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再次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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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休,劉體純準備一鼓作氣把鏡子也手搓出來。
鏡子配上瑤台玉,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滄州工坊的空氣,如今多了幾縷清甜的花木香氣,與硝煙、酸霧古怪地交織著。
那是從新辟的“鏡框作”裏飄出來的。
木屑紛飛,鋸子與鑿子發出悅耳的嗡鳴,匠人們正將一塊塊紋理細膩的香樟、楠木,雕刻成或繁複或簡約的鏡框雛形。
另一間屋內,幾個老木匠屏息凝神,對著幾塊鬆軟的鬆木製做模具,小心翼翼地拚接、琢磨、拋光。模具有圓有方,大多刻上鴛鴦戲水、鬆鶴延年、麒麟送子等喜慶吉祥的圖案。
也有些是梅蘭竹菊四大君子,主打一個“雅”字。
而核心的“魔鏡”工坊,氣氛卻截然不同。
門窗緊閉,隻留高處幾扇小窗通風,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冰冷、沉重、令人隱隱不安的金屬腥氣。
幾個工匠穿著厚實的粗布圍裙,臉上蒙著浸濕藥草汁的厚布巾,眼神裏充滿了敬畏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工坊中央,劉體純和趙金身前那口特製的、光滑如鏡的淺底大陶盆上。
盆底,鋪著一層薄如蟬翼、緊密貼合、幾乎看不出縫隙的亮銀色錫箔——這是趙金帶人用笨重的軋輥機,將整塊的錫錠反複捶打碾壓,耗費了無數日夜才得到的成果。錫箔亮得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主公…這‘無根水銀’,性子太烈,滑不留手,其氣更有劇毒…”
趙金捧著一個沉重的、密封極好的小陶罐,聲音透過麵巾有些發悶,手指微微發顫。
周圍工匠下意識地又退後半步。
“知道。”
劉體純的聲音平靜,眼神也不見有一絲驚慌。
他同樣蒙著厚布巾,戴著一副浸過油的厚牛皮手套。
“開罐。小心傾倒。”他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異常。
陶罐的蠟封被小心剝開。一股更加濃鬱的、冰冷的金屬腥氣瞬間彌漫開來。
趙金屏住呼吸,雙手穩穩地用力,將罐口傾斜。
銀亮、沉重、如同液態金屬精靈般的水銀,無聲無息地滑落出來,在盆底的錫箔上匯集成一顆顆圓潤飽滿、滾來滾去的銀珠。
“刷!”
劉體純立刻拿起一把用最細軟的馬鬃精心紮成的寬刷,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嬰兒。
他蘸取盆中滾動的汞珠,小心翼翼地在鋪平的錫箔表麵均勻地、一遍遍地刷塗。汞珠在刷毛的引導下,迅速在錫箔表麵鋪展開來,形成一層極其均勻、光亮的銀色水膜。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原本亮銀色的錫箔,接觸到流動的水銀後,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溶解”。
不,更準確地說,是兩種金屬在接觸麵上飛快地“擁抱”在了一起!錫箔的表麵不再光滑如鏡,而是變得如同融化的蠟油,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流動的銀灰色光澤,並且微微地“腫脹”起來,形成了一層均勻的、介於固體與液體之間的粘稠糊狀物!
“成了!錫汞齊!”劉體純低呼,眼中異彩連連。
周圍的工匠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盆中流淌的銀色“活”了過來,與錫箔融為一體,變成了從未見過的“銀膏”。
“快!上玻璃!”
劉體純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
這一步,汞極易揮發,劇毒之氣更甚!
一塊早已切割好、打磨得異常平整光潔的平板水晶玻璃,被四個工匠用特製的厚木夾板,極其平穩地抬起,懸在盛滿“錫汞齊”的陶盆正上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落!”劉體純一聲令下。
水晶玻璃板被穩穩地、水平地覆蓋在那一層粘稠的錫汞齊之上,不留一絲空隙。
“壓!必須完全貼合!一絲氣泡都不能有!”劉體純低吼。
工匠們立刻將準備好的、內襯厚厚毛氈的沉重木板壓在玻璃板上,用盡全身力氣,均勻而持續地向下施加壓力。
透過清澈的玻璃板,可以看到下方那層銀色的“膏體”在壓力下,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向著玻璃的每一個角落緩緩流動、延展、最終徹底貼合!
時間在沉重的壓力下緩慢流逝。工坊內隻有工匠們粗重的喘息和木板發出的輕微吱呀聲。
濃重的汞腥氣被布巾過濾,卻依舊刺激著鼻腔。
約莫半個時辰後,壓力被小心翼翼地撤去。
劉體純和趙金合力,極其緩慢、平穩地將覆蓋其上的水晶玻璃板掀開一角…
一道炫目的銀光,如同劃破烏雲的閃電,瞬間刺入所有人的眼簾。
玻璃板的下方,那層錫汞齊已經凝固,不再是粘稠的糊狀,而是變成了一層堅硬、致密、光滑如最上等絲綢的銀白色鏡麵。它牢牢地附著在水晶玻璃的背麵,與玻璃融為一體!
“鏡子!真的…真的成了!”一個年輕的工匠忍不住驚呼出聲,隨即又趕緊捂住嘴,生怕驚擾了什麽。
劉體純眼中也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他示意工匠將玻璃板完全抬起,豎立起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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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光潔如水的正麵朝向眾人時,整個工坊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太清晰了!
比最昂貴的銅鏡清晰百倍,比平靜無波的水麵還要真實。
光線仿佛毫無阻礙地穿透水晶玻璃,又被背後那層不可思議的銀膜完全捕捉、毫無保留地反射回來!
工匠們臉上驚愕的表情、工坊梁柱的紋理、甚至高處小窗透進來的光斑…都分毫畢現地呈現在這方寸之間!
每一個毛孔,每一根胡須,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這簡直是仙家寶物!”
趙金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癡迷地看著鏡中自己那張被布巾遮住大半、卻依舊清晰得嚇人的臉。
劉體純看著鏡中清晰地映出他染滿硝煙風霜、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睛,此刻也帶著一絲震撼和巨大的滿足。
幾天後,滄州漢唐商會的展廳廳被臨時布置成了新產品展示場。
當那些蒙著紅綢的“瑤台鏡”被一一揭開時,在場的幾位南方大商和本地豪紳,瞬間失聲,繼而爆發出無法抑製的驚歎!
鏡框是藝術的傑作,這必須要感謝劉體純從京城帶來的五百多工匠。
香樟木雕琢成纏枝蓮紋,古樸典雅;楠木則被刻成雲紋瑞獸,大氣磅礴。
最令人移不開眼的,是鑲嵌在邊框轉折處、或鏡鈕頂端的那些小塊“瑤台玉”。溫潤如脂的白玉,或是帶著翠綠沁色的青玉,被巧匠磨成水滴、如意、小獸等形狀,恰到好處地點綴在深色的木紋間,流光溢彩,華貴非凡。
瑤台玉整體做成的鏡框、首飾盒、百寶匣、梳子、鎮紙等器物,無不顯現出一種新穎、溫潤、晶瑩,讓人愛不釋手。
而這一切的華美,都是為了襯托展廳中間那麵三尺見方,真正的“魔鏡”!
水晶玻璃光潔無瑕,背後的銀膜反射出的人影,纖毫畢現,肌膚紋理、衣料光澤、發絲飄動,都如同真人站在麵前。
一位豪紳夫人帶來的貼身侍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貌,竟嚇得失手打翻了茶盞。
漢唐商會掌櫃的換成了滄州本地商人單元慶。
在商言商,劉體純還是選擇了做個東家,經營就由聘用的掌櫃的負責。
“單掌櫃的!這…這寶鏡,作價幾何?”
一個來自蘇杭的絲綢巨賈聲音都變了調,眼睛死死盯著那麵鑲嵌著羊脂白玉雲紋邊框的梳妝鏡,仿佛看到了蘇杭貴婦們瘋狂追捧的景象。
單元慶端坐上首,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說道:“白銀三百兩,一麵。鑲玉者,再加五十兩。”
“三百兩?!” 有人驚呼,但隨即被更大的狂熱淹沒。
“值!太值了!揚州最好的倭國銅鏡,磨得再亮也如隔層紗,還要賣一百兩!這水晶瑤台鏡,照人如對月華,三百兩,不貴!”
另一個珠寶商立刻接話。
“我要十麵!不,二十麵!款式都要不一樣的!定金現在就付!” 絲綢巨賈生怕落後,立刻拍板。
訂單如同雪片般飛來。這些晶瑩剔透、人影畢現、框鑲美玉的“瑤台鏡”,瞬間成了南北豪商眼中比黃金更硬的硬通貨。它們被小心翼翼地裝入襯著絲絨的木匣,由最精銳的鏢師護送,沿著崎嶇但利潤豐厚的陸路,流向富庶的江南、繁華的京師,甚至更遠的地方。
一麵麵鏡子,一件件瑤台玉製品換回了滄州急需的糧食、藥材、布匹,甚至還有南方精良的鐵料和工匠。
劉體純站在滄州城頭,看著運河上雖然稀少卻堅定駛來的、掛著“劉”字旗的貨船,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麵小小的、光可鑒人的圓鏡。
他不後悔,打斷了清廷的“滾雪球”進程,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民族的災難。
雖然說滄州遭受了一場浩劫,他的劉家軍損傷慘重,他也不後悔。
鳳凰涅盤,滄州不會倒下,劉家軍也不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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