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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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冰冷的青銅匣子,林凡隻覺懷裏像揣了塊燒紅的炭。李參軍那看似隨意的一瞥,在他心頭蒙上厚重陰影——這匣子絕非普通戰利品,既牽扯丙字柒號庫的秘密,更可能直指“北邊”陰謀的核心。
他不敢在參軍署多留,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返回營帳。加強的守衛仍在,老錢和趙大見他臉色凝重,手裏還攥著個從未見過的古怪匣子,瞬間明白又出了事。
“隊率,這是…”老錢壓低聲音問。
“撿到個燙手山芋。”林凡將匣子放在簡陋木桌上,示意兩人靠近,“我可能被人盯上了,這東西是關鍵,也可能是催命符。”
燭光下,青銅匣子表麵的雲雷紋路更顯詭異,底部的隱秘符號像嘲弄的眼睛,靜靜盯著三人。
“這玩意兒…怎麽打開?”趙大伸手想掰,被林凡一把攔住。
“別亂動!”林凡神色嚴肅,“來曆不明的東西,萬一有機關呢?”他想起前世看過的奪寶電影,這種古董匣子往往藏著毒針、毒煙之類的致命陷阱。
他嚐試用【Tab】技能掃描,反饋卻極其模糊——隻顯示內部結構複雜,有細小金屬構件,卻無法分辨具體形態。中級【Tab】的穿透力,還不足以解析這種精密物件。
“係統,分析青銅匣子,有無危險?如何安全打開?”林凡求助係統。
【叮!目標物品蘊含未知能量屏蔽及物理機關。全麵分析需消耗大量能量及高級權限,宿主條件不足。】
【建議:使用“F1幫助(殘缺)”進行針對性檢索(冷卻中);或尋找精通機關術之人。】
又是條件不足!林凡有些煩躁。精通機關術的人?在曹營裏,他認識的人本就有限,唯一沾邊的,恐怕隻有…郭嘉?
不行。郭嘉雖智計超群,但此事牽扯太大,沒弄清匣中物與幕後黑手前,貿然找他風險難料——誰知道郭嘉身邊有沒有眼線?
“看來隻能靠自己了。”林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他仔細觀察匣子:無明顯鎖孔,接縫嚴絲合縫,像個整體。按壓、旋轉雲雷紋凸起,均無反應。
“灰鼠…三窟…賬外賬…”他再次咀嚼【F1幫助】的模糊關鍵詞。賬外賬是指木牘,那灰鼠和三窟呢?難道開匣方法也藏在裏麵?
“灰鼠…老鼠…打洞?”趙大撓頭亂猜。
“三窟…三個洞?”老錢也皺著眉。
三個洞?林凡心中一動。他重新拿起匣子,指尖細細摩挲每一麵,終於在底部隱秘符號旁,摸到三個幾乎與紋路融為一體的細微凹陷!三點排列,隱隱合“三窟”之意!
他用指甲同時按壓凹陷。
“哢噠。”
匣子內部傳來極輕的機括響動!
林凡心中一喜,隨即繃緊神經,示意老錢、趙大退後,自己側過身,用匕首小心撬動匣蓋。匣蓋緩緩開啟,沒有預想中的毒針毒煙。
他屏住呼吸探頭望去:匣內鋪著暗紅絲綢,靜靜躺著兩樣東西。
左邊是枚造型奇特的青銅鑰匙,柄部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正在啃噬某物的老鼠——正是“灰鼠”!
右邊是張折疊整齊的絹帛,薄如蟬翼,觸手冰涼。
林凡先拿起“灰鼠”鑰匙。複雜的齒痕絕非普通門鎖所用,想必是開啟特定密室的關鍵——“賬外賬”木牘記錄的金屬流向,最終接收點或許就需這把鑰匙。他小心收好鑰匙,再展開絹帛。
絹帛上用精細筆墨,繪製著一幅複雜結構圖!核心是齒輪、彈簧、弩臂組合的精巧裝置,旁有尺寸標注與發力原理——這正是發射毒箭的特製弩機圖紙!圖紙右下角,還印著抽象工匠錘圖案,旁有古篆“鬼”字!
鬼工坊!
鐵證!這就是製造刺殺夏侯惇凶器的直接證據!
林凡心髒狂跳——終於找到關聯“北邊”陰謀與刺殺事件的鐵證!可興奮還沒持續三秒,他掃過圖紙邊緣一行小字注釋時,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那行字寫著:“一式三份。甲存坊,乙隨‘灰鼠’,丙…獻於曹公帳下陳公。”
陳公?!曹公帳下姓陳的高官?!
參軍署裏,那位對他發出警告的陳議曹,恰好姓陳!且地位不低,完全符合“曹公帳下”的描述!
難道…幕後黑手之一,竟是這位看似道貌岸然的陳議曹?他竟是北方勢力的內應?!
這個猜測太過駭人!陳議曹是潁川士族代表,在曹操集團根基深厚,若真是內奸,危害難以估量!
林凡一陣頭暈目眩——他以為自己隻摸到網的邊緣,沒想到直接扯出了深水中的大魚!
“隊率,怎麽了?這圖上畫的是啥?”趙大見他臉色煞白,忍不住問。
林凡猛地合上圖紙塞進懷中,聲音因緊張有些沙啞:“沒什麽,一些沒用的廢圖。”
他不能告訴老錢、趙大真相——消息太驚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而且,他無法確定“陳公”就是陳議曹,萬一隻是同名,或是代號呢?
但無論如何,陳議曹的嫌疑已飆升到頂點!
必須立刻將鑰匙和圖紙交給郭嘉!隻有他有能力處理這個級別的內奸!
就在林凡打定主意,準備冒險連夜求見郭嘉時,帳外突然傳來喧嘩,伴著甲胄碰撞與嚴厲嗬斥。
“怎麽回事?”林凡心頭一緊,不祥預感翻湧。
老錢急忙出帳查看,很快臉色難看地衝回來,聲音帶著驚恐:“隊率!不好了!軍法處的人來了!說…說我們鍵盤營私藏禁物,與北虜勾結!要搜查營帳!”
“什麽?!”林凡瞳孔驟縮。
來得太快了!他剛拿到證據,對方就動用軍法處上門搜查?分明是要抓他個人贓並獲!
是誰走漏了風聲?李參軍?還是…郭嘉身邊也有對方的人?!
帳簾已被掀開,幾名麵色冷峻的軍法處士兵就要闖入。
懷中的鑰匙和圖紙像烙鐵般滾燙——絕不能被搜到!否則他死無葬身之地,連郭嘉都可能受牽連!
電光火石間,林凡目光掃過桌上空青銅匣子,又瞥見角落技術組剩下的一小罐黑乎乎的動物潤滑油。一個冒險的念頭湧上心頭。
他猛地抓起絹帛圖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進粘稠油脂中,迅速撈出揉成團,塞進旁邊一盞冒黑煙的劣質油燈燈座下——讓油脂和煙灰徹底汙染絹帛。
同時,他將“灰鼠”鑰匙順勢塞進桌腳一道不起眼的裂縫裏。
剛做完這一切,軍法處士兵已衝進來,為首的正是上次抓捕他的黑臉軍法官!
“林凡!有人舉報你私通北虜,藏匿違禁之物!搜!”軍法官不給辯解機會,直接下令。
士兵們翻箱倒櫃,如狼似虎。
林凡心提到嗓子眼,表麵強作鎮定:“大人,卑職對丞相忠心耿耿,何人誣告?可有證據?”
“證據?搜出來就是證據!”軍法官冷笑,目光如鷹隼掃視帳內。
很快,一名士兵拿起空青銅匣子:“大人,發現可疑匣子!”
另一名士兵注意到林凡動過的油燈,扯出燈座下那團沾滿油汙煙灰的絹帛,捏在手裏嫌惡皺眉:“大人,還有這個,髒兮兮的像抹布。”
軍法官接過匣子細看,又瞥了眼汙穢絹帛,沒看出名堂,隨手扔在一邊:“繼續搜!”
林凡暗暗鬆氣——鑰匙藏在桌腳暫時安全,圖紙雖被找到,卻成了沒人在意的“破布”,絕不會聯想到弩機圖紙!
可這口氣還沒鬆完,拿著青銅匣子的軍法官,用指甲摳了摳底部隱秘符號,臉色陡然一變!
“這符號…”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林凡,“這是‘鬼工坊’的標記!林凡,你作何解釋?!”
林凡心裏“咯噔”一聲——千算萬算,沒料到對方認得這個標記!
“大人,此物是卑職今日清點戰利品時所見,覺得古怪便帶回查看,正準備明日上報…”他急忙解釋。
“查看?查看需要藏在燈油裏?”軍法官指著汙穢絹帛厲聲喝問,“這又是什麽?!”
“那…那隻是擦拭燈油的廢布…”林凡辯解,底氣已有些不足。
“廢布?”軍法官顯然不信,對手下道,“拿去用水小心清洗幹淨!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名士兵領命,拿著絹帛就要出帳。
林凡心瞬間沉入穀底——圖紙一旦被清洗出來,他就全完了!
強行阻止?隻會此地無銀三百兩!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帳外突然傳來清冷熟悉的聲音:“何事如此喧嘩?”
帳簾再次掀開,一身素淨文士袍、臉色帶病態蒼白的郭嘉緩步走入。他目光平靜掃過狼藉營帳、如臨大敵的士兵,最後落在臉色蒼白的林凡與軍法官手中的青銅匣子上。
“奉孝先生?”軍法官見到郭嘉,態度立刻恭敬不少,卻仍堅持,“下官奉命搜查林凡營帳,現已搜出‘鬼工坊’標記之物,懷疑其與北虜勾結!”
“哦?”郭嘉挑了挑眉,走到軍法官麵前接過匣子,隨意看了看,又瞥了眼士兵手中的汙穢絹帛,淡淡道,“此匣,是今日清點戰利品時,我讓林佐吏帶回鑒別之物,有何問題?”
軍法官一愣:“是…是祭酒您…”
“至於這個…”郭嘉用羽扇指了指絹帛,臉上露出嫌棄,“不過是塊沾了油汙的破布,也值得大驚小怪?軍中何時如此苛待下屬,連塊擦燈布的用度都要查了?”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軍法官頓時語塞,額頭滲汗:“下…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那便退下吧。”郭嘉揮揮羽扇,“林佐吏是我參軍署的人,若有問題,我自會處置,不勞軍法處越俎代庖。”
“是…是…”軍法官不敢多言,狠狠瞪了林凡一眼,帶著手下灰溜溜退走。
帳內隻剩林凡、老錢、趙大和郭嘉。
林凡看著郭嘉,心情複雜到極點——郭嘉的出現化解了滅頂之災,可他為什麽幫自己?是真的惜才,還是另有所圖?他是否已經知道匣子和圖紙的秘密?
郭嘉沒看林凡,而是走到木桌旁,羽扇看似無意地在桌腳裂縫處拂過,才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捉摸不透的溫和笑容:“林佐吏,看來你這‘鍵盤營’,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有些東西,拿在手裏是燙手的。知道得太多,也未必是福氣。你說…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把它們‘獻’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