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王二虎的鋼盔邊緣滴落，在他眼前形成一道水簾。他抹了把臉，手指觸到的是冰冷的雨水和滾燙的淚水。
    身後山洞裏，宋亮正用刺刀在石壁上刻著什麽？原來是宋大偉的名字，他們沒時間挖墳，隻能撿石頭壘起一個墳墓，再在石壁上刻下戰友的名字留下記號。
    "亮子，走了。"
    王二虎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宋亮最後摸了摸石壁上的刻痕，轉身時眼中已沒有淚水，隻剩下燃燒的仇恨。他檢查了下步槍，子彈隻剩五發。
    "二虎，咱們往哪個方向走？"
    王二虎望向雨幕深處，遠處偶爾傳來零星的槍聲。
    "聽槍聲，連長他們應該在東北方向。咱們繞過去，從側麵接應。"
    兩人鑽出山洞，雨水立刻澆透了單薄的衣裳。王二虎走在前麵，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豎起來捕捉著林中的每一點動靜。宋亮負責斷後，時不時回頭警戒。
    走了約莫二十分鍾，王二虎突然蹲下身，舉起拳頭示意停止。宋亮立刻伏低身體，手指扣在扳機上。
    "有動靜。"
    王二虎用口型說道，指了指前方十點鍾方向的灌木叢。獵人出身的他，對周遭環境很是敏感。
    宋亮眯起眼睛，透過雨簾看到灌木在輕微晃動，這不是被風吹的那種自然擺動，而是像有什麽東西在緩慢移動。
    他朝王二虎點點頭，兩人默契地分散開來，形成交叉火力角度。
    "哢嗒"一聲輕響，王二虎的腳踩斷了一根樹枝。灌木叢中的動靜立刻停止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雨滴砸在樹葉上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
    突然，一個土黃色的身影從灌木中躍出，三八式步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王二虎！
    "砰！"
    槍聲幾乎同時響起，但倒下的卻是那名日軍。宋亮的子彈精準地穿透了他的眉心。
    王二虎一個翻滾躲到樹後，心髒狂跳。更多土黃色身影從四周的灌木中站起，至少有七八個日軍士兵！
    "操，中埋伏了！"
    宋亮咒罵一聲，連續扣動扳機，又放倒兩個敵人。
    子彈"嗖嗖"地從王二虎耳邊飛過，他感到左臂一陣灼熱，被子彈擦傷了。沒時間處理傷口，他迅速還擊，兩發子彈撂倒一個正要從側麵包抄的日軍。
    "二虎！我沒子彈了！"宋亮大喊。
    王二虎摸向腰間，隻剩最後一顆手榴彈。他咬開拉環，在手中握了兩秒，然後猛地朝日軍最密集的地方擲去。
    "轟！"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三個日軍，暫時壓製了敵人的火力。王二虎趁機衝到宋亮身邊，從日軍屍體上摸出兩個彈匣扔給他。
    "換地方！引他們分散…"
    兩人借著爆炸的掩護迅速轉移，鑽進一片茂密的竹林。身後傳來日軍憤怒的吼叫和雜亂的腳步聲。
    "二虎，咱們得想辦法甩掉他們。"宋亮喘著粗氣說，他的小腿被彈片擦傷，鮮血染紅了綁腿。
    王二虎觀察了下地形，眼睛突然一亮："前麵有條小溪，咱們順水走，掩蓋蹤跡。"
    兩人跌跌撞撞地來到溪邊，毫不猶豫地跳進齊腰深的水中。冰冷的溪水讓傷口刺痛不已，但他們咬緊牙關，逆流而上。王二虎時不時回頭觀察，確認小鬼子是否追來。
    走了約莫一裏地，王二虎示意上岸。兩人爬上一處陡坡，居高臨下地觀察來時的路。五個日軍正沿著溪邊搜索，但顯然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狗日的，跟得真緊。"宋亮咬牙切齒地說，"二虎，咱們得幹掉他們，不然想支援連長的計劃怕落空…"
    王二虎點點頭，目光掃視四周，突然注意到坡上有幾塊鬆動的大石頭。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形成。
    "亮子，你槍法好，埋伏在那棵樹後。"他指了指不遠處一棵歪脖子鬆樹，"我去上麵準備"禮物"，你等我信號就開槍。"
    王二虎決定給這幾個小鬼子設個陷阱，減少子彈的使用。
    宋亮會意，悄悄移動到指定位置。王二虎則像山貓一樣無聲地爬上陡坡，來到那幾塊巨石旁。他拔出刺刀，開始撬動最大的一塊石頭。
    下麵的日軍越來越近，已經能聽到他們用日語交談的聲音。王二虎額頭滲出冷汗，但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終於，石頭開始鬆動了。
    "亮子！現在！"王二虎大吼一聲，同時用全身力氣推下巨石。
    "砰！"
    宋亮的槍聲幾乎同時響起，領頭的日軍應聲倒地。其餘四人還沒反應過來，巨大的岩石已經轟隆隆滾下山坡，直接砸中兩人！剩下的兩個日軍驚慌失措，正好暴露在宋亮的射界內。
    "砰！砰！"
    兩聲精準的點射，最後兩個敵人也倒下了。
    王二虎滑下山坡，和宋亮匯合。兩人迅速搜刮了日軍身上的彈藥和幹糧。
    "賺了！"宋亮興奮地舉起一個手雷，"這幫畜生帶了香瓜手雷！"
    王二虎則從一個日軍軍官屍體上摸到了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槍和兩個彈匣。"正好給連長帶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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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咧嘴一笑，但笑容很快消失了。遠處又傳來了密集的槍聲，這次更近了。
    "是連長那邊的方向！"宋亮臉色一變。這麽密集的槍響，意味著他可能被鬼子包圍了。
    兩人顧不上疲憊，朝槍聲傳來的方向狂奔。穿過一片杉樹林後，他們看到了令他們血液凝固的一幕：
    趙大勇連長被至少十名日軍逼到了一處懸崖邊，他的步槍已經折斷，正用手槍還擊。更令人揪心的是，不見李大牛的蹤跡，生死不明。
    "連長！"王二虎差點喊出聲，被宋亮一把捂住嘴。
    "別暴露！咱們得想個辦法。"宋亮快速觀察戰場，"二虎，你繞到他們側翼，我從這裏狙擊。等我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你就用手雷招呼。"
    王二虎點點頭，貓著腰向日軍右翼移動。宋亮則找了個製高點，穩穩架起步槍。他深吸一口氣，瞄準了日軍機槍手的後心。
    "砰！"
    機槍手一頭栽倒。日軍頓時亂作一團，紛紛尋找掩體。宋亮連續開槍，又放倒兩個敵人。
    就在日軍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王二虎從側翼投出兩顆手雷。
    "轟！轟！"
    手雷精爆炸掀起的氣浪中，王二虎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衝了出來，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殺！"
    他怒吼著，猶如殺神，刺刀捅進一個被炸懵的日軍胸口。
    趙大勇看到兩人，眼中閃過驚喜，隧道立刻組織反擊。三人形成交叉火力，將剩餘的日軍壓製在一塊巨石後。
    "連長！大牛怎麽樣了？"王二虎一邊換彈匣一邊大喊。
    "傷得不輕！必須盡快帶他回去！"趙大勇的聲音嘶啞得可怕，"你們怎麽來了？宋大偉呢？"
    剛說完，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王二虎和宋亮交換了一個痛苦的眼神，但此刻不是解釋的時候。
    巨石後麵的日軍開始投擲手雷，其中一顆落在離趙大勇不遠的地方！
    "連長小心！"宋亮一個飛撲將趙大勇推開，自己卻被彈片擊中後背，疼得悶哼一聲。
    王二虎紅了眼，摸出最後一顆手雷，拉開引信後默數兩秒才扔出去。手雷幾乎在日軍頭頂爆炸，彈片如雨般傾瀉而下。
    "衝！"趙大勇抓住機會，帶領兩人發起衝鋒。刺刀見紅，剩下的三名日軍很快被解決。
    戰鬥突然結束，林中隻剩下濃重的硝煙味和血腥氣。
    王二虎來到荊棘叢，走到李大牛身邊，檢查他的傷勢，腿部一個猙獰的傷口。因為失血過多，他已經奄奄一息。
    "必須馬上止血！"王二虎撕開他的褲腿，手卻抖得厲害。
    趙大勇按住他的肩膀："冷靜點，二虎。亮子，警戒四周，鬼子可能還有增援。我給大牛上金瘡藥…"
    宋亮點點頭，拖著受傷的腿爬到高處，架起步槍警惕地看著四周。
    王二虎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用繃帶壓住李大牛的傷口。"大牛，堅持住.."他的聲音哽咽了。
    李大牛微微睜開眼睛，慘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二虎...亮子...你們來了...大偉呢？"
    王二虎的眼淚終於決堤："大偉他...他離開了..."
    李大牛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好兄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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