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鏡廊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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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帶被暫時解開,以便她進行一些精細動作。
就在技術人員轉身記錄數據的瞬間,積蓄已久的力量爆發了。
索菲亞用被移植了南京少女求生本能的身體,猛地撞開技術人員,抓起桌上的一個金屬記錄板,狠狠砸向房間的觀察窗。
強化玻璃應聲而碎。警報淒厲地響起。
她沒有選擇向外逃——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目標在內部,在教會據點的深處,他們存放“重要資產”的地方。
憑借被強行灌輸的、屬於南京少女在絕境中產生的敏銳方向感,以及她自己對能量流動的隱約感知,尤其是對那支畫筆的微弱共鳴,她在迷宮般的白色走廊裏狂奔。
追兵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在身後逼近。
她慌不擇路,推開一扇沒有任何標識的、厚重的金屬門。
門後的景象,讓她瞬間忘記了逃亡。
那是一個無限延伸的、由無數麵鏡子構成的廊道迷宮。
天花板、牆壁、地麵,全是光滑如冰、映照出無數個驚慌失措的她的鏡麵。
光線不知從何而來,在鏡麵間無數次反射,形成令人眩暈的、沒有盡頭的輝光。
空氣冰冷刺骨,帶著鏡魔特有的、破碎與非人的氣息。
這裏不是教會的設施。這裏是……死神的領域。是那麵畫室鏡子背後的真實。
她闖入了鏡宮。
追兵在門口戛然而止,仿佛對門後的空間充滿敬畏或恐懼,不敢踏入。
索菲亞沒有退路,隻能向前。
她踏入鏡廊,每一步都踩在無數個自己的倒影上,腳步聲被無限複製、放大,形成空洞的回響。
她立刻發現了這裏的詭異。
每一麵鏡子,映照出的都不是她此刻的實時影像。它們像一個個獨立的屏幕,播放著不同版本的曆史:
她左側的一麵鏡子裏,冰冷的“秩序”籠罩世界。
她前方的一麵鏡子,展現著盧旺達,胡圖族與圖西族的人不是互相砍殺,而是在某種外力的調解下,帶著傷痕擁抱、哭泣,舉行著象征和解的儀式。
盡管每個人的眼神深處都殘留著無法磨滅的痛苦。盧旺達和解)
還有更多的鏡子:
——冷戰以核戰爭收場,廢土之上沒有任何贏家。
——某個科技公司成功上傳全人類意識,肉體被遺棄,數字靈魂在虛擬天堂或地獄)中永恒徘徊。
——生態環境從未被破壞,工業革命以另一種溫和的形式進行,地球依舊鬱鬱蔥蔥……
真實的世界裏,人們忙碌於生活的瑣事,為了生存而奔波;
虛幻的世界中,奇異的生物和景象讓人瞠目結舌,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範圍。
美好的世界裏,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人們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而恐怖的世界中,黑暗籠罩,血腥與死亡彌漫,讓人毛骨悚然。
所有這些可能性的總和,構成了這個令人心智崩潰的迷宮。
在這個迷宮中,索菲亞迷失了方向,她的思維被各種可能性衝擊得支離破碎。
她仿佛置身於一個無盡的漩渦中,無法逃脫。
然而,死神的美學並不僅僅在於收藏痛苦。
更重要的是,它展示了所有可能的“如果”,將它們並置在一起,讓人們看到無論選擇哪一條路,痛苦、遺憾與未完成的渴望,都是永恒的基調。
這就像是一場殘酷的實驗,讓人們在麵對無數種選擇時,感受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索菲亞感到頭暈目眩,幾乎要嘔吐出來。
她拚命地克製著自己,不去看那些鏡子,因為她知道,一旦她的目光被鏡子中的世界所吸引,她就會徹底陷入這個迷宮,永遠無法找到出口。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努力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專注於內心對父親畫筆的那一絲微弱感應。
那是她在這個迷宮中的唯一線索,也是她找到父親的關鍵。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集中精力去感受那絲微弱的感應。
它就在這裏,在這個迷宮的某個地方。
雖然它很微弱,但索菲亞堅信,隻要她不放棄,就一定能夠找到它。
她像一陣風一樣疾馳而過,仿佛要衝破時間和空間的束縛。
在她的周圍,無數個“曆史”的畫麵如電影般快速閃過。
這些畫麵相互交織、重疊,形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迷宮。
鏡中的影像似乎擁有自己的意識,它們不斷地伸出手來,試圖抓住她,將她拖入那些可怕的場景中。
勝利的納粹軍官對著她露出猙獰的笑容;
未投降的日本士兵舉起槍瞄準她;
和解的盧旺達民眾用複雜的目光注視著她……
這些畫麵讓她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
但她沒有停下腳步,她緊閉雙眼,用盡全力屏蔽那些幹擾她的影像。
她憑借著內心深處的直覺和那絲微弱的共鳴,在這個充滿混亂和恐懼的世界裏艱難前行。
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覺得腳下的路越來越崎嶇,周圍的環境也越來越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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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感到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那絲共鳴突然變得異常強烈,如同燈塔一般指引著她前進的方向。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一條鏡廊的盡頭。
這裏沒有鏡子,隻有一座由無數破碎鏡片堆砌而成的、簡陋的祭壇。
祭壇的中央,父親的遺發畫筆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而在畫筆的旁邊,站著那個由破碎鏡片拚湊而成的死神。
它沒有動,但所有的鏡片都映照著索菲亞闖入鏡宮以來的每一個瞬間,包括她的恐懼、掙紮和不屈。
“尋找……你的筆?”
冰冷的意念傳來,帶著一絲玩味。
“它就在這裏。但拿走它,意味著你要真正選擇……進入我的畫廊,成為……‘可能性’的校準者之一。”
它指向周圍無數的鏡子。
“或者,你可以留在這裏,欣賞……所有的‘未發生’。直到……永恒。”
索菲亞的目光緊盯著眼前那支近在咫尺的畫筆,仿佛它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當她的視線逐漸從畫筆上移開,掃視著周圍那令人發瘋的、無限的曆史可能性時,她的心中湧起了一陣無法抑製的恐懼和迷茫。
這些曆史可能性如同無盡的迷宮,每一條路徑都代表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命運,而她卻不知道哪一條才是真正屬於她的道路。
這是一個比她之前所麵臨的任何選擇都更為根本的決定,因為它不僅關乎她個人的生死存亡,更關係到整個世界的命運。
是選擇拿起那支畫筆,接受成為死神秩序一部分的命運,繼續那場危險的交易?
還是迷失在這無限的可能性中,永遠成為鏡廊裏的一個遊魂?
這個問題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打著索菲亞的心靈。
她深吸一口氣,鏡宮中那冰冷的空氣如同一股寒流,瞬間刺痛了她的肺葉。
然而,這股寒意卻讓她的頭腦變得異常清醒。
她知道,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將麵臨巨大的風險和挑戰,但她不能再猶豫不決,必須做出一個決定。
終於,索菲亞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而決絕。她緩緩地抬起腳,向著祭壇邁出了那關鍵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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