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寵妃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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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陳叔寶後宮已納千餘名佳麗,個個容貌出眾,但沒有一人能撼動張麗華的專寵。因為她的美,不僅在皮囊,更在那股勾魂攝魄的靈氣與狡黠。陳叔寶曾對近侍感歎:“朕的麗華,不僅貌若天仙,更有七竅玲瓏心,這世上無人能及。”
這話並非虛言。張麗華雖出身寒微,卻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與遠超常人的辯才。起初,她隻執掌後宮瑣事,將六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實則是順她者昌,逆她者亡。可隨著陳叔寶愈發沉溺酒色,連早朝都懶得去,百官的奏折,都得靠宦官蔡脫兒、李喜度送到後宮。於是張麗華的手,漸漸伸向了朝堂。
這日清晨,蔡脫兒和李喜度捧著厚厚的奏折,戰戰兢兢地跪在臨春閣的殿外。殿內傳來絲竹之聲和男女的調笑聲,兩人不敢抬頭,隻能低聲喊道:“陛下,臣等奉百官之命,送來今日的奏折。”
過了許久,殿門才緩緩打開。陳叔寶穿著寬鬆的錦袍,懷裏抱著張麗華,醉眼朦朧地走了出來。他瞥了眼奏折,不耐煩地揮揮手:“念。”
蔡脫兒連忙展開奏折,磕磕絆絆地念了起來:“揚州……揚州奏報,近日暴雨,江水泛濫,淹沒了不少良田,百姓流離失所,懇請陛下開倉放糧……”
剛念到一半,他突然忘了下文,急得額頭冒汗。李喜度連忙補腔:“還有……還有吏部奏報,舉薦了幾位官員,請求陛下……請求陛下恩準任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顛三倒四。陳叔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正要發怒,懷中的張麗華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道:“陛下息怒,他們笨嘴拙舌的,哪能說清楚奏折的意思。不如臣妾說給您聽?”
陳叔寶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他點點頭:“好,你說。”
張麗華從陳叔寶的膝上坐直身子,不看奏折,卻一字不差地將揚州水災的奏折內容複述了出來。她不僅記得受災的州縣名稱,連具體的受災人數、需要的糧食數量都分毫不差。
隨後,她又條理清晰地分析道:“揚州水災一事,不可拖延。臣妾以為,應立刻下旨,命揚州刺史開倉放糧,同時派禦史前往督查。那些地方官素來貪婪,若是無人監督,糧食恐怕會被他們中飽私囊,百姓還是得不到實惠。”
接著,她又說起吏部舉薦官員的奏折:“吏部舉薦的那幾人,臣妾聽說都是出身寒微。並非臣妾看不起寒門子弟,隻是朝中大臣多是世家出身,若是驟然提拔他們,恐怕會引起不滿。不如先授個閑職,讓他們在崗位上曆練幾年,若是真有才幹,再提拔也不遲。”
陳叔寶聽得連連點頭,他摟著張麗華的腰,笑道:“還是麗華想得周全!朕就說,你比那些隻會讀死書的大臣強多了。就按你說的辦!”
自那以後,“貴妃代批奏折”成了南陳宮中風雷不動的規矩。每天清晨,蔡脫兒、李喜度都會先把奏折念給張麗華聽,她在結綺閣的暖閣裏擬定好處置方案,待到夜裏陳叔寶寵幸時,再用軟語細說。陳叔寶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有時甚至連奏折都不看,隻聽張麗華幾句話便點頭應允。
朝堂上的大臣們漸漸發現,皇帝的旨意越來越“合貴妃心意”:提拔的官員多是與張麗華有牽扯的,懲處的人往往是曾反對過她的。可沒人敢說什麽,畢竟旨意上蓋的是皇帝的玉璽,誰又敢質疑“天子聖裁”?
張麗華心裏清楚,要在後宮站穩腳跟,光靠皇帝的寵愛遠遠不夠。那些看似地位低微的太監宮女,才是宮牆裏最關鍵的人。他們能聽到皇帝的私房話,能看到妃嬪的小動作,甚至能提前知曉朝堂的風向。
結綺閣的偏殿裏,每天都有太監宮女來來往往。隻要是來辦事的,張麗華從不空手打發。小太監替她傳一次話,能得到一兩銀子的賞錢;宮女幫她梳一次頭,就能領到一支金步搖。若是遇到手腳麻利、嘴又嚴的,她還會賞些成色極好的綢緞、首飾,甚至提拔他們去伺候皇帝的起居。
有個叫小祿子的小太監,原本隻是負責打掃結綺閣的庭院。一次,他看到龔貴嬪的宮女偷偷往張麗華的茶裏加東西,立刻悄悄稟報了張麗華。張麗華不動聲色地換了茶水,事後不僅賞了小祿子五十兩銀子,還把他調到了陳叔寶身邊當差。
“你跟著陛下,要多留心陛下的喜好。”張麗華私下叮囑小祿子:“陛下若是念叨想吃什麽、想玩什麽,或是對哪個大臣不滿,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本宮。”
小祿子得了好處,又有機會接近皇帝,自然對張麗華忠心耿耿。此後,陳叔寶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張麗華的掌握之中。
當然,張麗華的手段不止“籠絡”,還有“威懾”。
有個負責浣衣的宮女,私下裏跟人抱怨“張貴妃太過霸道,把陛下迷得暈頭轉向”,這話很快就傳到了張麗華耳朵裏。三日後,那個宮女就被安了個“偷竊宮物”的罪名,杖責五十後發配到了偏遠的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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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開,宮人們再也不敢私下議論張麗華。哪怕是在自己的住處,也隻敢說些“貴妃賢德”“貴妃仁慈”的話。久而久之,宮裏到處都是誇讚張麗華的聲音,連陳叔寶都時常聽到:“陛下,張貴妃真是心善,昨日還賞了我家小孫子一件棉襖呢!”“陛下,張貴妃把六宮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們做下人的都省心多了!”
聽得多了,陳叔寶對張麗華愈發信任,甚至覺得她不僅是自己的愛妃,還是個能“母儀天下”的賢後。有一次,沈皇後勸他“少寵信貴妃,多關心朝政”,他還不高興地反駁:“麗華賢良淑德,宮裏上上下下都誇她,你怎麽能這麽說她?”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麗華在後宮的權力越來越大。原本屬於皇後的“六宮之權”,早已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妃嬪們的份例、賞賜,全由張麗華說了算。跟她關係好的,每月能領到雙倍的胭脂水粉;若是得罪過她的,連最基本的綢緞都領不到。有個姓王的美人,隻因在宴會上搶了張麗華的風頭,第二月的份例就全變成了粗布衣服、糙米糧食,不到半年就被折磨得形容憔悴。
後宮的人事調動,更是張麗華一句話的事。她想提拔哪個宮女當掌事嬤嬤,哪怕資曆再淺,也能立刻上任;她想把哪個太監調去苦差事,哪怕對方曾立過功,也沒人敢求情。
有一回,孔貴嬪想把自己的侄女調入東宮當差,特意備了厚禮去求張麗華。張麗華表麵上笑著答應,暗地裏卻讓人把孔貴嬪的侄女派去了浣衣局。孔貴嬪氣得直咬牙,卻不敢跟張麗華翻臉,她知道,隻要張麗華在皇帝麵前說一句壞話,自己的貴嬪之位都可能保不住。
就連皇後沈婺華,也不得不讓張麗華三分。
沈皇後的宮殿裏,宮女的數量越來越少,份例也時常被克扣。有宮女忍不住向沈皇後抱怨,沈皇後卻隻是淡淡一笑:“罷了,隻要不缺衣少食,便不用計較這些。”她心裏清楚,跟張麗華爭這些,隻會讓皇帝更加厭煩自己,倒不如安安靜靜地讀經念佛。
漸漸地,後宮裏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景象:皇後的宮殿冷冷清清,而張貴妃的結綺閣卻門庭若市。妃嬪們有事沒事就往結綺閣跑,要麽送些奇珍異寶,要麽陪張麗華聊天解悶,隻為能在她麵前留個好印象。
而張麗華,就像後宮裏的“地下天子”。她坐在結綺閣的主位上,接受著妃嬪們的奉承,掌控著宮人的命運,甚至能間接影響朝堂的決策。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自己從一個織席人家的女兒,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可不是運氣。
張麗華在後宮站穩腳跟後,很快便將目光投向了朝堂。她知道,僅憑自己一個人,很難長久地掌控權力。她需要盟友,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爪牙。而朝堂之上,也有人將目光投向後宮。
都官尚書孔範是個典型的阿諛奉承之徒,他深知張麗華在陳叔寶心中的地位。為了攀附權貴,他借著與孔貴嬪結為兄妹的由頭,頻繁出入後宮。但每次入宮,他都會帶上奇珍異寶,去孝敬張麗華。
有一回,孔範聽說張麗華喜歡珍珠,便花重金從西域買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送到了結綺閣。張麗華見了,果然十分歡喜。孔範趁機說道:“貴妃娘娘天生麗質,這顆珍珠隻有您才配得上。隻是如今朝中有些人,總是對娘娘說三道四,說您幹預朝政,臣妾實在為您不平。”
張麗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笑著說:“孔大人有心了。那些閑言碎語,不過是些無知之人的胡言亂語,本宮懶得理會。倒是大人您,在朝堂上可要多幫本宮留意些,若是有人再敢造謠,還請大人為本宮說句公道話。”
這話一出,孔範便聽出了弦外之音。他連忙躬身:“娘娘放心!臣定當為娘娘分憂,誰敢對娘娘不敬,臣第一個不饒他!”
從那以後,張麗華和孔範便成了“盟友”。
孔範之外,張麗華心中還有另一枚重要的棋子——中書舍人施文慶。
施文慶與孔範不同,他精於算計,尤其擅長理財。當時陳叔寶大興土木建造三閣,國庫早已空虛,施文慶卻總能想出各種法子“創收”,深得陳叔寶的信任。
張麗華知道,要收服施文慶,得用實實在在的“利益”。
這日,施文慶正為了國庫空虛的事愁眉苦臉,陳叔寶又要修建新的宮殿,可府庫裏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幾,若是拿不出錢,恐怕會惹皇帝發怒。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宮人突然來報:“張貴妃有請大人到結綺閣一敘。”
施文慶愣了一下,他與張貴妃素來沒有往來,她為何突然找自己?雖心中疑惑,他還是連忙整理了一下官袍,跟著宮人去了結綺閣。
殿內,張麗華正坐在主位上,麵前擺著一張紙條。見施文慶進來,她笑著招手:“施大人來了,快請坐。”
施文慶躬身行禮後,小心翼翼地坐下:“不知娘娘找臣,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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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華將麵前的紙條推到他麵前:“大人看看這個。”
施文慶拿起紙條一看,眼睛瞬間亮了。上麵寫著幾條“增收賦稅”的法子,比如“嚴查私鹽”“加重商稅”“清理戶籍漏稅”,每一條都切中要害,若是實施,不出半年,國庫定能充盈。
“這……這是?”施文慶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這是本宮閑來無事,想到的幾個小法子。”張麗華輕描淡寫地說:“大人也知道,陛下近來想修新宮殿,可國庫空虛,大人想必也很為難吧?”
施文慶連忙點頭:“娘娘所言極是!臣正為此事愁得睡不著覺。若是能按娘娘的法子來,定能解燃眉之急!”
“那就好。”張麗華笑道,“這些法子,大人可以拿去用。隻是有一事,本宮想拜托大人。”
施文慶連忙起身:“娘娘請講!隻要臣能做到,定不推辭!”
“本宮聽說,吏部尚書的位置很快就要空了。大人在朝中多年,勞苦功高,這個位置,本宮覺得很適合大人。”
施文慶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吏部尚書是朝廷重臣,他從未敢奢望過這個位置。
“娘娘……您的意思是?”
張麗華看著他,眼神銳利。“大人用本宮的法子充盈國庫,幫陛下解決難題,陛下定會高興。到時候,本宮再在陛下耳邊說幾句好話,吏部尚書的位置,自然就是大人的。”
施文慶心中瞬間明白了,張貴妃這是要與自己做交易:她給自己“創收”的法子,幫自己謀得吏部尚書的位置;而自己,則要成為她的人,為她效力。
施文慶本就不是什麽忠臣,對他而言,權力、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張貴妃有皇帝的寵愛,又能幫自己謀得高位,這樣的盟友,遠比忠於南陳更劃算。
他當即躬身,語氣恭敬:“臣願為娘娘效力!從今往後,娘娘的事,就是臣的事!”
張麗華滿意地點點頭:“大人是個聰明人。放心,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就這樣,施文慶也成了張麗華的盟友。他按照張麗華的法子,在民間大肆搜刮勒索,雖然百姓們苦不堪言,國庫卻漸漸充盈起來。陳叔寶大喜,果然提拔施文慶為吏部尚書。
而施文慶也信守承諾,處處維護張麗華的利益。他不僅在朝堂上為張麗華說話,還把朝中的各種消息及時通報給她,成了張麗華在朝堂上的“眼睛”和“耳朵”。
至此,張麗華的朝堂盟友局已初步織成,孔範為她打壓異己、掌控官員任免,施文慶為她打理財政、提供消息。有了這兩枚棋子,張麗華的權力越來越大,漸漸成了南陳朝堂上無人敢忽視的力量。
有了張麗華做靠山,孔範和施文慶愈發肆無忌憚。他們引薦自己的親屬朋黨入宮求官,陳叔寶一概應允。有時甚至不用他們開口,隻要張麗華在陳叔寶的枕邊說一句“某人可用”,那個人便能立刻得到重用。
這些新官大多出身下層,或是小吏,或是商販。他們一朝得誌,便露出了貪婪的本性。在地方上,他們巧取豪奪,欺壓百姓;在朝堂上,他們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南陳的朝堂風氣,變得越來越腐敗。
隨著孔範和施文慶的勢力越來越大,張麗華在朝堂上的影響力也達到了頂峰。她就像南陳的“地下天子”,一舉一動都能影響朝堂的走向。
王公大臣們見了她,都得畢恭畢敬地行禮;地方官想升官,都得先給她送重禮;就連皇後沈婺華,也得讓她三分。
有一回,一位老臣在朝堂上反對施文慶搜刮百姓,兩人爭執了起來。老臣氣得胡子都翹了:“施文慶!你這樣盤剝百姓,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施文慶卻冷笑:“我這是為了陛下,為了南陳!你懂什麽?”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張麗華耳朵裏。當晚,她在陳叔寶耳邊說:“陛下,那位老臣太過固執,在朝堂上大吵大鬧,恐怕會影響朝政和諧。不如把他貶到地方去,省得他在京城惹事。”
陳叔寶聽後,當即下旨,把那位老臣貶為了偏遠州縣的小官。消息傳開後,朝中大臣再也沒人敢反對張麗華和她的黨羽。
而後宮的家屬犯了法,隻要向張麗華行賄,也能免於責罰。
孔貴嬪的弟弟在外麵強搶民女,被百姓告到了官府。孔貴嬪嚇得不行,趕緊帶著一箱金銀珠寶來到結綺閣,跪在張麗華麵前哭求:“貴妃娘娘,求您救救我弟弟吧!要是他被治罪,我們孔家就完了!”
張麗華收了錢財,笑著說:“這事包在本宮身上。”
隨後,她在陳叔寶麵前說:“孔貴嬪的弟弟隻是一時糊塗,並非故意犯錯。不如從輕發落,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陳叔寶當即應允,不僅赦免了孔貴嬪的弟弟,還把告狀的百姓抓了起來,罪名是“誣告皇親國戚”。
百姓們對張麗華的所作所為恨之入骨,卻又敢怒不敢言。當時江東一帶,流傳著一句民謠:“江東小朝廷,不知有陳叔寶,隻知有張貴妃。”
有人把這句民謠告訴了陳叔寶,本以為他會生氣,可陳叔寶卻笑著說:“朕的麗華能有如此名聲,是朕的福氣啊!”
此時的陳叔寶,早已把國家大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每天都和張麗華飲酒作樂,聽著《玉樹後庭花》的靡靡之音,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不知道,北方的隋朝已經厲兵秣馬,隋文帝楊堅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南陳的江山;他不知道,自己親手培養的利益集團,已經把南陳的根基掏空;他更不知道,亡國的鍾聲,已經在不遠處悄然敲響。
而張麗華,依舊沉浸在權力的欲望中。她以為,隻要有陳叔寶的寵愛,隻要有孔範、施文慶這些黨羽的支持,她就能永遠掌控南陳的命運。可她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百姓的怒火積攢到一定程度,當外敵的鐵蹄踏破國門,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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