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霧隱殘垣與憶魂石的雙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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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隱城的廢墟比想象中更沉默。斷壁殘垣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影子,風穿過破碎的窗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卷起地上的灰燼與枯葉,像是在訴說被火焰吞噬的過往。林辰勒住馬,望著那座被夷為平地的將軍府——隻剩下半截石牌坊,上麵“鎮國將軍府”五個字被煙火熏得發黑,卻依舊能看出筆鋒的剛毅。
    “這就是林肅將軍府?”沈公子踢了踢腳邊一塊燒焦的木片,“燒得真徹底,連塊完整的磚瓦都沒剩下。”
    林辰翻身下馬,從行囊裏取出那半張地圖,地圖上標注的將軍府後院位置,如今是一片塌陷的空地,周圍散落著些青灰色的磚塊,與其他地方的焦黑形成鮮明對比。“這裏是後園的假山,”他指著空地邊緣一塊刻著花紋的石礎,“地圖說密道入口在假山底下。”
    兩人在空地上仔細挖掘,焦土下的泥土異常堅硬,顯然是被大火烘烤過。挖了約莫兩尺深,沈公子的鏟子突然碰到硬物,發出“叮”的一聲脆響。“有東西!”他興奮地加快動作,很快,一塊青石板露出了邊緣,石板上刻著與憶魂石相似的符文。
    “是密道!”林辰清理掉石板周圍的泥土,石板上沒有鎖,隻有一個凹槽,形狀與憶魂石嚴絲合縫。他深吸一口氣,將那塊黑色的石頭嵌了進去。
    石板緩緩下沉,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階梯,階梯兩側的牆壁上嵌著油燈,燈芯早已腐朽,但燈座上的銅環依舊發亮,顯然有人定期維護過。
    “有人來過?”沈公子皺眉,“難道密信已經被人取走了?”
    林辰點亮鬆明,率先走了下去:“不管有沒有,都得看看。”
    階梯陡峭,走了約莫五十級,腳下踏上平地。這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兩側的石壁上掛著褪色的甲胄,甲胄的肩甲上都刻著“林”字,在鬆明的映照下泛著冷光。甬道盡頭是一扇石門,門上刻著一幅畫:一個將軍手持長槍,槍尖挑著敵國的旗幟,身後是燃燒的城池。
    “是林肅將軍,”林辰看著畫像,畫中將軍的眉眼果然與憶魂石裏的錦袍男子重合,“畫裏的城池……是霧隱城。”
    他試著推動石門,門紋絲不動,沈公子卻發現門側有個小小的機括,形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這是……還魂花的形狀?”沈公子想起藥圃裏的還魂花,“難道要用還魂花才能打開?”
    林辰從行囊裏取出幹燥的還魂花,小心地插進機括,隻聽“哢噠”一聲,石門緩緩打開,一股帶著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與外麵的煙火味不同,這裏的氣息幹淨而沉靜,像是有人常年在此焚香。
    門後是一間密室,密室不大,中央放著一張案幾,案幾上擺著一個香爐,爐中還有未燃盡的香灰,旁邊放著一卷竹簡和一盞油燈,油燈裏的油還剩小半盞,顯然不久前還有人來過。
    “真的有人!”沈公子警惕地環顧四周,“會不會還在附近?”
    林辰走到案幾前,拿起那卷竹簡,竹簡上的字跡蒼勁有力,正是林肅的筆跡:“阿忠吾侄,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你妻阿婉確非細作,實為我安插在敵營的眼線,代號‘婉’。城破之日,她帶回密信,卻被叛徒出賣,我為保密信,不得不逼你……”
    看到這裏,林辰的手開始顫抖,鬆明的火光在竹簡上跳動,映得字跡忽明忽暗。
    “……那把匕首是假死之計,阿婉胸口的血是‘血竭草’所製,我已將她送往西極山,托付給老友渡伯。你需保守秘密,待辰兒成年,持憶魂石來此,取密信交予朝廷,為阿婉正名……”
    “娘還活著?”林辰猛地抬頭,眼眶瞬間紅了,“爹知道嗎?他是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
    沈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聲音有些哽咽:“你爹……他肯定知道,隻是怕你涉險,才一直沒說。”
    竹簡的最後寫著密信的藏匿處:“密信在‘忠魂閣’地磚下,需以憶魂石啟之。”
    “忠魂閣在哪?”沈公子問道。
    林辰回憶著將軍府的布局,突然想起石牌坊旁的半截石碑,碑上刻著“忠魂”二字:“在府前的祠堂!”
    兩人匆匆離開密室,剛走出密道,就聽到廢墟外傳來馬蹄聲,夾雜著人聲:“仔細搜!將軍府肯定有密道!”
    “是來找密信的!”林辰迅速蓋好石板,“快躲起來!”
    他們鑽進旁邊一處倒塌的廂房,透過斷牆的縫隙往外看,隻見十幾個黑衣人身著勁裝,腰間佩著彎刀,正圍著將軍府的廢墟搜索,為首的是個麵色陰鷙的中年男子,手裏拿著一張畫像,畫像上的人正是林辰。
    “他們在找你!”沈公子壓低聲音,“怎麽回事?”
    林辰握緊憶魂石,石頭在掌心發燙:“可能和密信有關,林肅將軍的信裏說有叛徒,這些人說不定就是叛徒的餘黨。”
    黑衣人搜索得很仔細,很快就找到了密道入口的青石板,為首的男子冷笑一聲:“果然在這!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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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黑衣人走進密道,林辰拉著沈公子悄悄繞到廢墟外,翻身上馬:“先去忠魂閣取密信,再找機會脫身!”
    忠魂閣隻剩下半麵牆壁,地上的青磚有明顯被撬動過的痕跡。林辰按照竹簡的指示,在祠堂中央的地磚下摸索,很快摸到一塊鬆動的磚塊,他將憶魂石放在磚塊上,磚塊緩緩升起,露出一個暗格,暗格裏放著一個油布包裹的卷軸。
    就在他拿起卷軸的瞬間,憶魂石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他的指尖再次觸碰到中央的裂痕,眼前的景象又開始扭曲——這次不是木屋,而是西極山的懸崖,渡伯正背著一個女子往崖上走,女子穿著粗布衣裳,身形與母親重合,她回頭望了一眼山下,眼中滿是不舍:“告訴阿忠,等辰兒長大,我就回去……”
    畫麵再次切換,是草木堂的後院,爹坐在藥圃邊,手裏拿著那把匕首,喃喃自語:“阿婉,再等等,等辰兒再大些……”
    “辰哥!快走!”沈公子的呼喊將他拉回現實,黑衣人已經發現了他們,正朝著忠魂閣跑來。
    林辰將密信塞進懷裏,翻身上馬:“往城西走!那裏有密林!”
    黑馬疾馳,身後的彎刀劈砍聲、怒喝聲此起彼伏。林辰回頭望了一眼,為首的黑衣男子正張弓搭箭,箭頭直指他的後心。
    “小心!”沈公子猛地將他推開,箭矢擦著林辰的胳膊飛過,釘在旁邊的斷牆上。
    兩人催馬衝進城西的密林,樹木茂密,黑衣人一時難以追趕,漸漸被甩在身後。他們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下歇腳,林辰查看傷口,胳膊被箭矢擦傷,滲出血跡,沈公子正在幫他包紮,突然指著他懷裏露出的憶魂石:“石頭……在發光!”
    林辰掏出石頭,隻見石頭中央的裂痕正在擴大,暗紅色的光芒從裂痕中滲出,映得周圍的樹葉都染上了血色。他再次觸摸石頭,這次看到的畫麵卻讓他如墜冰窟——
    西極山的崖壁上,渡伯倒在血泊中,母親被幾個黑衣人押著,為首的正是那個陰鷙的中年男子,他手裏拿著密信,獰笑道:“林婉,你以為躲到西極山就安全了?這密信,還有林肅的餘黨,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母親掙紮著,聲音嘶啞:“辰兒……我的辰兒……”
    畫麵碎裂,林辰猛地鬆開手,石頭掉落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渾身冰冷,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渡伯……渡伯他……娘被抓了……”
    沈公子撿起石頭,石頭已經恢複了冰冷,裂痕卻比之前更大了:“這畫麵……是真的嗎?還是石頭的幻象?”
    “是真的,”林辰的聲音顫抖,“那為首的黑衣人,就是剛才射箭的人。渡伯肯定是為了保護娘,才……”他說不下去,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從小到大,渡伯待他如親孫,教他辨認草藥,告訴他“草木有靈,人心應善”,如今卻……而母親,他從未見過的母親,剛知道她還活著,就陷入了危險。
    “我們不能慌,”沈公子用力按住他的肩,“現在知道娘還活著,還有救!密信在我們手裏,他們肯定不會傷害娘,會用她來換密信!”
    林辰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你說得對,我們還有密信。”他撿起憶魂石,小心地收好,“他們想要密信,就得用我娘來換。”
    密林外傳來黑衣人的呼喊聲,顯然他們還在搜索。林辰看了一眼天色,夕陽已經沉入地平線,夜幕即將降臨。“天黑後再走,”他道,“我們去西極山,那裏是娘最後的位置,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沈公子點頭,從行囊裏取出幹糧:“先吃點東西,保存體力。不管怎麽說,我們知道了真相,總比蒙在鼓裏強。”
    林辰啃著幹糧,味同嚼蠟。憶魂石帶來的真相太過沉重,既有母親尚在人世的希望,也有渡伯遇害的絕望。他想起爹臨終前的眼神,那眼神裏藏著的,或許不隻是不舍,還有對這一切的愧疚與期待。
    “你說,爹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林辰望著密林深處,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像破碎的銀霜,“他讓我學醫,讓我走南闖北,是不是早就為了讓我有能力麵對這一切?”
    “肯定是,”沈公子道,“你看你現在,認識那麽多草藥,能治病,能辨險,還有我這個幫手,就算天塌下來,咱們也能撐住。”
    林辰笑了笑,心裏的沉重消散了些。他知道,前路必然更加凶險,黑衣人的追殺、母親的安危、密信的秘密……但他不能退縮。為了母親的清白,為了渡伯的仇,也為了不辜負爹的期望。
    憶魂石在行囊裏安靜躺著,仿佛也在積蓄力量。林辰握緊韁繩,黑馬在月光下打了個響鼻,似乎在催促。他知道,西極山的方向,不僅有母親的下落,還有更多等待他揭開的秘密——關於林肅將軍的忠烈,關於母親的隱忍,關於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叛徒集團。
    夜風吹過密林,帶著草木的清香,像渡伯的手輕輕拂過他的額頭。林辰勒緊韁繩,黑馬嘶鳴一聲,朝著西極山的方向奔去,蹄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像是在宣告:他來了,帶著真相與勇氣,來赴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約定。
    而那卷藏在懷裏的密信,此刻沉甸甸的,不僅承載著一個女子的清白,更承載著一段被塵封的忠魂傳奇,等待著在黎明到來時,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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