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耳中的陶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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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亞在筆記本上畫下兩個重疊的“∞”:
外圍的圈代表聽眾被刻寫的“外圍泥板”,而中心的交點,是她們——已被提前注滿絕望的核心。
當指揮棒落下,外圍的字符會同時向中心塌陷,完成一次“集體坍縮”式獻祭。
她們不是免疫,而是“黑洞口”。
她們是特殊的祭品,是核心的載體,是契約的焦點。
因此,那些針對普通聽眾的、擴散性的侵蝕與同化手段,對她們反而無效。
這並非幸運,而是一種更深層、更絕望的定位。
她們的價值在於其“獨特性”,在於她們所承載的“核心詛咒”,使得她們不必經受那些外圍的、量產的扭曲。
艾米把耳麥戴上,想屏蔽外界,卻聽見左右聲道同時出現極輕的“哢嗒”。
像有人在她耳廓裏掰下一小塊陶片。
她猛地摘下耳麥,裏麵卻空無一物,隻剩自己的心跳,在左右耳之間來回“彈跳”,像被放進一座看不見的“耳中陶俑”。
這一發現讓她們心情複雜。
一方麵,她們暫時免於變成咳黏土、長骨刺的怪物。
另一方麵,這更清晰地表明,她們在星紋教會的藍圖中,有著更為“重要”和“可怕”的用途。
萊亞把地圖上的“病句樂譜”擦去,隻留下中心一個黑點。
那黑點正好落在她們此刻所在的酒店。
她忽地明白:
整個歐洲巡演,就是一座巨大的“楔形文字環”,七城是外圈字符,而她們,是即將被“刻死”的句點。
她們看著彼此,一個眼中刻著樂譜,一個腹中藏著唱片。
她們是瘟疫中不會被普通病毒感染的人,隻因為她們早已被選為瘟疫之源的一部分,或者……最終的解藥?
艾米把耳麥重新戴上,這一次,她不再試圖屏蔽,而是把音量調到最小,讓那“哢嗒”聲與腹中黑膠唱片的“胎動”同步。
兩股節奏在顱骨裏交匯,竟拚成一句極輕的摩斯電碼:
“刻滿即坍縮”。
像“耳中陶俑”在提前預告:
當字符寫滿,整座欺騙巴別塔將向內塌陷,而她們,是唯一能聽見倒塌聲響的人。
耳中的陶俑在低語,楔形文字在血肉中生長。
而她們,這對不被外圍詛咒侵蝕的雙生子,必須在自己被那核心的黑暗徹底吞噬之前,找到將這“免疫”轉化為“解藥”的方法。
否則,當最後的安魂曲奏響時,她們或許將成為這場宏大獻祭中,最完美、也最悲慘的祭品。
倒計時開始,萊亞在筆記本首頁寫下反向句:
“被刻滿的人,反而擁有擦除的權限”。
她不知道這邏輯是否成立,但“耳中陶俑”已把唯一的選擇遞到她們掌心。
要麽在塌陷瞬間被壓成“終章泥板”,要麽利用“寫滿”的權限,反向擦除整個“和聲獻祭學”的字符,讓歐洲重新想起被遺忘的旋律。
地下停車場冷風裹著汽油味灌進鼻腔,萊亞拉緊外套,仍覺得有股消毒水般的冰涼從腳底爬上來。
那是“前瞻聲學實驗”海報上uv墨水的味道,像給死亡提前噴了一層空氣清新劑。
“免疫”於外圍詛咒的事實,並未給雙胞胎帶來絲毫安慰,反而像一道冰冷的枷鎖,明確了她們作為核心祭品的命運。
星紋教會顯然也察覺到了她們逐漸脫離控製的傾向,以及她們對那些被篡改樂譜日益加深的抵觸。
溫和的脅迫不再,更直接、更殘酷的操控接踵而至。
命令到達時,連信封都是特製的:
內襯夾著極細的金屬纖維,撕開瞬間發出“嚓”一聲電磁噪,像有人給她們的未來按下“靜電消除”鍵。
所有退路被一次性清零。
一份新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下達:
艾米必須在一場由星紋藝術基金會主辦的“前瞻聲學實驗音樂會”上,獨奏一首指定曲目。
一首據稱是基金會資助“研發”的、探索“聽覺邊界”的現代派作品,名為《虛空鳴響》。
樂譜封麵印著抽象聲波圖,遠遠看去像一排裂開的牙。
翻開內頁,紙張竟帶微妙的砂紙質感。
每翻一頁,都有細小纖維飛起,在舞台燈下閃成極短的“頻閃”,像提前給觀眾的視網膜做“預熱損傷”。
當樂譜送到她們手中時,即使沒有萊亞那特殊的感知力,艾米也能直觀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惡意。
樂譜上充斥著撕裂性的不和諧音、長時間維持的極高頻泛音、以及大量標記著需要用到特定弓法製造出足以損傷耳膜物理結構的強共振的段落。
這根本不是音樂,這是一份經過精密聲學計算的、針對人類聽覺係統的破壞性武器藍圖。
艾米用軟鉛筆畫下第一個強共振標記時,紙麵竟被劃出細小凹痕。
凹痕邊緣帶著黑綠色磷光,像被“音高”本身咬了一口。
她立刻明白:
這不是記譜,是“彈道計算”。
基金會的人明確告知,這場演出的“實驗”目的,就是為了收集“特定聲波組合對大規模人群聽覺閾值的瞬時影響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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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輕描淡寫地補充,預計會有“百名左右經過篩選的誌願者聽眾”將參與這場實驗,並簽署了“自願承擔一切聽覺風險”的協議。
那些“誌願者”被安排坐在第七排。
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最佳聽席”,而是聲學計算出的“壓力峰值區”。
他們的座椅背板裏暗藏微型傳感器,準備實時把鼓膜破裂的“瞬態數據”傳回控製室,像給地獄裝了一台分貝表。
雙胞胎明白,這所謂的“誌願者”和“風險”,不過是掩蓋一場公開聲波暴行的遮羞布。
艾米將被強迫著,親手用她的琴聲,剝奪一百個人的聽力。
萊亞試圖尋找替代方案,卻發現所有出口都被“星紋安保”把守。
連消防通道的推杆上,都貼了“聲學實驗期間禁止開啟”的封條。
封條材質是吸音棉,像給死亡再加一層隔音墊。
反抗的念頭在艾米心中燃燒,但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
第七排那些幽靈的輪廓在她們的夢境中愈發清晰,帶著催促與威脅的意味。
艾米腹中那黑膠唱片的“胎動”變得頻繁而劇烈,仿佛在警告她違約的後果。
甚至她們臨時住所的周圍,也開始出現一些形跡可疑、目光冰冷的“基金會工作人員”。
夜裏,艾米夢見自己站在巨大真空艙內,觀眾坐在艙外鼓掌。
掌聲沒有聲音,隻有玻璃壁上的裂痕在蔓延。
裂痕拚成一行字:
拉完最後一個音,艙壁就會碎,你的耳膜會先一步變成粉末。
演出當晚,場地是一個經過特殊聲學改造的、如同巨大共鳴箱的地下音樂廳。
一百名“誌願者”安靜地坐在台下,臉上帶著或好奇、或茫然、或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第七排,依舊空著,等待著它的“賓客”。
地下音樂廳的穹頂被裝上可移動反射板,板內側貼滿黑色吸音尖劈。
從舞台仰望,像倒懸的一排排“聲音獠牙”,隨時準備把任何殘響撕碎吞噬。
艾米站在舞台中央,燈光慘白。
她感覺手中的斯特拉迪瓦裏小提琴重若千鈞。
那根深褐色的頭發g弦在燈光下泛著油膩的光澤,仿佛一條沉睡的毒蛇。
她試著調音,g弦卻發出極低的“嗚咽”,像提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凶器。
弦身輕微震顫,與腹中黑膠唱片的“胎動”同步。
兩條絕望的頻率,在胸腔裏形成拍頻,令她一陣眩暈。
她沒有選擇。
音樂響起。
第一弓下去,極高頻泛音像冰針紮進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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