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老城區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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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裹著草木的清香掠過老城區,主街的槐樹葉已長得濃綠,像被春水洗透了似的,層層疊疊地鋪在頭頂,陽光透過葉縫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細碎的、晃動的光影。那些青石板是上世紀五十年代修街時鋪下的,邊緣被幾十年的腳步磨得圓潤,縫隙裏嵌著經年累月的塵土和野草籽,踩上去咯吱作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老街的故事。
陳明站在縣委辦公樓三樓的會議室裏,麵前的長條桌上攤著老城區改造的初步規劃圖,圖紙被陽光照得有些透亮,上麵用紅、藍兩種鉛筆標注著管網走向和道路拓寬範圍,線條畫得還算清晰,可在“風貌保留”那一塊,卻隻有寥寥幾筆淡墨勾勒,顯得格外潦草。他眉頭擰成了疙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圖紙邊緣,指腹蹭過那些模糊的線條,心裏也跟著亂成一團。
“陳縣長,這規劃圖都改了四回了,住建局和設計院的人都快熬不住了。”街道辦主任劉芳站在一旁,手裏攥著一支快沒墨的中性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臉上帶著幾分無奈,“他們都說,‘統一刷白牆麵、更換標準化招牌’最省事,人工和材料成本都低,咱們縣財政本來就緊,何必在‘保風貌’這種‘虛頭巴腦’的事上死磕呢?”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被窗外路過的人聽見:“再說了,咱們這改造工程壓根就沒申請到專項基金,全靠縣裏從教育、醫療那些項目裏擠出來的200萬,再加上拉來的80萬社會資本,總共就280萬。要是在‘保風貌’上花太多錢,怕是連管網改造都搞不完,今年雨季一來,老城區那幾條低窪巷子又得淹水,到時候老百姓還得指著咱們的脊梁骨罵。”
陳明抬起頭,目光越過劉芳的肩膀,落在窗外——遠處的老城區輪廓清晰,“張記雜貨鋪”的木招牌歪歪扭扭地掛在門楣上,木頭已經泛出深褐色的包漿,邊角處有些磨損,卻透著一股子歲月的厚重;“老王麵館”的青磚牆爬著幾株爬山虎,葉片在風裏輕輕搖晃,牆麵上還留著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標語,字跡雖有些模糊,顏色卻依舊鮮活,像是在訴說著當年的熱鬧。
他指著圖紙上的老街區示意圖,語氣堅定得不容置疑:“劉芳,省事省錢不等於對路!你天天在老城區跑,難道沒發現嗎?老百姓盼改造,盼的是‘住得舒服’,不是‘住得陌生’。你看這‘張記雜貨鋪’的木招牌,是張老爺子年輕時親手劈柴、刨料做的,現在他孫子還在守著鋪子,那招牌就是他們家的根;‘老王麵館’的青磚牆,是老王他爹當年一磚一瓦砌起來的,每一塊磚上都有他的手印;還有那些標語,是多少老街坊的青春記憶,是他們當年扛著鋤頭、喊著口號幹出來的日子。要是按你們說的簡單翻新,把這些都拆了、刷了,老街沒了老味道,老百姓能認可嗎?這改造不就是白幹了?”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匆匆走過的行人,聲音放低了些,帶著幾分懇切:“我知道財政緊,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可正因為沒錢,才更要找個懂行的專家把把關——哪些該保、哪些能簡,怎麽用最省的錢做最對的事,這得靠專業人辦專業事。要是咱們自己瞎琢磨,錢花了,事沒辦好,那才是真的對不起老百姓。”
劉芳聽完,眼睛忽然亮了,像是想起了什麽要緊事,一拍大腿:“您早說啊!前陣子我去北京參加街道工作培訓會,聽清華建築學院的一個朋友提過,有位劉景明教授,是梁思成先生的弟子,專門研究古建築保護,尤其擅長在低成本改造中保留曆史風貌。聽說他以前給北京郊區的老胡同做過改造,就花了很少的錢,卻把老味道保得特別好,街坊們都誇他懂行。要是能請他來給咱們的規劃提提意見,說不定真能既省錢又保風貌。”
“梁思成先生的弟子?”陳明猛地抬頭,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像是在黑暗裏看到了一束光,“這可是專家裏的專家!你那朋友有他的聯係方式嗎?咱們趕緊試試聯係!”
劉芳卻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我那朋友就是個普通講師,跟劉教授不熟,隻知道他在清華建築學院的古建築研究所,具體聯係方式沒給我。不過他說劉教授為人挺隨和的,就是年紀大了,快八十了,不太願意管外地的‘閑事’,尤其是小縣城的項目,他總怕地方上急功近利,把老建築改砸了。”
“不管行不行,都得試試!”陳明當機立斷,轉身拿起桌上的公文包,開始往裏麵塞東西,“周偉呢?讓他把住建局的那份成本測算表拿過來,再準備點老城區的照片,越詳細越好,張記的招牌、老王的磚牆、那些標語,都得拍清楚。明天一早,我跟他去北京!”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張北縣城還浸在淡淡的晨霧裏,縣委大院的停車場裏,陳明的車已經停在那裏了。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算不上多豪華,卻是縣裏按規定給縣長配的工作用車,車身擦得幹幹淨淨,在晨霧裏泛著沉穩的光。司機老楊正拿著抹布擦著車窗,見陳明和住建局局長周偉走過來,連忙拉開車門:“陳縣長,周局長,車都檢查好了,油也加滿了,走張石高速,四個多小時就能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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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搓了搓手,看著眼前的車,心裏多少鬆了口氣:“還是您這車方便,不用倒班車、轉火車,省不少折騰,也能早點到清華見劉教授。”
陳明點點頭,彎腰坐進後座,順手把裝著資料的文件袋放在腿上:“老楊,路上穩著點,安全第一。咱們這趟去北京,是求人家辦事,得拿出十足的誠意,可不能遲到。”
“您放心,陳縣長!”老楊應了一聲,發動汽車,穩穩地駛出縣委大院。
車子駛上張石高速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晨霧還沒散盡,像一層薄紗籠罩著路邊的田野,地裏的麥苗綠油油的,沾著晶瑩的露珠,風一吹,便輕輕搖晃。車廂裏很安靜,陳明靠在椅背上,卻沒心思休息,他拿出老城區的照片,一張張仔細翻看。照片裏,“張記雜貨鋪”的木招牌上掛著一串串紅辣椒和玉米棒子,透著濃濃的生活氣息;“老王麵館”的門口擺著幾張舊桌子,老街坊們坐在那裏吃麵、聊天,臉上滿是笑意;還有老人們坐在牆根下曬太陽,孩子們在巷子裏追逐打鬧,畫麵裏滿是煙火氣。
“周偉,你看這張,”陳明指著一張照片,眼裏帶著笑意,“這是去年冬天拍的,王老板在門口炸油條,熱氣騰騰的,整條街都飄著香味,張老爺子還端著碗在旁邊等,說要給孫子帶兩根。咱們改造,就是要保住這份煙火氣。可這280萬的預算,真是處處受限,光是管網改造就得150萬,剩下的130萬要改道路、保風貌,根本不夠。要是劉教授能給咱們指條明路,哪怕隻省下十萬八萬,也能多保幾塊老磚牆。”
周偉接過照片,歎了口氣:“是啊,陳縣長。咱們縣就這點家底,您這趟去北京,又是跑前跑後,要是真能請動劉教授,也不算白費功夫。就怕咱們這小縣城的項目,入不了人家的眼,畢竟人家是清華的教授,見慣了大項目。”
“入不入眼,都得試試。”陳明放下照片,望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咱們是為老百姓辦事,不是為了自己,隻要把來意說清,把難處講透,我相信劉教授這樣的專家,不會不管的。”
車子在高速上平穩行駛,四個多小時後,終於抵達了北京。按照事先打聽好的路線,老楊把車直接開到了清華大學校園附近的停車場。三人下車後,沿著清華園的小路往裏走,校園裏綠樹成蔭,學術氣息濃厚,路上的學生們背著書包,腳步匆匆,與張北的質樸截然不同。
按著打聽來的地址,他們很快找到了古建築研究所的辦公樓。那是一棟老舊的紅磚樓,牆麵爬著爬山虎,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清華大學古建築保護研究所”,木牌的邊角有些磨損,卻透著一股子歲月的沉澱。陳明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領,帶著周偉走了進去。
前台的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姑娘,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文靜。她聽完他們的來意後,搖了搖頭:“劉教授今天沒來上班,他年紀大了,一般隻在上午來研究所待兩個小時,處理一些重要的事,下午就回家休息了。而且他五年前就不再參與外地項目的規劃谘詢了,尤其是你們這種沒專項基金、預算有限的縣城改造,他總說‘怕錢不夠,最後改成四不像,反而毀了老街區’。”
陳明不死心,從文件袋裏拿出成本測算表和老城區的照片遞給姑娘:“您看,我們是從河北張北來的,特意趕過來的,真的很有誠意。預算隻有280萬,就是想請劉教授給指條明路,怎麽花最少的錢保住老街的魂。您能不能幫我們通融一下,哪怕讓我們見見他的助理也行,就聊十分鍾,十分鍾就好。”
姑娘猶豫了一下,接過資料翻了翻,看到照片裏那些充滿生活氣息的老招牌、老牆麵,眼神柔和了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幫你們聯係一下劉教授的助理吧,他今天在研究所,你們先在會客室等一等。”
兩人在會客室裏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到劉教授的助理。助理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戴著眼鏡,手裏拿著一份文件,看起來很忙。他接過陳明遞過來的資料,快速翻了翻,眉頭皺了起來:“兩位,實在不好意思,劉教授真的不接外地的項目。你們這預算太少了,280萬要做管網改造、道路拓寬,還要保風貌,根本不可能做到,到時候出了問題,反而不好交代。”
“我們不是要他接項目,就是想請他給指個方向,哪些該保、哪些能簡,不用他負責具體的設計。”陳明連忙解釋,“我們可以不付谘詢費,隻要他肯指點,不管是來張北還是我們來北京,所有差旅我們都承擔,哪怕就跟我們聊半個小時也行。”
助理還是搖了搖頭:“沒用的,劉教授的脾氣你們不了解,他要是不想管,誰來說都沒用。他常說,老建築是活的,不是隨便改改就行的,要是沒足夠的資金和誠意,還不如不改,至少能保住原樣。這樣吧,我把你們的情況跟他說說,看看他能不能給你們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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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在會客室裏等了兩個多小時,助理才回來,手裏拿著一張紙條:“劉教授讓我給你們帶句話:‘老城區規劃,沒錢就先保‘核心記憶點’——老招牌、老牆麵、老院子,民生設施優先改,風貌上不貪多求全,比啥都強。’”
陳明接過紙條,看著上麵潦草卻有力的字跡,心裏又涼又沉。他知道,這已經是劉教授能給的最大讓步了。兩人謝過助理,走出古建築研究所的辦公樓時,北京的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飄遠,陳明站在路邊,看著手裏被風吹得發卷的規劃圖和成本測算表,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陳縣長,實在不行,咱們就按劉教授的話,先保幾個核心點,其他的簡單處理?”周偉在一旁勸道,“總比什麽都不改強,老百姓也能理解咱們的難處。”
“不行!”陳明聲音發澀,眼裏帶著幾分倔強,“老百姓盼改造盼了好幾年,從去年冬天就開始問我‘陳縣長,啥時候能改房子啊’,要是隻改個皮毛,怎麽對得起他們的期待?再說了,沒專家把關,咱們自己瞎改,萬一改砸了,錢白花了不說,還得遭埋怨,到時候更沒法交代。”
兩人在清華園附近找了個小飯館,點了兩碗炸醬麵,吃得沒滋沒味。吃完飯,陳明拿出手機,給司機老楊打了個電話,讓他先在車裏等著,自己則和周偉在附近的街上溜達,心裏還抱著一絲希望,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研究所的其他老師,再問問劉教授的情況。
可轉了大半天,碰到的老師要麽不認識劉教授,要麽就是說幫不上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陳明看著手裏所剩不多的希望,終於歎了口氣:“走吧,回張北。”
坐上車,老楊見兩人臉色不好,也沒多問,隻是穩穩地發動汽車,往張北的方向駛去。車廂裏很安靜,陳明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倒退的風景,心裏滿是失落。他想起出發前,老城區的街坊們拉著他的手說:“陳縣長,你可得給咱們把老街保住啊,這是咱們一輩子的念想。”可現在,他卻連個專家都請不來,怎麽跟街坊們交代?
車子駛進張北縣城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路燈昏黃的光線灑在街道上,老城區的方向隱約傳來幾聲狗吠,還有誰家窗戶裏透出的燈光,顯得格外溫暖。陳明沒有回家,讓老楊直接把車開到了縣委辦公樓。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對著規劃圖和測算表發呆。桌上的台燈亮著,光線照亮了圖紙上的每一個細節,卻照不亮他心裏的迷茫。
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李澤嵐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他剛從市裏開會回來,聽說陳明從北京回來了,就直接過來了。
“怎麽了?規劃圖和錢的事都卡著?”李澤嵐把文件放在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綠源的考察團隊下周三到,工業園那邊的前期費用有著落了,老城區這邊是不是還沒理順?”
陳明抬頭,眼眶有點紅,把去北京請劉教授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怎麽一早出發,怎麽在研究所等了一下午,怎麽被助理拒絕,最後隻拿到一句留言。末了,他歎口氣:“李書記,我沒本事,既請不來專家,又沒本事爭取到專項基金,怕是這老城區改造要黃了。”
李澤嵐拿起桌上的規劃圖和測算表,翻了翻,手指在“280萬總預算”的數字上停了停,沒多問細節,隻說:“你說的是清華的劉景明教授?我認識個北京朋友叫林豆豆,跟他是忘年交,以前一起參加過古建築保護的研討會,或許能幫著搭個線。另外,改造沒錢不是死路,咱們可以換個思路——老城區邊緣不是有塊閑置的空地嗎?大概五十畝,以前是縣農具廠的舊址,後來廠子搬了,就一直空著。要是能找個老板,讓他出錢負責老城區的改造費用和拆遷補償,咱們就把那塊地劃給他,讓他建住宅,這樣不用算股份,雙方都踏實,他有收益,咱們也能把改造辦了。”
“用土地換投資?”陳明猛地坐直身體,眼裏滿是驚訝,“這法子可行嗎?老板能願意?那塊地雖然在老城區邊緣,但位置不算最好,而且建住宅也得看市場。”
“林豆豆認識不少做房地產和舊城更新的老板,她眼光準,知道什麽樣的項目能做。”李澤嵐走到窗邊撥通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隻簡單說了幾句:“豆豆,麻煩你幫兩個忙:一是張北想做老城區改造,想請清華的劉景明教授給做個整體規劃,縣裏預算有限,主要是想保風貌,不讓老街變味;二是幫找個投資人,我們出老城區邊緣一塊五十畝的空地,讓他建住宅,他負責老城區改造的全部費用和拆遷補償,不用占股,縣裏出麵背書,保障他的開發權益,你幫著問問有沒有人感興趣。”
掛了電話,李澤嵐對陳明說:“等消息吧,她懂建築,也懂投資,知道這買賣劃不劃算。她要是說行,那基本就有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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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點點頭,心裏卻還是有些忐忑。他走到窗邊,望著老城區的方向,心裏默默祈禱:“一定要成,一定要成啊。”
第二天一早,陳明剛到辦公室,李澤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陳明,有信了!豆豆說劉教授願意見你,還幫著聯係了一個北京的老板,叫王建國,是盛達集團的董事長,專門做舊城更新和住宅開發的,對‘投資改造換地’的模式很感興趣。你今天就過去,先見劉教授,再跟他們碰麵,好好聊聊。”
“真的?”陳明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立刻拿起電話給司機老楊打了過去,“老楊,備車,去北京!”
掛了電話,陳明快速整理好資料,把劉教授留的紙條也放進文件袋裏,腳步輕快地走出辦公室。陽光透過縣委辦公樓的窗戶灑進來,照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他知道,這一次去北京,一定要把事辦成,不能再讓老街坊們失望了。
車子再次駛上張石高速,這一次,車廂裏的氣氛明顯輕鬆了許多。周偉看著窗外的風景,笑著說:“陳縣長,這次有林女士幫忙,肯定能成。到時候劉教授做規劃,王老板出錢,咱們出地,老城區改造就有著落了。”
“借你吉言。”陳明笑著點頭,心裏卻還是有些緊張,“不管怎麽樣,都得拿出最大的誠意,不能讓人家覺得咱們不實在。”
四個多小時後,車子抵達北京。陳明沒有先去清華,而是按林豆豆給的地址,先去了約定的茶館。林豆豆已經在那裏等著了,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見到陳明,她笑著起身:“陳縣長,一路辛苦了。劉教授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下午過去,他在研究所等你。這位是盛達集團的王建國董事長。”
陳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旁邊坐著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頭發梳得整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起來很沉穩。
“陳縣長,久仰大名。”王建國站起身,伸手與陳明相握,“林女士跟我說了張北的情況,我對老城區改造和那塊地都很感興趣,咱們今天好好聊聊。”
“王總,您好。”陳明也笑著回應,“感謝您對張北老城區改造的關注,我們是真心想把事辦好,不讓老百姓吃虧。”
幾人坐下後,王建國開門見山:“陳縣長,我先說說我的想法。我派人查了張北的情況,老城區有曆史底蘊,老百姓也盼改造,這是好事。那塊地雖然位置不算核心,但老城區改造後,周邊的配套和環境都會提升,建低密度住宅肯定有市場。我可以出2個億,負責老城區的全部改造費用,包括管網、道路、風貌修複,還有拆遷補償,補償標準按市價的1.2倍給,老百姓可以優先選回遷房或者臨街商鋪,絕不虧待他們。縣裏把那塊五十畝的地劃給我,我按規劃建住宅,風格跟老城區呼應,不搞高容積率,不破壞老街風貌。您看怎麽樣?”
陳明心裏一鬆,王建國的條件比他預想的還要實在。他連忙說:“王總,您的條件我們基本認可,隻有兩個要求:一是住宅建設必須按劉教授的規劃來,風格要跟老城區協調,不能搞成水泥森林;二是老城區改造和住宅建設要同步推進,不能先建住宅再改造,讓老百姓等太久。”
“沒問題!”王建國爽快應下,“隻要規劃定了,我馬上派團隊去張北,一邊跟老百姓談補償,一邊配合劉教授細化方案,兩邊同步啟動,保證進度。”
林豆豆笑著說:“我就說你們能談攏,都是實在人,都是想把事辦好。現在先去見劉教授,把規劃的事定下來,後續的細節咱們再慢慢聊。”
幾人起身,一起趕往清華園。這一次,陳明報出“林豆豆”的名字後,助理直接領著他們進了劉教授的辦公室。
辦公室不大,卻收拾得很整齊,書架上擺滿了古建築相關的書籍,從《營造法式》到《中國古建築史》,還有不少劉教授自己寫的論文和手稿。牆上掛著幾張老照片,其中一張是梁思成先生和學生們在古建築前的合影,年輕的劉教授站在梁思成先生身邊,眼裏滿是敬仰。
劉教授坐在一張舊藤椅上,手裏拿著張北老城區的照片,見他們進來,笑著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張北來的陳明縣長吧?豆豆跟我說了你們的事,用土地換投資,這個思路不錯,既解決了資金問題,又能保風貌,很務實。”
“劉教授,您好。”陳明連忙遞上資料,“感謝您願意見我們,我們真的很想保住老城區的魂,可縣裏沒錢,隻能想這個法子,還請您多指點。”
劉教授接過資料,翻了翻規劃圖和成本測算表,又看了看那塊地的位置圖,拿起筆在規劃圖上畫起來:“整體規劃得把‘改老城’和‘建新房’分開,不能混為一談。老城區核心區,就是從東街到西街,南巷到北巷這一片,要嚴格保風貌——牆麵不用刷白,用本地的糯米灰漿加固,既能結實,又能保留磚紋;木招牌不用換,用蜂蠟加熱塗刷,做防腐處理,既能延長壽命,又能保留原有的紋理;管網要埋在地下,不能破壞青石板路,實在要挖,挖完了也要按原樣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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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又指著那塊地的位置:“這塊地建住宅,樓高不能超過六層,風格要跟老城區呼應,用紅磚、灰瓦,窗戶用木質框架,不能搞玻璃幕牆。中間留一條十米寬的景觀帶,種上槐樹、爬山虎,把新老區域串起來,這樣看著和諧,也能讓老百姓有個散步的地方。”
劉教授放下筆,看著陳明強調:“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管是改造還是建房,都得先跟老百姓談妥拆遷補償,一戶一戶談,不能強拆,不能逼遷。老城區改造的目的是讓老百姓過得好,不是讓他們流離失所,這是底線,不能動。”
“您放心!”陳明激動得聲音發顫,“我們絕對把老百姓的意願放在第一位,一戶一戶上門談,談妥一戶簽一戶,絕不強拆!”
劉教授滿意地點點頭:“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可以幫你們做這個整體規劃,後續施工過程中,我也可以派學生過來指導,保證按規劃落地。”
“太謝謝您了,劉教授!”陳明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您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張北的老百姓都會感謝您的。”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們自己。”劉教授笑著說,“你們願意在沒錢的時候,還想著保老百姓的記憶,這份心很難得。隻要你們守住這份心,老城區肯定能改好。”
從研究所出來,陽光正好,灑在清華園的小路上,樹葉的影子在地上晃來晃去。陳明看著手裏的規劃草圖,心裏滿是激動和踏實。他知道,張北老城區的新生,就從這張草圖開始了。
“陳縣長,現在可以放心了吧?”林豆豆笑著說,“劉教授做規劃,王總出錢,咱們的事基本成了。”
“放心了,放心了。”陳明笑著點頭,“真是太感謝你了,林女士,要是沒有你,我們真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不用客氣,我也是喜歡老建築,不想看著它們被改得麵目全非。”林豆豆說,“後續的協議簽訂、規劃細化,我也可以幫忙協調,保證項目順利推進。”
王建國也笑著說:“陳縣長,我明天就派團隊去張北,先做市場調研和拆遷補償方案,等劉教授的規劃出來,咱們就簽正式協議,盡快開工。”
陳明緊緊握住他們的手:“好!我們張北歡迎你們,老街坊們也歡迎你們!”
當天晚上,陳明趕回張北,直奔李澤嵐的辦公室。“李書記,成了!劉教授答應做規劃,王總出2個億負責改造和拆遷補償,我們劃給他五十畝地建住宅,不用占股!”
李澤嵐看著劉教授畫的規劃草圖和合作框架,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好!這模式好,縣裏沒出錢,老百姓得實惠,老板也有收益,一舉三得。明天開常委會,把這事定下來,然後讓王總和劉教授的團隊盡快來張北,咱們一起跟老百姓把事說透,讓大家都放心。”
第二天的縣委常委會上,合作方案全票通過。常委們都很興奮,覺得這是解決老城區改造難題的最佳方案,既務實又貼心。
三天後,王建國帶著團隊和劉教授一起抵達張北。縣委大院外的公告欄前,很快圍滿了老街坊。李澤嵐拿著規劃圖,對著街坊們喊:“老街坊們,今天請大家來,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咱們老城區要改造了!這位是清華的劉景明教授,專門給咱們做規劃,保證保住老街的老味道;這位是北京的王建國老板,出錢給咱們改房子、補拆遷款,補償按市價1.2倍給,還能優先選新房!大家有啥意見、啥疑問,盡管提!”
“真按1.2倍補?不會是騙人的吧?”“新房真跟老街一個風格?不會建得跟城裏的高樓一樣吧?”“我的雜貨鋪招牌能保住嗎?”街坊們七嘴八舌地問著,眼裏滿是期待和忐忑。
王建國笑著走到人群前:“各位老街坊,我王建國說話算話,補償標準咱們簽合同,縣裏擔保,絕不會虧了大家。新房按劉教授的規劃建,六層樓,紅磚灰瓦,跟老街一個樣,保證大家住著舒服,看著也親切。”
劉教授也走過去,指著規劃圖上的“張記雜貨鋪”:“張老爺子在嗎?您的木招牌不僅能保住,我們還幫您做防腐處理,讓它再掛幾十年,傳給您重孫子!”
張老爺子擠到前麵,看著規劃圖上的招牌圖案,激動得眼眶都紅了:“真的?那我第一個簽字!隻要能保住我的招牌,怎麽改都行!”
“我也簽!”“我也簽!”街坊們紛紛響應,現場一片熱鬧。
陳明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裏滿是感慨。從一開始的沒錢沒專家,到現在的規劃有人做、資金有人出,這一路雖然難,卻也讓他明白,隻要守住“為民辦事”的初心,再難的事也能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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