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恒河沙數的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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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尼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他必須玩這個遊戲,用他最擅長的密碼學,去賭複活米拉的機會,同時押上他所珍視的所有“愛”。
    他不能讓米拉白白死去,更不能讓阿迪緹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他將那枚包裹著藍蝶翅的芯片輕輕放在一個透明的標本盒裏,然後走到工作台前。
    屏幕上的二進製漩渦依舊在旋轉,仿佛在催促著他。
    蘭尼伸出左手,按下了主控電腦的喚醒鍵——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
    第一道題,或許,就藏在這枚剛從女兒體內吐出的、不祥的“藍蝶芯片”之中。
    他必須盡快破解它,不僅是為了複活米拉,更是為了保護阿迪緹,為了找到這場噩夢背後的真相。
    包裹著藍蝶翅的芯片在隔離皿中泛著幽光,如同某種沉睡的毒蟲。
    蘭尼尚未從矩陣死神那冰冷的交易條款和女兒吐芯片的驚駭中平複,新的打擊已接踵而至。
    安全屋外傳來了並非預約定好的、富有節奏的敲門聲——三長兩短,重複兩次。
    不是官方人員,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聯絡人。
    蘭尼的心沉了下去,他示意阿迪緹保持絕對安靜,自己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後,透過改裝過的貓眼向外望去。
    門外站著兩名身著樸素灰色長袍的男子。
    他們的麵容平凡得毫無特征,眼神空洞,如同被抹去了個人情感的傀儡。
    其中一人手中捧著一個約一尺見方的黑色金屬箱,箱體表麵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種啞光般的、吸收光線的質感。
    沒有威脅性的言語,沒有強行闖入的意圖。
    他們隻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在完成一項普通的遞送任務。
    但蘭尼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龐大的壓力正從那個黑箱中彌漫開來,與他掌心二進製水泡的刺痛感產生著詭異的共鳴。
    他知道,拒絕是無用的。
    星紋教會,或者說它們背後的矩陣死神,已經將他和阿迪緹牢牢鎖定。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捧箱的男子向前一步,將黑箱平穩地放在門檻內,然後兩人同時微微躬身,動作整齊劃一到令人不適。
    隨即轉身,沉默地消失在昏暗的巷道盡頭,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蘭尼警惕地將黑箱移到工作台上。
    箱子沒有鎖扣,當他手指觸摸箱蓋時,它便無聲地滑開。
    箱內襯著深藍色的天鵝絨,中央固定著一台造型極其精密的儀器。
    它的大小如同一個標準的鍵盤,主體由某種暗銀色金屬構成,結構複雜,整合了高倍率顯微鏡頭、激光蝕刻頭、納米級機械臂以及一個微型的、用於固定沙粒的真空吸附平台。
    儀器旁邊,放著一個小巧的透明水晶瓶,裏麵盛放著大約數十克極其純淨、顆粒均勻的恒河沙粒。
    在儀器上方,投射出一片光幕,上麵清晰地顯示著一行字,同樣是那種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字體:
    “工具:‘沙之抄寫員’。”
    “目標:破譯載體。”
    “時限:72標準時。”
    “懲罰機製:錯誤標識。關聯體:阿迪緹·夏爾瑪。標的:物理存在穩定性。”
    文字下方,還有一個簡短的動畫演示:
    一粒沙被放大,其表麵布滿了肉眼無法分辨的、極其微小的刻痕;
    一個紅色的“x”標記出現在某個刻痕上。
    緊接著,旁邊一個代表阿迪緹的手部輪廓圖像,其食指指尖部分,逐漸變成了透明的虛影。
    信息明確的令人發指。
    教會送來了刑具,一台能在沙粒上刻寫海量信息的機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七十二小時內,破譯這些刻在沙上的密碼。
    任何錯誤,都將直接導致阿迪緹身體的某部分“透明化”。
    一種從物理層麵被抹除的可怕過程!
    蘭尼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這比直接的死亡威脅更加殘忍,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淩遲,用他最深愛的女兒作為要挾,逼迫他進行極限的腦力勞動。
    他沒有選擇。
    他啟動儀器,取出一粒沙,放置在真空吸附平台上。高倍顯微鏡自動對焦,將圖像投射到主屏幕上。
    當看清那粒沙表麵的景象時,蘭尼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放大到極致的視野裏,原本看似光滑的沙粒表麵,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錯綜複雜的刻痕。
    那不是隨機的劃痕,而是高度有序的字母和符號。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單單一粒沙的表麵,就被蝕刻了超過一萬個極其微小的字母。
    這些字母並非單一語言,而是古梵語、楔形文字、埃及聖書體,甚至還有類似線性文字a的未解符號交織在一起。
    形成了一種極其複雜、混合了多種文明密碼體係的、令人絕望的天書。
    構成了一幅混亂卻又隱含某種深層秩序的密碼圖譜。
    任何微小的誤讀,都會導致整個邏輯鏈條的崩塌,更會引發監控屏幕上那個令人心碎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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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粒沙,都是一部微縮的、混亂的文明密碼典籍。
    七十二小時?
    破譯這種程度的信息?
    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不僅僅是智力的考驗,更是對精神耐力的終極折磨。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冰冷的數字背後,矩陣死神正以絕對的理性,欣賞著他這個渺小人類在絕望中的掙紮。
    他回頭看了一眼裏間。
    阿迪緹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抱著她的舊毯子,摸索著走到門邊,小小的臉上帶著不安。
    “爸爸,”她輕聲問,“是那些……冰冷的數字……又來了嗎?”
    蘭尼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盡管他知道阿迪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知到他的情緒波動。
    “沒事的,寶貝,爸爸隻是在做一個很難的拚圖遊戲。”
    他走過去,輕輕抱住女兒,感受著她真實而溫暖的小小身體。
    他絕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絕不能讓她那用來感知世界、用來在空中畫出宇宙方程的手指,一點點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他回到工作台前,眼神變得堅定而銳利。
    疲憊、恐懼、憤怒都被他強行壓下,隻剩下密碼學家麵對終極挑戰時的專注與冷靜。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戴上了高精度目鏡,將雙手放在了控製終端上。
    沙數的刑具已經開始計時。
    而他,蘭尼·夏爾馬,將為了女兒,在這由無數文明密碼構成的沙漠中,開始一場與時間和死神賽跑的、孤獨而絕望的跋涉。
    “沙之抄寫員”儀器的嗡鳴成為安全屋裏永恒的背景音,如同催命的鍾擺。
    七十二小時的倒計時,已經無情地流逝了超過四十個小時。
    蘭尼·夏爾馬博士的眼球布滿蛛網般的血絲,幹澀得每一次眨眼都像是摩擦砂紙。
    他的指尖因長時間懸停在精密控製界麵上而微微痙攣,太陽穴如同被鐵箍緊緊勒住,傳來一陣陣鈍痛。
    阿迪緹右手的食指,此刻已經如同最純淨的水晶般透明,能清晰地看見內部的骨骼結構與淡青色的血管脈絡,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爸爸——”
    阿迪緹坐在旁邊的地毯上,正用她尚且完好的左手在空中緩慢劃動,勾勒出發光的卡拉比丘成桐空間流形示意圖。
    那些複雜的多維結構在她指尖溫順地舒展。
    “這個空間的曲率,讓我想起了媽媽哼歌時,空氣振動的形狀。”
    蘭尼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驟然一縮。
    妻子米拉,那位兼具數學家智慧與音樂家靈魂的女性,總說數學與音樂共享著宇宙最底層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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