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溫馨港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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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淮之站在玄關與客廳的交界處,身後是凝固的、充滿詭異的花園景象,麵前是溫暖明亮的家。腕表上的指針死死卡在零點。絕對的寂靜如同厚重的毯子,包裹著一切。
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緩緩鬆開,臉上恢複了一貫的平靜。他沒有試圖去觸碰身後凝固的“父母”,也沒有驚慌失措。他的目光在靜止的客廳裏掃過——
沙發上隨意搭著的羊毛毯,茶幾上喝了一半的水杯,一切都保持著有人生活的痕跡,卻同樣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客廳牆壁上那座裝飾用的複古掛鍾上。黃銅鍾擺靜止不動。
他邁步,走向掛鍾。腳步聲在死寂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玻璃鍾罩,然後,輕輕撥動了那根纖細的分鍾指針,讓它向前移動了一格。
“哢噠。”
一聲極輕微的、仿佛齒輪咬合的聲響。
就在這一瞬間,以他指尖觸碰的位置為中心,整個靜止的世界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靜的湖麵,景象開始劇烈地晃動、扭曲、模糊!所有的顏色和線條都混雜在一起,高速旋轉,將他吞噬。
……
失重感再次傳來,伴隨著一種輕微的眩暈。
當他重新穩住心神,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那張寬大舒適的老板椅上。辦公室內燈火通明,雪鬆香氛依舊淡雅。
他下意識地看向窗外——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恐怖人臉,而是恢複了正常的都市夜景,璀璨的霓虹與流動的車河勾勒出城市的脈搏,仿佛之前那駭人的一幕從未發生。
此刻,在祁淮之無法感知的直播界麵,彈幕正在瘋狂滾動:
【臥槽!剛才發生了什麽?他怎麽撥動了一下鍾,世界就重啟了?!】
【是時間!他找到了卡住的時間節點!牛逼啊這觀察力!】
【等等……你們看右上角的理智值!剛才破局的時候是不是閃了一下?從100變成85了!】
【真的是85!降低了15點!我就說沒那麽簡單!強行破除循環是有代價的!】
【完了完了,理智值開始掉了,這副本的坑原來在這裏!】
【他現在看起來好正常,周圍也好正常,但我怎麽感覺更嚇人了?是不是因為他理智低了,所以自動忽略了某些東西?】
【細思極恐!他現在看到的‘正常’,真的是正常嗎?】
【主播快開彈幕啊!看看我們的提醒!】
【他好像一直都不開彈幕的,高玩都有自己的判斷吧,但這次真的懸啊……】
祁淮之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靠在椅背上,輕輕揉了揉眉心,那短暫的眩暈感尚未完全消退。他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晚上8點30分。比“上一次”似乎早了一些。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決定下班。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外間的開放辦公區依舊燈火通明,不少員工還坐在工位前,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顯得忙碌而……正常。
看到他出來,附近的幾個員工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打招呼:“祁總。”
祁淮之臉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那抹慣有的、溫和而略帶疏離的笑容,他停下腳步,目光掃過還在加班的眾人,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恰到好處的關懷:
“大家辛苦了。到了下班時間,就不用再加班了。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剩下的工作,明天再來公司完成也可以,不必急於一時。”
他的語氣平和,沒有絲毫命令的意味,卻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謝謝祁總!”員工們紛紛回應,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開始收拾東西。
祁淮之微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走向電梯間。他的背影挺拔,步伐從容。
【嘶……這語氣,這表情,好溫柔好體貼,但我為什麽起雞皮疙瘩?】
【因為他現在‘認為’自己是個好老板,並且周圍的人也‘配合’他演出了!】
【理智值85的濾鏡嗎?太可怕了!】
【祁神好像原本就是比較溫和的性格,可我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現在真的是他原本的樣子嗎?】
【別說了,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乘坐專屬電梯直達地下車庫,坐進駕駛室,發動引擎。車輛平穩地駛出大廈,匯入夜晚的車流。
這一次,回家的路途無比正常。街道上車水馬龍,路燈明亮,兩側的商業大廈霓虹閃爍,巨大的ed屏幕播放著光鮮亮麗的廣告。一切都充滿了大都市特有的冰冷、繁華與秩序井然。
在一個紅燈前停下,祁淮之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人行道。那裏,一個小販手裏抓著一大把發著ed光的卡通氣球,兔子、星星、愛心形狀的,在夜色中散發著柔和夢幻的光暈,吸引著路過孩童的目光。
旁邊的一家高級酒店門口,禮賓員正為客人拉開車門,空氣中隱約飄來酒店花園裏種植的夜來香的淡淡香氣,混合著附近麵包店剛剛出爐的黃油的甜膩氣息,構成了一幅溫馨而充滿生活感的都市夜歸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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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那麽真實,那麽……令人放鬆。
綠燈亮起,他隨著車流繼續前行。在另一個路口,他看到一個穿著簡潔白裙子的年輕女人,正站在人行橫道前,焦急地看著紅燈的倒計時。
她手裏拿著手機,正對著話筒低聲而快速地說著什麽,眉頭緊蹙,似乎在爭論,偶爾抬手看看腕表,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
祁淮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平靜地移開。這樣的場景,在城市的夜晚太過尋常。
【不對!絕對不對!那個賣氣球的小販,我盯著他看了三十秒,他臉上的笑容弧度一點都沒變!】
【還有那個白裙子女人,你們注意她的口型了嗎?她重複說了三遍‘快到了’,語速和停頓一模一樣!】
【隻有我覺得這些很正常嗎?賣氣球的小販可能隻是臉笑僵了,那個白裙子的女人可能隻是有這樣的說話習慣吧】
【這可是高級副本!哪有那麽多正常?!】
【這些都是npc嗎?!是在循環播放的片段嗎?!】
【主播好像完全沒發現!他真的覺得這一切都很正常!理智值的威力太恐怖了!】
【救命,我不敢看了,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感覺比第一周的直白恐怖還嚇人!】
車輛駛入半山別墅區,周圍的環境頓時安靜下來。路燈在蒼翠的樹木間投下斑駁的光影,一棟棟別墅隱匿在庭院深處,隻有窗口透出的燈光顯示著人煙。
回到自家別墅,他將車停入車庫。剛走進花園,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說笑聲。
柔和的庭院燈光下,他的母親正坐在畫架前,手裏拿著調色板,專注地描繪著畫布上的風景。
而不遠處,他的父親則站在一個精致的花架前,手裏拿著修剪花枝的工具,正小心翼翼地將幾支新鮮的百合插入一個白瓷花瓶中。
兩人偶爾抬頭,相視一笑,眼神交匯間流淌著一種自然而親昵的情意,那氛圍融洽得……仿佛他們是一對從未有過隔閡、一直如此恩愛的神仙眷侶。
看到祁淮之回來,母親立刻放下畫筆,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悅:“小淮回來啦!今天怎麽比平時晚了一點?工作累不累?”
父親也放下手中的花枝,笑著看過來,語氣溫和:“回來了就好,你媽媽念叨一下午了,說給你煲了你最愛喝的湯。”
這幅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畫麵,完美得如同教科書裏的範例。
祁淮之看著這一幕,臉上那慣有的溫和笑容似乎也真切了幾分,少了一些商場上的疏離,多了一絲回到家的鬆弛。他走上前,語氣自然地回應:“爸,媽。路上有點堵,不累。”
“快進屋快進屋,洗洗手準備吃飯了。”母親熱情地招呼著,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動作親昵自然。父親也笑著跟在身後。
【啊啊啊!不要進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敢看了……】
【主播你別笑啊!你清醒一點!你的理智在狂掉啊!】
【完了,他好像很享受這種氛圍……這才是最致命的陷阱……】
餐廳裏,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餐具,中央的花瓶裏插著父親剛才修剪的百合,散發著清雅的香氣。
燈光是溫暖的黃色,將食物的色澤襯托得更加誘人。桌上擺著幾道家常卻看得出用了心的菜肴,正中間放著一個白色的砂鍋,裏麵是他母親口中“最愛喝的”玉米排骨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三人落座。母親不停地用公筷給他夾菜,“小淮,多吃點這個紅燒肉,你小時候最愛吃了。”“嚐嚐這個清蒸魚,很鮮的。”
父親則盛了一碗湯,放到他麵前,溫和地說:“先喝碗湯,暖暖胃。工作再忙,也要記得按時吃飯。”
席間,父母兩人也會互相夾菜。父親給母親夾了一塊她喜歡的西蘭花,母親則嗔怪地看了父親一眼,卻還是笑著吃掉了,然後給父親舀了一勺蒸蛋。
他們低聲交談著,內容無非是些家庭瑣事、花園裏的花開了、最近看了什麽有趣的展覽,言語間充滿了對彼此的關心和默契。
這一切,都完美地符合祁淮之內心深處,對“家”最隱秘、最渴望的想象——溫暖、和睦、充滿愛與關懷。
他安靜地吃著飯,聽著父母溫和的絮叨,偶爾回應幾句。碗裏的飯菜很可口,湯的味道也的確是他喜歡的清淡鮮香。
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種久違的、令人眷戀的放鬆感,如同浸泡在溫度恰好的水中,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而此時的彈幕已經快要瘋了
【救命!這家庭氛圍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實!】
【人的本能和生理反應是不會被騙過的!證明祁神真的喜歡吃這些菜?!】
【陷阱!這是針對他內心缺失構建的完美陷阱!】
【他的微表情!他剛才喝湯的時候,嘴角是放鬆的!他沉進去了!】
【理智值85……還能撐多久?】
【我不敢想象當理智值再降低,他會看到什麽,又會變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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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一種近乎夢幻的溫馨氣氛中結束。祁淮之幫著母親將碗筷收拾進廚房,父親則泡了一壺茶,招呼他去客廳坐坐。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捧著溫熱的茶杯,看著身邊“父母”慈愛的笑容,聽著他們規劃著下個周末家庭出遊的“提議”,祁淮之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他眸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眷戀,有一絲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連他自己或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審視。
這個世界如此甜蜜,如此符合心意。
晚餐結束後的溫馨餘韻,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迅速消散在別墅過於寬敞的客廳裏。
祁淮之的母親從廚房出來,用印著精致花紋的棉布擦著手,臉上依舊掛著那抹無可挑剔的、溫柔的微笑。
她沒有像尋常家庭主婦那樣去收拾客廳,或者打開電視,而是徑直走到沙發旁,緊挨著祁淮之的父親坐了下來。
兩人肩並肩,坐在那張足夠容納五六個人的豪華真皮長沙發上,正對著祁淮之所坐的單人沙發。
客廳裏一時間隻剩下中央空調低沉的送風聲,以及那盞巨大的、垂落著無數水晶吊墜的巴洛克風格吊燈所散發出的、過於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的光芒。光線將昂貴的大理石地板照得反光,也將對麵父母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照得清晰無比。
祁淮之端著那杯已經不再冒熱氣的茶,姿態放鬆地靠在沙發背上,目光平靜地回望過去,仿佛隻是在享受這難得的家庭閑暇。
然而,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
他的“父母”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他們沒有像之前晚餐時那樣自然地交談,沒有詢問他工作的細節,沒有提及任何家庭計劃,甚至沒有互相看一眼。
他們隻是靜靜地坐著,腰背挺得筆直,雙手規整地放在膝蓋上,臉上維持著那種標準化的、仿佛用尺子量出來的“慈愛”笑容。
最令人不適的是他們的眼神。
兩雙眼睛,一眨不眨,如同四顆鑲嵌在麵具上的、失去了生命光澤的玻璃珠子,牢牢地、精準地鎖定在祁淮之的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晚餐時的溫暖關懷,而是一種……空洞的、執拗的、帶著無聲壓力的凝視。仿佛他是博物館裏一件需要被嚴密看守的展品,又或者是一個隨時可能偏離劇本的演員。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膠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粘稠的阻力。
客廳裏奢華的一切——牆上的名畫真跡,角落裏的古董擺件,身下價值不菲的家具……在這死寂的、被凝視的氛圍中,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變得冰冷而壓抑,如同一個精心布置卻毫無生氣的舞台背景。
【我靠我靠!這什麽情況?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他們為什麽那樣盯著主播?眼神好空啊!我汗毛倒立了!】
【剛才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這變臉比翻書還快!】
【是時間!你們注意主播之前看表的動作了嗎?是不是越靠近零點,這‘溫馨’的假象就越維持不住?】
【這氣氛太窒息了!比我老板開會時死亡凝視還可怕一百倍!】
【主播居然還能坐得住?他表情都沒變一下!這心理素質絕了!】
【等等……你們看,主播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擊?他在計算時間?】
祁淮之的確在計算時間。
他看似放鬆地坐著,甚至偶爾還會端起茶杯抿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但他眼角的餘光,始終留意著客廳角落裏那座落地鍾的指針。
距離零點,還有一個多小時。他清晰地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這突如其來的、充滿壓迫感的凝視,不過是這個“溫馨港灣”在核心時間點臨近時,無法完美維持表象所暴露出的裂痕。
他在等。等零點的到來,等進入下一層循環的契機。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看清這個副本運行的更深層邏輯。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對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當落地鍾的時針緩緩指向十點四十分時,祁淮之覺得坐得有些久了,他微微動了一下,調整了一下交疊的雙腿,準備換個更舒適的姿勢。
就在他動作發生的瞬間——
仿佛觸發了某個無形的開關!
對麵沙發上,他那一直如同雕塑般靜止的“父母”,猛地動了起來!動作迅捷、整齊劃一,甚至帶著一種機械般的僵硬感。
兩人幾乎是同時,“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們臉上的“慈愛”笑容瞬間被一種混合著“關切”與“警惕”的、略顯誇張的表情取代。
“小淮,怎麽了?”母親的聲音依舊溫柔,卻透著一股急切,眼睛緊緊盯著他,“是要拿什麽東西嗎?媽媽幫你拿!”
“是不是坐累了?要不要起來活動一下?爸爸陪你到花園裏走走?”父親也立刻接口,語氣熱情,身體卻微微前傾,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阻攔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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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反應太快了,太同步了,仿佛是兩個被同一根線操控的木偶。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和過分熱切的詢問,非但沒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是一盆冰水,將客廳裏本就稀薄的空氣徹底凍結,那種被監視、被控製的壓迫感驟然飆升到了頂點。
他們站在那裏,不再坐下,就這麽直挺挺地立著,四道目光如同探照燈,更加專注、更加不容回避地聚焦在祁淮之身上,仿佛在嚴防死守,防止他做出任何“計劃外”的舉動。
祁淮之調整姿勢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恢複了自然。他抬起眼,迎上父母那過分“關切”的視線,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懈可擊的溫和表情,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被過度關心後的無奈笑意。
“沒事,爸,媽。”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異樣,“就是坐久了,腿有點麻。不用麻煩,我很好。”
他甚至還配合地輕輕揉了揉膝蓋,動作自然流暢。
聽到他的回答,看到他並沒有要離開座位的意思,父母臉上那過度緊繃的表情似乎鬆動了一點點,但那種“關切”的注視絲毫沒有減弱。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極其短暫、難以捕捉的眼神,然後,緩緩地、幾乎是慢動作般地,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隻是這一次,他們坐得更加挺直,目光也更加銳利,如同兩尊進入高度警戒狀態的守衛雕像。
客廳再次陷入了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沉默凝視之中。但這一次,氣氛比之前更加緊繃,仿佛一根被拉到極致的橡皮筋,隨時可能斷裂。
【啊啊啊!剛才他們站起來那一刻我差點叫出聲!】
【這反應太嚇人了!根本不像正常人!】
【他們是在限製主播的行動自由!不讓他離開這個客廳!】
【我懂了!這個‘家’就是一個精致的牢籠!零點之前,不能離開!】
【主播的反應絕了!他絕對知道有問題!他在演他們!】
【他在等零點!他到底想幹什麽?】
【這心理博弈太刺激了,我手心全是汗!】
【真的是頂級智鬥啊!堪比zjs!】
祁淮之不再有多餘的動作。他重新靠回沙發背,甚至微微閉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小憩,又像是在抵禦那兩道如有實質的、令人不適的注視。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全力維持精神的集中,抵抗著這無處不在的、試圖瓦解他意誌的詭異氛圍,同時,在心中默數著時間。
落地鍾的秒針,發出規律而清晰的“滴答”聲,在這死寂的客廳裏被無限放大,如同敲打在心髒上的鼓點。
十點五十分……十一點……十一點十分……
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零點,對麵父母的凝視也變得越來越具有壓迫性。他們的眼神不再僅僅是空洞和執拗,似乎隱隱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仿佛也在等待著什麽,或者說,在害怕著某個時刻的到來。
十一點三十分。
祁淮之忽然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並沒有設置這個時間的鬧鍾。他不動聲色地睜開眼睛,沒有去看手機,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但他的這個微小的、睜眼的動作,再次引來了父母迅速而同步的側目。他們的頭顱轉動角度都完全一致。
十一點四十分。
客廳裏的燈光,似乎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祁淮之捕捉到了,他也看到,對麵父母的瞳孔,在那一瞬間,似乎也跟著收縮了一下。
十一點五十分。
空氣仿佛變得更加粘稠,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難。父母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蜷縮起來。
十一點五十九分。
整個客廳陷入了一種極致的、山雨欲來的死寂。連中央空調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落地鍾的秒針,正一步步走向那個頂點。
祁淮之緩緩地、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呼吸,身體依舊放鬆,但每一根神經都已經繃緊。他知道,關鍵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他的“父母”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臉上的笑容早已僵硬,那四隻眼睛裏,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本能的、冰冷的監視。
“滴答。”
“滴答。”
“滴答。”
……
當時、分、秒三根指針在羅馬數字“xii”上徹底重合的刹那——
“鐺——!”
落地鍾發出了沉重而悠長的報時聲!
就在這鍾聲敲響的第一聲,祁淮之清晰地看到,對麵他那如同守衛般緊盯著他的“父母”,他們的身體,連同臉上那僵硬的表情,開始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圖像般,劇烈地、高頻地抖動、閃爍起來!
世界的瓦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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