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表情更奇怪了，把雞食盆往地上一放，一群雞勾勾噠的就跑過來了。
    “水裏的東西都不能吃，在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了，叔叔你是多久沒回來了？”小女孩正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問道：“叔叔，你不會是住在山腳下那戶人家吧？”
    山腳下沒有別的屋子了，祁淮之點了點頭。
    “你是那一家的兒子？”小女孩又問道。
    祁淮之依舊點頭。
    小女孩忽然笑了起來，不複剛才的純真無邪：“那我是你二姑奶奶呀，侄孫。”周圍正在啄食的雞群像是受了什麽驚嚇一樣，咯咯咯地叫了起來，撲閃著翅膀跑走了。
    祁淮之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原來是二姑奶奶，我太久沒回來了不認人，真是對不起我二姑奶奶了。”
    小女孩也沒想到祁淮之這麽老實就認下了，眨巴眨巴眼睛，又恢複了正常：“別聽你爸媽的，他們不知道犯什麽蠢，天天下水逮魚，咱們這一片水裏可不幹淨，你沒事少往水邊去。”
    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是長輩，小女孩有模有樣地教訓祁淮之。祁淮之也很給麵子的認真點頭，肯定她說的話：“二姑奶奶說的對，我肯定聽二姑奶奶的話。”
    祁淮之看小女孩要打水洗手，也湊過去幫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太小藏不住煞氣，小女孩身上的陰煞之氣外泄，如跗骨之蛆纏連著祁淮之。
    陰煞附體的疼痛很怪異，就像是寒冬臘月裏用綿軟的雪凍成刀子刮骨，又像是冰涼的螞蟥鑽進皮肉吮吸著骨髓。若是常人，哪怕不嚇得轉頭就跑，也該癱軟在地了。
    而祁淮之恍若未覺，隻是握著壓井把手的手在不住地顫抖。忍著難熬的痛，祁淮之努力維持著聲音正常：“二姑奶奶，我是來買牙刷的，你知道小賣部在哪嗎？”
    小女孩洗完了手，甩甩水指向身後的屋子：“裏麵那一戶那就是了。”
    祁淮之禮貌道謝後走了過去，那個小賣部是個高台子，賣的大多是些日用品：
    向外打開的兩扇窗戶上掛著連排的袋裝洗發水和沐浴露；台子上擺著滿滿當當的零食，一大罐西瓜泡泡糖，“唐僧肉”辣條，小浣熊幹脆麵等……而後麵的兩排貨架上擺著散裝白酒，調味料和花露水。
    看店的是個戴著老花鏡的老爺子，老爺子正對著光看報紙，用手指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念。
    “你好，買支牙刷。”祁淮之對老頭道。
    老爺子沒抬頭，隻是眼睛上翻盯著他。
    “我是山腳下那一戶的兒子，在外麵打了幾年工，昨天剛回來。”祁淮之害怕老爺子也突然變身，便率先解釋道。
    老爺子確實變臉了，老臉都笑出花來了：“原來是大伯啊，這次回來是要待多久啊？”
    因為看出來小桃村很看重輩分，哪怕這麽一個老爺子叫自己大伯有點怪異，祁淮之依舊笑道：“回來待兩天。”
    老爺子起身翻找，找到一支牙刷遞給祁淮之：“大伯可是出門好長時間啦，這次回來看看我大爺他們？”
    祁淮之出門帶了張五塊錢，遞給老爺子後寒暄道：“可不是嘛，我們公司說能建廠，我就說往咱們村來建，我也能在家多陪陪爸媽。”
    老爺子聽了這話也高興，笑嗬嗬地找錢。祁淮之順手拿了兩袋幹脆麵：“再拿兩包零嘴吃。”扮演著回鄉的打工人，祁淮之很客套地寒暄了兩句，拿著老爺子找的零錢走了。
    回去時看見那小女孩正蹲在院子裏拔菜，祁淮之又喊了一聲：“二姑奶奶，吃零食。”說著把幹脆麵遞給了她。
    小女孩接過裝在口袋裏，看著祁淮之的表情解讀一下就是“你很上道。”
    祁淮之又趁機問道：“二姑奶奶，我回來沒看見我妹妹啊，你知道她是去哪了嗎？”
    此話一出，小女孩僵硬了，捂著口袋裏的幹脆麵感覺是在摸一塊燙手山芋，也不覺得這個侄孫子上道了，開口趕祁淮之走：“你家裏的人我怎麽知道？你快回去吧，別耽誤我摘菜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二姑奶奶再見。”祁淮之禮貌地揮手告別小女孩，哼著歌回到了家裏。
    “怎麽出去了這麽長時間？是不是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祁父祁母坐在小桌前，雙目無神地盯著祁淮之齊聲問道。
    祁淮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太久沒回來了，一時間迷路了，還是遇到了一個小女孩給我指路我才回來的。”
    祁父祁母對視一眼，仿佛卡住的木偶一般僵硬而怪異。過了好一會，可能是反應過來祁淮之的話是什麽意思了，兩人麵色恢複正常：“快來吃飯吧。”
    祁淮之舉起手裏的牙刷：“我先去洗漱一下。”院子正中間就是一口井，旁邊還有牙膏沫，多半就是在這裏洗漱了。
    心不在焉地刷完牙，順帶用井水擦了把臉。祁父已經吃完飯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祁淮之的氣，祁母碗裏的麵條也隻剩一半了。
    早上煮的是手擀麵，下了一把豆芽嗆湯，盛出來再在碗裏倒上香油，祁淮之的碗裏還有一個圓圓的荷包蛋，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祁淮之把荷包蛋夾進祁母的碗裏，看起來乖巧又貼心：“媽，你吃。”
    “哎哎哎，這是幹啥，媽不吃，你吃。”祁母連忙要夾回來，祁淮之端起碗躲開了。
    “媽，你一大早起來做飯這麽辛苦，你吃。”祁淮之說著還一副“你不吃我就生氣了”的表情。祁母夾著荷包蛋心裏一陣甜蜜，孩子長大了，知道心疼媽了。
    吃著勁道的手擀麵，身上被陰煞氣侵蝕的寒意也漸漸散去。祁淮之好奇地問道：“我剛剛看爸拿著竹竿出去了，是要去做什麽？”
    祁母一愣：“今天又不是……哎，他多半是看人家打牌去了，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祁淮之點了點頭，埋頭吃飯沒有再問，心下卻隱隱有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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