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風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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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星強忍著身體的疲憊與精神的困頓,朝著那股強烈召喚傳來的方向,奮力撥開最後一叢糾纏的荊棘。
    眼前豁然開朗。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相對開闊的穀地邊緣。穀地中央,土地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焦黑色,仿佛被巨大的力量灼燒過。而在這片焦土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枚約莫一尺長、通體流轉著溫潤青光的玉簡,以及一具盤膝而坐、身披殘破道袍的人類骸骨。
    骸骨骨質晶瑩,隱隱有寶光內蘊,即便已然坐化,依舊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淡淡威壓。那枚青玉道簡,正懸浮在骸骨前方寸許之處,柔和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與林星靈魂深處的共鳴達到了頂峰。
    “就是這裏!”林星心中狂喜,幾乎要呼喊出來。所有的艱辛、恐懼,在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回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衝過去。
    然而,就在他抬腳的瞬間,異變陡生!
    穀地四周,毫無征兆地湧起了濃密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霧氣!這霧氣翻滾著,蔓延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吞噬了焦土邊緣,並朝著林星所在的方向洶湧撲來!
    霧氣未至,一股陰冷、混亂、足以侵蝕神魂的可怕氣息已經率先降臨。林星隻覺得頭腦一陣眩暈,耳邊仿佛響起了無數怨魂的哀嚎與低語,眼前也開始出現種種扭曲、恐怖的幻象——張牙舞爪的鬼影、慘死的親人、無盡的血海……
    黑風迷霧! 村裏傳說中沾上就甩不掉的索命之物!
    林星瞬間明白了這霧氣的來曆,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將他淹沒。他毫不懷疑,一旦被這黑霧吞噬,自己絕對會像傳說中那樣,被活活耗死,甚至可能變成其中哀嚎的一員!
    跑!必須立刻逃跑!
    這個念頭如同本能般升起。他轉身就想沿著來路狂奔。
    可是,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穀地中央。那枚青玉道簡散發出的青光,在濃稠的黑霧中顯得如此微弱,卻又如此堅定,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座燈塔。那是他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機緣,是通往山外世界的希望,更是他內心深處無法割舍的渴望!
    就這麽放棄嗎?在距離目標隻有短短數十丈的地方?
    不!絕不!
    求生的本能與追尋機緣的執念,在他心中展開了激烈的搏鬥。黑霧越來越近,那冰冷的觸感幾乎已經拂上了他的後背,幻象也愈發清晰逼真,一個扭曲的鬼影正伸出利爪,似乎要抓向他的喉嚨。
    林星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和口腔裏彌漫的血腥味讓他瞬間從恐懼幻象中掙脫出一絲清明。
    “不能退!後退就是死路,而且一無所獲!”他雙眼赤紅,死死盯著那團在黑霧中頑強閃爍的青光。
    他想起渡過沼澤時的經驗,越是危險,越要冷靜!
    他強迫自己高速思考。這黑霧顯然是一種極其厲害的禁製或者天然險地,目的是守護中央的遺骸和道簡,或者阻止外人靠近。硬闖絕對是十死無生!
    一定有辦法!那道青光能在黑霧中存在,說明它本身就對黑霧有一定的抵禦作用!而且,這霧氣似乎……並非完全均勻?
    林星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再次動用他那奇特的感知能力,努力地去“感受”前方翻滾的黑霧。
    果然!在那種令人窒息的混亂與陰冷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極其微弱的“流動”。黑霧的濃度並非一成不變,有些區域的霧氣相對稀薄一些,如同激流中偶爾出現的、稍緩的水域。而這些相對稀薄的區域,似乎……隱隱構成了某種曲折的、不斷變化的路徑!
    這條“路徑”極其模糊,且時刻都在變動,若非他擁有這種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根本不可能發現!
    這就是一線生機!
    林星不再猶豫,他看準了前方一處剛剛變得稍顯稀薄的霧區,猛地衝了過去!
    一踏入霧區邊緣,即便隻是相對稀薄的地方,那股陰冷混亂的氣息也瞬間增強了數倍。無數負麵情緒——恐懼、絕望、怨恨——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心神。眼前的幻象再次出現,他甚至看到了父母慘死的模樣,聽到了蘇宛他不知其名,卻心有所感)淒厲的呼喚。
    “假的!都是假的!”林星在心中瘋狂呐喊,緊守靈台最後一絲清明。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股溫暖的召喚之上,將其作為指引方向的燈塔。同時,他拚命地運轉著那種奇特的感知,捕捉著黑霧中那細微的濃度變化,調整著自己的前進方向。
    他不敢走直線,因為那些看似安全的區域往往是陷阱。他隻能沿著那條感知中曲折蜿蜒、稍縱即逝的“安全路徑”,小心翼翼地迂回前進。
    每一步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精神上的壓力遠超肉體的疲憊。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要炸開一樣,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衣衫,又被陰風吹得冰涼。
    有一次,他判斷失誤,稍稍偏離了路徑,踏入了一片濃度較高的霧區。瞬間,他仿佛墜入了冰窟,四肢僵硬,思維幾乎凍結,無數鬼哭狼嚎之聲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他拚盡全身力氣,才猛地向後一躍,跌回到相對稀薄的區域,趴在地上大口喘息,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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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再有絲毫差錯,將感知能力提升到極限。漸漸地,他摸索出一些規律。那些相對安全的路徑,往往與地麵某些不起眼的、散發著微弱靈氣波動的古老石礫或特定植被的分布隱隱相合。這讓他更加確信,這黑霧並非完全自然形成,而更像是一座殘破的、但依舊在運轉的古陣法!
    這個發現讓他精神一振。如果是陣法,那就意味著有跡可循!
    他不再僅僅依靠感知霧氣的濃度,開始嚐試觀察地麵、周圍的樹木和岩石的分布,與感知相互印證。這使得他的前進速度雖然依舊緩慢,但穩定性卻提高了不少。
    然而,古陣法的玄奧遠超他的理解。路徑的變化毫無規律可言,時而需要急速前衝,時而需要長時間等待,時而又需要近乎原地折返。這對他的體力、耐心和意誌都是極大的考驗。
    有好幾次,在他等待路徑變化時,黑霧幾乎要將他完全吞沒,那冰冷的觸感貼著他的皮膚滑過,幻象中猙獰的鬼臉幾乎要與他麵對麵。他隻能緊緊閉上眼睛,在心中反複默念著“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這是他無意識中回想起的,屬於他第一世的核心哲學,但他自己並不知曉),憑借著一股不屈的韌勁硬扛過去。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在這片隔絕感知的黑霧中,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他隻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不能放棄。
    終於,在不知經曆了多少次險死還生,精神幾乎要崩潰的邊緣,他猛地向前一衝,周身壓力驟然一輕!
    那令人窒息的黑霧、侵蝕神魂的陰冷、恐怖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他踉蹌幾步,發現自己已經衝出了黑霧的範圍,站在了那片焦黑的土地邊緣!
    溫暖、純淨的氣息撲麵而來,中央那青玉道簡散發的光芒,柔和地籠罩在他身上,驅散了他所有的疲憊與恐懼。
    他成功了!他穿過了必死的黑風迷霧!
    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巨大的疲憊感同時湧上心頭,他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望著近在咫尺的骸骨與道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上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混合著激動與疲憊的笑容。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那如同黑色牆壁般翻滾的迷霧,心中充滿了後怕,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曆經磨難、戰勝恐懼後的自豪與堅定。
    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心地查看他拚上性命才得到的……機緣了。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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