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故人攜藥至,風塵敘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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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的第一場驟雨剛過,空氣裏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青禾正在藥鋪整理新到的藥材,忽然聽到院外傳來熟悉的馬蹄聲,伴隨著一聲爽朗的招呼:“青禾姑娘,阿木兄弟,別來無恙?”
    抬眼望去,隻見一個身著藏青短打的男子翻身下馬,肩上搭著個鼓鼓囊囊的藥囊,正是許久未見的林辰。他比去年清瘦了些,眼角多了幾道細密的紋路,卻更顯沉穩,腰間的玉佩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林辰大哥!”青禾驚喜地迎上去,阿木也放下手裏的竹篾,快步走上前,“你可算回來了!快進屋歇歇!”
    林辰笑著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將藥囊遞給阿木:“這趟去南邊采買藥材,耽誤了些時日,帶了些稀罕玩意兒,給你們瞧瞧。”藥囊打開,裏麵除了常見的當歸、黃芪,還有幾株帶著泥土的鐵皮石斛,根莖粗壯,葉片肥厚,一看就是上好的品相。
    “這是在嶺南藥市淘來的,”林辰喝著青禾遞來的薄荷茶,解釋道,“那邊的老藥農說,這鐵皮石斛滋陰養胃,最適合咱們北方幹燥的氣候,特意多帶了些,給蘇先生和鄉親們備著。”
    晚晴從裏屋出來,看到林辰也很高興:“林辰大哥,你還記得去年答應教我辨識南方藥材嗎?正好這次帶了樣本,可得好好請教你。”林辰朗聲笑:“沒問題,我這次帶了本《嶺南草藥誌》,上麵畫得詳細,你拿去參考。”
    正說著,蘇文軒出診回來,見林辰在,眼裏露出笑意:“聽說你在南邊藥市幫周大夫牽了線,把咱們的浙貝母賣到了粵地?”林辰點頭:“是啊,那邊的藥商看了樣本,讚不絕口,說咱們的浙貝母品相比江南的還好,定下了秋收後的單子。”
    阿木聽得眼睛發亮:“真的?那咱們的藥圃又能擴種了!”林辰拍著他的肩膀:“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擴種的事。南邊藥商還想要白術和金銀花,我看東頭的荒地正好能用,我帶了些新的農具,明天就去翻地。”
    晚飯時,青禾燉了當歸羊肉湯,晚晴炒了盤紫蘇炒蛋,林辰則從行囊裏拿出南邊的臘腸,切片蒸了,香氣在屋裏彌漫。幾人圍坐在一起,聽林辰講南邊的見聞——嶺南的藥市如何熱鬧,海邊的漁民如何用海藻治病,還有他在途中遇到的奇人異事。
    “有個老藥農,能用仙人掌治毒蛇咬傷,”林辰夾了塊臘腸,“我親眼見他把仙人掌搗成泥,敷在傷口上,不過半個時辰,腫脹就消了。我把方子記了下來,回頭抄給你們,說不定山裏能用得上。”
    青禾趕緊拿出紙筆,認真記下:“仙人掌咱們藥圃就有,沒想到還有這用處。”阿木也湊過來看,在一旁補充:“我明天就去多栽幾盆,放在藥鋪門口,萬一有人需要呢。”
    夜深時,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林辰住在藥鋪的西廂房,臨睡前,他拿出一個用油布包好的木盒,遞給青禾:“這是給你們帶的新婚賀禮,上次婚宴匆忙,沒來得及送。”木盒裏是一對銀製的藥鋤,鋤頭上刻著纏枝蓮紋,小巧精致,顯然是特意定做的。
    “這太貴重了……”青禾有些不好意思,林辰卻擺手:“一點心意,你和阿木守著藥圃不容易,用這藥鋤鬆土,能省些力氣。”他看著窗外的雨簾,輕聲道,“我在外這些年,走了不少地方,還是覺得咱們村踏實。等忙完這陣子,我也想在村裏開個小藥鋪,和你們一起,守著這片土地,挺好。”
    青禾和阿木對視一眼,眼裏都泛起暖意。窗外的雨敲打著窗欞,像一首溫柔的夜曲,屋裏的藥香混著情誼,在寂靜的夜裏慢慢沉澱。林辰看著桌上的《南北草藥圖譜》,指尖拂過上麵的字跡,忽然覺得,無論走多遠,這片土地和這裏的人,始終是他心裏最溫暖的牽掛。
    日頭一天毒過一天,村西頭的鹽堿地泛著白花花的光,像鋪了層碎銀子。林辰蹲在地裏,手指撚起一撮土,放在舌尖嚐了嚐,眉頭微微蹙起——鹹味中帶著點苦澀,是典型的鹵堿地特征。
    “林辰大哥,這破地除了長堿蓬,啥都種不了,你看它幹啥?”阿木扛著鋤頭從旁邊經過,筐裏裝著剛割的苜蓿,是給藥圃當綠肥的。他見林辰對著鹽堿地出神,忍不住湊過來,“前幾年張大爺想在這兒種高粱,苗剛冒頭就枯了,白瞎了好種子。”
    林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這地是寶地,隻是沒用到正處。”他指著遠處的窪地,“你看那裏的水窪,雨後總積著水,太陽一曬就結層白霜,那是鹵水,能熬出鹽來。”
    “熬鹽?”阿木眼睛瞪得溜圓,“咱村吃的鹽不都是去鎮上買嗎?這破水裏能熬出鹽?”青禾和晚晴正好送藥回來,聽到這話也停住腳步,晚晴好奇地問:“林辰大哥,你懂製鹽的法子?”
    林辰點頭,從行囊裏掏出個牛皮本子,翻開泛黃的紙頁,上麵畫著簡陋的製鹽裝置:“我在嶺南時,見過海邊漁民煮鹽。這鹽堿地的鹵水雖不如海水純,但原理相通,隻要反複提純,就能得到能吃的鹽。”他指著圖紙,“先挖池儲鹵,再用蘆葦過濾,最後用鐵鍋熬煮,關鍵在去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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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禾看著圖紙,若有所思:“村裏的鹽價一年比一年貴,好多人家都舍不得用,要是能自己製鹽,可真是幫了大忙。”晚晴也附和:“蘇先生說過,低鹽對身體不好,高鹽也傷身,自己製的鹽能把控純度,更適合入藥調味。”
    說幹就幹。林辰帶著阿木在鹽堿地邊緣挖了三個相連的土池,用夯土把池底拍實,防止漏水。青禾和晚晴則帶著村裏的媳婦們收集蘆葦,編成細密的席子,鋪在中間的池子裏當濾層。孩子們也來幫忙,提著小水桶往第一個池裏舀鹵水,嘰嘰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這第一個池叫‘儲鹵池’,先把鹵水存起來沉澱,讓泥沙沉底。”林辰邊指揮邊講解,“中間的是‘過濾池’,鹵水滲過蘆葦席,能濾掉雜質。最後那個池叫‘結晶池’,曬過的鹵水倒進去,等水分蒸發些再煮,省柴。”
    張婆婆提著籃子送來剛蒸的玉米餅:“林辰小子,歇會兒吃點東西。我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地裏能出鹽,要是成了,你就是咱村的大功臣!”林辰接過餅,笑著遞了塊給旁邊的阿木:“還得靠大家幫忙,這鹽不是我一個人的。”
    三天後,過濾好的鹵水清亮了許多,帶著淡淡的琥珀色。林辰在灶上架起口大鐵鍋,阿木燒火,青禾則用長柄木勺攪拌。鹵水在鍋裏翻滾,漸漸冒出細密的白泡,一股淡淡的鹹味彌漫開來。
    “注意火候,別太大,不然容易糊。”林辰時不時彎腰查看,“等鹵水煮到粘稠,像米湯似的,就倒在陶盤裏冷卻。”晚晴蹲在旁邊記錄:“巳時生火,未時鹵水起泡,申時開始變稠……”她手裏的本子又多了幾頁“製鹽筆記”。
    太陽落山時,陶盤裏的鹵水凝成了薄薄的鹽層,像塊半透明的白玉。林辰用刀把鹽刮下來,捏起一點放進嘴裏,眉頭漸漸舒展:“苦味去得差不多了,再提純兩次就能吃。”
    阿木搶過嚐了嚐,咂咂嘴:“比鎮上買的鹽淡點,但沒那股子澀味!”青禾也嚐了嚐,點頭道:“用來醃鹹菜正好,不會太鹹。”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用同樣的法子反複提純,得到的鹽越來越白,味道也愈發純正。林辰還琢磨出用草木灰中和苦味的法子,煮出來的鹽帶著點淡淡的草木香,用來炒菜格外提味。
    村裏的人都來看新鮮,李嬸提著陶罐來裝鹽:“林辰大哥,給我裝點,我家醃的紫蘇葉正缺鹽呢。”王大爺也拄著拐杖來:“我那口子總說鎮上的鹽吃著齁得慌,你這鹽給我來半斤。”
    林辰笑著給大家分鹽,分文不取:“這鹽是咱村土地裏出的,大家隨便用。等過幾天,咱們再多挖幾個池子,保證每家都夠用。”他還教大家怎麽辨認鹵水、怎麽控製火候,連虎子和小寶都學會了幫著過濾鹵水。
    蘇文軒來看時,正趕上新鹽出鍋,他撚起一點鹽,又聞了聞:“不錯,雜質少,性溫和,用來配藥引都合適。”他看著忙碌的眾人,對林辰道:“你這手藝,可是解了鄉親們的大困局。”
    林辰撓撓頭:“我也是碰巧學過,能幫上大家就好。”他看著夕陽下的鹽池,鹵水泛著金光,突然覺得,這白花花的鹽和藥圃裏的藥材一樣,都是土地的饋贈,隻要肯琢磨,總能從土裏刨出希望來。
    晚晴把新鹽裝進幹淨的陶罐,貼上標簽:“這罐留給張婆婆,她的咳嗽得用淡鹽湯潤喉;這罐給李嬸,她家孩子出疹子,得用低鹽……”青禾在旁邊點頭,阿木則忙著加固鹽池,嘴裏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夜色漸濃,藥鋪的燈亮了起來,灶上還溫著用新鹽醃的紫蘇葉,香氣混著淡淡的鹽味,在屋裏彌漫。林辰看著窗外的月光,心裏踏實極了——他走了那麽多地方,學了那麽多本事,原來最有用的,還是能為這片土地和這裏的人做點實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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