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聽風鎮的風鈴語與懸棺裏的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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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迷霧森林的第三日,風中開始帶著細碎的聲響——不是風聲,而是鈴鐺的輕響,像有無數隻看不見的手,在空氣裏搖著鈴。靈蘊獸脖子上的活血藤項圈開著小白花,小獸時不時豎起耳朵,銀白的絨毛在風中輕輕顫動,仿佛在分辨那些細碎的聲響來自何處。
“快到聽風鎮了。”林辰勒住馬韁,前方的山口處隱約可見成片的房屋,屋頂上懸掛著密密麻麻的風鈴,木質的、銅質的、陶質的,在風中碰撞,發出“叮鈴”的脆響,“鎮上的人說,風裏藏著過往的聲音,隻要聽得懂風鈴語,就能聽見遠方的消息。”
曾言爻將那疊記滿遺言的紙小心翼翼地收進藥箱,與霞光草、石菖蒲放在一起:“希望這裏的風能告訴我們,那些人的親人還在不在。”她指尖劃過藥箱邊緣,那裏還留著靈蘊獸爪子的血痕,想起迷霧森林的銅鏡幻象,指尖微微發顫。
聽風鎮坐落在山坳裏,鎮口的牌坊上刻著“風語寄情”四個大字,字縫裏纏繞著細鐵鏈,鏈上掛著數百隻小銅鈴,風一吹,整座牌坊都在響,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歌。鎮上的房屋依山而建,錯落有致,家家戶戶的屋簷下、窗欞上都掛著風鈴,連街邊的攤位上都擺著各式各樣的鈴鐺,攤主們卻不像尋常市集那樣叫賣,隻是坐在風鈴旁,閉著眼聽風,神情肅穆。
“這裏的人……好像不太愛說話。”阿木牽著靈蘊獸走在石板路上,小獸對著一串陶鈴輕嗅,鈴身刻著細密的花紋,像某種符咒。
他們找到鎮上唯一的客棧,掌櫃是個跛腳的中年男人,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延伸到下巴的疤痕,說話時聲音嘶啞,像被砂紙磨過:“住店?二樓還有兩間房。”他指了指牆角的一堆風鈴,“鎮上的規矩,入夜後別開窗,別碰別人的鈴,風裏的話,聽著就行,別搭話。”
靈蘊獸突然對著櫃台後的布簾狂吠,布簾後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拖動。掌櫃臉色微變,抓起一隻銅鈴搖了搖,布簾後的響動立刻停了。“別介意,”他搓了搓手,“是隻野貓。”
夜裏,阿木被風鈴的聲響驚醒。窗外的風很大,風鈴的響聲卻不雜亂,反而像有人在說話,斷斷續續的,帶著股說不出的幽怨。他悄悄拉開窗簾一角,隻見月光下,鎮上的風鈴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擺動——鎮西頭的懸棺崖。
那裏是聽風鎮最奇特的地方,陡峭的崖壁上鑿著數十個洞穴,每個洞穴裏都停放著一具懸棺,棺木上掛著巨大的青銅鈴,鈴身鏽跡斑斑,在風中發出沉悶的“哐當”聲,與鎮上的清脆鈴音格格不入。
“你也醒了?”林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手裏握著短刀,刀身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剛才去後院打水,看到掌櫃在燒東西,火光裏飄著些紙人,身上都掛著小鈴鐺。”
曾言爻也走了出來,臉色蒼白:“我在藥箱裏聽到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貼著霞光草聽,哭聲就清楚些,說什麽‘鈴斷了,人不歸’……”
話音未落,客棧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風鈴響,不是銅鈴的脆響,而是陶鈴的悶響,像有人在瘋狂搖動。他們衝到窗邊,隻見鎮西頭的懸棺崖方向,一道綠光衝天而起,崖壁上的青銅鈴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鎮上的風鈴卻瞬間沉寂,連風都仿佛停了。
“出事了。”林辰握緊短刀,“那綠光……和迷霧森林銅鏡裏的怨氣很像。”
第二天一早,鎮上的人都聚集在懸棺崖下,對著崖壁跪拜,嘴裏念念有詞。掌櫃跛著腳站在人群後,看到阿木他們,眼神躲閃:“是‘鎮靈鈴’響了,崖上的老祖宗不高興了。”
“鎮靈鈴?”曾言爻問道,“是懸棺上的青銅鈴嗎?”
一個白發老者歎了口氣:“那是我們聽風鎮的根。五十年前,鎮上爆發瘟疫,死了很多人,先祖們把逝者葬在懸棺裏,掛上青銅鈴鎮壓怨氣,說隻要鈴不響,鎮子就平安。可昨晚……”
阿木想起古鏡村的遺言,突然問道:“五十年前的瘟疫,是不是有個叫‘小石頭’的孩子,他娘眼睛不好?”
老者渾身一震:“你怎麽知道?小石頭是我二哥的兒子,當年他染了瘟疫,死的時候才七歲,他娘因為傷心,眼睛哭瞎了……”
靈蘊獸突然對著崖壁叫起來,小獸的爪子指向最高處的一具懸棺,棺木上的青銅鈴歪在一邊,鈴繩斷了,鈴身布滿裂紋,像是被人故意砸過。
“是那具棺!”掌櫃的聲音發顫,“那是小石頭的棺!昨晚綠光就是從那裏冒出來的!”
他們跟著幾個膽大的村民爬上懸棺崖。崖壁上的洞穴狹窄陡峭,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靈蘊獸走在最前麵,項圈上的白花在風中輕輕晃動,像個小小的引路幡。最高處的洞穴裏,懸棺用鐵鏈固定在岩壁上,棺蓋已經裂開,裏麵沒有屍骨,隻有一堆褪色的孩童衣物,和一隻斷了弦的陶鈴,鈴身上刻著“娘勿念”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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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鈴……”曾言爻拿起陶鈴,鈴身冰涼,“和鎮上賣的不一樣,上麵有血跡。”
靈蘊獸對著棺底狂吠,阿木彎腰一看,棺底刻著幾行模糊的字:“疫起,父埋子,母不知,以鈴寄聲,盼兒歸……”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我明白了。”林辰沉聲道,“五十年前的瘟疫,小石頭的父親怕妻子傷心,沒說孩子死了,隻說送孩子去外地治病,每天搖著這隻陶鈴,模仿孩子的聲音騙她。後來他自己也染了病,死前把真相刻在棺底,還掛了青銅鈴鎮壓孩子的怨氣——他怕孩子知道自己被瞞著,會恨他娘。”
曾言爻的眼眶紅了:“可孩子怎麽會恨?他鈴上刻著‘娘勿念’,是怕娘擔心啊。”她將那疊遺言紙遞給白發老者,“這是小石頭托我們帶的話,他說……他在這邊不冷。”
老者接過紙,老淚縱橫:“他娘去年才走,臨走前還在摸那隻陶鈴,說‘小石頭的聲音,怎麽越來越啞了’……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啊。”
就在這時,洞穴外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崖壁上的青銅鈴突然集體震顫,棺木裏的衣物無風自動,纏繞上眾人的腳踝。靈蘊獸對著衣物狂吠,脖子上的活血藤項圈發出青光,衣物一碰到青光就“滋滋”作響,化作黑煙。
“是怨氣沒散!”阿木想起銅鏡村的教訓,“他不是恨,是怕娘孤單,想讓娘知道真相!”他將那隻斷弦的陶鈴重新係好,對著棺木輕聲說:“你娘知道你惦記她,她也惦記你,你們在那邊……團聚吧。”
陶鈴被風吹動,發出微弱的“叮鈴”聲,像個孩子在笑。棺底的字跡漸漸模糊,洞穴裏的黑煙慢慢散去,崖壁下傳來村民的驚呼——懸棺上的青銅鈴不再震顫,陽光透過雲層照在崖壁上,暖洋洋的。
回到鎮上時,家家戶戶的風鈴又開始響了,這次的聲音格外輕快,像在唱一首團聚的歌。白發老者領著他們來到村西的老槐樹下,樹下有座低矮的土墳,墳前掛著一隻舊陶鈴,鈴繩已經磨得發亮。
“這是小石頭娘的墳。”老者將那隻刻著“娘勿念”的陶鈴掛在墳前,“讓他們娘倆的鈴,在風裏說說話吧。”
靈蘊獸對著土墳輕吠兩聲,像是在打招呼。阿木突然明白掌櫃昨晚燒的紙人是什麽——大概是鎮上的人用這種方式,讓逝者的念想隨著紙人飄向遠方,隻是方法用錯了,反而招來了怨氣。
“其實風裏的話,不用刻意聽。”掌櫃的疤痕在陽光下顯得柔和了些,“心裏裝著念想,風自然會把話帶到。就像這風鈴,掛著不是為了鎮邪,是為了讓活著的人知道,逝者還在風裏陪著我們。”
他們在聽風鎮待了三日,幫著把古鏡村的遺言一一送到。那個叫“翠兒”的姑娘,她的丈夫終生未再娶,守著一間掛滿陶鈴的老屋;“李老栓”的兒子早已搬去縣城,聽到銀鐲子的消息,哭著回了老屋,在地窖裏真的找到了那隻包著紅布的鐲子……
離開的那天,鎮上的人在牌坊下掛了一串新的風鈴,銅鈴上刻著他們的名字。掌櫃送給靈蘊獸一隻小巧的銀鈴,係在活血藤項圈上,小獸跑起來,銀鈴“叮鈴”作響,與項圈的白花相映成趣。
“往南走是‘沉月穀’,”林辰展開地圖,“據說穀裏的湖水能映出人的前世,隻是進去的人,很少有人願意出來。”
曾言爻摸著藥箱裏的霞光草,葉片上沾著聽風鎮的風,帶著淡淡的暖意:“前世也好,今生也罷,隻要心裏的念想是真的,過去和未來,不都是一樣的嗎?”
靈蘊獸突然對著南方叫了兩聲,銀鈴在風中輕響,像是在應和。阿木望著懸棺崖的方向,青銅鈴在陽光下閃著光,風裏的鈴音輕快,像是無數個圓滿的故事在流傳。他翻開《迷途草木記》,在新的一頁上畫下聽風鎮的風鈴,旁邊寫著:“風無定,鈴有聲,念無形,心有痕。所謂靈異,不過是未說出口的牽掛,在風裏等著被聽見。”
沉月穀的輪廓在遠方若隱若現,穀口的霧氣像流動的銀紗。靈蘊獸跑在最前麵,銀鈴的脆響、活血藤的花香、還有風裏的絮語,交織成一首未完的歌,引著他們走向下一段旅程。那裏或許有更深的執念,更奇的靈異,但隻要他們像聽風鎮的風鈴一樣,守住心裏的真,風裏的話,總會帶著暖意,送到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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