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回音穀的琴音與藥鼎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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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霧隱村三日,沿途的霧氣被山風徹底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峽穀。穀中怪石嶙峋,溪水在石縫間流淌,發出“叮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彈奏無形的琴弦。靈蘊獸脖子上的活血藤漿果愈發飽滿,銀鈴與記憶碎片的碰撞聲在穀中回蕩,竟與溪聲形成奇妙的共鳴。這日午後,前方的峽穀突然開闊,一道瀑布從崖頂傾瀉而下,水霧中隱約可見一座木質的吊橋——回音穀到了。
回音穀的奇特之處,在於穀中岩石能反射聲音,一句輕聲低語,能在穀中回蕩許久,故而得名。吊橋橫跨在瀑布衝刷出的深潭上,橋身由粗壯的藤條與木板構成,木板上布滿裂痕,邊緣處已有些腐朽,橋兩側的護欄纏著些風幹的藤蔓,像老人臉上的皺紋。
“這橋……怕是承不住太重。”林辰用短刀敲了敲木板,木屑簌簌落下,“看裂痕的新舊,最近有人走過,但走得很匆忙,像是在逃命。”
曾言爻從藥箱裏取出霧魂藤粉,撒在橋板上——蘇婆婆說這粉末能檢測出是否有邪祟經過。粉末落在木板上,立刻變成了暗紅色,在橋中央聚成一個模糊的手印,指節粗大,像是被什麽重物碾壓過。
“是‘石甲怪’的痕跡。”她翻開《濟世方》的批注,“書上說回音穀有隻千年石怪,身披堅甲,能發出震耳的嘶吼,會把闖入的人拖進深潭,讓他們的慘叫聲在穀中回蕩,成為它的‘食糧’。”
靈蘊獸突然對著吊橋對岸狂吠,小獸的爪子指向對岸的崖壁,那裏有個天然的石洞,洞口掛著塊殘破的琴布,布上繡著個“俞”字。阿木認出那字跡,與碎星灘沙粒中映出的琴師筆跡相同——那是位以琴音安撫亡魂的隱士,據說晚年隱居在回音穀。
他們小心翼翼地踏上吊橋,藤條發出“咯吱”的呻吟,橋身劇烈搖晃。走到橋中央時,穀中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嘶吼,潭水翻湧,一隻覆蓋著青灰色岩石的巨爪從水中伸出,拍向吊橋!
“是石甲怪!”林辰將曾言爻與阿木護在身後,短刀出鞘,刀光在水霧中閃著冷光,“靈蘊,用活血藤!”
靈蘊獸縱身躍起,脖子上的活血藤突然暴漲,藤蔓纏繞住巨爪,藤葉上的漿果破裂,淡金色的汁液滴在岩石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石甲怪吃痛,嘶吼著縮回爪子,潭水漸漸平靜,隻留下一圈圈漣漪。
“這怪物怕靈蘊獸的血。”阿木看著藤蔓上殘留的金色汁液,“碎星灘的沙粒說,琴師俞先生當年就是用靈蘊獸的絨毛,製成琴弦,彈奏‘安魂曲’,才暫時困住了它。”
對岸的石洞不大,洞裏陳設簡單:一張石床,一張石桌,牆角堆著些枯柴,桌上放著一架斷了弦的古琴,琴身刻著細密的花紋,與《蘇氏藥記》裏夾著的琴譜拓片一模一樣。
“是俞先生的琴。”曾言爻撫摸著琴身,琴弦雖斷,琴尾的落款卻清晰可見——“庚申年秋,為蘇氏製藥鼎而作”。她突然明白,外婆當年不僅來過回音穀,還與俞先生合作過。
石桌下有個暗格,打開暗格,裏麵是一本泛黃的琴譜和一隻青銅藥鼎。琴譜的封麵上寫著《回音安魂譜》,翻開第一頁,竟是用草藥汁液寫就的批注:“石甲怪乃怨氣聚石而成,需以‘七情琴音’化解,配合‘回魂湯’,可散其戾氣。”
藥鼎三足兩耳,鼎身刻著草藥圖案,其中一麵刻著“月華草”與“霧魂藤”的紋樣,正是他們在望月崖與霧隱村采過的草藥。鼎底有個小小的“蘇”字,與曾言爻腰間的玉佩同源。
“是外婆的藥鼎!”曾言爻驚喜道,“《蘇氏藥記》說,這鼎能將草藥的藥性放大三倍,當年俞先生幫她打造這鼎,就是為了煉製克製石甲怪的丹藥。”
靈蘊獸對著石床狂吠,床板下露出一個布包,裏麵是些曬幹的草藥,有月華草、霧魂藤,還有一種從未見過的紫色花朵,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是‘回音花’,”林辰認出這花,《北地藥錄》裏提過,“隻在回音穀的瀑布水霧中生長,能安神,是安魂曲的‘藥引’。”
他們按照琴譜的指示,用回音花、月華草、霧魂藤煮了一鍋藥湯,藥湯在青銅鼎中翻滾,散發出溫潤的香氣。琴聲雖斷,但阿木記得霧隱村蘇婆婆哼唱的調子,便用短刀輕輕敲擊石桌,模仿琴音的節奏。
奇妙的是,藥湯的香氣與敲擊聲在穀中回蕩,潭水竟漸漸變得清澈,石甲怪的嘶吼聲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失在回音中。
傍晚時分,穀中來了位白發老者,自稱是俞先生的弟子,世代守護石洞。他說俞先生當年為了徹底鎮壓石甲怪,耗盡心血彈奏安魂曲,最後與琴一同化為石質,融入崖壁。
“先生臨終前說,”老者指著崖壁上的一塊凸起,那裏的岩石竟天然形成了古琴的形狀,“隻有心懷七情之人,才能讓琴音真正起作用。所謂七情,不是喜怒哀樂,是對生命的珍視,對過往的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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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領著眾人來到崖壁下,岩石上刻著許多小字,都是俞先生與外婆的對話:“蘇姑娘,這鼎的火候還需再調”“俞先生,回音花的藥性太烈,需用霧魂藤中和”……字裏行間,滿是兩人對草藥與琴音的鑽研。
靈蘊獸突然對著崖壁叫了兩聲,岩石縫隙中滲出淡金色的汁液,與小獸的血液同源。老者感歎道:“這是先生與靈蘊獸的靈力融合了。當年你外婆離開時,將靈蘊獸的絨毛留在了琴裏,說‘若有來日,讓它的後代繼續守護這裏’。”
夜裏,他們在石洞中生起篝火,鼎中的藥湯還在散發著香氣。曾言爻將琴譜與《蘇氏藥記》放在一起,兩本書的字跡在火光中交相輝映,仿佛兩位故人在隔空對話。林辰用新打的藥鋤修補吊橋,阿木則幫靈蘊獸梳理絨毛,小獸的漿果掉落在藥鼎旁,竟長出了細小的嫩芽。
“明天往南走,是‘百草堂’的舊址。”林辰放下藥鋤,擦了擦汗,“守崖人說,那裏是南北草藥最早交匯的地方,你外婆晚年就在那裏坐堂問診。”
曾言爻望著崖壁上的石琴,琴影在月光中若隱若現:“她一定很懷念這裏,琴譜的最後一頁,畫著回音穀的瀑布,旁邊寫著‘此音最安魂’。”
清晨的回音穀彌漫著水汽,吊橋已被修補完好,藤條上纏著新的霧魂藤,在風中輕輕搖曳。老者送給他們一把新的琴弦,是用靈蘊獸的絨毛與回音花的藤蔓混合製成的:“帶上它,若遇戾氣重的地方,彈奏安魂曲,能保平安。”
靈蘊獸對著石琴叫了兩聲,像是在與俞先生的殘影告別。小獸脖頸上的嫩芽已長出兩片新葉,與活血藤纏繞在一起,生機勃勃。
離開回音穀時,阿木回頭望去,隻見崖壁上的石琴在晨光中泛著淡金的光,鼎中的藥湯餘溫未散,香氣與穀中的回音交織,像一首未完的安魂曲。他翻開《迷途草木記》,在新的一頁上畫下石琴與藥鼎,旁邊寫著:“琴音可安魂,藥香能續命,所謂傳承,是讓過往的智慧,在時光中繼續回響。”
靈蘊獸跑在最前麵,新葉與漿果碰撞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為前路伴奏。遠處的百草堂舊址在霧中若隱若現,屋簷上的草藥幌子隨風飄動,仿佛在等待著他們,繼續書寫那段關於草藥與人心的傳奇。
這趟旅程還在繼續,那些走過的峽穀,聽過的琴音,用過的藥鼎,都已化作無形的力量,指引著他們前行。無論前路有多少迷霧與挑戰,隻要琴音在耳,藥香在懷,就永遠不會迷失方向——因為真正的傳承,從來不是死守過去,而是帶著過往的溫暖,走向更遼闊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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