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屍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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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我是一名專為逝者整理遺容的入殮師,家族世代傳承著一項特殊能力——通過觸碰死者最後穿著的衣物,能看見他們生命最後的記憶。這個秘密一直平靜傳承,直到我為一具無名女屍整理遺容。她身上那件沾染泥土的藍布衣裳,向我展示了一個我絕不願看見的畫麵:我的未婚夫林默,正驚慌失措地站在她的屍體旁。為揭開真相,我踏上尋找凶手的旅程,卻意外發現這一切與傳說中的“屍衣花”有關——那種隻在埋屍之地綻放、能窺見生死秘密的奇異花朵。而當我最終找到那片開滿詭異藍花的山坡時,等待我的不僅是殘酷的真相,還有一個關乎生死界限的可怕選擇……
正文
我這雙手觸碰過太多死人的衣物,每一件都沉甸甸地壓著一個人一生的最後秘密。
我叫陳青,二十七歲,是市殯儀館的一名入殮師。這工作並非我自主選擇,而是家族傳承——我家祖上四代都做這行,外婆說我們天生陰氣重,能與死者溝通。當然,這話對外人是不說的,隻說是“對逝者的尊重與關懷”。
真正讓我在這行立足的,是我們家族女性特有的天賦:隻要觸碰死者臨終時穿著的衣物,就能看見他們生命最後一刻的畫麵。外婆稱之為“收影”,說是那些瀕死之人強烈的意念會印在衣物纖維上,如同露水凝結在蛛網。
母親四十三歲那年突發腦溢血去世,沒來得及把這本領完全傳授給我。我的“收影”能力時靈時不靈,且畫麵支離破碎,不像外婆那樣能連貫清晰地看見整個臨終過程。
那天下午,殯儀館送來一具無名女屍,是在城郊南山坡被發現 的,警方初步判斷為失足墜亡。她看起來二十五六歲,麵容清秀,身穿一件普通的藍色棉布襯衫和黑色長褲,全身多處骨折,但麵部損傷不大。
我的工作是讓她體麵地走完最後一程。
當我開始為她褪去那件沾滿泥土和草漬的藍襯衫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這是“收影”即將發生的預兆。我下意識地想縮回手,但已經來不及了。
眼前猛地一黑,接著是零碎卻清晰的畫麵:
一雙粗糙的手緊緊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感排山倒海而來;
驚恐的雙眼映照出一張扭曲的臉——那張臉,我太熟悉了;
林默!我的未婚夫林默,滿臉驚慌地看著我,他的手,正放在我的脖子上;
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從高處墜落,樹枝刮擦皮膚的刺痛;
最後,視野陷入永恒的黑暗。
我猛地抽回手,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金屬櫃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怎麽了,陳姐?”助手小張關切地問。
“沒、沒什麽,腳下滑了一下。”我強裝鎮定,心髒卻狂跳不止。
我再次看向那具女屍,她的脖子上確實有幾道不太明顯的淤青,先前被衣領遮住了。如果是墜亡,這些淤青從何而來?而林默的臉,怎麽會出現在她臨終的記憶裏?
林默,溫柔體貼的林默,在市立圖書館做管理員,連隻蟑螂都不忍心踩死的林默,怎麽可能與一樁命案有關?
我必須弄清楚真相。
完成對無名女屍的初步整理後,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下班。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腦子裏全是剛才看到的畫麵。
我和林默相識三年,訂婚半年。他性格溫和,喜歡安靜,最大的愛好是研究植物學。我們計劃明年春天結婚。這樣的林默,怎麽會和一名陌生女子的死亡扯上關係?
也許是我能力不穩定,看錯了?畢竟那些畫麵支離破碎,也許隻是我潛意識裏的某種恐懼投射?
門鎖轉動,林默回來了。
“青青,今天這麽早下班?”他微笑著走過來,手裏拎著我愛吃的糖炒栗子。
我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他的眼神依然清澈,笑容依然溫暖。
“嗯,今天不太舒服。”我接過栗子,假裝隨意地問道,“你今天做什麽了?”
“整理了一批新到的植物圖譜,特別是一些罕見的高山花卉資料。”他脫下外套,語氣如常,“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酸菜魚。”
看著他係上圍裙走進廚房的背影,我幾乎要相信那一切隻是我的錯覺。
幾乎。
趁他做飯的時候,我偷偷檢查了他的外套和鞋子。在他的運動鞋鞋底,我發現了一些幹涸的泥跡和幾片細小的藍色花瓣。我小心地取下花瓣,夾進筆記本裏。
第二天,我通過警局的朋友老周了解到更多情況。死者名叫蘇曉雯,二十六歲,是一名植物攝影師,專門拍攝稀有植物。她的相機不見了,警方推測可能是遭遇搶劫。
“有嫌疑人了嗎?”我試探著問。
老周搖搖頭:“現場沒留下太多線索。不過有個有趣的事情——死者生前一直在尋找一種叫‘屍衣花’的植物,據說是種隻開在埋屍之地的詭異花卉。”
屍衣花?這名字讓我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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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麽發現嗎?”
“我們在她住處找到一本筆記,裏麵提到她最近認識了一個對稀有植物很有研究的人,兩人曾一起上山考察。可惜沒記下名字。”老周歎了口氣,“這案子恐怕難破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暗中觀察林默的一舉一動,發現他確實有些反常。
他常常一個人待在書房裏,鎖上門;他的手機設置了新密碼;有天深夜,我醒來發現他不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見他站在後院,對著幾株植物喃喃自語。
最讓我不安的是,他開始頻繁提起一個詞——“新生”。
“青青,有時候人必須結束一段生命,才能開始新的。”一天晚飯時,他突然這樣說,眼神中有種我讀不懂的熱切。
周六早晨,林默說要去圖書館加班。我決定跟蹤他。
他並沒有去圖書館,而是開車去了城南的老街區,走進一家名為“靈植齋”的古怪店鋪。我在對麵咖啡館等了近兩小時,他才出來,手裏多了一個黑色布袋。
趁他離開,我走進了那家店。
店內昏暗,擺滿各種植物標本和瓶瓶罐罐,空氣中彌漫著奇異的香氣。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從裏間走出,用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我。
“需要什麽,姑娘?”
“剛才那位先生...他買了什麽?”我鼓起勇氣問。
老太太眯起眼睛:“客人的隱私,不便透露。”
我掏出警察證件——那是我父親留下的紀念品,本不該用,但情急之下顧不了那麽多。
“我們在調查一樁命案,請您配合。”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他買的是‘回魂土’,還有‘血露水’。”
“那是做什麽用的?”
“據說...能讓將死之物複活。”她壓低聲音,“但那小夥子要的東西不一般,他要的是能讓‘屍衣花’開花的東西。”
我的後背一陣發涼。
“屍衣花到底是什麽?”
老太太湊近些,神秘地說:“傳說那是一種隻開在埋屍之地的花,花色如屍衣,花心似人眼。見到它開花的人,能窺見生死的秘密,但也可能招致不幸。”
我謝過老太太,匆匆離開。回到家時,林默已經回來了,正在書房整理資料。
“今天工作順利嗎?”我假裝隨意地問。
“很好,整理了不少珍貴資料。”他頭也不抬地回答。
那天晚上,我等他睡著後,偷偷拿了他的鑰匙,打開了書房裏一直上鎖的抽屜。
裏麵的東西讓我倒吸一口冷氣:一疊蘇曉雯拍攝的照片,全是各種奇異植物的特寫;幾本關於民間傳說和巫術的舊書;還有一本皮革封麵的筆記本。
我翻開筆記本,上麵的內容讓我渾身冰涼。
“四月十五日,終於遇見了懂得屍衣花傳說的人。蘇願意帶我去那個地方...”
“四月二十日,她起了疑心,問我為何如此執著。我必須得到那朵花,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四月二十二日,她發現了我的秘密。不得已...現在隻有我知道那個地方了。”
最後一頁寫著:“月圓之夜將至,時機成熟。得到屍衣花,青青就有救了。”
我?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的手在顫抖,筆記本裏滑落一張醫院的檢查報告單——是我的名字,診斷結果一欄赫然寫著:膠質母細胞瘤,晚期。
原來我隻剩下不到半年的生命。而林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我。
我強忍著震驚和恐懼,把一切恢複原狀,悄悄回到床上。林默睡得正熟,月光照在他臉上,那張我深愛的臉此刻卻如此陌生。
屍衣花,能窺見生死秘密的花...林默相信它能救我的命。但為此付出另一個生命的代價?這真的是愛嗎?
第二天,我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但暗中開始調查蘇曉雯的背景。通過老周,我拿到了蘇曉雯的住址,趁林默“加班”時,我去了她的公寓。
公寓已經被警方搜查過,但我在陽台的花盆底下發現了一把備用鑰匙。進入室內,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還未完全散去。
蘇曉雯的住所簡直是個小型植物園,陽台上、書架旁、甚至浴室裏都擺滿了各種植物。書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已經被警方收走,但我還是在抽屜裏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植物觀察日記。
翻開日記,裏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植物的生長習性和特性。最後幾頁引起了我的注意:
“4月10日,遇見林。他對屍衣花的了解超乎想象。我們約定下周去南山北坡,那裏可能有開花的環境。”
“4月18日,林的執念令人不安。他不斷詢問屍衣花的傳說,特別是關於‘起死回生’的部分。我開始擔心。”
“4月21日,他發現我在調查他的背景。天啊,他根本不是圖書管理員,而是被開除的生物學研究員,因為涉及違規基因編輯實驗!我必須取消明天的行程。”
日記在這裏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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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加速。林默從未提過他的研究員背景,他一直說自己在圖書館工作了八年。
當晚,我直接質問林默:“你認識一個叫蘇曉雯的女孩嗎?”
他的表情瞬間凝固,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為什麽這麽問?”
“她是最近那樁命案的受害者,警方在調查所有可能認識她的人。”
林默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氣:“我...在圖書館見過她幾次,她來查植物學資料。但不熟。”
他在撒謊。
“聽說她在找一種叫屍衣花的東西,你知道那是什麽嗎?”
林默的臉色變得蒼白:“不,不知道。青青,我有點累了,先去洗澡。”
他匆匆離開房間。我知道,時間不多了。
月圓之夜前三天,林默開始準備行裝:強光手電、登山杖、密封袋、還有一本破舊的古書。我偷看了那本書,裏麵有一章專門講述“屍衣花”,配著粗糙的手繪圖——那是一種莖部漆黑、花朵幽藍的植物,花瓣上的紋路確實像極了裹屍布上的褶皺。
書中記載,屍衣花隻在埋屍之地生長,汲取屍體的養分,每十年開一次花。花開之時,采摘並提煉其精華,據說能“逆轉生死”。但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警告:“以命換命,天道不容”。
月圓之夜前一晚,我輾轉難眠。深夜兩點,手機突然震動,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陳女士,我是蘇曉雯的姑姑。曉雯生前給我寄了一封信,說如果她發生意外,一定要交給你未婚夫林默。但我發現了一些問題,想先和你見麵談談。明天上午十點,南山咖啡館。”
我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第二天,我提前到達咖啡館。十點整,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婦人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你是陳青女士?”她問,我點頭示意她坐下。
“我是蘇梅,曉雯的姑姑。”她遞過信封,“這是曉雯一個月前寄給我的,囑咐我隻有在她出事的情況下才能打開。”
我接過信封,裏麵是一封長信和幾張照片。照片上,林默和蘇曉雯站在山腳下,似乎在爭論什麽。另一張照片拍到了一本筆記本的頁麵,上麵清楚地寫著:“林默的病曆記錄——人格分裂症,有暴力傾向。”
蘇梅壓低聲音:“曉雯在信中說,你未婚夫有嚴重的精神問題,他相信你得了絕症,隻有屍衣花能救你。但實際上,那份診斷書是偽造的,是他偷換了你的檢查樣本。”
我如遭雷擊,全身冰涼。
“曉雯發現真相後,當麵質問他,他情緒失控...”蘇梅眼中含淚,“今晚月圓,他一定會去南山北坡找那種邪門的花。請你一定要阻止他,為了曉雯,也為了他。”
我不知所措,隻能機械地點頭。
回到家,林默正在準備晚上的行程。他哼著歌,神情亢奮,眼裏有種不正常的光芒。
“青青,今晚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他緊緊抱住我,“我保證。”
夜幕降臨,林默背起背包出發。我等他離開半小時後,也開車跟了上去。
南山北坡陡峭難行,很少有人來此。我借助微弱的月光,艱難地沿著林默的足跡向上爬。一個小時後,我聽到前方傳來挖掘的聲音。
透過灌木叢,我看到林默正瘋狂地用鐵鍬挖著什麽。他身邊點著一圈奇怪的蠟燭,擺放成某種詭異的圖案。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語,“曉雯,別怪我,你必須死在這裏,屍衣花才能生長...以命換命,這是古書上說的...”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原來蘇曉雯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林默精心策劃的獻祭!
他挖開的地方,露出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是蘇曉雯!警方找到的原來是一具假屍體?或者這是另一個受害者?
就在這時,土坑中突然冒出一株奇異的植物,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莖部漆黑如墨,頂端結出一個花苞,然後緩緩綻放——幽藍色的花瓣上的紋路確實像極了裹屍布,花心深處,猶如一隻凝視著夜空的人眼。
屍衣花!傳說中的花真的存在!
林默欣喜若狂,伸手要去采摘。
“住手!”我再也忍不住,從樹叢後走出來。
林默猛地回頭,臉上滿是驚愕:“青青?你怎麽在這裏?”
“我都知道了,林默。”我努力保持鎮定,“蘇曉雯的死,你偽造我的診斷書,一切。”
他的表情從驚訝轉為痛苦:“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你啊!”
“我沒有得絕症,是你偷換了我的檢查樣本!”我喊道,“你看看你自己,林默,你需要幫助。”
他的臉扭曲起來:“不,不...你不明白...必須得到屍衣花...”他突然眼神狂亂,“也許需要更多的獻祭...更多的死亡...”
他向我撲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我急忙後退,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對不起,青青,但我們必須在一起,永遠...”他舉起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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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幾個人影從樹林中衝出,撲向了林默。是老周和幾名警察!我早已聯係了他們,告訴他們今晚的行動。
林默被按倒在地,他瘋狂地掙紮、嘶吼,那不再是我認識的溫文爾雅的未婚夫,而是一個被執念吞噬的陌生人。
警察帶走了林默,法醫小組開始勘查現場。老周陪我站在一旁,看著那株在月光下幽幽發光的屍衣花。
“這就是傳說中的屍衣花?”老周輕聲問。
我點點頭,目光無法從那種詭異的花朵上移開。在月光下,它似乎在微微顫動,花心那隻“眼睛”仿佛在凝視著我,訴說著生與死的秘密。
“以命換命,天道不容。”我喃喃低語。
一名法醫走過來:“坑裏的屍體確認是蘇曉雯,死亡時間約一個月前,死因是機械性窒息。”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株屍衣花,轉身離開。背後的幽藍光芒似乎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久久不散。
林默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我每周去看他一次,大多數時候他都不認識我,隻是蜷縮在角落,喃喃自語:“花...必須開花...”
有時,他會突然清醒,淚流滿麵地請求我的原諒。但這些時刻越來越短暫。
蘇曉雯的葬禮在一個細雨綿綿的下午舉行。我以朋友的身份出席,在她的墓前放了一束白色菊花。她終於可以安息了。
我的生活恢複了平靜,繼續在殯儀館工作,用我這特殊的能力,為那些無聲的死者說出他們最後的故事。
三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我發現後院角落裏綻放了一株幽藍色的花——屍衣花。它怎麽會在這裏?也許是林默早已種下,也許是隨風飄來的種子。
我拿起鐵鍬,準備將它連根鏟除。
但當我靠近時,一種奇異的感覺籠罩了我。在花心的倒影中,我仿佛看到了林默和蘇曉雯的臉,平靜、安詳,仿佛終於從痛苦的執念中解脫。
我猶豫了。
最終,我沒有鏟除它,也沒有采摘它。隻是讓它在那裏靜靜生長,偶爾在月光下綻放,提醒我生與死的界限,以及人性的複雜。
有時,最深沉的黑暗,源於最執著的愛。而有些秘密,就像屍衣花一樣,也許最好永遠埋藏在泥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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