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魂咒初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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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趙乾步步逼近,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獰笑與毫不掩飾的貪婪,寧寒強忍著經脈寸斷般的劇痛,神識瘋狂溝通那口光芒黯淡、懸於身側的血棺。
“還…沒完!”他心中低吼,一股不屈的意誌支撐著他幾乎渙散的神識。
或許是感應到了宿主瀕死的危機與強烈的反擊意念,那血棺棺蓋上焦黑的痕跡驟然亮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幽光,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精純、帶著古老蠻荒氣息的屍煞之氣猛地注入寧寒近乎幹涸的經脈!這股力量霸道而陰寒,與他自身的五行靈力格格不入,卻在此刻強行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並帶來了一瞬間的力量!
與此同時,趙乾已然抬手,掌心凝聚起一團足以轟碎山石的烏光,獰聲道:“小子,該上路了!”
就是現在!
寧寒眼中厲色一閃,借助血棺反饋的那一絲力量,並指如劍!
“五行鋒,斬!”
原本黯淡縮回體內的五行鋒,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卻依舊化作一道微弱卻決絕的五色流光,並非迎向趙乾的掌心,而是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直刺其因施展“九幽噬魂咒”而防護相對薄弱的丹田側翼!這一劍,凝聚了他全部的殘存意誌與血棺借來的死寂之力!
趙乾根本沒料到寧寒在如此重傷下還能發出如此淩厲的反擊,更沒想到那口看似受損的血棺還能傳遞力量!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防備血棺可能的異動上,對寧寒本身已是極度輕視。
“噗嗤!”
五行鋒所化流光,精準地穿透了趙乾護體靈光的縫隙,狠狠刺入其腰腹之間!雖然未能直接洞穿金丹,但那凝聚的五行劍氣與陰寒屍煞瞬間在其體內爆發開來!
“啊——!”趙乾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掌心的烏光瞬間潰散,整個人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氣息急劇萎靡,踉蹌後退,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腹部不斷湧出鮮血、並被灰黑死氣侵蝕的傷口。
“你…你這小畜生……”他指著寧寒,眼中充滿了怨毒與驚駭。
寧寒一擊得手,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幾乎暈厥。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倒下!他強提精神,目光死死鎖定遭受重創的趙乾,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趁他病,要他命!”
他再次嚐試溝通血棺,這一次,傳遞的不再是求救,而是一股冰冷的殺意與吞噬的渴望!
“嗡!”
血棺似乎讀懂了寧寒的意誌,棺蓋猛地一震,那道縫隙再次裂開,那隻覆蓋暗金鱗甲、帶著裂紋的大手第三次探出!但這一次,大手並非攻擊,而是遙遙對著重傷的趙乾,五指虛握!
一股無形的、針對神魂本源的吸力驟然降臨!
趙乾本就因丹田受創而神魂震蕩,此刻被這專門針對魂魄的吸力籠罩,頓時感覺自己的生魂仿佛要被硬生生扯出軀殼!他發出驚恐的尖叫,拚命運轉殘存靈力穩固神魂。
然而,寧寒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搜魂……控魄……”一個冰冷僵硬的意念,斷斷續續地從血棺中傳出,傳入寧寒識海。
寧寒福至心靈,強忍著神魂撕裂般的痛楚,將自身神識與血棺那股吸力融合,如同無數根無形的絲線,順著吸力猛地紮入趙乾劇烈波動的識海之中!
“不!!!”趙乾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嘶吼,意識瞬間被狂暴的外力衝垮。
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寧寒的識海——煉魂宗的秘法、潛伏落雲宗的經曆、各種陰謀算計、關於黑漠荒原的零散信息……以及,一門名為《鎖魂咒》的歹毒秘術!
寧寒來不及細看,他強忍著信息洪流的衝擊,憑借著遠超同階的神魂之力,以及血棺力量的加持,迅速在那《鎖魂咒》的傳承中,找到了最核心、最直接的那部分——如何凝聚魂印,控製生靈!
他眼中寒光一閃,毫不猶豫地,按照那秘法所述,以自身神識為引,混合著一絲血棺反饋的古老死寂之意,在趙乾的殘魂本源深處,強行凝聚了一道扭曲、詭異、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魂印!
魂印成型刹那,趙乾渾身劇烈一顫,眼中最後的神采徹底消失,變得空洞無神,隻剩下對寧寒絕對的、源自靈魂本能的恐懼與服從。
寧寒心念一動,撤回了神識與血棺的吸力。
趙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地,聲音幹澀而機械:“主人……”
看著眼前這位片刻前還不可一世的結丹修士,如今卻如同最卑微的奴仆跪伏在自己腳下,寧寒心中沒有半分喜悅,隻有一種冰冷的沉重。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又吐出幾口淤血,臉色蒼白如紙。
“清理……所有痕跡……包括你自己的屍體……”寧寒強撐著下達命令,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
“遵命……”趙乾麻木地應道,掙紮著起身,開始施展法術,焚燒自身血肉,湮滅周圍所有的戰鬥氣息與殘留痕跡,甚至連那件受損的百魂幡殘片都仔細處理幹淨。
寧寒則艱難地盤膝坐起,取出丹藥服下,同時運轉《九轉玄霧訣》和體內那微弱的五行道台,竭力修複著嚴重的傷勢,並引導那股外來屍煞之氣排出體外。
半個時辰後,趙乾已將現場處理得幹幹淨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而他自身的血肉也已在秘法下化為灰燼,隻留下一具空洞的軀殼站在原地。
寧寒睜開眼,看著眼神空洞的趙乾,冷冷道:“自毀金丹,徹底湮滅。”
趙乾毫無遲疑,體內傳來一聲沉悶的碎裂聲,周身最後一點生機徹底消散,軀殼也迅速化作飛灰,隨風飄散。
原地,隻留下一個不起眼的儲物袋。
寧寒長長舒了一口氣,心神一鬆,險些再次栽倒。他勉力抬手,將趙乾的儲物袋和跌落在地的五行鋒收起,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口自行飛回、棺蓋焦痕似乎淡了一絲的血棺,將其收回儲物袋。
“此地不宜久留……”他強撐著站起身,辨認了一下方向,施展斂息術,踉蹌著朝著落雲宗返回。
……
回到客居洞府,寧寒立刻閉關不出。對外隻宣稱煉丹損耗過大,舊傷複發,需要長時間靜養。石猛前來探望幾次,見他氣息虛弱,麵色慘白,不似作偽,更是愧疚與感激,留下大量療傷丹藥後,便不敢過多打擾。
洞府內,寧寒一邊竭力療傷,一邊開始清點趙乾的儲物袋。
神識探入,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寧寒也被裏麵的收藏震撼了一下。
堆積如山的靈石,粗略估計竟有數萬之多,其中更不乏靈氣盎然的中品靈石!各種煉器、煉丹的材料琳琅滿目,許多都是外界難尋的珍品,價值不菲。還有幾件品質不錯的法器和若幹瓶丹藥。
但最吸引寧寒注意的,是一枚單獨放置的、通體漆黑、觸手冰涼的玉簡。
他將神識沉入玉簡,開篇便是四個陰森大字——《鎖魂咒印》!
這並非簡單的控製法門,而是一套完整的、極其惡毒的神魂秘術傳承。其中詳細記載了如何修煉魂力,如何凝聚各種不同功效的魂印,如何種入他人神魂,如何操控其生死、讀取其記憶,甚至如何通過魂印遠程折磨乃至引爆被控者神魂!修煉到高深境界,一念之間可掌控千百魂奴,端的是詭異霸道,防不勝防。
“煉魂宗……果然名不虛傳,盡是些操控靈魂、戕害生靈的邪法。”寧寒眉頭緊鎖,心中對這秘術本能地排斥。但想到趙乾臨死前那怨毒的眼神,以及未來可能遇到的更多危險,他沉吟起來。
“此法雖邪,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我無需以此害人,但若能多一種自保與應對敵人的手段……”他想起青林城慘案,想起師父可能的遭遇,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他擁有遠超同階的神魂底蘊,修煉此術門檻極低。在養傷的一個月裏,他除了修複傷勢,便是潛心研究這《鎖魂咒印》。他並未修煉其中那些折磨、引爆神魂的歹毒部分,而是專注於最基礎的“凝印”與“種印”之法。
憑借著強大的神識,他進步神速。半月之後,已能在指尖凝聚出一道微弱卻結構穩定的黑色魂印。雖然遠達不到玉簡中描述的那種一念控魂的境界,但用來控製一些意誌不堅的低階修士或妖獸,已然足夠。
一月時間匆匆而過。
寧寒的傷勢在丹藥和功法作用下,終於恢複了七七八八,修為甚至因這次生死之戰而略有精進。而《鎖魂咒印》的基礎部分,也已被他掌握純熟。
這一日,石猛再次來訪,見寧寒氣色大好,欣喜道:“木老弟,你總算恢複了!可擔心死哥哥我了!”
寧寒笑了笑:“勞石大哥掛心了,已無大礙。”
石猛搓了搓手,臉上露出興奮之色:“那……咱們之前說好的,去黑漠荒原的事?”
寧寒目光微閃,點了點頭:“自然。我傷勢已愈,也是時候出發了。”
“太好了!”石猛一拍大腿,“我這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聽說那邊現在越來越熱鬧,去晚了怕是湯都喝不上了!咱們明日一早就出發如何?”
“好,就依石大哥。”寧寒應允。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行程細節,石猛這才興衝衝地離去準備。
翌日清晨,朝陽初升,為落雲宗的雲海仙山鍍上一層金輝。
寧寒與石猛在山門處匯合。石猛一身勁裝,背負雙戟,顯得精神抖擻。寧寒則依舊是一身樸素的青袍,氣息內斂,唯有眼眸深處,偶爾掠過一絲曆經生死後的沉靜與銳利。
“走吧,木老弟!此去黑漠,定要闖出一番名頭!”石猛豪氣幹雲。
寧寒微微一笑,與他並肩踏出山門,化作兩道遁光,朝著南方天際疾馳而去。
飛行途中,石猛依舊談興不減,說著打聽到的關於黑漠荒原的最新消息。寧寒大多靜靜聽著,偶爾回應幾句。
然而,他的心神,卻有一大半沉入了儲物袋中,落在那口沉寂的血棺之上。自從那日對抗趙乾的“九幽噬魂咒”後,他總感覺血棺內部似乎有了一些難以言喻的變化,尤其是棺蓋上那道焦痕附近,偶爾會流轉過一絲極其隱晦的、讓他都感到心悸的波動。
就在他分神感應之際,飛在前方的石猛忽然“咦”了一聲,指著下方一片籠罩在淡灰色霧氣中的山林道:“木老弟你看,那邊就是黑風山脈了!聽說前陣子宗門還派人進去清查過,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發現,真是怪了。”
寧寒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目光落在那片熟悉的、曾爆發死戰的山脈,心中波瀾不驚。可就在他準備移開視線時,儲物袋內的血棺,竟毫無征兆地、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渴望與指引!
而這次指引的方向,並非下方的黑風山脈,而是與他們前進路線略有偏差的……東南方!
寧寒的心猛地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對石猛道:“或許是宗門前輩處理幹淨了吧。石大哥,我們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前趕到下一處落腳點。”
“好嘞!”石猛不疑有他,加速前行。
寧寒緊隨其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東南方向,心中暗忖:“血棺……你又發現了什麽?那個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