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芳香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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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我叫陳三,是縣衙的仵作學徒。那日河麵飄來的女屍改變了我的命運——她肌膚如生,周身散發異香,竟是我童年相識的縣令之女蘇婉清。為查明真相,我冒險驗屍,發現她懷有身孕且中毒而亡。隨著調查深入,我卷入了一場涉及官場腐敗、家族秘辛和十五年冤案的迷局。當所有證據指向現任縣令,我卻發現芳香屍體背後,隱藏著更為駭人的秘密……
正文
我這雙手,摸過腐屍,觸過白骨,卻從未碰過這樣的屍體。
她靜靜躺在河灘上,肌膚白皙得不像死人,倒像是睡著了。最奇的是那股香氣——不是尋常花香,也不是婦人家的脂粉香,而是一種清冷悠遠的異香,隨著河風飄散,引得圍觀人群不住抽動鼻子。
“讓開讓開!仵作來了!”衙役驅散人群。
我師傅,老仵作周伯,提著他的木箱蹲下身來。我緊隨其後,打開箱籠,取出驗屍工具。
“三兒,記著。”周伯低聲道,聲音隻有我能聽見,“異香屍體,非妖即冤。”
我點頭,展開驗屍單,磨墨執筆。
周伯的手套上了魚鰾製成的手套,輕輕翻動女屍。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麵容姣好,衣著雖樸素,卻是上等絲綢。她的發間別著一朵早已枯萎的梔子,與屍體散發的異香格格不入。
“死者女性,年約二八,體長五尺二寸……”周伯一邊查驗,我一邊記錄。
當周伯褪去女子外衣時,圍觀的百姓發出一陣驚呼——女子腹部微微隆起,似是有了身孕。
“記,懷胎約五月。”周伯的聲音依然平靜,但眉頭已微微皺起。
我手中的筆頓了頓。未婚先孕,這在這小縣城裏可是大忌。
驗屍繼續進行。周伯仔細檢查屍體各處,當翻到屍體背部時,他忽然停住了。
“三兒,你來看。”
我湊上前去,隻見女子後頸發際線處,有一個極小的黑點,如蚊叮一般,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
周伯用銀針輕輕探入,取出時,針尖已成烏黑色。
“毒殺。”周伯低語。
我正要記錄,忽然一陣風吹來,那異香撲鼻而入。這味道……我似乎在哪裏聞過。
不顧周伯驚訝的目光,我湊近屍體,深深吸了一口氣。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十五年前,我還是個街頭流浪的孤兒,那日餓暈在蘇府後門。醒來時,嘴裏有粥香,身邊坐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手中拿著一個香囊,那香氣與今日這屍體的氣味一模一樣。
“我叫婉清,”她說,“你叫什麽?”
“三兒……他們都叫我三兒。”
“給你,”她把香囊塞到我手裏,“這是我娘教我做的,戴著它,就不餓了。”
那香囊我珍藏了許久,直到布料破敗,香氣散盡。
我顫抖著手,輕輕撥開女屍耳後的頭發——一顆紅痣赫然在目。
蘇婉清。縣令蘇明遠的獨生女。
“師傅……”我聲音發顫,“這是蘇小姐。”
周伯臉色驟變。
人群騷動起來,衙役們麵麵相覷。誰不知道,蘇縣令的千金半月前突發急病身亡,早已下葬。如今本該在墳墓中的屍體,如何會出現在這河灘上?
“收工。”周伯突然道,“屍體運回衙門,此事不得外傳!”
然而消息早已如野火般蔓延開來。
回到衙門,周伯被縣令叫去問話。我獨自在驗屍房守著蘇婉清的屍體。
那異香在封閉的房間裏更加濃鬱。我點上油燈,仔細端詳她的麵容。十五年過去,當年的小女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隻是那雙曾對我微笑的眼睛,再也無法睜開。
我輕輕檢查她的雙手。指甲修剪整齊,但左手中指的指甲卻有一道裂痕,似是抓撓過什麽堅硬之物。我小心地用鑷子取出指甲縫中的殘留——幾絲深藍色的織物纖維,像是從某種貴重衣料上扯下來的。
“你在幹什麽?”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我手一抖,鑷子差點掉落。
蘇縣令站在門口,麵色鐵青。他身後跟著周伯和縣丞王大人。
“大人,”我慌忙行禮,“小的正在記錄屍體特征。”
蘇明遠的目光落在女兒屍體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隨即恢複平靜。
“可驗出什麽了?”
周伯搶先答道:“回大人,死者……蘇小姐,係中毒身亡,懷有五月身孕。”
蘇明遠閉了閉眼:“可有他殺證據?”
“暫無明確證據。”周伯低頭道。
“既然如此,或許是婉清她……自願服毒。”蘇明遠聲音低沉,“她未婚先孕,恐遭人恥笑,故而假死下葬,不知何故屍體又被衝入河中。”
這解釋合情合理,但我卻覺得哪裏不對。若蘇婉清是假死下葬,為何棺木中會有屍體?若是真死下葬,又是誰將她的屍體從墳墓中掘出,拋入河中?
“周仵作,將此案結為自殺。”蘇明遠命令道,“婉清已經入土為安一次,不必再受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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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伯躬身應道。
蘇明遠的目光轉向我:“你就是陳三?”
“是,大人。”
“聽周仵作說你勤奮好學,是個可造之材。”蘇明遠淡淡道,“好好跟你師傅學,別的事,不必多問。”
我低頭稱是。
蘇明遠又看了一眼女兒的屍體,轉身離去。王縣丞緊隨其後,在門口回頭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
當夜,周伯將我喚至家中。
他的小屋位於城南,屋內陳設簡陋,唯有一排排醫書和驗屍錄顯露出主人的身份。
“三兒,坐。”周伯給我倒了杯酒,“你跟了我幾年了?”
“三年了,師傅。”
“三年……”周伯飲盡杯中酒,“三年來,我視你如子,因為你聰明、正直,有一雙洞察秋毫的眼睛。”
我不語,等他繼續說下去。
“但今日,你太過冒失了。”周伯盯著我,“蘇小姐一案,到此為止。”
“可是師傅,那屍體上的疑點……”
“我知道有疑點!”周伯突然提高聲音,“指甲中的織物,頸後的毒針孔,還有那異香……但這些不是你我能查的!”
“為什麽?”
周伯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十五年前,蘇大人還未是本縣縣令時,曾有一樁懸案。一女子暴斃,屍體也是異香不散。當時驗屍的仵作,是我的師兄,你的師伯,李青。”
我屏息聆聽。
“李師兄驗屍後,堅稱女子係被謀殺。他四處查證,三日後,他的屍體在河裏被發現。”周伯的聲音低沉下來,“官府的結論是失足落水。”
“師傅認為師伯是被人所害?”
周伯不答,繼續道:“那具異香女屍,是蘇大人當時的未婚妻,林夢瑤。”
我震驚不已。
“更奇的是,”周伯壓低聲音,“林夢瑤的屍體,在結案後不翼而飛。”
屋內陷入沉默,隻有油燈劈啪作響。
“師傅,蘇小姐身上的香氣,與當年林夢瑤的相同嗎?”
周伯凝重地點頭:“一模一樣。這種異香,我一生隻聞過兩次——一次是十五年前林夢瑤的屍體上,一次是今日蘇小姐身上。”
我心中波濤洶湧。若這不是巧合,那麽蘇婉清之死,必與十五年前的舊案有關。
“師傅,蘇小姐指甲中的織物纖維,我認得。”我輕聲道,“是官服布料。”
周伯手中的酒杯頓了頓。
“去年衙門統一換裝,我幫忙清點過新式官服。那種深藍色織金紋樣,隻有七品以上官員才有。”
周伯沉默良久,終於長歎一聲:“三兒,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我點頭:“殺害蘇小姐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位官員。”
“不止如此。”周伯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蘇小姐懷有身孕,若情夫是官員,而蘇縣令為此包庇……”
我們師徒對視,都明白這其中利害。
“明日我將驗屍記錄交予衙門後,此案便了結。”周伯起身,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箱,“這是我師兄李青當年的驗屍筆記,或許對你有用。”
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老了,有家室牽絆。”周伯苦笑,“但你不同,你年輕,無牽無掛。若真要查下去,須得暗中進行,絕不可讓人知曉。”
我接過木箱,心中五味雜陳。
那夜,我回到自己的小屋,在油燈下翻看李青的驗屍筆記。紙張已經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
“慶元十二年,四月初三,驗林氏夢瑤屍。年十九,體無外傷,唯後頸有針孔,疑為毒殺。屍有異香,經久不散,實屬罕見……”
筆記詳細記錄了林夢瑤的屍體情況,與蘇婉清竟有諸多相似之處:後頸毒針、奇異香氣,甚至也都懷有身孕。
筆記最後一頁,有一行小字:“夢瑤有妹,名夢琪,言其姐有秘冊,記縣中權貴陰私。尋之未果。”
我合上筆記,心潮起伏。
窗外,月色朦朧。我取出珍藏多年的那個破舊香囊,香氣早已散盡,但記憶猶新。那個給我香囊的小女孩,不該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我匆忙藏好筆記和香囊,開門一看,是街角的乞丐小六子。
“三哥,”他氣喘籲籲,“剛才我看見有人在你屋外鬼鬼祟祟,便躲起來看。那人撬開了你的藥箱,放了什麽東西進去!”
我心頭一凜,忙取出藥箱打開。箱底多了一個紙包,裏麵是白色粉末。
“那人長什麽樣?”我急問。
“沒看清臉,穿著黑衣,但是……”小六子想了想,“他離開時有點跛。”
跛腳?我腦海中立即浮現出王縣丞的身影。他三年前墜馬傷腿,走路微跛。
“多謝你,小六子。”我塞給他幾個銅錢,“今夜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送走小六子,我檢查那白色粉末,心中一沉——這是衙門庫房中收藏的劇毒“斷腸散”。
有人要栽贓於我。
我立即將毒藥倒入茅坑,收拾必要物品。既然有人要害我,這裏已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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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離開,忽見窗外人影晃動。我吹滅油燈,從門縫中窺視,隻見兩個黑影悄然逼近我的小屋。
無路可逃。
危急關頭,忽然想起屋後那棵老槐樹。小時候餓極了,常爬上去摘槐花充饑,知道有一根粗壯樹枝伸向鄰家屋頂。
我悄聲從後窗爬出,攀上槐樹,果然那樹枝還在。小心翼翼爬到鄰家屋頂,再滑落到地麵。
剛站穩,就聽見我的小屋內傳來打鬥聲和咒罵聲。
“跑了!”
“追!他一定沒走遠!”
我轉身沒入黑暗的小巷中。
這一夜,我失去了家,成了逃犯。但我知道,蘇婉清屍體上的異香,將引領我走向一個隱藏了十五年的秘密。
而我的逃亡之路,才剛剛開始。
我躲在城南的破廟裏,就著漏進的月光,顫抖著翻開那本從王宅密室取出的秘冊。
紙張已泛黃脆化,墨跡卻依然清晰。開篇幾頁記錄的是十五年前縣中幾位鄉紳偷漏稅銀之事,筆跡工整,事無巨細。我快速翻閱,心跳隨著每一頁的翻動而加速。
直到翻至中間部分,看到了那個名字——林夢瑤。
“慶元十二年三月初七,今聞夢瑤有孕,心甚憂。王仁以此相脅,欲奪林家家產...”
我屏住呼吸,逐字閱讀。原來林夢瑤在嫁給蘇明遠前,曾與王縣丞王仁有過一段情緣,並懷有身孕。王仁借此要挾林家,欲吞並其家產。林夢瑤欲向蘇明遠坦白一切,卻在成婚前夜突然暴斃。
筆記中提到,林夢瑤曾告訴妹妹林夢琪,她藏有一本能證明王仁罪證的冊子。但林夢琪尋找未果,不久後也離奇失蹤。
我繼續翻看,後麵記錄的是蘇明遠上任後與王仁之間的種種交易——虛報稅銀、私吞賑災款、甚至一樁被掩蓋的命案...筆跡時而工整,時而潦草,顯是不同時期所記。
最後幾頁,墨跡尚新:
“婉清近日心神不寧,問之不肯言。那日見她與王仁在花園私語,神色慌張...”
“婉清坦言已有身孕,父為王仁。如晴天霹靂...”
“王仁威脅若揭露此事,將毀我仕途。婉清欲告發其罪行,我勸阻之...”
“今晨發現婉清氣絕身亡,留有遺書稱自盡。然頸後有針孔,與當年夢瑤之死如出一轍...”
筆記到此戛然而止。
我合上冊子,渾身冰涼。原來蘇明遠早知道女兒死因,卻為保自身地位而選擇沉默。
廟外忽然傳來腳步聲,我急忙藏身佛像之後。
“搜!他一定躲在這裏!”是王縣丞的聲音。
火光漸近,我看見王仁帶著四五名手持鋼刀的黑衣人闖入廟中。
“陳三,出來吧。”王仁冷笑,“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我屏住呼吸,悄悄將秘冊塞入佛龕的裂縫中。
“找到他!”王仁下令。
就在黑衣人四處搜查之際,廟門外忽然傳來周伯的聲音:“王大人,深更半夜在此何為?”
我透過縫隙看去,周伯帶著十餘位百姓站在廟門口,其中有賣菜的張嬸、酒館的李掌櫃,甚至還有小六子等一眾乞丐。
王仁麵色一沉:“周仵作,你帶這些賤民來做什麽?”
“來求一個公道。”周伯朗聲道,“蘇小姐慘死,陳三失蹤,這其中必有冤情。百姓們都想弄個明白。”
“放肆!官府辦案,豈容你等過問!”
“官府?”周伯冷笑,“若是官府不公,百姓自當問之!”
雙方對峙之際,我趁機從佛像後溜出,想從後門逃走。不料一腳踩斷枯枝,發出聲響。
“在那裏!”王仁大喝。
黑衣人向我撲來。周伯和百姓們上前阻攔,廟內頓時亂作一團。
我衝出後門,王仁緊追不舍。
我一路狂奔至縣衙,擊鼓鳴冤。
值班的衙役睡眼惺忪地出來,見是我,大驚失色:“陳三!你竟敢回來!”
“我要求見蘇大人!有重大冤情稟報!”
此時王仁也已追到,氣喘籲籲地指著我:“此人偷盜官府機密,快將他拿下!”
衙役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何事喧嘩?”蘇明遠的聲音從內堂傳來。他衣著整齊,似乎一夜未眠。
王仁搶先道:“大人,陳三盜竊機密,下官正在捉拿。”
蘇明遠看向我,眼神複雜:“陳三,你有何話說?”
我跪地叩首:“大人,小的已查明蘇小姐真正死因,並找到十五年前林夢瑤一案的關鍵證據。”
蘇明遠臉色驟變:“什麽證據?”
“一本秘冊,記錄著王縣丞多年來的罪行,也包括林夢瑤和蘇小姐之死的真相。”
王仁怒吼:“胡說八道!大人,切莫聽信小人讒言!”
蘇明遠沉默良久,終於開口:“將陳三帶至後堂。王大人,你也來。”
在後堂,我詳細講述了如何發現蘇婉清指甲中的官服纖維,如何找到李青的筆記,又如何從王宅密室取得秘冊。
“那秘冊現在何處?”蘇明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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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已藏在安全之處。”我抬頭直視蘇明遠,“大人,秘冊中也記錄了您知曉真相卻選擇沉默的事實。”
蘇明遠渾身一震,跌坐在椅上。
王仁冷笑:“無憑無據,就憑你一麵之詞?”
此時,周伯帶著百姓們已趕到縣衙外,鼓噪聲陣陣傳來。
“大人!百姓們要求公開審理蘇小姐命案!”衙役匆匆來報。
蘇明遠麵色灰白,喃喃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忽然,王仁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我刺來。我閃身躲過,與他扭打在一起。
“夠了!”蘇明遠猛然站起,大喝一聲。
王仁愣住,我趁機奪下他的匕首。
蘇明遠緩緩走向王仁,眼中滿是痛楚與憤怒:“王仁,我為你隱瞞多年,甚至犧牲了婉清...你還要害多少人?”
王仁獰笑:“蘇明遠,別忘了,這些事情你也有份!”
蘇明遠閉目長歎,再睜眼時,目光已變得堅定:“來人,將王縣丞拿下!”
衙役們猶豫不前。
“本官命令你們,拿下王仁!”蘇明遠厲聲道。
幾名衙役終於上前製住王仁。
蘇明遠轉向我:“陳三,那本秘冊...拿出來吧。是時候還死者一個清白了。”
我指引衙役從破廟取回秘冊。蘇明遠翻閱時,雙手顫抖,老淚縱橫。
三天後,蘇明遠在公堂上公開審理此案。縣城百姓擠滿了衙門內外。
我作為證人,詳細陳述了發現蘇婉清屍體後的所有調查。周伯呈上了李青的驗屍筆記和重新檢驗蘇婉清屍體的結果。
最令人震驚的是,蘇明遠當堂承認了自己為保官職而隱瞞女兒死因的罪行。
“我愧為人父,愧為百姓父母官。”蘇明遠摘下的烏紗帽,聲音哽咽,“婉清從小就善良正直,她發現王仁的罪行後,堅持要告發。我勸阻她,說這會毀了這個家...沒想到,這反而害了她。”
王仁在證據麵前,終於承認了殺害林夢瑤和蘇婉清的罪行。
“林夢瑤懷了我的孩子,卻要嫁給蘇明遠,還要告發我...我隻能讓她閉嘴。”王仁冷笑,“至於婉清...她太像她母親了,一樣的固執,一樣的不知變通。”
案件審定,王仁被判斬立決,蘇明遠被革職查辦。
退堂前,蘇明遠請求再見我一麵。
在後堂,他交給我一封信:“這是婉清生前寫的,提到過你。她說如果有一天她遭遇不測,希望你能查明真相。”
我展開信紙,蘇婉清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記得小時候那個餓暈在後門的男孩嗎?他如今在衙門做仵作學徒。那日偶然見到他,已長成正直青年。若我有不測,望他能堅持真相...”
信紙上有幾處淚痕。
“婉清曾說,你像她小時候送的香囊,看似平凡,卻有錚錚鐵骨。”蘇明遠長歎一聲,“她是對的。”
蘇明遠被押往州府的那天,我去了蘇婉清的墓地。
周伯和我為她重新立了碑,上麵刻著“勇毅女子蘇婉清之墓”。
下葬那日,奇怪的是,她身上的異香突然消散了,就像完成了某種使命。
“冤屈已雪,芳香自散。”周伯輕聲道。
我站在墓前,想起那個給我香囊的小女孩,想起河灘上那具散發異香的屍體,想起這半個月來的生死逃亡。
“再見,婉清。”我輕聲道,將一朵梔子花放在墓前。
後來,我接替周伯成了縣城仵作。每有疑案,必追查到底,人稱“鐵麵仵作”。
而那異香的故事,也成了城裏流傳的傳說。有人說,那是冤魂不散的標誌;也有人說,那是正直之氣的凝聚。
隻有我知道,那是一個女孩留在世間最後的求救,也是一段我永遠無法忘懷的記憶。
每至清明,我總會帶上一朵梔子花,放在她的墓前。
花香清幽,卻再也不見那特殊的異香。
也許,芳香女屍的秘密,將隨著時光流逝,慢慢湮沒在曆史的長河中。
但追求真相的勇氣,會如那梔子花的清香一般,年年歲歲,永不絕跡。
本章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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