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碎記憶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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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暗門合攏聲,在空蕩的寢宮裏回蕩了許久,才徹底湮滅。
顧白躺在厚厚的獸皮裏,鼻尖縈繞著藥膏刺鼻的味道和她留下的、冰冷的冷香。肩背處的劇痛依舊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處,提醒著他那奮不顧身的一撲,和隨之而來的、顛覆一切的混亂。
“……自作多情。”
“……容器。”
她那淬冰般的聲音還在耳邊,可她倉皇逃離的背影,那被打翻的藥膏,那落在脖頸的、溫熱的液體……卻像鬼魅般纏繞不休。
全部猜錯了。
這五個字如同魔咒,在他腦海裏反複回響,帶來一種近乎暈眩的失重感。
如果連最初的背叛和囚禁都可能是假的,那什麽是真的?那所謂的“源符”又是什麽?她如此恐懼又如此渴望的東西,為何會在他體內?
迷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加濃稠,更加撲朔迷離。
腳踝上的鎖魂鏈依舊冰冷,提醒著他身處何地。但此刻,這禁錮之感卻莫名多了一絲不同的意味——若鎖魂鏈並非純粹的懲罰,那它到底是什麽?為了鎖住他,還是為了……鎖住別的什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寢宮中央那些黑色晶石。經過上次魔息暴走的衝擊,其中兩塊已經布滿了裂痕,其內部流轉的幽光變得極其不穩定,明滅閃爍間,偶爾會短暫地黯淡一瞬。
就是現在!
趁著妖姬不在,趁著晶石受損,或許是他窺探秘密最好的機會!
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他強忍著肩背的劇痛,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撐起身體。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傷口,冷汗瞬間布滿了額角。
他咬緊牙關,拖著沉重的鐐銬,朝著那兩塊破損最嚴重的晶石挪去。
距離不遠,卻耗盡了他剛剛恢複的一點氣力。終於,他氣喘籲籲地靠在了其中一塊布滿裂痕的晶石旁。
離得近了,那晶石內部不穩定的能量流動更加清晰,甚至能聽到細微的、如同哀鳴般的嗡響。裂痕深處,不再是純粹的漆黑,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微弱的、不同於周圍幽藍魔光的、難以形容的色彩。
他屏住呼吸,將全部心神凝聚,再次嚐試去感應體內那絲微弱的“源符”氣息。這一次,不知是因為重傷後的虛弱,還是因為這晶石的受損,感應變得格外艱難,如同在泥沼中掙紮。
就在他幾乎要力竭放棄之時——
那絲氣息終於被他再次引動,極其微弱地一閃!
幾乎同時!
“嗡……哢……”
他靠著的這塊晶石,內部猛地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異響!一道 particuary 深的裂痕驟然擴大,一絲極其精純、卻與魔宮氣息截然不同的能量碎片,如同被擠壓了千萬年終於找到縫隙,猛地從裂痕中逸散出來!
那能量碎片無形無質,卻帶著一種亙古、蒼茫、悲憫而又至高無上的意誌!
它並未攻擊顧白,而是如同歸家的遊子,發出一聲無聲的、唯有靈魂能感知的歎息,然後毫不猶豫地、徑直沒入了顧白的眉心——沒入了那“源符”曾經一閃而逝的地方!
“呃!”
顧白悶哼一聲,隻覺得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洪流衝入腦海!並非破壞性的,而是包容的、浩瀚的,如同幹涸的河床驟然迎來了遠古的冰川融水!
無數破碎的畫麵、聲音、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衝垮了他的意識防線!
……
【不再是魔宮冰冷的景象。】
【而是仙氣繚繞的雲海之巔,白玉為階,瓊樓玉宇。一個穿著雪白道袍、眉眼與他有幾分相似、卻更加沉穩威嚴的中年男子,正將一枚散發著柔和金光的、無比複雜的符文種子,小心翼翼地注入一個嬰兒的眉心。嬰兒咯咯笑著,揮舞著蓮藕般的手臂。】
【“……白我兒,此乃我人族薪火相傳之‘源符’,克盡天下邪魔,護佑蒼生……今日為父將其封於你神魂深處,非到生死關頭,絕不可動用……”】
【畫麵碎裂。】
【變成陰森可怖的魔域深淵,萬魔咆哮。依舊是那個白衣男子,此刻卻渾身浴血,道袍破碎,手持一柄斷裂的古劍,擋在一道即將閉合的時空裂隙前,對著身後一個少年聲嘶力竭地吼叫:“走!帶著源符走!去找她!隻有她能……”】
【話未說完,一隻巨大的、覆蓋著黑色鱗片的魔爪穿透了他的胸膛!鮮血噴濺!】
【少年的臉……是原主顧白!他滿臉是淚,眼神卻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絕望,死死看了那隕落的背影最後一眼,猛地轉身,決絕地跳入了那道即將閉合的裂隙!】
【畫麵再轉。】
【是魔主的寢宮!卻並非囚禁,而是……盛宴?妖姬高踞王座,下方魔將林立。原主顧白穿著一身華貴的侍從服飾,低著頭,托著酒壺,站在王座之側。他的手指在袖中死死攥緊,指甲摳進了掌心,鮮血直流。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妖姬那看似毫無防備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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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聲——是原主的心聲,充滿了痛苦和掙紮:“父親……魔族……血海深仇……源符……殺了她……可是……”】
【那“可是”之後,是妖姬偶爾回眸時,那雙琉璃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與……孤寂。】
【畫麵最終定格在一間密室。蘇婉清抓著他的手,眼神狂熱而偏執:“顧白!動手吧!她是魔主!她屠戮了我們多少同門!你忘了你父親的死了嗎?用源符!引爆它!就算殺不了她,也能重創魔核!這是唯一的機會!”】
【原主的手在劇烈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可是婉清……源符一旦引爆,我也……”】
【“為了蒼生!死得其所!”蘇婉清近乎尖叫,“難道你對她動了真情?!你忘了你的身份和責任了嗎?!”】
【……】
轟隆——!!!
所有的畫麵和聲音戛然而止!
顧白猛地抱住幾乎要裂開的頭顱,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酷刑。
淚水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段被強行塞入腦中的、屬於原主的、沉重而慘烈的記憶!
真相!
這才是真相!
原主顧白,根本不是什麽男寵!他是人族大能的遺孤,身負守護“源符”、克製魔族的重任!他是潛伏到魔主身邊的刺客!
蘇婉清確實是挑撥離間,但她煽動的是原主本就存在的、對魔族的血海深仇!她逼他動用源符,行那同歸於盡的刺殺!
而妖姬……
妖姬她……
鎖魂鏈……不是為了折磨他,是為了鎖住他神魂深處那極度危險的、一旦引爆足以重創甚至毀滅魔核的“源符”!
囚禁他……或許不是為了奪取,而是為了……保護?保護魔核?還是……保護他?
那所謂的“容器”、“雙修”、“融合”……
一個更加驚人、更加匪夷所思的猜想,如同雪崩般在他腦海裏轟然顯現!
難道是為了……在不引爆源符的前提下,緩慢地、安全地……將“源符”從他的神魂中剝離出來?!
所以她才需要他的身體保持一定的強度,所以才會一次次用藥浴洗筋伐髓?所以才會在他重傷時,流露出那種近乎恐慌的急切?
所以那冰冷暴戾的外表下,那心口不一的關心下,藏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瘋狂而……絕望的計劃?
顧白癱在冰冷的地上,渾身冰冷,卻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父親臨死的囑托,人族蒼生的重任,原主刻骨的仇恨,蘇婉清狂熱的犧牲,妖姬冰冷麵具下的掙紮與絕望……無數沉重的、血腥的、矛盾的東西混雜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徹底壓垮。
他到底該恨誰?又該……相信誰?
“咯吱——”
就在這時,那扇暗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顧白猛地一顫,幾乎是本能地,用盡最後力氣手腳並用地向後縮去,試圖遠離那兩塊破裂的晶石,將自己重新埋進角落的陰影裏,同時拚命抹去臉上的淚痕。
妖姬走了進來。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似乎勉強恢複了一些鎮定,換上了一件新的玄色外袍,遮住了背後的繃帶。隻是那步伐,依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虛浮。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就掃向了顧白所在的角落,看到他醒著,並且似乎因為她的到來而顯露出驚恐退縮的模樣時,琉璃色的眸子幾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怕我。】心聲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然,【終究還是怕的。】
她的視線隨即落在地麵上那碗被打翻的藥膏上,眉頭蹙起。
【……浪費。】心聲裏升起一絲煩躁,但很快又被壓下。
她沒有立刻靠近,而是先走到了那兩塊破裂的晶石前,指尖凝聚幽光,仔細探查著上麵的裂痕和能量流失情況,臉色越來越凝重。
【……損傷比預想的嚴重……能量流失加速了……】心聲充滿了焦慮和沉重,【必須加快進度……時間真的不多了……】
她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終於轉身,朝著顧白走來。
她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他依舊因為恐懼或者說,是因為剛剛得知的真相)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上,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極其緩慢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的、通體漆黑的玉瓶。
那玉瓶一出,整個寢宮的溫度似乎都驟然下降了幾分,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極其陰寒卻又蘊含著詭異生機的氣息。
【……沒辦法了……】心聲響起,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隻能用這個了……雖然冒險……但必須穩住他的傷,盡快進行下一步……】
她拔開瓶塞。
一股更加濃鬱的、無法形容的奇異藥香彌漫開來,隻是聞上一口,顧白就感覺肩背處的劇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她看著他,眼神複雜難辨,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平靜。
“這是‘九幽還魂髓’,”她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能最快速度修複你的傷勢。”
她將玉瓶遞向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喝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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