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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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西京長安,太極宮偏殿。
    燭台四布,燭火通明,溫暖的黃光映照著楊子燦深邃的眼眸。
    他佇立於巨大的沙盤前,天下山河仿佛盡在掌握,西北一隅那幾麵孤立的青色旗幟,卻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他心底最深處。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娘子軍的前線營盤,那裏仿佛縈繞著無形血光。
    他剛剛做出了一個可能改變許多人命運的決定——將粟末地超越時代的醫學知識,送往千裏之外那個瀕臨死亡的女人身邊。
    “驚蟄孵鳳...”
    這四個字,如同鬼魅般在他腦中回蕩,與灰影斥候浴血帶來的消息交織在一起。
    鬼穀道,這個蟄伏千年的神秘組織,他們的目標從來不是單一的嗎?竊取傳國玉璽或許隻是幌子,真正意圖或許是...
    “報——”
    王蕭安的又一聲急報打斷他的思緒。
    “東急報!李淵逆賊已於霍邑誓師南下,聯軍號稱二百二十萬眾……”
    原來是來自河東的前線最新軍情,李淵為首的反隋盟軍,已於前日午時於霍邑誓師南下,聯軍號稱兩百二十萬,實際上也就是九十萬不到。
    但是,據白鷺寺外侯潛入者分析,各盟侯心懷鬼胎,行進緩慢,彼此防範甚於防範隋軍。
    在行軍途中,竇建德部與李密部為先鋒誰屬險些火拚,李淵和劉武周則暗中與“突厥使者”往來頻繁。
    ……
    “果然如此。”
    阿布冷笑。
    鼠雀穀的所謂聯盟,不過是一盤散沙,各懷心思。
    他早已料定,李淵急於南下不僅是所謂“救女”心切,更是想趁朝廷主力被牽製在東南和西北時,直取長安,搶占先機。
    不過,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女兒未婚先孕、且即將臨盆的事情,作何想?
    “傳令潼關、蒲津渡,依計行事。”
    他的聲音平穩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此地放他們過黃河,但要慢,要讓他們每一步都付出代價,更要讓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
    “傳書楊義臣,謹防有反賊趁機脫困,向東流竄,特別是東去洛陽水陸兩線,嚴防死守,不予賊任何機會!”
    阿布的聲音冷冽如冰,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他的目光,卻再次不由自主地飄向西北某一角,那片被特意標注出的、山巒密布的區域。。
    那裏,必定有著另一場生死較量,這才是此刻真正牽動他心神的緊要之處。
    趁著李靖、堯君素、韋雲起等人準備文書敕令的功夫,阿布有提筆快速寫下一道手令,叫過胡圖魯,耳語一番。
    此信是交給隋通船運掌櫃楊力根阿力根)的,自然是利用民間的力量協助監督運河之上的風吹草動。
    明裏是大隋皇家商船隊的隋通船運,骨子裏卻是粟末地政權的強悍內陸水軍的一支,雖然打著商船隊的旗號,但是其裝備和戰力絕對不輸正規的官軍,畢竟裏麵有粟末地的好多黑科技!!!
    緊急關頭,還是自己人靠得住。
    二
    京兆西北,扶風郡與安定郡交界的深山密林之中。
    一處極為隱蔽的山穀,入口狹窄,被天然林木和藤蔓遮蔽,若非熟知路徑,絕難發現。
    穀內,地勢稍平,數頂不起眼的帳篷巧妙地依著山壁搭建,與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
    這裏,便是李秀寧選擇的最終生產之地,遠離喧囂軍營,隔絕了一切不必要的窺探。
    溫暖的帳內,燭火被特意加亮,數麵銅鏡反射著光線,聚焦於中央臨時搭起的“手術台”,血腥氣四處彌漫。
    李秀寧躺在鋪著多層蒸煮晾幹白布的木台上,麵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下身的鮮血浸透了層層墊布,濃重的血腥味與草藥味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
    麻沸散的藥效依然起了作用,她意識淡漠,唯有緊蹙的眉心和偶爾無意識的抽搐,顯露出她正承受的巨大痛苦。
    陳音兒神情高度專注,額上汗珠不斷滲出,被旁邊的雪兒小心擦拭。
    她已換上經過嚴格消毒的白色罩衣,雙手浸泡過高度酒精。
    身旁的案幾上,打開的粟末地特製急救箱格外醒目:精巧閃亮的手術刀具、特製縫合針、羊腸線、紗布、棉團,以及那幾個貼著“磺胺”、“強效止血粉”標簽的瓷瓶和那瓶氣味刺鼻的高度酒精。
    靈兒在一旁緊張地準備好熱水和幹淨布帛,臉色蒼白。
    徐昭燕則緊握短刃,守在帳門內側,耳朵豎立,警惕著外界任何一絲異動。
    遠處周遭,向善誌的鬼麵軍層層布防,每一張鬼麵下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漆黑的樹林。
    更遠處,馬三寶則帶人在兩裏到四裏的外圍的製高點,潛伏警戒。
    這裏,除了她們這幾個絕對核心的心腹,再無旁人。
    竇璡、李仲文、何潘仁等將領,皆被蒙在鼓裏,隻知主帥因“舊傷複發”需極度靜養,暫由徐司馬、馬長史和向將軍代行指揮,並嚴令各部堅守營壘,無令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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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音兒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然。
    她回憶起密文中那些超越時代的醫學步驟,穩定了一下微微顫抖的手,目光落在李秀寧高聳的腹部。
    下一刻,那柄鋒利無比的手術刀,精準而果斷地劃下...
    一場寂靜無聲卻驚心動魄的生命接力,在這與世隔絕的山穀中緊張上演。
    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徐昭燕的掌心全是冷汗,帳外山林的風聲鶴唳都仿佛變成了鬼穀道徒逼近的腳步。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淌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嬰兒啼哭聲,如同劃破暗夜的第一縷晨光,驟然從帳內傳出!
    “哇...哇...”
    哭聲細若遊絲,卻瞬間擊中了帳內外所有人的心神!
    “生了!!”
    徐昭燕猛地捂住嘴,喜極而泣,卻又立刻強行壓下聲音,警惕地望向帳外。
    向善誌按在刀柄上的手驟然收緊,側耳傾聽片刻,對黑暗中也同樣緊繃著神經的馬三寶傳遞出“安全”的信息。
    帳內,陳音兒卻絲毫不敢放鬆。
    嬰兒早產,異常孱弱,皮膚皺紅,但生命跡象尚存。
    她迅速進行清理、包裹,然後用羊腸管給孩子的嘴中注入羊奶和特殊藥粉混合的汁液……然後將其交給身邊的其他人,自己忙著處理刀口打開的李秀寧。
    好久,陳音兒帶來的小侍女也是婦產醫生了)帶著眾人小心處理好這個像一隻難看的小老鼠的“男孩”包好,然後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據說是某人親自編織的名為“暖箱”的精巧籃子中,交給靈兒小心看護。
    此時,更大的難關仍在昏睡不醒的李秀寧身上——出血仍未完全止住,鬼穀秘術反噬導致的氣機紊亂讓情況萬分棘手。
    這就看陳音兒的了,這裏沒有任何人代替她。
    她迅速而謹慎地使用磺胺粉處理內部,又以特效止血粉覆蓋外部,進行精細的從裏到外的層層縫合。
    她的全部精神都凝聚於此,深知真正的考驗在於接下來的抗感染和恢複,這需要時間、藥物,更需要運氣……
    一直守在旁邊監視和守護的徐昭燕,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喃喃自語:
    “生了?!!終於……”
    徐昭燕,幾乎要癱軟在地。
    外邊的向善誌那握劍的手,幾乎要攥出水來……
    三
    幾乎就在這聲微弱啼哭響起的同一時刻,長安城以西百餘裏通往京師的官道旁。
    這兒,是一處隱秘的山坳。
    好幾個時辰之前,這裏經曆了一場短暫卻極其慘烈的廝殺。
    吐萬緒親手組建、負責押送宇文黨核心成員及那件“特殊物品”的秘隊,遭遇了毀滅性的突襲。
    屍體橫七豎八,死狀淒慘。
    許多護衛並非死於尋常刀劍,傷口呈現出詭異的焦黑、腐蝕或冰凍痕跡,仿佛被非人的力量所傷。
    裝載囚犯的牢車被破壞,但幾名最重要的宇文氏子弟卻依舊被特製的鐐銬鎖著,昏迷在一旁,襲擊者似乎對他們毫無興趣。
    秘隊統領,新晉左翊衛大將軍前左屯衛大將軍吐萬緒的心腹愛將,身負重傷,倚靠在破碎的車轅旁,氣息奄奄地對匆匆趕來的楊子燦和裴矩稟報:
    “殿下...裴公...他們...不是劫囚...目標是...是那輛藏著‘匣子’的副車...手段...非人...弟兄們...擋不住...”
    裴矩臉色鐵青,身體微微顫抖。
    他檢查了那輛被徹底摧毀的副車,車內一個暗格已被強行打開,裏麵空空如也。
    “傳國玉璽...果然...”
    他聲音沙啞,充滿了無力與憤怒,“他們怎麽知道...陛下將此物秘藏於行伍之中同行?”
    楊子燦蹲下身,從一堆灰燼中仔細觀察了那枚非金非木的黑色爻簽及周圍一切。
    現場形圖等記錄事宜早已有人完成,放在那兒保持原狀不動,都是楊子燦接手白鷺寺之後下達的死例,違者必斬,因為最原始的犯案現場往往保留著最多的事實信息。
    他小心地用竹鑷子夾起來那枚黑色爻簽,遠古、陰冷、神秘的氣息撲麵而來,而上麵仍然清晰的鬼穀符號仿佛在不停地蠕動。
    他的眼神,冰冷徹骨。
    對方的目的明確,行動精準,對秘隊的行程、兵力配置乃至隱藏玉璽的方式都了如指掌。
    內鬼?還是鬼穀道的卜算之能真的如此恐怖?
    “驚蟄孵鳳...”
    阿布凝視著爻簽,腦中飛速運轉。
    玉璽象征天命正統,鬼穀道竊取玉璽,絕不僅僅是為了破壞。
    結合西北...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想用玉璽來“認證”某個新生兒的天命!李秀寧的孩子,就是那個“鳳雛”!
    必須阻止他們,但來得及嗎?!
    “殺波若!”他厲聲道。
    “屬下在!”
    白鷺寺內外侯典作沙波若如幽靈般現身。
    白鷺寺外侯監正殺虎遠在江南圍剿蕭銑公幹,而白鷺寺更神秘的人物無麵更是去向不明雖在白鷺寺,但並不受特務頭子裴矩和二當家楊子燦管轄,他是直接麵對楊廣的存在),現在跟秘隊的隻有沙波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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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用所有力量,攔截一切前往西北方向的可疑人物!”
    “重點排查擅長詭秘術法或身體特征異常者!啟動‘燭龍’,我要知道這個神秘的鬼穀道到底是誰帶隊,盡可能拿到他們具體計劃!”
    “另,圖形畫影所有遺留的劫囚者屍身容貌,掘地三尺,尋找其人信息……”
    “諾!”
    沙波若毫不遲疑地領命而去,但是此時一言不發、臉沉如水的裴矩,以及發號施令的楊子燦,他們都知道這些都可能是無用功。
    阿布看向裴矩,語氣裏是少見的不容置疑:
    “裴公,此地交由您老善後。對外宣稱宇文逆黨餘孽,意圖劫囚,然大軍防範嚴密,毫發無傷,眾賊悉數剿滅。”
    “玉璽之事,絕密!”
    穩住朝廷大局的同時,他所有的注意力已投向那片黑暗的西北山林。
    那裏,一場針對新生生命的爭奪戰,恐怕已經打響。
    四
    長江南岸,江陵城。
    昔日繁華的梁國都城,如今已被戰火摧殘得滿目瘡痍。
    隋軍主帥陳棱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已將蕭銑圍困於內城。
    外圍大梁城池,被一一攻破;而數量浩大的大量軍隊,也是成建製被殲滅,戰損慘重。
    已經距離大梁國都江陵城不足三十裏的周圍大城,士氣低落,糧草將盡。
    蕭銑立於城頭,遙望著城外連綿山脈和蔥鬱山林之後的虛空,想象著遮天蔽日、猛如餓虎的隋軍,麵色灰敗。
    ”如此厲害,何必當初呢?“
    是啊,早些時候的隋軍,如果有如此的戰力和團結,何至於天下動亂,群雄並起?
    當然,舊朝遺老的蕭銑,也不會走到自立和造反的這條道上來……
    ”何苦來哉,富家翁和親貴官不還嗎?“
    蕭銑心思翻騰,苦澀地笑了,自己也不明白在笑什麽……
    這幾日,心知不妙的他,已經組織了數次水陸兩路的突圍,然而皆被狠狠地”打“——擋了回來。
    麾下將領,左衛大將軍楊道生已被馮盎陣斬馬下,現在除了堅守清江口死戰不退的前衛大將軍文士弘,其他人早已是人心浮動,思慮退路。
    隊伍,不,皇朝已經不好帶了!
    “陛下...前方清江口城中..城中…….已開始易子而食矣...”身旁的老臣中書侍郎岑文本泣不成聲,“若無外援,清江口……江陵...危矣!”
    蕭銑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他最大的依仗,本是暗中支持他的鬼穀道。
    可近日來,鬼穀道的聯絡卻突然中斷,答應好的糧草和奇兵杳無音信。
    仿佛...他被徹底拋棄了。
    “鬼穀...你們究竟意欲何為?”蕭銑喃喃自語,心中湧起巨大的不安。
    他或許隻是鬼穀道用來牽製隋朝南方兵力的一枚棋子,如今價值已盡?
    五
    西北,隱秘山穀。
    夜色濃重,寒風刮過林梢,發出嗚嗚的聲響。
    帳內,陳音兒幾乎虛脫,但看著李秀寧似乎稍稍平穩了一些的呼吸盡管依舊微弱),和那個在靈兒懷中暖箱內偶爾抽動一下的小小繈褓,她眼中充滿了一絲希冀。
    磺胺和特效藥已經用上,接下來就是與時間的賽跑。
    突然!
    帳外的向善誌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警示呼哨!
    幾乎同時,山穀兩側的山林之中,驟然響起一片淩厲的破空之聲!無數黑影如同鬼魅般撲出,直衝營地中心的主帳!
    “敵襲!保護主帥!”向善誌的厲喝聲與兵刃碰撞聲瞬間響徹山穀!
    馬三寶率領的心腹護衛立刻與來襲者廝殺在一起。
    戰鬥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來襲者身手矯健,手段狠辣,配合默契,顯然是精銳死士。
    徐昭燕臉色劇變,猛地拔出短刃,對陳音兒喊道:“音大家,守好娘子!”隨即衝出帳外,加入戰團。
    帳內,陳音兒和雪兒、靈兒緊張萬分,將李秀寧和嬰兒護在中間。
    廝殺聲、慘叫聲、兵刃碰撞聲不絕於耳。
    來襲者人數眾多,且武功路數詭異,馬三寶和向善誌等人雖拚死抵抗,卻漸漸落入下風,不斷有護衛倒下。
    突然,一道黑影如同輕煙般突破了外圍防線,悄無聲息地滑至主帳門前,一掌震開試圖阻攔的雪兒,直撲靈兒懷中的繈褓!
    那黑影速度極快,手指枯瘦,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原本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李秀寧,眼皮猛地顫動一下!她放在身側的手指極其微弱地勾動了一個詭異的手勢。
    同時,帳外正在苦戰的徐昭燕,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決絕與狠厲,她似乎一咬牙,故意賣了個破綻,肩頭硬生生受了一劍,鮮血迸濺!
    她慘叫一聲,踉蹌後退,恰好撞向了那名即將衝入帳內的黑影!
    這一撞,時機、力道妙到巔毫,既像是拚死阻攔,又恰好阻礙了黑影的行動一刹那!
    就是這一刹那的耽擱!
    “咻!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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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支勁弩從山穀上方幾個極其隱蔽的角落射出,並非射向那黑影,而是精準地射向他身後幾名正在與其他護衛纏鬥的襲擊者!那幾名襲擊者應聲而倒!
    緊接著,更多穿著娘子軍服飾,但眼神冰冷、動作遠比普通士兵淩厲的身影從山林暗處殺出,反而將來襲的那批“死士”隱隱反包圍起來!
    他們的目標極其明確,聯手馬三寶、向善誌,全力絞殺那些襲擊者。
    場麵瞬間變得極其混亂!
    襲擊者、護衛、新出現的“援軍”混戰在一起。
    那名被徐昭燕撞了一下的黑影,似乎愣了一下,猩紅的目光掃過混亂的戰場,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帳門,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啞低吼,竟突然虛晃一招,身形暴退,如同鬼影般融入黑暗,迅速消失!
    其餘襲擊者見狀,也紛紛拚命擺脫對手,緊隨其後遁走。
    廝殺來得快,去得也快。
    山穀中很快恢複了寂靜,隻留下滿地的狼藉和屍體,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向善誌和馬三寶身上帶傷,喘著粗氣,驚疑不定地看著那些突然出現、又迅速消失在周圍山林中的“援軍”。
    那些人...身手路數,不像尋常行伍,倒像是...鬼穀道內部的人?
    徐昭燕捂著流血的肩膀,臉色蒼白,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主帳方向,然後快步走到向善誌身邊,低聲道:
    “快!清理現場,加強戒備!此地不宜久留,天亮前必須轉移!”
    帳內,陳音兒、雪兒、靈兒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完全不明白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見徐昭燕進來,簡單說了句“敵人暫時被打退了”,便催促她們立刻準備轉移。
    無人注意到,榻上的李秀寧,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勾起一絲弧度,隨即又恢複了深度昏迷的狀態。而那個小小的繈褓,自始至終,都安然地躺在靈兒懷中。
    六
    長安,太極宮。
    阿布麵前攤開著各方急報:李淵聯軍摩擦不斷卻仍在南下;江陵克複;西北軍營依舊“平靜”,他派出的灰影回報未發現大規模異常,但提及似乎有小股勢力在軍營周邊山林活動的痕跡...
    而關於玉璽和鬼穀道主力去向,依舊迷霧重重。“燭龍”沒有回應,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縈繞在阿布心頭。鬼穀道的行動太過詭異,看似目標明確,卻又仿佛隔著一層濃霧。西北的那聲啼哭,是否平安?那場預料中的搶奪,真的發生過了嗎?還是...
    就在這時,沙波若快速走進大殿,手中高舉一份沾著血汙的密函:
    “殿下!八百裏加急!來自河東!李...李淵軍中突然出現一神秘軍師,獻上奇策,聯軍進軍速度陡然加快!竇建德、李密竟暫時放下嫌隙!那軍師...那軍師據前線細作冒死確認...疑似...疑似早已宣告病故的前朝舊臣——楊玄感麾下第一謀士,李、李淳風!”
    阿布猛地奪過密報,目光急速掃過上麵的字句,瞳孔驟然收縮!
    李淳風?!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入他的腦海!
    此人名聲不顯,但據前世模糊記憶及此生零星情報,知其精於陰陽術數,是楊玄感麾下極其隱秘的人物,早在楊玄感兵敗時就應該已經死了!
    他怎麽可能會同時出現在李淵和李密軍中?還能讓彼此猜忌的反王暫時合作?
    除非...
    一個冰冷而荒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湧現:除非鬼穀道所掌握的,遠非簡單的陰謀詭計和奇門遁甲。他們難道連生死、時空都能操縱?!這個李淳風,是假的?還是...從某個不該存在的“時間”裏被帶出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場對決,將完全超出他所有的預料和準備!
    阿布緩緩抬起頭,望向西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宮牆,看到了一個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棋局正在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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