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蛇鱗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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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暴雨如注,夜黑如墨。為救病危的母親,我迷失在危機四伏的深山。一道撕裂蒼穹的驚雷,劈開了古老的巨樹,也劈開了通往地獄的門戶——在那幽邃的裂口深處,我瞥見了一對冰冷如幽冥之火的巨大金瞳!那是盤踞千年的“山守”,是這片大地的活祖宗。僥幸逃脫的我,卻將這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化作了救母心切下無法抑製的貪婪。
正文
暴雨如傾盆般潑下,抽打在我臉上,生疼如刀割。我緊緊護住懷裏揣著的小小藥包,那可是娘親的命根子。山路在雨水衝刷下變得泥濘不堪,猶如一條滑溜的巨蛇,不斷將我推向不可知的深淵。黑暗如同一塊巨大的墨色絨布,沉甸甸地壓下來,包裹住一切光亮,唯有慘白的閃電偶爾撕裂這濃稠的墨色,瞬間照亮前方猙獰扭曲的樹影,旋即又讓黑暗更徹底地吞噬一切。我徹底迷失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漆黑雨幕裏。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絕望吞噬之時,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劈開整個世界的慘白閃電驟然亮起,緊隨其後炸開的驚雷震得腳下大地都簌簌發抖。借著這地獄般的光亮,我驚恐地瞥見,前方不遠處,一棵兩人合抱粗的、不知已在此佇立了多少個世紀的古樹,竟被這無匹的雷火從正中生生劈開!焦黑的巨大裂口觸目驚心,如同大地上猙獰的傷口。
更令我魂飛魄散的是,在那裂口深處,借著殘餘的電光,我赫然看到了一條幽邃的通道——這絕非天然形成!通道邊緣的泥土和岩石,竟閃爍著一種奇異而冰冷的微光,絕非泥土該有的色澤。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腥風,裹挾著難以言喻的濕冷寒氣,猛地從那洞口深處撲麵卷來,瞬間灌滿我的口鼻。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每一根汗毛都倒豎起來。在那深不可測的黑暗甬道盡頭,我分明看到了一對燈籠大小、閃爍著純粹而冰冷金光的巨大眼瞳!它們毫無溫度地懸在那裏,如同冥府深處悄然睜開的眼睛,冷冷地凝視著洞外這個渺小如螻蟻的我。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我尾椎骨竄上天靈蓋,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求生的本能終於壓倒了極致的恐懼。我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猛地轉身,連滾帶爬地逃離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洞口。冰冷的雨水混著溫熱的淚水在我臉上縱橫流淌,背後那被巨物碾過泥濘山路的沉重聲響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髒上。我幾乎是滾下山坡,一頭撞進山腳獵戶老張頭的院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拍打著那扇搖搖欲墜的柴門。
老張頭把我拖進屋裏,往火塘邊一撂。我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牙齒磕碰作響,語無倫次地講述著那劈開的古樹、那發光的通道、還有那對燈籠般冰冷巨大的金色眼睛。老張頭聽完,布滿皺紋的臉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異常凝重,沉默地往火堆裏添了根柴。過了許久,他才用沙啞的聲音緩緩道:“娃子…你撞見‘它’了。”
“那是‘山守’,” 他渾濁的眼睛裏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恐懼,“盤在這片大山地脈上的祖宗,活了不知幾千年,輕易不露真容……它守著山裏的東西,不能碰,也碰不得啊!”
“那……那它守著啥?” 我喉嚨幹澀,聲音嘶啞。
老張頭隻是深深地、緩緩地搖了搖頭,火光在他眼中明明滅滅,最終隻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沉入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裏。那歎息帶著山嶽般不可撼動的禁忌意味,壓得我胸口發悶,再也問不出半個字。
我揣著從鎮上抓來的藥,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推開那扇熟悉的、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重苦澀的藥味立刻撲麵而來,幾乎凝滯在屋內潮濕的空氣裏。娘躺在土炕上,被厚厚的破舊棉絮裹著,瘦得隻剩下嶙峋的骨架,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艱難的嘶嘶聲,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斷絕。她費力地睜開渾濁的眼,看到我,枯槁的臉上擠出一絲極其微弱的笑意,隨即又被一陣劇烈的嗆咳打斷,咳得整個瘦小的身體都在單薄的被褥下痛苦地弓起、顫抖。
“娘!” 我撲到炕邊,心如刀絞,手忙腳亂地想去給她順氣,卻又怕自己粗糙的手碰疼了她。我掏出懷裏焐得溫熱的藥包,聲音哽咽:“藥……藥抓回來了,娘,吃了就能好!一定能好!”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些散發著苦澀氣味的湯藥,一碗接一碗地灌下去,卻如同泥牛入海,娘親那微弱的氣息非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像風中殘燭,一日弱過一日。她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眼窩裏仿佛隻剩下兩團揮之不去的濃重陰影。看著她一點點被病痛抽幹生命,我心底那個被老張頭的歎息強行壓下的念頭,如同沾了毒液的藤蔓,在絕望的土壤裏瘋狂滋長,纏繞勒緊了我的心髒——那巨蛇!那身披奇異光芒的鱗片!老張頭說山守盤踞在地脈上……那它的鱗片,是否也浸染了山川大地最本源的生命力?是否……能救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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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旦破土,便帶著令人戰栗的誘惑,再也無法驅散。我鬼使神差地再次摸上了那座山。那棵被雷劈開的古樹依舊矗立著,焦黑的裂口如同大地的傷疤,無聲地昭示著某種非自然的力量。我屏住呼吸,顫抖著湊近那道裂口。裏麵深邃依舊,奇異微光早已消失,唯有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濕氣和濃烈的腥味,仿佛滲入了每一寸泥土與岩石,頑固地留存著,無聲地宣告著巨獸曾在此盤踞的痕跡。
我的目光貪婪地在洞口邊緣的泥濘裏搜尋,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突然,一點微弱的、近乎錯覺的異樣反光攫住了我的視線!就在洞口內側,一塊被踩踏得格外板結的泥地上,半掩著一片東西。我幾乎是撲爬過去,顫抖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濕冷的泥土——一片巴掌大小、邊緣微微蜷曲、厚實無比的鱗片暴露出來!它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墨綠色,表麵卻流轉著一種奇異而內斂的金屬光澤,仿佛將山間最幽深的潭水凝練其中,又摻雜了星辰的碎屑。我小心翼翼地捏起它,入手冰涼沉實,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質感。更奇異的是,鱗片邊緣殘留著些許深褐色的、已經半凝固的粘稠液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草木清氣與腥氣的混合味道。
我幾乎是滾爬著衝下山,一路狂奔回家,懷裏緊緊揣著那片冰冷的鱗片,像是揣著一團灼熱的希望之火。我將鱗片小心地放在灶台上,然後顫抖著手,拿起沉重的柴刀,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它猛砍下去!當啷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震得我虎口發麻,柴刀竟被狠狠彈開,刀刃上豁開一個顯眼的缺口!而那片墨綠的鱗片,躺在那裏,表麵光滑依舊,連一道最細微的劃痕都沒有留下!一股狂喜瞬間衝昏了我的頭腦——這絕不是凡物!
我立刻取來石臼,將鱗片放入其中,用石杵發瘋似的搗砸。石杵與石臼沉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屋裏回蕩,每一次都耗盡我全身的力氣。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手臂酸脹得幾乎失去知覺。不知搗了多久,久到窗外天色都開始發暗,那堅不可摧的鱗片終於在我絕望的捶打下,表麵漸漸變得晦暗,邊緣開始卷曲、碎裂,最終化為一小撮細膩如墨綠金沙般的粉末,在臼底閃爍著微弱而神秘的光澤。
我將這得來不易的粉末,極其珍重地倒入娘親剛喝剩的半碗溫熱藥湯裏,粉末遇水即溶,藥湯的顏色瞬間變得更深沉,仿佛沉澱了整座大山的幽深。我扶起娘孱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奇跡,就在那碗湯藥見底的幾個時辰後發生了。娘原本急促如破風箱的喘息,竟一點點平緩下來!那折磨了她無數個日夜、仿佛永無止境的劇烈嗆咳,竟然也奇跡般地止息了!她原本灰敗如死灰的臉上,竟緩緩地、極其艱難地透出了一絲久違的、極其微弱的血色!雖然依舊虛弱得無法起身說話,但她終於能沉沉地、安穩地睡去,不再被疼痛撕扯得輾轉反側。我跪在炕邊,看著娘難得安寧的睡顏,巨大的狂喜和一種近乎褻瀆神明的後怕感交織在一起,讓我渾身戰栗,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
娘的病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竟奇跡般地穩定下來,甚至有了些許好轉的跡象。然而,這份劫後餘生的狂喜並未持續多久,便被一種巨大的焦慮取代——那片用盡力氣才搗碎的鱗粉,眼看就要見底了!娘的身體如同久旱的禾苗,剛剛得到一絲甘霖的滋潤,便顯露出對那奇異鱗粉近乎貪婪的依賴。一旦斷掉,那剛剛被壓下的病魔,定會以百倍的凶焰反噬回來!
那片曾被雷劈開的古樹裂口,成了我心中唯一的光源,卻也如同通向地獄的窄門。我再次踏上了那條濕滑泥濘、充滿死亡氣息的山路。這一次,我並非在暴雨中誤入歧途,而是在一種近乎自毀的清醒中,一步步走向那個曾讓我魂飛魄散的地方。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鉛,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擂鼓般撞擊著耳膜。
洞口依舊,那股陰冷濃烈的腥風也依舊,如同巨獸沉睡時呼出的氣息。我趴在洞口,如同一個最卑劣的竊賊,在巨獸巢穴的邊緣顫抖著摸索。指尖觸碰到冰冷濕滑的泥土和岩石,每一次輕微的刮擦都讓我心驚肉跳。時間在極度的恐懼中變得粘稠而漫長。就在我幾乎要被絕望和恐懼壓垮、準備放棄時,指尖忽然碰觸到一個堅硬、光滑、邊緣銳利的凸起!又是一片!它深深地嵌在洞壁下方的泥土裏,隻露出一小截閃爍著幽暗墨綠光澤的邊角。我幾乎是屏著呼吸,用指甲一點點摳挖周圍的濕泥,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進泥土裏。終於,這片比上次稍小、形狀也更不規則的鱗片被我完整地挖了出來,帶著泥土的微腥和鱗片自身那種冰冷沉實的觸感。
我像捧著稀世珍寶,又像捧著隨時會引爆的雷火,跌跌撞撞逃下山。回到家中,我甚至不敢看娘期盼的眼神,立刻躲到灶間,拿出石臼,再次開始了那漫長而痛苦的捶打研磨。手臂早已酸痛不堪,每一次舉起石杵都仿佛要耗盡全身的力氣。那鱗片依舊頑固異常,石杵砸在上麵,隻發出沉悶而令人心焦的聲響。汗水浸透了我的粗布衣衫。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窗外星鬥滿天,那一小撮救命的墨綠粉末才終於再次出現在石臼的底部。看著娘喝下那摻了“神藥”的湯水,呼吸重新變得平穩,我癱坐在冰冷的地上,後背緊靠著同樣冰冷的土牆,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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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次,那墨綠的粉末僅僅支撐了不到三天。娘的身體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對那鱗粉的需求似乎越來越急迫。當最後一點粉末消失在藥碗裏,娘的氣息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變得急促微弱,那令人心碎的嗆咳聲再次響起,仿佛地獄的號角。那片墨綠粉末帶來的短暫安寧,如同一個虛幻的泡影,徹底破滅了。
我知道,沒有退路了。那片巨蛇棲身的裂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哪怕那稻草連接著無底深淵。當我第三次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那焦黑的古樹裂口前時,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瞬間攫住了我。洞口彌漫的那股濃烈腥氣,似乎淡去了許多,仿佛主人剛剛離開不久。更讓我心驚的是,洞口邊緣那些被巨物反複碾壓過的泥地上,清晰地殘留著幾道巨大的、濕漉漉的拖行痕跡,蜿蜒著沒入洞口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那痕跡如此新鮮,粘稠的液體在幽暗光線下反射著微光,散發出更濃鬱的草木腥氣。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我的心髒,勒得我幾乎無法呼吸。理智在瘋狂尖叫著逃離!但娘在炕上痛苦掙紮的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腦海裏。我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股腥甜的鐵鏽味在口中彌漫開來,短暫的刺痛竟奇異地壓過了恐懼的麻痹感。我點燃了帶來的火把,橘黃色的火焰跳躍著,勉強撕開洞口處一小片濃重的黑暗。我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泥土、腥氣和未知的冰冷空氣灌入肺腑,然後弓著腰,像一隻受驚的老鼠,顫抖著鑽進了那條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幽深通道。
洞內遠比洞口展現的更加廣闊。火把的光暈有限,隻能照亮腳下濕滑的泥土和兩側粗糙、布滿濕漉漉苔蘚的洞壁。空氣冰冷刺骨,帶著濃重的水汽和那股揮之不去的腥氣,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刀片。通道並非筆直,而是曲折向下,坡度陡峭。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懼之上。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火把的光芒猛地向前延伸出去,映照出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穹窿!那空間之遼闊,仿佛將整座山腹都掏空了!穹窿的頂部垂掛著無數奇形怪狀的鍾乳石,在火光下閃爍著濕漉漉、幽暗詭異的光芒,如同倒懸的叢林,又似巨獸口中參差的獠牙。
而在這巨大空間的中心,最奪目的,是一汪泉眼!它不大,僅有磨盤大小,但泉中之水卻呈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純粹到令人心悸的幽藍!那藍色仿佛是從最深邃的星空直接截取下來,又融入了億萬年的寒冰精華,幽幽地、無聲地散發著柔和卻冰冷的光暈,將整個巨大的洞窟都映照在一片迷離夢幻的藍色光海之中。泉水表麵沒有一絲漣漪,平靜得像一塊凝固的巨大藍寶石。那光暈流轉,仿佛擁有生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神聖的韻律。
我完全被這瑰麗而詭異的景象震懾住了,呆立在原地。就在這時,一陣低沉、壓抑,仿佛悶雷在地底深處滾動的嘶嘶聲,毫無征兆地從那汪藍色泉水的方向傳來!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一種直透骨髓的冰冷威壓,瞬間將我驚醒!我猛地循聲望去,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就在那散發著幽藍光暈的泉水邊緣,盤踞著一座小山般的恐怖黑影!
那就是“山守”!它盤踞在那裏,龐大身軀的輪廓在幽藍水光的映襯下若隱若現,如同連綿起伏的黑色山巒。它那顆巨大的頭顱正對著泉水,微微低垂著,那對熟悉的、如同巨大金色燈籠般的冰冷豎瞳,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那汪幽藍的泉水!眼神專注得近乎虔誠,仿佛在守護著宇宙間最珍貴的瑰寶。它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我這個渺小入侵者的存在,或者說,我根本不值得它投來一絲目光。唯有那低沉而持續的嘶嘶聲,如同亙古的歎息,在空曠的洞窟裏回蕩。
巨大的恐懼讓我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但就在這時,我的目光猛地被泉水邊緣、靠近巨蛇盤踞位置的地麵牢牢吸住——那裏,在幽藍水光的映照下,赫然散落著好幾片巴掌大小的、閃爍著深邃墨綠光澤的鱗片!它們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珍寶,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距離那巨蛇的頭顱不過數丈之遙!
生的渴望和對娘的牽掛,在極致的恐懼中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我死死盯著那些鱗片,又看了一眼那似乎完全沉浸在守護狀態中的巨蛇。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攫住了我——趁現在!隻要足夠快!足夠輕!拿到一片,就一片!
我屏住呼吸,將火把輕輕插在身後的石縫裏,然後像狸貓一樣伏低身體,手腳並用,利用洞壁投下的巨大陰影作為掩護,一點一點地朝著那片散落鱗片的位置挪去。濕冷的岩石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刺骨的寒意,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墨綠的鱗片,餘光卻絲毫不敢離開那巨蛇的頭顱和那雙冰冷的金瞳。距離在令人窒息的緩慢爬行中一點點縮短。終於,我顫抖的手指,觸碰到了一片冰涼、厚實、邊緣銳利的鱗片!巨大的狂喜瞬間衝上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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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攥緊那片鱗片,入手沉甸甸的,邊緣幾乎要割破我的掌心。沒有絲毫猶豫,我猛地轉身,手腳並用地想要向來路逃竄!然而,就在我轉身的刹那,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汪一直平靜無波的幽藍泉水水麵,極其詭異地蕩漾開了一圈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仿佛有什麽東西被驚動了!與此同時,那雙一直凝視著泉水的巨大金色豎瞳,猛地轉動了!如同兩輪冰冷無情的金色太陽,瞬間鎖定了我這個正在陰影中狼狽逃竄的渺小身影!
那眼神裏不再是之前的漠然與專注,而是瞬間燃起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如同沉睡萬載的火山驟然蘇醒!
“嘶——昂——!”一聲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尖嘯,裹挾著無與倫比的腥風,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在我的後背上!我被那狂暴的音浪和氣浪直接掀飛出去,身體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洞壁上,眼前金星亂冒,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手中的鱗片也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落在不遠處的岩石上。
我掙紮著抬起頭,看到的景象足以讓任何人的血液瞬間凍結!那盤踞如山的龐大黑影,此刻已經完全昂立起來!巨大的蛇軀如同傳說中撐天的巨柱,在幽藍的光暈中投下遮天蔽日的恐怖陰影!那顆猙獰的頭顱高高揚起,金色的豎瞳燃燒著焚盡一切的怒火,死死地釘在我身上!那布滿粗糲角質和巨大鱗片的巨口張開,露出森然如白色匕首的獠牙,粘稠的涎液如同瀑布般滴落,發出腐蝕岩石的嗤嗤聲響!那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風,如同實質的海嘯般撲麵而來!
逃!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字在瘋狂尖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懼,我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甚至來不及去撿那片近在咫尺的鱗片,朝著來時的通道口亡命狂奔!身後,是山崩地裂般的恐怖聲響!巨大的蛇軀碾過岩石地麵,發出雷鳴般的轟隆聲,整個洞窟都在劇烈震顫,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那致命的腥風越來越近,越來越濃!
通道口就在前方!我甚至能感受到外麵山林的氣息!然而,就在我即將撲入那條狹窄通道的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吸力猛地從身後傳來!仿佛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漩渦!我奔跑的勢頭戛然而止,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滑!我驚恐地回頭,隻見那巨蛇張開的血盆大口如同一個通往幽冥的黑洞,洞窟裏流動的空氣正瘋狂地朝著那黑洞倒灌!
“不——!” 絕望的嘶吼卡在喉嚨裏。我徒勞地伸出手,試圖抓住通道口邊緣凸起的岩石,指尖在粗糙的石麵上刮擦出血痕。但那股吸力太過恐怖,如同命運本身的無情巨手,輕易地粉碎了我所有的掙紮。我的身體被猛地拔起,如同狂風中的一片枯葉,瞬間離地,朝著那黑暗深淵般的巨口倒飛而去!
眼前最後看到的,是那對在幽藍光暈中燃燒著滔天怒火、冰冷殘酷到極致的巨大金瞳,以及那兩排森然如林的慘白獠牙,在視野中急速放大、逼近!緊接著,是徹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烈腥氣與奇異草木清氣的粘稠濕熱,瞬間將我徹底吞沒!
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粘稠滑膩的液體包裹著我,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甜氣息。黑暗是絕對的,仿佛連意識都要被這粘稠的黑暗和壓力揉碎。我本能地蜷縮著身體,在令人窒息的滑膩管道裏身不由己地向下墜落、翻滾。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深入骨髓的悶痛,骨頭仿佛在哀鳴。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一個世紀,下墜停止了。我重重地摔落在一個相對開闊、但依舊被粘稠液體浸泡著的空間裏。
我掙紮著試圖站起,腳下卻踩到了某種堅硬、細碎、發出令人牙酸斷裂聲的東西。我驚駭地低頭,盡管視野被絕對的黑暗統治,但觸覺卻清晰得可怕——腳下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全是骨骼!人的骨骼!它們被浸泡在粘稠的消化液裏,大多已酥脆不堪,在我無意識的踩踏下發出細微卻刺耳的碎裂聲。這些骸骨形態各異,有的蜷縮,有的伸展,有的手中甚至緊緊攥著早已鏽蝕不堪的鐵鎬、短刀……這哪裏是什麽巨蛇的腹腔?這分明是一座由曆代貪婪者屍骨壘砌而成的恐怖墳場!
老張頭沉重的歎息聲仿佛再次在耳邊響起:“……守著山裏的東西,不能碰,也碰不得啊!” 原來那歎息背後,是如此觸目驚心、屍骨累累的真相!極致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麻痹了我的四肢百骸。娘的臉在黑暗中浮現,隨即被無邊的黑暗吞沒。我也要變成這累累白骨中的一員了……為我的貪婪,付出最終的代價。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於絕望的深淵時,一個冰冷、堅硬、帶著奇異棱角的物體,隨著我的掙紮翻滾,猛地硌在了我的胸口!是那片鱗片!那片我在通道裏撿到、又在被吸走時脫手掉落的墨綠蛇鱗!它竟然也被一同吸了進來,此刻正緊緊貼在我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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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後一點火星,在無邊的黑暗和絕望中猛地爆開!我死死攥住那片冰涼堅硬的鱗片,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它最尖銳的邊緣,狠狠刺向頭頂上方那不斷蠕動的、充滿彈性的肉壁!
“嗤啦——!”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堅韌皮革被撕裂的聲音響起。那肉壁似乎極其堅韌,鱗片的邊緣雖然鋒利無比,但也隻是艱難地刺入了一點點。一股溫熱的、帶著更濃鬱腥氣的液體從破口處滲了出來。這點微小的刺痛,對於巨蛇那龐大的軀體來說,或許連蚊蟲叮咬都算不上。然而,就在我試圖用鱗片繼續擴大創口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冰冷洪流,毫無征兆地、狂暴地通過那片緊貼在我胸口的蛇鱗,瞬間衝入了我的身體!
“呃啊——!”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吼,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那不是物理的衝擊,而是純粹信息的、冰冷意誌的強行灌注!無數破碎而混亂的畫麵、聲音、意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衝垮了我的意識堤壩,蠻橫地塞入我的腦海:幽藍的地脈泉眼深處,並非平靜無波。泉眼底部,盤踞著一道極其細微、卻散發著不祥暗紅色光芒的裂痕,如同大地深處一道流血的傷口。那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絲絲縷縷地試圖從裂痕中逸散出來,卻被一層堅韌的、由純粹幽藍能量構成的薄膜頑強地阻擋、消融著……
一個模糊的、散發著古老氣息的人影,站在幽藍的泉眼邊,他的身體在痛苦地扭曲、變形,皮膚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動、撐開……最終,他的身影與此刻吞噬我的巨蛇輪廓詭異地重疊在了一起……
無數個模糊的身影,穿著不同時代的破爛衣衫,他們臉上帶著與我如出一轍的貪婪和絕望,在巨蛇的利齒下化為枯骨……他們的骸骨沉入這粘稠的黑暗,在漫長的歲月裏,被地脈泉那浩瀚的生命能量盡管被汙染了一部分)和巨蛇自身的力量緩慢地浸染、融合……最終,他們的“存在”被巨蛇龐大的意誌強行吸收、同化,成為了維持那層阻擋暗紅裂痕的幽藍能量膜的一部分!這根本不是簡單的吞噬,而是一種殘酷的、以生命為柴薪的獻祭熔爐!用偷盜者的生命與骸骨,來填補那地脈的裂痕,維持著脆弱的平衡!難怪……難怪它如此暴怒地守護!難怪碰觸它的鱗片會引來不死不休的追殺!那不是簡單的領地意識,那是在守護一個搖搖欲墜、必須以生命為代價才能維持的世界根基!
這些冰冷、殘酷、令人絕望的真相碎片,如同億萬根冰針,瞬間刺穿了我的靈魂。原來,我,以及腳下這累累白骨的先輩們,我們的貪婪,我們自以為是的“孝心”或別的什麽理由,所覬覦和竊取的,竟是維係這片大地生機的本源!每一次偷取鱗片,都是在削弱那層阻擋著不祥裂痕的能量膜!都是在加速那暗紅毒蛇的逸散!都是在……自掘墳墓!
巨大的悲愴和深入骨髓的絕望瞬間將我淹沒,甚至壓過了身體被擠壓的痛苦。握著鱗片的手無力地垂下。就在這時,整個巨大的蛇軀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滿毀滅氣息的狂暴能量波動,如同海嘯般從外部傳來,穿透厚厚的蛇軀,衝擊著我的感知!
緊接著,一個模糊卻帶著無上威嚴的意念,如同直接在靈魂深處炸響的雷霆,冰冷地、不容抗拒地轟入了我的腦海:
“褻瀆者……地脈將崩……平衡已破……汝……當繼吾責……以汝魂骨血肉……為薪……續此界!”這意念並非語言,卻清晰無比地傳達著它的意誌——地脈的裂痕因為守護力量的接連受損,終於突破了某個臨界點!那層幽藍的能量薄膜,就要徹底崩潰了!這巨蛇,這代代相傳的守護者,它自身的力量,也因阻擋那暗紅裂痕的爆發而油盡燈枯!它在消亡的最後關頭,將它無法完成的、殘酷的守護職責,連同它殘存的力量核心——那顆“蛇珠”,強行轉移,灌注給了我!它選擇了我,這個最後的竊賊、最後的褻瀆者,成為下一個“山守”!以我的生命和存在為熔爐,去繼續那以偷盜者骸骨為薪、修補地脈的殘酷循環!
“不!!” 我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絕望的呐喊。然而,已經太遲了!那股浩瀚冰冷的洪流,不再僅僅是信息,而是混合著巨蛇殘存的生命精華和守護意誌,以及那汪幽藍地脈泉眼本源力量的洪流,正通過那片緊貼著我心口的墨綠蛇鱗,以前所未有的狂暴之勢,瘋狂地注入我的身體!
“呃啊啊啊——!” 比之前強烈百倍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強行撐開的皮囊,每一寸肌肉、骨骼、經絡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被那股蠻橫的力量撕裂、扭曲、重塑!皮膚表麵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癢和刺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活物在皮下遊走、鑽動!我低頭看去,借著殘存意念的微光,驚恐地看到自己手臂的皮膚下,正詭異地鼓起、蔓延開一片片墨綠色的紋路,冰冷堅硬的感覺正迅速取代血肉的柔軟!指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聲,變得粗大、扭曲,指甲變得堅硬、銳利,閃爍著幽暗的金屬光澤!脊柱仿佛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拉長、變形,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整個身體結構都在向著非人的形態扭曲!一股冰冷、暴虐、充滿守護執念的意誌,如同跗骨之蛆,正瘋狂地侵蝕、覆蓋著我原本的人性意識,要將我徹底改造成一個冰冷的守護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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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嘶嚎,在粘稠的黑暗和屍骨堆中瘋狂地翻滾、掙紮,用長出利爪的雙手撕扯著自己正在變異的身體,留下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但這一切都隻是徒勞。那變異的力量太過霸道,無可逆轉。意識在劇痛和兩股意誌的瘋狂撕扯中逐漸模糊、沉淪。人性的記憶碎片——娘親病榻上枯槁的臉、老張頭凝重的歎息、家中灶膛裏跳動的溫暖火光——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在冰冷意誌的狂潮中明滅不定,最終被徹底淹沒,沉入一片冰冷的、墨綠色的意識深淵……
冰冷的月光,如同水銀瀉地,流淌在寂靜的山林間,也流淌在洞口那片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空地上。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從那焦黑的古樹裂口中緩緩步出。
那身影高大而瘦削,披著一件由破舊麻布勉強拚湊、卻依舊顯得過於寬大的鬥篷,兜帽低低壓下,遮住了大半張臉。月光下,裸露在鬥篷外的雙手,皮膚呈現出一種非人的、冰冷光滑的質感,覆蓋著細密如寶石般的墨綠色鱗片,在月光下流轉著幽暗的光澤。五指修長,尖端是銳利如刀的漆黑指甲。
它在洞口站定,微微揚起頭。月光照亮了下半張臉——那輪廓依稀還保留著幾分人類的模樣,但皮膚已然被細密的鱗片覆蓋,嘴角僵硬地抿著,再也做不出任何屬於人類的表情。兜帽下的陰影深處,唯有兩點極其微弱、幾乎熄滅的暗金色光芒,在瞳孔的位置艱難地閃爍著,如同風中殘燭,那是曾經屬於“我”的最後一點人性餘燼,在冰冷的蛇瞳深處,正被無邊的墨綠迅速吞噬。
它僵硬地抬起那隻覆蓋著鱗片的手,緩緩伸入懷中,摸索著。當它再次抽出手時,掌心裏靜靜躺著三片巴掌大小、閃爍著深邃墨綠光澤的厚重鱗片。它低頭凝視著這三片鱗,那冰冷的、覆蓋著鱗片的指尖,極其輕微地、極其緩慢地拂過鱗片光滑而冰冷的表麵,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滯澀感,仿佛這簡單的動作耗盡了它全部的力氣。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聲響,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山林月夜的死寂——那是踩斷枯枝的聲音!來自下方不遠處的山坡!
那身影猛地一僵!覆蓋著鱗片的脖頸以一種非人的角度和速度,極其僵硬地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兜帽陰影下,那兩點原本微弱閃爍的暗金色光芒,驟然間如同被潑入了滾油,猛地熾烈燃燒起來!純粹的、冰冷的、屬於獵食者和守護者的金色豎瞳,瞬間取代了所有屬於人性的微光,如同兩輪毫無溫度的寒月,在兜帽的深影裏驟然點亮!冰冷、純粹、隻剩下最本能的守護意誌,再無半分人類情感的波動。
它緩緩地、無聲地收攏了手掌,將那三片墨綠的蛇鱗緊緊攥在覆蓋著鱗片的掌心。然後,它微微弓起了身體,覆蓋著鱗片的肌肉在破舊的鬥篷下無聲地繃緊、蓄力。那雙燃燒著純粹金色的豎瞳,穿透林間的黑暗,牢牢鎖定了山坡下那個正跌跌撞撞、驚恐地向上攀爬的模糊人影——那是一個背著沉重藥簍、衣衫被荊棘劃破的采藥人,臉上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焦急和絕望,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這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洞口摸索而來……
幽藍的月光下,冰冷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唯有那雙金色的豎瞳,在鬥篷的深影裏,燃燒著永恒守望的、無情的火焰。新的腳步聲,踏碎枯枝,正一步步靠近這命運的洞口。
本章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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