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恃險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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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叔寶不僅荒淫,而且驕侈,夜郎自大,向鄰國挑釁。
    陳宣帝去世後,隋國君主楊堅曾遣使者赴陳國吊唁,國書上,隋文帝楊堅自稱“楊堅”,末尾還加了“頓首”二字。這是遵循古禮,對剛喪君的陳國表達最高規格的尊重,可見隋國並無敵意。
    可陳叔寶看完,卻突然“啪”地一聲,將國書狠狠摔在案上,殿內瞬間響起刺耳的紙張碎裂聲。緊接著,他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肅穆的大殿裏回蕩,格外刺耳:“朕當這楊堅是何等英雄人物,原來竟是個怕朕的軟骨頭!”
    滿朝文武嚇得臉色煞白,老臣傅縡連忙出列,跪在地上勸諫:“陛下息怒!隋主此舉是守禮製、表善意,並非畏懼。如今隋國國力強盛,北方已被其統一,我朝應謹慎待之,不可輕慢!”
    “傅大人這話就錯了!”陳叔寶收住笑,眼神輕蔑地掃過殿內。“我大陳有長江天塹為屏障,百萬水師枕戈待旦,楊堅隻不過是占了些北方蠻荒之地,他自稱‘楊堅’、加‘頓首’,分明是怕朕興兵北伐,故意裝孫子!”
    說著,他突然指著隋使,語氣囂張:“你回去告訴楊堅,朕念他懂點規矩,這次就不與他計較。若下次再敢用這種‘軟骨頭’的姿態來見朕,朕定要發兵北上,踏平他的大興城!”
    說罷,他當即召來中書省官員,命人草擬答書。那答書中,滿是“爾小國敢窺大國”“朕若揮師北上,爾等必亡”之類的狂妄之語,字字句句都透著挑釁。
    使者帶著答書回到隋朝,楊堅看完後,氣得將國書摔在地上,臉色鐵青:“陳叔寶這昏君,竟敢如此狂妄!朕本想禮待鄰國,他卻當朕是可欺之輩!”
    朝臣們見狀,紛紛跪地請戰:“陛下,陳叔寶荒淫無道,如今又公然挑釁,不如趁機伐陳,一統天下!”
    楊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他心裏清楚,此時隋朝正在修建新都大興城,北方的突厥又虎視眈眈,實在沒有精力南下。他擺擺手:“伐陳之事,暫緩。但這筆賬,朕記下了。”
    可陳叔寶卻不知道自己已埋下了亡國的禍根。他見隋朝沒有動靜,愈發得意,竟認為隋朝是“怯弱不敢應戰”。此後,他愈發驕縱,不僅大肆搜刮民財修建宮殿,還屢次派遣間諜潛入隋朝,刺探軍情、騷擾邊境。
    有一次,陳國的間諜在隋朝境內被抓獲,隋軍將士本想將其處死,卻被楊堅攔下。他命人給間諜換上新衣、賞賜馬匹,還親自召見,溫言勸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你隻是個小卒。回去告訴陳叔寶,朕不願與陳國交惡,若他能安分守己,朕願與他永結秦晉之好。”
    間諜回到陳國,把楊堅的話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陳叔寶。陳叔寶聽完,笑得前仰後合:“你們看!朕就說楊堅是個軟骨頭!抓了咱們的人,不僅不敢殺,還好吃好喝地送回來,這不是怕朕是什麽?”
    張麗華也在一旁附和:“陛下英明!那楊堅肯定是怕陛下發怒,才不敢對間諜怎麽樣。看來這天下,終究是陛下的天下!”
    陳叔寶愈發得意,當即下令:“再派些人去隋朝!朕要讓楊堅知道,朕想派人去他的地盤,就像走自家後院一樣容易!”
    可他不知道,楊堅的“善意”,不過是緩兵之計。就在陳叔寶沉迷酒色、大肆挑釁的時候,楊堅已暗中命人建造戰船、操練水軍。隋朝的工匠們日夜趕工,將戰船偽裝成商船,順著黃河、淮河悄悄南下;士兵們在邊境日夜操練,隻等一聲令下,便渡過長江,踏平陳國。
    從此,他徹底放鬆了對隋朝的防備,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修建宮殿、搜羅美女上。陳叔寶的荒淫驕侈,讓朝堂上下烏煙瘴氣。
    他整日與張麗華飲酒作樂,把江總、孔範等隻會阿諛奉承的奸佞當成“心腹”,而對傅縡、章華等忠良之臣,卻視若仇敵。
    傅縡在朝中為官四十餘年,曆經三朝,親眼看著南陳從興盛走向衰敗。如今陳叔寶沉迷酒色、濫用民力,江總、孔範等奸佞把持朝政,百姓們流離失所,隋軍在邊境蠢蠢欲動,他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於是傅縡憂心忡忡地上書進諫:“陛下登基以來,大興土木、廣納妃嬪,國庫空虛,百姓困苦。江總、孔範等奸佞當道,朝堂烏煙瘴氣;百姓們賣兒鬻女,流離失所;北方的隋軍更是在邊境操練兵馬,蠢蠢欲動!若陛下再不改弦更張,恐有亡國之危啊!”
    這番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陳叔寶的內心0?。他頓時惱羞成怒:“放肆!你這老東西,竟敢咒朕亡國!來人啊,把這逆臣打入天牢!”
    侍衛們一擁而上,架起傅縡就往外走。傅縡掙紮著回頭,聲嘶力竭地喊道:“陛下!您醒醒啊!再這樣下去,大陳真的要亡了!”
    陳叔寶卻捂著耳朵,不耐煩地揮揮手:“快把他拖走!別讓他在這兒吵朕!”
    傅縡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傳開,朝堂上一片嘩然。有幾位正直的官員想為傅縡求情,卻江總、孔範等人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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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孔範冷笑著警告:“傅縡那老東西敢咒陛下亡國,陛下沒立刻殺了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們要是再敢求情,小心連累自己的家族!”
    官員們嚇得不敢再說話。而天牢裏的傅縡,正遭受著非人的折磨。
    獄卒們受了江總的指使,每天隻給傅縡一碗餿掉的米粥,還故意用冷水潑他。傅縡年事已高,哪裏禁得住這樣的折騰,沒過幾天就病倒了,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放棄。每當獄卒來送飯時,他都會抓住獄卒的手,聲嘶力竭地喊:“快去告訴陛下,隋軍要來了!快讓陛下整頓軍備,遠離奸佞!”獄卒們要麽嘲笑他,要麽不耐煩地推開他。
    這日,陳叔寶在臨春閣飲酒時,突然想起了傅縡。他皺著眉頭問江總:“那個老東西還在天牢裏鬧嗎?”
    江總眼珠一轉,連忙說:“陛下,傅縡在天牢裏還不安分,整天罵您是昏君,說您會亡國呢!”
    “豈有此理!”陳叔寶勃然大怒:“朕好心留他一條命,他竟敢如此放肆!來人啊,賜他毒酒,讓他永遠閉嘴!”
    毒酒很快就送到了天牢。當獄卒端著毒酒走到傅縡麵前時,傅縡正靠在牆壁上,氣息微弱。
    “傅大人,陛下賜您毒酒,您就喝了吧,省得再受苦。”獄卒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忍。
    傅縡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杯毒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嘶啞,卻充滿了悲憤:“昏君!真是昏君啊!我傅縡一生忠君愛國,沒想到最後竟死在你這昏君手裏!陳叔寶,你等著,你會後悔的!隋軍遲早會打過來,你會成為亡國之君,被後人永遠唾棄!”
    他接過毒酒,沒有絲毫猶豫,一飲而盡。毒酒入喉,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傅縡的身體開始抽搐,可他的眼睛依舊圓睜著,死死地盯著天牢的大門,那是通往太極殿的方向,也是他畢生守護的南陳江山的方向。
    章華是個年輕的官員,見傅縡慘死,依舊冒死上書。陳叔寶命人將章華拖出殿外,斬於午門。
    兩位忠臣接連被殺,朝中再無人敢進諫。江總、孔範等人見狀,愈發肆無忌憚地討好陳叔寶。
    有一日,宮中有甘露降下,禦花園裏還長出了幾株靈芝。孔範立刻跪倒在陳叔寶麵前,高呼:“陛下聖明!這是天降祥瑞,說明我大陳正處於太平盛世啊!”
    陳叔寶大喜,當即決定改元“禎明”,以應祥瑞。可改元的詔敕剛頒發沒幾天,建康城就發生了地震,百姓們人心惶惶。
    施文慶連忙湊到陳叔寶身邊,信口胡謅:“陛下,這地震可不是凶兆!這是陽氣震動,萬象複蘇的吉兆啊!說明我大陳的國運要更上一層樓了!”
    陳叔寶竟真的信了。他下令舉行盛大的慶賀儀式,還頒詔大赦天下。朝堂上一片歌舞升平,可民間早已苦不堪言,施文慶為了充盈國庫,在各地加重賦稅,百姓們賣兒鬻女,流離失所,街頭巷尾全是餓死的流民。
    有宮人偷偷把民間的慘狀告訴陳叔寶,他卻皺著眉頭嗬斥:“你這奴才,竟敢編造謠言!朕的大陳國泰民安,哪裏有什麽流民?再敢胡說,朕割了你的舌頭!”
    那宮人嚇得再也不敢多言。而陳叔寶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太平盛世”裏,每天摟著張麗華,聽著《玉樹後庭花》,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他不知道,北方的隋朝早已厲兵秣馬,五十萬大軍正等著渡過長江,踏平他的錦繡江山。
    禎明二年,楊堅終於完成了伐陳的準備。他發布伐陳敕書,並抄錄三十萬份,散發到南陳各地,動搖民心。
    大臣高熲勸道:“陛下,兵行講究隱秘,如此大張旗鼓,恐會打草驚蛇啊!”
    楊堅卻擺了擺手,目光望向南方:“朕要的就是光明正大!若陳叔寶見了敕書,能懼而改過,朕倒願饒他一命;可他若執迷不悟,朕便要顯行天誅,讓天下人都知道,朕伐陳,是替天行道!”
    這份敕書上,清清楚楚列著陳叔寶二十條罪狀:“大興土木,耗盡民財”“沉迷酒色,荒廢朝政”“殘害傅縡、章華等忠良”“縱容張麗華幹預朝政”“苛待百姓,民不聊生”……每一條都戳中要害,字字句句都在控訴南陳朝廷的腐朽。
    很快,三十萬份敕書順著淮河、長江,傳遍了南陳的州郡縣鄉。百姓們爭相傳閱,看著敕書上的罪狀,再想起自己流離失所的日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有人對著建康城的方向破口大罵,有人偷偷收拾行李,準備投奔隋軍,南陳的民心,在這份敕書的衝擊下,徹底散了。
    而楊堅這邊,已任命晉王楊廣、秦王楊俊、清河公楊素為行軍元帥,韓擒虎、賀若弼等名將為總管,率領五十一萬大軍,分八路南下。東到滄海,西至巴蜀,隋軍的旌旗遮天蔽日,戰船首尾相連,橫亙數千裏,聲勢浩大得讓整個江南都為之震動。
    可建康城內的陳叔寶,對此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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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他,正忙著修建大皇寺。寺裏要造一座七級浮圖,耗費的木料、磚石不計其數,工匠們日夜趕工,累死的人不計其數,可陳叔寶卻不管不顧,隻盼著浮圖建成後,能“保佑”他的江山永固。
    可諷刺的是,浮圖還沒完工,就被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宮人戰戰兢兢地把消息稟報給陳叔寶,他卻隻是皺了皺眉:“燒了就燒了,再建一座便是!”
    沿邊州郡的守軍將領,早已探知隋軍南下的消息。他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封封急報飛送建康,請求朝廷發兵救援。可這些急報,全被施文慶、江總等人壓了下來。
    施文慶把奏折堆在案頭,對江總笑道:“這些守邊的武將,就會誇大其詞,無非是想趁機邀功請賞。陛下正和貴妃娘娘在臨春閣作詩,咱們要是把這事捅出去,豈不是掃了陛下的雅興?”
    江總連連點頭:“施大人說得對!陛下如今正是快活的時候,這些煩心事,咱們能擋就擋。再說,我大陳有長江天塹,隋軍就算來了,也過不了江!”
    隻有仆射袁憲,得知隋軍入侵的消息後,急急忙忙入宮勸諫:“陛下!隋軍已分八路南下,聲勢浩大,若再不派兵抵禦,恐會釀成大禍啊!”
    陳叔寶卻不耐煩地揮揮手:“袁大人,你就是太杞人憂天了。當年齊軍來了三次,周軍來了兩次,不都被打回去了?隋軍不過是些烏合之眾,能掀起什麽風浪?”
    袁憲還想再勸,卻被陳叔寶喝退。
    隨著隋軍深入南陳腹地,州郡告急的文書越來越多,連宮人們都私下裏議論紛紛,說“隋軍要打過來了”。可陳叔寶依舊我行我素,每天設宴,與張麗華、江總、孔範等人飲酒賦詩。
    他舉起酒杯,笑著對侍從說:“你們看,齊兵、周師來犯,都敗興而歸,隋軍又能怎麽樣?朕的金陵有王氣護體,誰也打不進來!”
    孔範立刻湊上前,諂媚地說:“陛下說得對!長江天塹自古就是南北屏障,隋軍難道能插翅飛渡?那些守邊將領說隋軍逼近,都是想騙陛下的賞賜,好給自己邀功。臣還愁官階太低呢,要是隋軍真能渡江,臣定能立下大功,當個太尉公!”
    陳叔寶聽了,笑得前仰後合,深以為然。君臣上下依舊歌妓縱酒,賦詩取樂,仿佛那五十萬隋軍,不過是天邊的浮雲,根本威脅不到他們的“太平盛世”。
    直到隋軍突破長江防線,楊素的水軍順著長江東下,抵達建康城外的采石磯,施文慶才徹底慌了神。他知道,這事再也瞞不住了,隻能硬著頭皮,踉踉蹌蹌地跑去向陳叔寶稟報。
    “陛下……陛下……”施文慶闖進來,臉色慘白,聲音發顫。
    陳叔寶皺了皺眉,不滿地說:“什麽事這麽慌張?沒看見朕正和貴妃賞雪嗎?”
    施文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了個響頭:“陛下!大事不好了!隋……隋軍已經渡過長江,楊素的水軍都到采石磯了!”
    “哐當”一聲,陳叔寶手中的金酒杯掉在地上,酒液灑了一地。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臉色變得慘白如紙,聲音都在發抖:“你……你說什麽?隋軍……隋軍真的渡江了?”
    “是……是真的!”施文慶趴在地上,不敢抬頭。“沿邊的州郡都失守了,隋軍正往建康趕來!”
    陳叔寶終於回過神,對著施文慶怒吼,“你早幹什麽去了?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朕?”
    施文慶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反駁,隻能一個勁地磕頭認錯。
    陳叔寶喘著粗氣,連忙讓人去召江總、孔範入宮商議。江總來了之後,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有用的話,隻是一個勁地說“陛下莫慌”“會有辦法的”。
    倒是孔範,依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上前一步,對著陳叔寶躬身道:“陛下放心!長江天塹分隔南北,隋軍就算渡了江,也不過是強弩之末。那些守將說隋軍逼近,都是想邀功請賞,故意誇大其詞。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不出三日,隋軍必退!”
    陳叔寶聽孔範這麽一說,懸著的心竟放了下來。他揮了揮手,對左右侍從說:“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既然孔大人這麽有把握,那肯定沒事。來人,繼續奏樂,給朕和貴妃滿上酒!”
    絲竹之聲再次響起,暖閣裏的氣氛又恢複了往日的奢靡。可現實,卻遠比陳叔寶想象的殘酷。
    沒過幾天,前線的警報就像雪片一樣飛來:賀若弼率領大軍,攻占了鍾山,離建康城隻有幾十裏;韓擒虎的軍隊逼近新林,已經開始攻城;楊廣的大軍也在後麵督戰,源源不斷地向建康趕來。
    建康城內的百姓們慌了,紛紛收拾行李,想逃出城去。宮人們更是嚇得瑟瑟發抖,連走路都不敢大聲。可陳叔寶,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有忠心的宮人偷偷把“隋軍已到城下”的消息告訴陳叔寶,他卻瞪著眼睛嗬斥:“你這奴才,竟敢編造謠言!朕的軍隊還在城外,隋軍怎麽可能到城下?再敢胡說,朕割了你的舌頭!”
    而此時的隋軍,已經對建康城形成了合圍之勢。賀若弼在鍾山紮營,韓擒虎在新林布陣,楊素的水軍封鎖了長江,五十萬大軍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建康城牢牢困住。
    城內的陳軍將士,早已沒了鬥誌。他們有的是臨時抓來的百姓,根本不會打仗;有的是被施文慶、孔範打壓的武將,心灰意冷,不願賣命。眼看隋軍兵臨城下,很多將領都在偷偷商議,準備投降。
    可陳叔寶,卻依舊在臨春閣裏飲酒作樂。他不知道,所謂的“王氣”“天塹”,在隋軍的鐵蹄麵前,不過是一觸即破的泡影。他更不知道,自己沉迷的酒色、信任的奸佞,早已把南陳的根基掏空。這場醉生夢死的狂歡,即將迎來血淋淋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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