珠子的材質,還有——他每次摸它,是不是都在做決定?”
    助理愣了下:“您懷疑這是……心理錨點?”
    “不是懷疑。”她端起咖啡,銀匙輕輕攪動,“是確認。人緊張、猶豫、下狠心的時候,總會找點東西抓。有人轉筆,有人抖腿,他——”她頓了頓,“選了這串珠子。”
    她把視頻暫停,放大顧軒的臉。水珠順著他的鏡片往下淌,眼神卻沒亂。他把老人交給救援隊員時,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句什麽。陳嵐調出音頻增強,終於聽清那句低語:“您慢點,我還在。”
    助理小聲問:“這算什麽異常行為?”
    “不算。”陳嵐放下杯子,“但一個基層幹部,在暴雨裏背老人、說軟話,還能保持冷靜到記住每一戶補償名單——這不正常。正常人早崩潰了。”
    她切到第二塊屏幕,調出顧軒提交的《舊改三期風險評估》。文件末尾,附頁上一行小字引起她的注意:“補償未達戶,多為孤老殘幼——此非政績,乃債。”
    她盯著那句看了足足十秒,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麵,節奏和顧軒摩挲珠串的頻率幾乎一致。
    “查他這半年處理的信訪件。”她突然說,“特別是那些被駁回的,我要看他的批注原話。”
    助理調出係統,一份份翻。有村民投訴安置房漏水,顧軒批:“已核實,施工方存在偷工減料,責令三日內重做,責任人記過。”
    有老人反映養老金延遲發放,他寫:“流程卡在區財政,已催辦,若再拖,我親自去要。”
    最底下一份,是某拆遷戶揚言要跳樓的緊急通報,顧軒的批示隻有八個字:“人先救下,事後我擔。”
    陳嵐看著那行字,呼吸慢了半拍。
    她忽然想起母親日記裏的一句話:“官字兩張口,一張吃民,一張吐義。能吐出的,才是人。”
    她猛地合上電腦,站起來走到窗前。城市燈火如星,遠處江麵漆黑一片,像口深井。
    “這個人……”她低聲說,“不是在往上爬,是在還債。”
    助理沒聽清:“陳局?”
    “沒事。”她轉身,重新坐下,“調他近三個月的所有會議發言稿,我要看他在不同場合的措辭變化。”
    助理點頭去查。陳嵐卻沒再看屏幕,而是抽出顧軒的個人檔案,一頁頁翻。普通本科畢業,基層科員起步,七年時間,從項目辦小職員一路升到省廳重點項目協調組副組長——升得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踩在關鍵節點上。
    更關鍵的是,他從沒出過錯。
    不,不是從沒出過錯。
    她翻到一份舊檔案:三年前,他負責的安置房項目曾因報告數據偏差被通報批評。但後續調查發現,原始數據被篡改,真正該負責的是分管領導。而顧軒,當時主動攬責,寫了檢討,卻在內部會議上堅持提交了修正版報告。
    “他早就知道是誰動的手?”助理驚訝。
    “不然呢?”陳嵐冷笑,“他要是真認慫,早被踢出局了。可他沒走,還越爬越高——說明他不是躲事的人,是等事的人。”
    她忽然想起什麽,打開審訊室監控係統,調出上周周臨川被帶走時的畫麵。顧軒當時站在走廊拐角,沒靠近,也沒走開。鏡頭拍到他右手從袖口滑出,拇指在檀木珠上輕輕一碾,然後轉身離開。
    “查他那天的行程。”她聲音冷了下來,“為什麽會在那條走廊?他和周臨川,到底什麽關係?”
    助理快速調取記錄:“那天他去遞交一份緊急預案,路過時剛好碰上。”
    “碰上?”陳嵐眯眼,“他連周臨川被帶走的時間都掐得準,會是巧合?”
    她突然意識到什麽——顧軒的每一次“路過”,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落點。醫院、簽文室、審訊走廊……他從不主動出擊,卻總在關鍵時刻,出現在最關鍵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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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像運氣。
    像布局。
    她重新切回台風救援視頻,把進度條拖到四分二十三秒。顧軒背著老人穿過積水,左肩明顯下沉,右腿微曲,動作卻沒亂。她放大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脊柱的弧度有些異常——左肩比右肩低了約兩公分。
    她皺眉,調出自己體檢報告的影像圖。同樣的位置,她也有舊傷。那是十年前母親出事那晚,她衝進紀委辦公室時被保安推倒,摔在樓梯拐角留下的。
    “查他有沒有脊柱側彎病史。”她聲音低了下來。
    助理愣了:“這……涉及個人隱私,得走審批流程。”
    “走。”她盯著屏幕,“我現在就簽。”
    她忽然覺得,顧軒和她,像是兩塊殘缺的拚圖,還沒碰上,卻已經能感覺到對方的形狀。
    她切回碼頭監控,把時間線拉到顧軒在避風灣停留的那七分四十二秒。畫麵裏,他下車,抬頭,看塔吊方向,然後走向漁船。動作幹脆,沒有猶豫。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右手習慣性地從袖口滑出,拇指在珠串上輕輕一撚。
    陳嵐暫停畫麵,放大那隻手。
    她忽然問:“他這串珠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戴的?”
    助理查了下:“檔案顯示,兩年前,他妻子去世後,就沒摘下來過。”
    陳嵐沒說話。
    她想起自己抽屜裏那把銀匙——母親死後,她每次審訊嫌疑人,都會用它攪咖啡。她說不清為什麽,就像說不清為什麽顧軒非要戴著那串珠子。
    傷痕認得傷痕。
    她打開係統,在顧軒的檔案備注欄敲下:“重點關注對象:顧軒。”
    手指懸在回車鍵上,停了兩秒。
    然後,她刪掉“對象”兩個字。
    隻留下:“重點關注:顧軒。”
    她合上電腦,起身走到檔案櫃前,抽出一本《基層治理心理幹預手冊》,把顧軒的檔案夾了進去。封麵寫著:“內部傳閱,嚴禁外借。”
    助理小聲問:“陳局,這檔案……不歸檔?”
    “不急。”她淡淡道,“他還沒走到終點。”
    她坐回椅子,端起咖啡。杯壁映出監控畫麵裏顧軒的側臉,銀匙在杯中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響。
    她忽然說:“他剛才在碼頭,是不是……說了什麽?”
    助理調音頻,幾秒後搖頭:“風太大,聽不清。”
    陳嵐盯著畫麵,顧軒站在漁船邊,抬頭看天,嘴唇動了動。
    她放慢播放速度,逐幀看。
    終於,她看清了那句唇語。
    三個字。
    “我還在。”
    她猛地抬頭,像是被什麽擊中。
    辦公室安靜得能聽見空調的嗡鳴。
    她緩緩放下咖啡杯,銀匙輕輕靠在杯沿,沒再攪。
    窗外,天邊泛起一絲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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