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密運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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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順帶著六個弟兄,裹著一身風雪進了吉林城。城門樓子下的積雪被馬蹄踏得稀爛,混著黑泥濺在褲腿上,凍成硬邦邦的冰殼。他沒敢耽擱,按著江榮廷給的地址,七拐八繞鑽進條巷子,巷子盡頭便是德盛糧行——黑底金字的招牌被雪糊了半邊,門楣上掛著的玉米串凍得直挺挺的,倒像是串了串冰棱。
    “找誰?”門房探出個腦袋,眯眼打量著朱順身上的粗布棉襖,看著像個跑腳的。
    “找趙栓。”朱順解下臉上的圍巾,露出凍得發紅的臉,“就說碾子溝的老朱來了。”
    門房剛要再問,裏屋已經衝出個漢子,正是趙栓。他肩上還搭著件羊皮襖,見了朱順,眼睛一亮,拽著他就往裏走:“可算來了!把總前陣子捎信說你可能要來,我這心裏天天揣著事呢。”
    進了後院糧倉,趙栓支開旁人,往炕桌上拍了把炒花生:“團總,是不是家裏出事了?把總讓你來,準是有要緊事。”
    朱順抓了把花生,殼子捏得咯吱響:“李占奎要動碾子溝,咱三百弟兄人數吃虧,得添家夥。把總說,本地沒處弄大批軍火,隻能找洋行。你在吉林城熟,這線得你幫著搭。”
    趙栓眉頭擰成個疙瘩,蹲在炕沿上抽起煙:“洋行倒是有幾家,可做軍火買賣的不多。俄國人的洋行太橫,價錢死貴還得看臉色;美國人的那家隻做機器,不碰槍子。倒是有個日本人開的大和商行,老板叫森木,聽說暗地裏啥都敢賣。”
    “你跟他認識嗎?”朱順追問。
    “我跟他不算熟,”趙栓磕了磕煙灰,“前陣子糧行進過一批東洋麵粉,跟他打過兩次交道。那家夥看著笑眯眯的,算盤打得比誰都精,眼裏隻認票子。咱要是帶著硬通貨的銀票,未必不能談。”
    朱順心裏落定幾分,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層層解開,露出一疊吉林票號的銀票,票麵蓋著鮮紅的官印,一百兩一張,整整齊齊碼著:“把總給了一千兩銀票當定金,說隻要能弄到好家夥,價錢不是問題。”
    趙栓眼睛一挑,捏起張銀票對著光看了看,“這票子是吉林官銀號的,硬通得很。森木有門路,一定能弄著。”
    朱順把銀票往桌上一推,“你幫我約他,就說有筆‘糧食’生意想談,量大,價高,用的是官銀號的票子。”
    第二天晌午,趙栓揣著兩包上好的龍井,進了大和商行。森木正趴在櫃台上看賬本,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見趙栓進來,抬起三角眼笑了:“趙兄稀客,今兒要多少麵粉?”
    “不買麵粉。”趙栓把茶葉往櫃上一放,挨著他坐下,聲音壓得低,“森木老板,我家糧行最近確實有筆‘糧食’生意要談,隻是除了糧,還想順帶進批‘硬貨’——東洋來的最好,量不少,現銀票交易,你這兒能接不?”
    森木的算盤停了。他眯眼打量趙栓,指尖在賬本上敲了敲:“趙兄說的‘硬貨’,是哪種?我這兒有東洋的鐵犁,也有……能打野獸的家夥。”
    趙栓心裏一緊,知道這是對上暗號了,:“能打‘大家夥’的,越趁手越好。具體要多少,得看你這兒貨夠不夠,價公道不公道。”
    森木笑了,露出兩排黃牙:“趙兄是爽快人。我庫裏有批去年從北海道運過來的‘金溝槍’,輕便,準頭足,打‘大家夥’最趁手。至於價……”他伸出五根手指,“一支這個數五十兩),子彈另算,一百發八兩。銀票要吉林官銀號或奉天票,其他的不認。”
    趙栓心裏咯噔一下——這數比他預想的高,但沒敢露聲色,隻點頭:“我回去問問東家,要是成,給你準信。”
    回了糧行,趙栓把森木的報價一五一十說給朱順:“槍五十兩一支,子彈一百發八兩。他說庫裏有現貨,就是要價不低。”
    朱順聽完趙栓報的價,默算片刻:五十支槍二千五,一萬五千發子彈一千二,總共四千七。他從懷裏掏出個更厚的油布包,解開是一遝銀票,票麵蓋著吉林官銀號的騎縫章——一千兩定金早讓趙栓交給森木,這包裏是二千七百兩尾款,正好湊齊三千七。“把總早說了,隻要貨硬,價不是問題。你再去跟他說,五十支槍,一萬五千發子彈,三天內湊齊,銀票咱備得足足的。”
    趙栓數著銀票,手指都有些發顫——五十支槍,這是要動真格的。他咬了咬牙:“我這就去洋行,跟他說死了。”
    森木見趙栓再來,手裏還攥著個鼓囊囊的布包,眼裏的光更亮了。聽說是五十支槍配一萬五千發子彈,他接過銀票一張張對著光驗,確認票麵無損、印鑒清晰,才摸著下巴盤算半晌,拍了板:“三天後,城外老磚窯交貨。一手交銀票,一手交貨,我派車送,你們得帶夠人護著‘貨’。”
    三天後的雪下得緊。朱順帶著那六個弟兄,趕著六輛糧車往老磚窯去。頭兩輛糧車的麻袋裏裹著油布包,裏頭正是那二千七百兩尾款銀票,被油紙層層裹著,防潮又結實。
    磚窯裏黑黢黢的,森木帶了八個夥計,推著三輛馬車候著。車鬥上蓋著帆布,掀開一看,五十支金鉤步槍並排躺著,槍身蒙著層薄油,在昏暗裏泛著冷光,旁邊三十個木箱子,貼著手寫的“五百發”標簽。
    “點貨。”朱順衝弟兄們使個眼色。
    有人上前數槍,有人開箱查子彈,末了衝朱順點頭:“一支不少,一發不差。”
    森木接過朱順遞來的銀票,又仔細驗了一遍,才搓著手笑:“趙兄的東家果然痛快。這些槍膛都沒開過,子彈是新造的,打起來保準利索。”
    朱順沒應聲,隻讓弟兄們搬東西。步槍和子彈被塞進糧車夾層,麻袋重新蓋好,看著跟滿車的小米沒兩樣,隻有車轍陷進凍土的深度,藏著這趟交易的分量——那遝輕飄飄的銀票,換回來的是能頂住黑風口的鐵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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