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冰冷的棋局
字數:4779 加入書籤
破碎的營帳在狂亂的北風中瑟瑟發抖,那殘破的布幔被吹得獵獵作響,仿佛是兩人關係破碎的哀號,每一道裂口都在北風的呼嘯中發出嗚咽般的哀鳴,似在訴說著一段無法言說的悲戚。營帳內,原本整齊的擺設此刻一片狼藉,斷裂的木杖、散落的卷軸,還有那被撕裂的錦被,都雜亂無章地散落在地。
顧白被青蘿和聞訊趕來的魔醫手忙腳亂地抬回臨時安置的另一頂完好的帳篷內。這頂帳篷是深褐色的,布料厚實而粗糙,在營地微弱的燈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帳篷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混合著皮革和泥土的氣息。顧白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打濕了他淩亂的發絲。他的衣衫被鮮血染紅,傷口處的血跡已經幹涸,呈現出暗紅色的斑塊。
妖姬盛怒之下的那一擊,讓他的傷勢愈發嚴重。那傷口如同一張猙獰的嘴,撕裂了他的肌膚,隱隱還能看到翻出的血肉。但比肉體創傷更深刻的,是那場血淋淋的共夢和隨之而來的、再無遮掩的仇恨對峙後,在他心中引發的劇變。他的眼神中,此刻滿是冰冷與決絕,仿佛有一團無形的火焰在燃燒,卻又被極力壓抑著。
青蘿沉默地為他重新處理傷口。她的雙手纖細而靈巧,動作依舊精準,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專業的嫻熟。她先用幹淨的布巾輕輕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跡,那布巾在傷口上輕輕掠過,帶起一絲刺痛,顧白不禁微微皺眉。接著,她從隨身攜帶的藥囊中取出藥膏,藥膏呈淡綠色,散發著一股清涼的草藥香氣。
她小心地將藥膏敷在傷口上,手指輕輕按壓,讓藥膏均勻地覆蓋在傷口表麵。然而,她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複雜,那眼神中交織著擔憂、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她全程目睹了妖姬失控離去時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妖姬的身影在風雪中搖曳,仿佛一片隨時會被吹走的落葉,她的長發在風中肆意飛舞,遮住了她的麵容,但那單薄的背影卻透露出無盡的落寞與痛苦。
青蘿也看到了顧白眼中那凍徹骨髓的恨意與冰冷,那眼神如同寒冬的冰淩,尖銳而刺骨。有些東西,一旦撕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顧客卿……何苦如此激怒陛下。”青蘿最終沒能忍住,低聲歎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勸誡,或許還有一絲……憐憫?她的聲音很輕,在帳篷內回蕩,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壓抑感。
顧白趴在新的床榻上,臉埋在陰影裏,聲音悶悶地傳來,聽不出情緒:“激怒?我隻是說了實話而已。難道青蘿姑娘認為,我應該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感恩戴德地扮演那個可笑的替身,直到像前兩位一樣,被榨幹價值後像垃圾一樣處理掉?”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青蘿的手頓了頓,手中的藥瓶微微顫抖。她無言以對,魔宮的陰暗,她比誰都清楚。那高大的宮牆,如同黑色的巨獸,吞噬著一切光明與希望。宮牆內,陰謀與算計如同無形的絲線,纏繞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陛下她……或許並非……”她想替妖姬辯解兩句,卻發現詞匯如此蒼白。並非本意?那阿白的死呢?那前兩位替身的結局呢?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並非什麽?”顧白嗤笑一聲,笑聲幹澀而冰冷,“並非故意殺死阿白?還是並非真心想折磨我們這些替身?青蘿姑娘,自欺欺人有個限度。這魔宮,本就是一座用鮮血和謊言堆砌的囚籠,你我皆是籠中鳥,區別隻在於,有的鳥認命,而有的鳥,還想啄斷幾根籠條罷了。”他的聲音在帳篷內回蕩,帶著一種決絕的勇氣。
青蘿徹底沉默下去,隻是手上的動作,似乎更輕柔了一些。她知道,顧白說的沒錯。這座囚籠,她也困了太久。她看著顧白傷口上的藥膏,那淡綠色的藥膏仿佛是她心中那一絲無奈的象征。
接下來的幾天,北境大營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狂風裹挾著雪花,在營地上空肆虐。雪花如同鋒利的刀片,打在帳篷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妖姬將自己關在主帳中,不再露麵,所有軍務皆由麾下魔將代理。主帳那厚重的門簾緊緊關閉,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
但那種低氣壓卻籠罩著整個營地,連巡邏的魔兵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太大動靜。他們的腳步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每走一步都帶著一絲緊張與不安。他們的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仿佛隨時都會有危險降臨。
顧白樂得清靜,全力療傷。他靜靜地躺在床榻上,感受著體內秩序之力的流動。與妖姬那次靈魂層麵的激烈衝突,雖然凶險,卻仿佛一種另類的“淬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秩序之力的掌控愈發得心應手。那股力量如同一條靈動的溪流,在他的體內緩緩流淌,所到之處,傷口仿佛也在慢慢愈合。他的恢複速度也快了許多,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態徹底轉變。仇恨不再是衝動的火焰,而是沉澱為冰冷的、堅硬的基石。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一種決然的意味。他不再幻想全身而退,也不再奢求妖姬的憐憫。他將自己徹底擺在了棋手的位置,盡管現在還是一枚弱小的棋子,但他要做的,是利用規則,利用對手的弱點,一步步為自己爭取生機,乃至……反擊的機會。
妖姬的弱點是什麽?毫無疑問,是那半枚不穩定且與她神魂緊密相連的神核,是她對阿白無法釋懷的愧疚和執念,是她如今因真相暴露而產生的自我懷疑和脆弱。顧白在腦海中不斷地思索著,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床榻,發出輕微的聲響。
而他的優勢呢?是他異世靈魂帶來的、可能與神核產生微妙共鳴的秩序之力,是他通過讀心術和共夢窺探到的、妖姬內心最深的秘密和痛處,是他現在“光腳不怕穿鞋”的決絕姿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一幅冰冷的棋局,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每一個棋子的位置,每一步可能的走法,都在他的腦海中反複推演。
第五日,顧白的傷勢已好了大半,能夠自如活動。傍晚,他走出帳篷,在營地邊緣緩緩踱步。風雪依舊,遠處的極淵方向傳來隱隱的空間波動,顯示著那裏的不平靜。那波動如同低沉的咆哮,仿佛有什麽巨大的力量在極淵深處湧動。
他沒有試圖逃離,那無異於自尋死路。他隻是在觀察,在思考。他的眼神如同敏銳的獵鷹,掃視著周圍的一切。營地內的篝火在風雪中搖曳,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魔兵們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他們的臉上帶著疲憊與警惕。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是度法祭司。他依舊拄著那根藤木杖,藤木杖上的紋路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滄桑。他仿佛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腳步輕盈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顧客卿,看來恢複得不錯。”度法的聲音平和,聽不出喜怒。他的聲音如同這寒冷的空氣,帶著一絲清冷。
顧白轉過身,微微躬身:“托祭司大人的福。”他的目光落在度法的臉上,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度法渾濁的眼睛打量著他,仿佛能看透他靈魂的轉變:“恨意,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之一,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顧客卿如今,似乎已找到了駕馭它的方法。”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在講述一個古老的秘密。
顧白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祭司大人說笑了,屬下隻是認清了自己的處境罷了。”他的眼神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
“認清處境,便是智慧的開端。”度法意味深長地說道,“魔核不穩,魔域動蕩,內憂外患。陛下如今心緒不寧,正是需要‘穩定劑’的時候。顧客卿身為‘關鍵之人’,當知自己的責任。”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顧白,仿佛要將他看穿。
又是“關鍵之人”。顧白捕捉到了度法話中的暗示——妖姬現在狀態很差,急需穩定,而自己這個能與魔核共鳴的“藥引”,價值凸顯。度法是在提醒他,可以利用這個時機,爭取更大的生存空間,甚至……某種程度的“話語權”?
“屬下愚鈍,隻知盡心竭力,為魔主分憂。”顧白將皮球踢了回去,語氣恭順,眼神卻平靜無波。他的心中卻在飛速地思考著度法的話,試圖從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信息。
度法笑了笑,不再多說,轉身蹣跚離去,留下的話卻耐人尋味:“寒冬漫長,需積薪炭。顧客卿好自為之。”他的身影在風雪中漸漸遠去,藤木杖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積薪炭?是積蓄力量,還是……等待時機,點燃更大的火焰?顧白看著度法消失在營帳間的背影,眼神微眯。這個老狐狸,始終在幕後推動著一切。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真的隻是為了魔域穩定?還是另有所圖?
無論如何,度法的出現和暗示,都印證了顧白的判斷——妖姬的虛弱期,是他的機會。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他抬頭望向主帳的方向,那裏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死寂。那明亮的燈光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孤獨,仿佛是妖姬內心孤獨的寫照。
妖姬,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被真相折磨,被魔核反噬,被內憂外患困擾。
沒關係,我會讓你……更痛苦。
直到你離不開我,直到我擁有足以顛覆這棋局的力量。
顧白轉身,走回自己的帳篷。他的身影在風雪中,顯得單薄,卻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決絕。風雪打在他的身上,他卻仿佛渾然不覺,每一步都走得堅定而有力。
冰冷的棋局,已經布下。
下一步,該落子了。
喜歡囚禁我的魔主天天想喂我請大家收藏:()囚禁我的魔主天天想喂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