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深紅福音3

字數:8691   加入書籤

A+A-


    廢棄油桶旁,鐵鏽與機油的氣味頑固地鑽入鼻腔,與城市固有的甜膩腥氣搏鬥著,形成一種令人頭腦發脹的混合體。
    祁淮之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桶壁,陰影將他大半身形吞沒。
    他沒有急於行動,而是如同進入冥想般,緩緩閉上眼,並非休息,而是在腦海中重構剛剛經曆的逃亡路線、怪物分布、以及“考古學家”那番夾雜著瘋狂與珍貴信息的話語。
    水塔,Ψ符號,考古學家,初生之核……這些詞匯如同散落的拚圖。貿然前往,無疑是賭命。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尤其是能讓他在這片猩紅地獄中維持清醒的規則。
    【看了上個副本的淮神後感覺現在的淮神好冷靜。】
    【那個考古學家感覺像個炸彈,水塔怕是鴻門宴。】
    【我覺得也是,最好先別去,再多探索一下,起碼搞清楚周邊地圖都有啥,萬一真有什麽也好跑路。】
    【這個副本好惡心,想拍淮神帥氣戰損都沒辦法。】
    祁淮之睜開眼,目光落在不遠處一條更狹窄、似乎通往居民區深處的小巷。
    線索已經大概形成一個思維導圖,接下來的探索,行動優先於空想。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祁淮之化身為一抹無聲的陰影,以廢棄工廠區為起點,向周邊輻射探索。
    他避開了主幹道和明顯被“恩典”覆蓋的區域,專注於那些建築縫隙、後院與地下通道構成的隱秘網絡。
    就像一位苛刻的地圖繪製師,在心中默默標記:何處有零散皈依者固定巡邏,何處“恩典”如溪流般活躍,何處又殘留著激烈的戰鬥痕跡——或許是其他玩家留下的。
    在一次穿過某棟公寓樓地下室試圖抄近路時,祁淮之忽然感受到了一絲不同。
    地下室裏堆滿雜物,潮濕陰冷,但那種無孔不入的甜膩腥氣在這裏卻淡了許多。
    更深處,一扇虛掩的鐵門後,傳來一種……極其微弱的、令人心緒寧和的波動。
    這波動與外界狂躁的低語和“恩典”的誘惑截然不同,如同暴風雨夜中一盞搖曳卻堅定的燭火。
    這或許是副本裏的變量和生路,祁淮之謹慎地靠近,推開鐵門。
    裏麵是一個不大的空間,看起來像是個被遺棄的私人書房。書籍散落一地,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然而,在房間的角落,一個歪倒的書架旁,坐著一具早已化為白骨的骸骨。
    骸骨的姿態很奇特,它背靠著牆壁,雙臂張開,仿佛在臨終前仍想護住身後書架上的什麽東西——那是一些關於植物學、星空的書籍,以及幾本厚厚的、手寫的日記。
    而那股令人寧和的波動,正是從這具骸骨和它守護的書籍上散發出來的。
    祁淮之走近,沒有觸碰骸骨,目光落在那些日記本上。
    他隨手翻開一本,字跡工整而清晰,每一篇都像是用於研究的散文,字裏行間都透露著著主人對自然的熱愛。
    對星空的癡迷,以及對突然降臨的“紅雨”和變異的恐懼與不解。最後一頁,用顫抖卻堅定的筆跡寫著:
    “它們可以汙染我的身體,但無法玷汙我所認知的星辰與生命之美。人類對於美好的追求,不容褻瀆。”
    就在他閱讀完這行字的瞬間,一股清涼的、如同山泉般的感覺悄然撫過他的精神世界。
    【進入“悖逆之光”微弱影響區域,受到‘求知者的執念’守護。理智值恢複中……】
    【理智值+2。當前理智值:92100。】
    彈幕也被驚訝到了:
    【這就是安全屋?!靠執念維持的?】
    【‘悖逆之光’……原來是指這種對抗汙染的精神力量!】
    【理智值真的在恢複!能恢複理智總好過像上一個副本那樣不得不與虎謀皮。】
    【這些筆記看的人好心酸,人類對美好的追求不容褻瀆!】
    祁淮之瞬間明悟。“安全屋”並非物理上的堅固堡壘,而是由某種極其強烈、與“猩紅哺育者”侵蝕意誌相悖的純粹精神或情感所維係的“淨土”。
    考古學家口中的“悖逆之光”,正是這種東西。它們像是黑暗森林中的路標,既是庇護所,也指引著對抗這種扭曲的力量源泉。
    他在這間小小的書房裏停留了約莫半小時,直到理智值恢複到【94100】,那寧和的波動開始減弱,顯然這種“悖逆之光”並非無限。
    他對著那具守護知識的骸骨微微頷首,隨即悄無聲息地離開,將這片短暫的寧靜留在身後。
    這次探索證實了“悖逆之光”的存在與作用,也讓他對考古學家的某些話有了更具體的理解。那個瘋狂學者追尋的,或許就是這種力量的源頭,或者與之相反的東西。
    帶著新的認知,祁淮之繼續他的探索。他又發現了一處類似但更微弱的安全區——
    一個孩童臥室,執念源於對毛絨玩具的純粹眷戀,隻能輕微減緩理智下降,無法恢複。
    他也遭遇並成功規避了幾波怪物,對周邊環境愈發熟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當他最終決定朝水塔方向移動時,已近“黃昏”……或許是黃昏,又或許已經是晚上了,天空的暗紅色變得更加深沉。
    祁淮之選擇的路線迂回而隱蔽,充分利用了之前探索的成果,一次都沒有被巡邏的“皈依者”和其他的什麽東西發現。
    水塔矗立在廢棄工廠區的邊緣,高大而鏽蝕,那個白色的“Ψ”符號在愈發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詭異。
    祁淮之沒有靠近,而是如同之前一樣,選擇了附近一棟視野良好的三層廠房屋頂作為觀測點,將身體完美地融入屋頂雜物投下的陰影中。
    寂靜。除了風聲和遠處隱約的怪物嘶鳴,一片死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祁淮之懷疑“考古學家”是否已經遭遇不測,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隨口的謊言時——
    一道瘦削的身影,從水塔對麵的一座倉庫陰影中小心翼翼地鑽了出來,正是“考古學家”。
    他顯得更加狼狽,外套上多了幾處撕裂的痕跡,臉上也帶著新的擦傷。他警惕地環顧四周,手裏緊緊握著一個看起來像是自製能量探測儀的裝置,指針微微顫動著。
    他快步走到水塔底部一個檢修門旁,再次確認周圍無人後,才稍微鬆了口氣,靠在冰冷的塔壁上喘息。
    【來了!看起來他過來也不輕鬆。】
    【看來那一片雲一樣的怪物就是衝著他去的?】
    【看得我好急,不知道他是怎麽樣對抗那種東西的,希望淮神千萬不要遇上啊!】
    【主播還在等什麽?下去匯合啊?】
    【樓上別急,說不定有詐,再看看。】
    祁淮之沒有立刻現身。他的耐心遠超常人。他繼續觀察著,不僅僅觀察考古學家,更觀察著周圍每一扇窗戶,每一個屋頂的陰影,每一堆廢棄物的縫隙。
    果然,幾分鍾後,異動發生。
    不是來自怪物,而是來自人!
    在水塔側後方,一座半塌的冷卻塔後麵,悄無聲息地轉出兩個人影。
    其中一人,身形魁梧如山,穿著覆蓋全身的重型改裝防護服,僅僅是站立就帶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他手中那柄巨大的、刃口閃爍著寒光的鏈鋸劍雖然處於靜默狀態,卻仿佛能聽到它咆哮時的轟鳴。
    另一人,籠罩在寬大的、材質不明的深色鬥篷裏,臉上戴著全覆蓋式的防護鏡和呼吸過濾器,看不清任何特征。
    他她手中握著一柄非金非木的短杖,杖頭鑲嵌的晶體內部仿佛有粘稠的液體在緩慢流轉。
    他們的出現,無聲無息,帶著一種經過千錘百煉的戰術默契,瞬間封堵了考古學家主要的逃離路線,並隱隱占據了有利地形。
    考古學家身體劇震,臉上血色瞬間褪去,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背靠在了冰冷的水塔壁上,手中的探測儀差點脫手。
    “看來你的研究有了新進展,”深色鬥篷下的人開口了,聲音經過處理,冰冷而平直,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的目光掃過考古學家。
    隨後,那覆蓋著防護鏡的臉龐微微轉動,似乎精準地“看”向了祁淮之藏身的廠房屋頂方向! “還帶來了一個……觀察者。”
    而穿著厚重防護服的那個人冷哼一聲,巨大的鏈鋸劍“嗡”地一聲發出低沉的啟動預鳴,沉重的劍尖斜指地麵,雖然沒有直接威脅,但那無形的壓力足以讓普通人窒息。
    “自己下來。”他言簡意賅,語氣不容置疑,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我去!怎麽發現的?!】
    【這兩個人!是“堡壘”陣營的人,拿鏈鋸劍的是“破刃”,穿著厚鬥篷的是“醫者”】
    【那這個醫者感知也太變態了!這都能鎖定?】
    【破刃這氣場……壓迫感十足啊!】
    屋頂上,祁淮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麵部肌肉沒有絲毫抽動。對方精準的指向,意味著隱匿已失去意義。
    是“醫者”的特殊感知能力?還是意味著,從一開始,他就在對方的監視之下?一種冰冷的寒意掠過脊背。
    考古學家在最初的驚慌後,眼中反而燃起了一種病態的興奮,他看看“醫者”和“破刃”,又看看屋頂方向,聲音帶著顫音卻語速極快:
    “你們……你們也感覺到了對不對?這裏的‘信號’!那個‘核’的脈動!我們離真相很近……”
    就在這時,“醫者”手中的骨杖突然發出急促的、微弱的嗡鳴,杖頭晶體內的流轉速度驟然加快!他聲音一沉:“高頻靈振探測……是‘傾聽者’群!被吸引過來了!數量很多!”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億萬細沙摩擦的沙沙聲再次響起,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逼近,形成了夾擊之勢!聲音的密度遠超之前!
    “破刃”怒罵一聲,鏈鋸劍徹底咆哮起來,刺耳的噪音撕裂了暫時的寂靜。“醫者”迅速拋灑出更多刺鼻的粉末,試圖加固和擴大隔離帶,但麵對成群的“傾聽者”,這顯然不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考古學家臉色煞白,蜷縮向水塔基座更深的凹陷處。
    局麵瞬間崩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祁淮之動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從屋頂陰影中疾射而出!但他落點的選擇極其巧妙——
    並非直接落入“破刃”和“醫者”之間,而是落在了水塔另一側,一個相對獨立但又與兩人形成掎角之勢的位置,恰好處於“醫者”隔離帶的外緣。
    這個落點,既瞬間脫離了容易被集火的位置,也表明了自己並非毫無反抗能力的羔羊,同時保持了戰術上的靈活性——可戰可退。
    祁淮之身形站穩,目光平靜地掃過嚴陣以待的“破刃”和正在快速布置的“醫者”,最後落在那些已經從街角開始湧現的、如同暗紅色死亡潮水般的“傾聽者”群,聲音清晰地穿透了鏈鋸的咆哮與沙沙聲:
    “我想,我們現在的選擇不多。”
    他沒有請求合作,而是陳述了一個冰冷的事實。在這個事實麵前,個人的意圖和陣營的隔閡,都必須暫時讓位於最原始的生存需求。
    而在他看不見的更高處,水塔頂端的維護平台邊緣,一雙穿著精致黑色小皮鞋的腳輕輕晃動著。
    “影織者”透過哥特蘿莉裙的蕾絲袖口,看著下方一觸即發的局勢,無聲地笑了笑,如同在看一場即將開幕的精彩戲劇。
    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就在祁淮之落地,與“破刃”、“醫者”形成微妙對峙,而“傾聽者”的沙沙聲如同死亡潮汐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同時。
    在距離水塔約兩百米外,一棟廢棄辦公樓的頂層。
    這裏視野極佳,可以清晰地俯瞰整個工廠區,包括水塔下的緊張局勢。一個身影正屹立在破碎的落地窗前,正是“堡壘”。
    她穿著那身改裝的戰術服,身形挺拔如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觀測儀,冷靜地分析著下方每一個細節——
    祁淮之的落點選擇,“破刃”和“醫者”的應對,考古學家的狼狽,以及……那正在合圍的、令人不安的暗紅色雲霧。
    輕微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
    “堡壘”沒有回頭,聲音冷冽地開口,如同在確認一個戰術參數:“你確認引過去的‘傾聽者’數量合格?”
    來的正是“影織者”。他依舊穿著那身繁複的哥特洛麗塔裙裝,精致的娃娃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仿佛剛剛從某個茶會歸來,而非在危機四伏的猩紅都市裏執行危險的引誘任務。
    他蹦跳著走到“堡壘”身邊,手指繞著自己一縷微卷的黑色長發,乖巧地仰起臉,聲音甜膩:
    “當然啦,堡壘姐姐。我可是很認真地在工作呢~”
    他歪著頭,看向下方那明顯超出常規應對範圍的“傾聽者”群,嘴角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絲天真的殘忍:
    “你看,這個數量,正好可以測試一下那個新來的極限在哪裏。而且,就算……”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下方的“破刃”和“醫者”,語氣輕描淡寫:
    “……就算那兩個都是廢物,破刃大叔和醫者先生也是可以安全撤離的嘛。”
    他用了“撤離”這個詞。
    “堡壘”的目光終於從下方移開,緩緩轉過頭,落在了“影織者”那張精致無暇的臉上。她的眼神中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冰海般的不讚成。
    她太了解“影織者”了。這個外表如同天使的男孩,內心卻藏著扭曲的黑暗和對暴力的隱秘渴望。
    “撤離,而不是解決”,這句話本身就意味著他故意引來了超出必要、甚至可能帶來額外風險的怪物數量。
    這不僅僅是為了測試祁淮之,更隱含了他對“破刃”和“醫者”某種程度的……惡意或是漠不關心。他樂於看到他們陷入苦戰,甚至可能期待出現一些“意外”。
    “影織者”毫不畏懼地迎接著“堡壘”的目光,臉上的笑容依舊甜美,仿佛不明白對方為何不悅。但那繞著頭發的指尖,卻幾不可察地微微收緊了一絲。
    “下不為例。”“堡壘”收回目光,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團隊的效率,建立在可控之上。多餘的變數,就是風險。”
    她沒有再多說,重新將注意力投向下方。對於“影織者”這種遊走在規則邊緣的行為,警告遠比斥責有效。她需要確保任務完成,而團隊內部的這些暗流,必須在可控範圍內。
    “影織者”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也轉頭看向下方,隻是那甜美的笑容裏,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水塔之下,危機一觸即發。而決策者所在的高處,暗流同樣在無聲湧動。這支看似高效的團隊,其內部遠非鐵板一塊。
    喜歡在無限流手握聖母劇本請大家收藏:()在無限流手握聖母劇本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