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深淵回響與契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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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側門在身後無聲合攏,最後一絲天光被徹底隔絕。階梯向下延伸,深入一片粘稠如墨的黑暗。空氣冰冷刺骨,帶著萬年塵封的腐朽氣息,以及一種更深的、仿佛來自時光盡頭的蒼茫與死寂。唯有牆壁上零星鑲嵌的、散發著幽藍微光的魔晶石,如同鬼火般,勉強照亮腳下濕滑的台階。
度法祭司走在最前,藤木杖點在石階上,發出篤篤的輕響,在這絕對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步履平穩,仿佛對這條路徑無比熟悉。緊隨其後的魔衛們則屏息凝神,鎧甲摩擦聲都壓到最低,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顧白被護在中間,能清晰地感受到魔衛們並非單純的保護,更是一種嚴密的監視。
他無暇他顧,全部心神都被周圍環境所吸引。越往下走,那種與秩序之力同源的牽引感就越發強烈!懷中的青銅令牌甚至開始微微發燙,仿佛與深處某個存在產生了共鳴。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也隨之加重,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凝視,帶著古老的怨懟和審視。
階梯仿佛沒有盡頭。黑暗中,時間感變得模糊。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光芒——並非魔晶石的幽藍,而是一種柔和的、純淨的乳白色光暈。
度法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們抵達了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空間中央,是一個同樣由黑色巨石壘成的圓形平台,平台上方,懸浮著一顆約莫拳頭大小、散發著溫潤乳白色光芒的光球。那光球緩緩旋轉著,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平和氣息,與魔域的暴戾陰暗格格不入。正是這光球,照亮了整個地下空間。
“秩序本源……”度法望著那光球,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製的狂熱,盡管他掩飾得極好,但顧白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老狐狸,果然是為了這東西!
顧白體內的秩序之力前所未有地活躍起來,仿佛遊子歸家般,歡欣雀躍,自行運轉,貪婪地吸收著光球散發出的純淨氣息。他感到神魂一陣舒暢,連日的疲憊和暗傷都似乎被撫平了幾分。這就是祭壇下方隱藏的秘密?如此精純的秩序本源,為何會存在於魔宮之下?它與妖姬那半枚神核又是什麽關係?
“顧客卿,感覺如何?”度法轉過頭,看向顧白,臉上恢複了平和的微笑。
“很……奇特。”顧白斟酌著詞句,臉上露出適當的震撼與迷惑,“這股力量,讓人感覺很舒服,與魔氣截然不同。它……似乎與魔主體內的某種氣息同源?”
他故意點出關聯,試探度法的反應。
度法眼中精光一閃,捋須笑道:“顧客卿感知敏銳。此乃上古秩序守護者遺留的一絲本源之力,是穩定此界法則的基石之一。魔主所承神核,亦源於此,隻是……唉,受魔氣侵染,已然變異。”
他歎了口氣,語氣充滿“惋惜”,轉而指向平台周圍:“顧客卿再看。”
顧白順著他的指引看去,隻見平台四周的地麵上,銘刻著一個巨大而無比繁複的陣法圖案。那圖案由無數細密的符文和線條構成,許多地方已經黯淡無光,甚至出現了斷裂,但整體框架依舊散發著一種古老而強大的力量波動。陣法的核心,正對著上方的秩序光球,而陣法的幾個關鍵節點,卻隱隱指向……魔核殿的方向!
引魂契約陣!雖然與之前在偏殿廢墟看到的殘破陣法有所不同,更加完整、更加宏大,但顧白一眼就認出,這絕對是引魂契約陣的核心部分!那股熟悉的、牽扯靈魂的力量感,他不會認錯!
【……就是這裏……召喚我的地方……】
【……好龐大的陣法……比想象中更複雜……】
【……節點指向魔核殿……果然是以神核為能源……】
“此乃‘溯源回魂陣’,乃引魂契約之基。”度法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種介紹古跡般的平靜,卻字字敲打在顧白心上,“以秩序本源為引,以承核者之力為源,溝通幽冥,尋回逝者之痕……可惜,天道有缺,縱使禁術,亦難完美。”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但顧白卻從中聽出了更深的東西。度法在向他展示這個陣法,是在暗示什麽?展示他的“功績”?還是……
就在這時,懷中的青銅令牌突然劇烈發熱起來!同時,平台上的秩序光球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光芒驟然明亮了一瞬!顧白福至心靈,幾乎是本能地,將一絲秩序之力注入令牌之中!
“嗡——”
一聲低沉的震鳴從令牌中傳出!令牌表麵那些看似裝飾的紋路瞬間亮起,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束,照射在平台邊緣一個毫不起眼的、凹陷下去的符文上!
那符文猛地亮起,緊接著,整個龐大的“溯源回魂陣”如同被注入了活力,所有黯淡的線條和符文次第點亮!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龐大的靈魂力量波動,如同蘇醒的巨獸,在整個地下空間彌漫開來!
度法臉色微變,似乎沒料到顧白能引動陣法反應!他急忙上前一步,似乎想阻止,但眼中卻飛快地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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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白,在陣法被引動的瞬間,意識再次被拉入了一個奇特的境界!這一次,不再是共夢,而是仿佛與整個陣法、與那秩序光球連接在了一起!無數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陣法運行的原理: 確實是以秩序本源為坐標,以神核之力打破生死界限,強行從時空長河中“打撈”與目標靈魂頻率相近的存在。成功率極低,且“撈”上來的,大概率不是原主。
契約的束縛: 成功召喚的替身,會與施術者和能量源’神核’形成一種單向的、不平等的共生契約,替身成為穩定神核的“緩衝器”和情感“替代品”。
最關鍵的信息: 在陣法某個極其隱蔽的角落,一段被刻意模糊、卻依舊被顧白捕捉到的古老銘文浮現——“契成非定,源溯可逆。引子反客,秩序重定。”
契成非定,源溯可逆!引子反客,秩序重定!
這十六個字,如同驚雷,在顧白腦海中炸開!疾影殘魂所說的“契約可逆”,竟然是真的!而且,方法就隱藏在這陣法本身!所謂的“引子”替身,在滿足某種條件’源溯’下,可以反客為主,甚至……重新定義秩序?!
這信息太過震撼,以至於顧白一時間心神失守!
也就在這一刻,因為陣法的異常波動,遠在魔核殿的妖姬,猛地睜開了眼睛!她感受到了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與引魂契約相關的強烈悸動!而這悸動的源頭,直指祭壇下方!
“怎麽回事?!”妖姬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地下空間內,陣法光芒逐漸平息。度法迅速上前,一把按住顧白手中的令牌,切斷了能量供應。他臉色凝重地看著顧白:“顧客卿,你太魯莽了!此陣玄奧,豈可輕易引動?”
顧白回過神來,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露出後怕和茫然:“屬下……屬下也不知怎麽回事,這令牌突然發熱……”
度法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追問,而是快速說道:“此地不宜久留,陣法異動必會驚動魔主,速速離開!”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威壓已然從階梯上方轟然降臨!
妖姬,到了。
顧白握緊手中依舊溫熱的令牌,感受著腦海中那十六個字的餘音,看向入口處那道即將出現的、冰冷而憤怒的身影。
深淵的回響,已然聽到了。
而那契約逆轉的微光,似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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