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立春破凍土,新犁試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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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的風帶著點暖意,吹得村頭的柳枝抽出了嫩芽,嫩黃中透著點綠,像剛睡醒的眉眼。藥圃裏的凍土已經酥了,腳踩上去能陷下半寸,混著濕潤的泥土氣息,讓人心裏發癢——該春耕了。林辰扛著新做的木犁站在田埂上,犁頭擦得鋥亮,在陽光下閃著光,旁邊的牛欄裏,老黃牛正甩著尾巴嚼幹草,時不時“哞”地叫一聲,像是在應和這春日的召喚。
“林先生,這犁真好看!”錢小六湊過來,手指摸著犁柄上的花紋,是阿木刻的紫蘇葉圖案,葉片的鋸齒都清清楚楚,“比張大叔家的犁精致多了。”
“不光好看,還好用,”林辰拍了拍犁身,“阿木改了犁頭的角度,入土更深,還能把土塊翻得更碎,適合種藥材。”他把牛套上犁,牽著韁繩試了試,老黃牛邁開步子,犁尖穩穩地切開凍土,翻起的泥土帶著股腥甜,“你看,比以前省勁多了。”
青禾帶著阿芷、阿芸提著竹籃過來,裏麵是剛蒸好的麥芽糕,用新收的麥芽和糯米做的,甜得黏牙。“歇會兒嚐嚐,”她給每個人遞了塊糕,“剛從暖棚摘了把新蔥,炒雞蛋時放了點,你們聞聞香不香?”
暖棚裏的小蔥綠油油的,是開春最早的鮮菜。阿芷剝開麥芽糕,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比蘇州府的糕點還甜!青禾姐,這麥芽是怎麽發的?我想學學,回去教給晚晴師傅。”
“不難,”青禾笑著說,“把麥粒泡軟了,鋪在竹匾裏,蓋上濕布,每天灑水,五天就能長出芽。等你學會了,發些帶到蘇州府,蒸糕、做糖都能用。”
柳輕煙帶著學堂的孩子們來藥圃認新苗,孩子們手裏拿著《南北草藥圖譜》,蹲在暖棚邊對照著看。紅丫指著一盆剛冒頭的牛大力幼苗,小手指點著圖譜:“柳老師,你看這葉子,真的和書上畫的一樣,邊緣有小鋸齒!”
“對,這就是王師傅捎來的牛大力,”柳輕煙翻開圖譜,指著旁邊的五指毛桃,“你們看,它倆都是嶺南來的,長得有點像,但牛大力的莖更粗,將來能長得比人高。”她對林辰說,“孩子們說要給新苗起名字,紅丫給這株牛大力起名叫‘壯壯’,說盼著它長得壯實。”
“好名字,”林辰笑著點頭,“讓孩子們給每株新苗都起個名,以後就由他們負責澆水,這樣更上心。”
鹽坊那邊,趙平和阿木正忙著拆暖牆。去年冬天砌的黏土牆已經完成了使命,拆下來的碎土還能當肥料,撒在藥圃裏正好。“林大哥,今年的鹽池要不要再擴大些?”趙平揮著鎬頭,土塊簌簌往下掉,“杭州府的吳掌櫃來信說,想長期訂咱們的‘春鹽’,說開春的鹽帶著股清氣,醃菜最好。”
“擴,”林辰點頭,“再挖兩個結晶池,用‘三淋三曬’的老法子過濾,保證成色。對了,把蒸汽爐也裝上,王師傅說的法子我琢磨透了,用炭火加熱銅鍋,蒸汽能讓鹵水更快蒸發,陰雨天也不耽誤出鹽。”
阿木扛著根銅管過來,管身上還冒著新銅的光:“這是城裏鐵匠鋪打的,壁厚,耐高溫,裝在蒸汽爐上正好。等弄好了,我去高郵湖給王師傅報信,讓他們也照著做。”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藥圃裏來了群特殊的客人——蘇州府藥妝鋪的夥計,跟著晚晴的徒弟阿蓮來送訂單。阿蓮穿著身湖藍色的布裙,手裏捧著個錦盒,見了林辰就笑著行禮:“林先生,晚晴師傅讓我給您帶好,這是新做的‘桃花麵脂’,用的是咱們村的白術和蘇州的新桃花,您讓青禾姐瞧瞧成色。”
錦盒裏的麵脂粉粉的,透著淡淡的花香,青禾打開聞了聞,讚道:“比去年的更清透,這桃花香加得正好,不濃不淡。”她拉著阿蓮的手,“快進來喝杯新茶,我剛采了暖棚的薄荷尖,沏出來的茶最解膩。”
阿蓮拿出訂單,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藥材需求:“白術五百斤,白芷三百斤,紫蘇籽兩百斤……晚晴師傅說,開春的藥材最有勁兒,做麵脂藥效最好。對了,她讓我問問,五指毛桃能不能育苗了?蘇州府的大夫說,用它做藥膳能治春困,好多人家等著呢。”
“能育了,”林辰帶著她去暖棚,指著那幾株半尺高的幼苗,“你看,長得精神吧?等長到一尺高就能移苗,到時候給你們送些去,試試在蘇州府能不能種活。”
阿蓮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葉片,絨毛蹭得指尖發癢:“真可愛,比圖譜上的好看多了。我得記著怎麽澆水施肥,回去好告訴晚晴師傅。”
蘇文軒和杭州來的老藥農坐在藥鋪的竹椅上,喝著薄荷茶,聊著春耕的打算。老藥農帶來了新的黃芪種子,顆粒飽滿,是北方的優良品種。“你看這種子,”他捏起一粒放在手心,“在咱們那邊能長到三尺長,藥效足,跟你們的白術配著用,補氣效果翻倍。”
“我打算在東邊的荒地種一片,”林辰指著藥圃東邊,那裏已經翻好了土,整整齊齊地劃著畦,“用暖棚育的苗,比直接撒種長得快,秋天就能收。”他給老藥農添了些茶,“您老多住些日子,指導指導我們怎麽種黃芪,我讓青禾給您做紫蘇燉雞,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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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藥農笑得眼睛眯成條縫:“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們這的水土好,人也好,藥材肯定能長得旺。”
傍晚時分,夕陽把藥圃染成了金紅色。趙平趕著牛,在新翻的土地上犁出整齊的溝,阿木在旁邊撒草木灰,作為底肥;青禾和阿芷、阿芸在暖棚裏給幼苗澆水,水流順著畦溝緩緩浸潤土壤;柳輕煙帶著孩子們給新苗掛牌,每個牌子上都寫著孩子們起的名字——“壯壯”“萌萌”“青青”,像給它們安了個家。
林辰站在田埂上,看著這忙碌的景象,心裏一片踏實。立春的意義,不隻是天氣轉暖,更是種下希望的時刻——就像這破土的新苗,這翻新的土地,這往來的訂單,還有每個人臉上的期待,都在訴說著:春天來了,萬物都在生長,日子也會像這藥圃裏的草木,在汗水的澆灌下,長出滿滿的收獲與歡喜。
晚飯時,藥鋪的餐桌上擺著新炒的薄荷雞蛋、麥芽糕,還有青禾燉的雞湯,裏麵加了點當歸,暖得人渾身舒服。阿蓮說起蘇州府的趣事,說藥妝鋪的“桃花麵脂”剛上架就被搶空,連知府夫人都派人來訂;老藥農則講著北方種黃芪的竅門,說要多曬太陽,少澆水,才能長得粗壯。
窗外的月光灑進藥鋪,給牆上的《南北草藥圖譜》鍍上了層銀輝。林辰看著圖譜上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草木,忽然覺得,這小小的藥圃就像個舞台,南北的草木在這裏相遇,遠方的朋友在這裏相聚,那些關於生長的智慧,關於傳承的故事,都在這春日的時光裏,慢慢鋪展開來,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
雨水這天,天陰沉沉的,飄著細密的雨絲,像篩子篩下來的銀線,落在藥圃裏,濺起小小的水花。新種的紫蘇苗剛冒頭,嫩紅的莖頂著兩片子葉,在雨裏微微搖晃,像一群站不穩的小娃娃。林辰蹲在畦邊,手裏拿著把小竹耙,小心翼翼地把被雨水衝歪的幼苗扶直,指尖沾著濕潤的泥土,混著淡淡的草香。
“林先生,這雨下得真好!”阿芸舉著油紙傘跑過來,傘沿滴著水,她手裏提著個竹籃,裏麵是剛摘的嫩豌豆,豆莢鼓鼓的,透著新鮮的綠,“青禾姐說,雨水節的雨最養苗,比井水澆著還管用。”
“可不是嘛,”林辰直起身,抹了把臉上的雨珠,“你看這土,潤得正好,不黏不硬,苗根能紮得深。”他指著旁邊的牛大力幼苗,“這些嶺南來的寶貝更得細心護著,它們喜歡潮,卻怕澇,得把畦溝挖深些,讓水及時排出去。”
阿芸蹲下來,用小手扒拉著畦溝裏的土,把淤積的泥塊捏碎:“我記著呢,青禾姐教過,‘濕不澇根,幹不卷葉’,這是種藥材的訣竅。”她從籃裏拿出顆豌豆,剝開遞給林辰,“嚐嚐,剛從張婆婆家的菜園摘的,甜著呢。”
雨絲裏傳來孩子們的笑聲,柳輕煙帶著學堂的孩子們來給幼苗蓋遮雨棚。孩子們手裏拿著竹片和油紙,小心翼翼地架在紫蘇畦上,像給幼苗撐了把小傘。“紅丫,你那棚子歪了,”柳輕煙幫著調整竹片,“得架穩些,不然風一吹就倒,苗會被雨打壞的。”
紅丫噘著嘴,使勁把竹片往土裏按:“我想讓‘萌萌’住得舒服點,它昨天剛長了片新葉呢。”她指著棚下的一株紫蘇苗,葉片上還掛著雨珠,亮晶晶的。
鹽坊那邊,趙平正帶著後生們加固屋頂。雨水順著房簷往下淌,匯成細細的水流,他踩著梯子,往屋頂上鋪新的茅草,動作麻利得像隻猴子。“林大哥,蒸汽爐裝好了!”他朝藥圃喊,聲音被雨聲打濕,卻依舊響亮,“阿木哥燒了把火試了試,蒸汽呼呼的,比炭火快多了!”
林辰走過去,隻見鹽坊角落裏多了個銅製的爐子,連接著幾根銅管,管口正冒著白汽,帶著股熱氣。阿木正在調試閥門,見林辰進來,笑著說:“您看這壓力,剛好能讓鹵水保持微沸,一爐水能多煮出兩斤鹽!”他指著牆上的壓力表,“這表是城裏鍾表鋪改的,能看出蒸汽大小,方便得很。”
“好小子,真有你的,”林辰拍了拍他的肩,“下雨天正好試煮一鍋,看看這‘雨鹽’成色咋樣。”
青禾和阿芷在廚房忙碌,灶上燉著山藥排骨湯,裏麵加了些新挖的春筍,湯香混著雨氣,在藥鋪裏彌漫。“阿蓮說蘇州府的人愛吃春筍,”青禾切著筍片,薄得能透光,“我讓她帶些回去,用紫蘇葉包著蒸,又鮮又嫩,保管他們喜歡。”
阿芷正在寫回信,給晚晴匯報藥材長勢:“……紫蘇苗已出齊,牛大力存活八成,黃芪種子開始發芽……雨水充足,無需澆水,隻待晴日鬆土……”她筆尖沾著墨,在信紙上留下娟秀的字跡,末尾還畫了個冒雨生長的小苗,旁邊寫著“加油”。
午後,雨停了,太陽從雲縫裏鑽出來,照得藥圃亮晶晶的。泥土裏冒出股熱氣,混著草木的清香,讓人神清氣爽。蘇文軒和老藥農在查看黃芪幼苗,小苗剛長出兩寸高,葉片呈羽狀,綠油油的。“你看這苗,”蘇文軒指著葉片背麵,“絨毛濃密,是好品相,說明紮根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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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藥農點頭,從布袋裏掏出些黑色的粉末:“這是草木灰和硫磺的混合粉,撒在根邊,能防地蟲。咱們北方種黃芪,離不了這東西。”他教孩子們怎麽撒粉,手指捏著粉末,均勻地撒在幼苗周圍,“輕著點,別壓著苗。”
紅丫學得認真,小手捏著一點點粉末,像撒糖一樣小心:“蘇爺爺,這樣蟲子就不敢來吃‘壯壯’了嗎?”
“不敢了,”蘇文軒笑著說,“這粉末辣乎乎的,蟲子最怕這個。”
傍晚時分,鹽坊的第一鍋“雨鹽”煮好了。趙平用木鏟舀起一把,白花花的鹽粒在陽光下閃著光,一點雜質都沒有。“成了!”他興奮地喊,“比平時的鹽更細,更白,阿木哥,快裝罐,給蘇州府和杭州府各送些去!”
阿木早已備好陶罐,罐口用紅布封著,上麵貼著“雨水特供”的標簽。“這鹽得裝精致點,”他擦著罐身,“讓外麵的人知道,咱們雨天也能出好鹽。”
晚飯時,餐桌上擺著春筍炒臘肉、紫蘇燉雞,還有盆山藥排骨湯,都是用新鹽調味的,鮮得人舌頭都要吞下去。阿蓮喝著湯,說要把這湯的方子記下來,回去讓蘇州府的藥膳坊學著做;老藥農則惦記著明天的天氣,說明天要是晴了,就得給黃芪鬆土,不然土板結了影響紮根。
林辰看著窗外的晚霞,天邊紅得像塊綢緞,藥圃裏的新苗在晚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生長的喜悅。他知道,雨水帶來的不隻是滋潤,更是細致的希望——就像這扶苗的耐心,挖溝的細心,護棚的用心,都在告訴人們:種莊稼、做營生,都得像這春雨一樣,慢慢來,細細作,才能盼來秋天的豐登,日子的安穩。
夜色漸深,藥鋪的燈還亮著。林辰在整理藥材生長記錄,青禾在研究新的麵脂配方,柳輕煙在給孩子們批改作業,蘇文軒和老藥農則在燈下討論著南北藥材的炮製差異。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節奏裏忙碌,卻又像這雨水滋潤的土地一樣,緊密地連在一起,孕育著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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