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熊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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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卡車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山林裏格外刺耳。
    二愣子嘴裏叼著煙,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則有節奏地不時拍打車門,仿佛在為這顛簸的旅程打著節拍。駕駛室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那是劣質煙草和機油混合而成的獨特味道。儀表盤上的指針隨著車輛的顛簸而不停地顫抖著,仿佛也在訴說著這段路途的艱辛。
    “這路比老金溝的鹿道還難走啊!”二愣子抱怨道,同時吐出嘴裏的煙頭,然後往車窗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他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郭春海,隻見郭春海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膝蓋上攤開的那張泛黃的地圖。
    郭春海的手指沿著七道梁子的等高線緩緩移動,最後停在了一處標著紅圈的地方。他抬起頭,對二愣子說:“前麵岔路往右拐,再開兩裏地就到椴樹溝了。”
    就在這時,坐在後座的烏娜吉突然直起身子,她的鼻子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嗅到了什麽異常的味道。緊接著,她緊張地說道:“有血腥味。”
    聽到這句話,二愣子立刻踩下刹車,卡車在岔路口猛地停了下來。他迅速跳下車,蹲在路邊的泥地上,仔細查看起來。不一會兒,他就發現了一些端倪:“看,這是新鮮的熊掌印,還有血跡。”他用手指蘸了一點泥土,搓了搓,然後肯定地說,“這血還沒幹,應該不超過兩個小時。”
    托羅布敏捷地從後車廂一躍而下,手中緊握著上了膛的五六半步槍,仿佛一頭準備狩獵的獵豹。他那寬闊的肩膀和粗壯的手臂,透露出他作為鄂倫春漢子的強壯與果敢。
    他眯起眼睛,凝視著密林深處,仿佛能透過那層層疊疊的樹葉看到隱藏在其中的秘密。風輕輕地吹過椴樹林,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嗡嗡聲,這聲音在靜謐的森林中顯得格外清晰。
    郭春海和烏娜吉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蜂箱!”他們的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充滿了警覺。
    三人默契地呈扇形散開,小心翼翼地向那聲音的源頭靠近。二愣子則留在車上,發動機沒有熄火,隨時準備接應他們。
    郭春海走在最前麵,他的步伐輕盈而穩健,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落葉最厚的地方,以避免發出不必要的聲響。他的目光如鷹般銳利,掃視著四周的動靜。
    烏娜吉緊隨其後,位於郭春海的左後方。她手中的獵弓已經被拉開,弓弦緊繃,箭頭上塗抹著阿坦布特製的麻醉藥,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
    托羅布負責斷後,他的後背緊貼著樹幹,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他們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隻見五六個蜂箱散落在林間空地上,原本堅固的木板被撕得粉碎,仿佛遭受了一場猛烈的風暴襲擊。蜂蜜混合著蜂蠟流淌在地上,形成了一灘黏糊糊的物質,散發著誘人的甜香。而在這灘蜂蜜上,赫然印著幾個清晰的熊掌印,仿佛在訴說著這裏剛剛發生過的一場激烈爭鬥。
    更令人心驚膽戰的是,在那棵三人合抱粗的老椴樹根部,竟然有一個黑漆漆的樹洞。洞口處,還懸掛著幾縷棕色的毛發,仿佛是某種神秘生物的蹤跡。
    “熊倉子。”郭春海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驚醒了洞內的生物,“而且還是活的。”
    話音未落,樹洞裏突然傳出一陣低沉的嗚咽聲,仿佛是某種痛苦的呻吟。烏娜吉的瞳孔猛地收縮,她失聲喊道:“崽子!”
    托羅布見狀,迅速做了個包抄的手勢,示意三人分散開來,從不同方向包圍樹洞。他們的動作輕盈而無聲,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郭春海小心翼翼地摸到樹洞的側麵,正準備探身查看洞內的情況,地麵卻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緊接著,遠處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如同一頭巨獸正在逼近。
    “母熊回來了!”烏娜吉驚呼一聲,她像一隻敏捷的兔子一樣,一個翻滾便躲到了樹後。
    就在這時,一頭體型巨大的棕熊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一般,從林子裏狂奔而出。這頭棕熊肩高足有一米五,渾身覆蓋著厚厚的棕色毛發,左腹的傷口還在不斷滲出血跡。它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那泛黃的獠牙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別開槍!”郭春海見狀,連忙高聲喊道,“用麻醉彈!”
    烏娜吉的麻醉彈率先離弦,精準地紮在母熊的右肩上。
    母熊吃痛,一掌拍斷旁邊的小樹,朝烏娜吉撲去。
    托羅布趁機射出第二支麻醉彈,正中熊背。
    麻醉藥開始起作用。
    母熊的動作變得遲緩,但依然凶性大發。
    它轉身撲向托羅布,巨大的熊掌帶著風聲掃過,擦著托羅布的頭皮掠過,打飛了他的帽子。
    郭春海抓住機會,第三支箭麻醉彈射中母熊的頸部。
    母熊踉蹌幾步,終於轟然倒地,發出不甘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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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洞裏的小熊崽子似乎感應到母親遇險,發出尖利的叫聲。
    烏娜吉剛要上前,郭春海一把拉住她:等藥效完全發作。
    二十分鍾後,確認母熊徹底昏迷,三人才敢靠近。
    樹洞裏,兩隻毛茸茸的小熊崽擠在一起,看樣子剛滿月不久。
    果然是帶崽的。托羅布擦了擦額頭的汗,幸好沒聽那幫伐木工的。
    遠處傳來引擎聲,二愣子開著卡車艱難地穿過樹林。
    車還沒停穩,他就跳下來嚷嚷:怎麽樣?搞定了沒?
    郭春海指了指昏迷的母熊和樹洞:母子三個。
    二愣子圍著母熊轉了一圈,吹了個口哨,這大家夥,夠燉多少鍋熊肉啊!
    烏娜吉瞪了他一眼:鄂倫春人不殺帶崽的母獸。
    知道知道,二愣子訕笑著撓頭,我就是過過嘴癮。
    四人合力把母熊抬上卡車。
    小熊崽被烏娜吉用外套包著,放在駕駛室裏。
    二愣子發動汽車時,小熊崽發出不安的嗚咽,烏娜吉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哼起了一首鄂倫春搖籃曲。
    回程的路上,郭春海望著窗外飛逝的樹影,突然開口:得找個地方安置它們。
    林場後麵有個空著的鐵籠子,二愣子說,去年關過那隻傷人的猞猁。
    托羅布點點頭:先養著,等崽子大點,賣給省城的動物園。
    烏娜吉沒說話,隻是把懷裏的小熊崽摟得更緊了些。
    郭春海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表情,知道這個鄂倫春姑娘在想什麽。
    在他們族人眼裏,山林裏的生靈都是山神的子民。
    卡車駛入林場時已是黃昏。聽說他們帶回來活熊,工人們都跑來看熱鬧。趙衛國擠在最前麵,手裏還拿著個筆記本:郭哥,這可是大新聞!咱們林場還沒人活捉過熊呢!
    郭春海指揮著眾人把母熊抬進鐵籠。烏娜吉抱著兩隻小熊崽,小心翼翼地放在母熊身邊。麻醉藥效漸漸消退,母熊發出低沉的嗚咽,本能地把崽子護在身下。
    得喂點東西。烏娜吉說,我去食堂要些玉米麵。
    趙衛國自告奮勇:我去找獸醫來看看傷口!
    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郭春海和烏娜吉站在籠子前。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烏娜吉突然開口:它們本該在山裏。
    郭春海沉默片刻:等傷好了,崽子大些,送去了動物園以後,咱們再把它的膽汁取了,然後遠遠地放歸山林。
    烏娜吉轉頭看他,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亮: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郭春海笑了笑,不過得等開春,現在放出去,它們熬不過冬天。
    烏娜吉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她伸手理了理被小熊崽抓亂的辮子,發梢還沾著幾根棕色的熊毛。
    遠處,食堂的煙囪冒出嫋嫋炊煙。大喇叭裏傳來《歌唱祖國》的旋律,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向食堂。
    這個平凡的傍晚,紅旗林場因為三隻熊的到來,變得有些不同尋常。
    郭春海望著籠子裏相依為命的母熊和幼崽,重生前的記憶突然浮現——在那個時空裏,這頭母熊和它的崽子都死在了獵人的槍下。而現在,它們活下來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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