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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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裂痕與種子
東太平洋火烈島的地下審訊室,空氣濕冷得像浸了水的棉絮,隻有通風扇轉著圈發出單調的嗡鳴,在牆壁上撞出空洞的回響。鈴木雪刀的肩背徹底垮了,往日挺得筆直的脊梁像被抽走了筋骨,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下幾縷灰發,軟塌塌垂在蒼白如紙的臉側。他盯著桌上那本卷邊起皺的日記,眼神空得能塞進風——恍惚間竟穿透紙頁,落回二十年前的陸軍總院:消毒水蓋不住的血腥氣嗆得人發悶,山本耀司躺在泛著冷光的手術台上,連昏迷時眉頭都擰成死結,像要把整場戰爭的重量都鎖在眉骨間。
“他……我們的兒子……”鈴木雪刀的聲音幹得發裂,每個字都要從喉嚨的褶皺裏擠出來,“叫‘光’,山本光。耀司說,盼他這輩子能踩在光裏走,別像我們……”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眼角溝壑裏積滿的疲憊與悔恨,幾乎要溢出來,“可我們偏親手把他推去了更深的黑處。”
馬飛飛沒催,隻靜坐著。貼身放著的青銅羅盤異常安分,連之前預警的輕顫都沒了——像是也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心防,正順著話音一點點崩裂。
“光被他母親帶走‘培養’,是三年前的事。”鈴木雪刀閉緊眼,聲音發飄,“耀司說,暗影得有繼承人,我們的兒子是最好的血脈……我爭過,吵到掀了桌子,可她認死理,早被那什麽‘帝國榮光’、什麽複仇的執念啃透了心。我……我最後還是鬆了口。我怕啊——怕失去她,也怕光真成了個‘普通人’,在太平日子裏軟得扛不住風……”他猛地睜眼,通紅的眼看向馬飛飛,語氣裏全是抓救命稻草似的求證,“你說,我是不是個最失敗的男人?是不是個窩囊的幫凶?”
馬飛飛沒接話,話鋒一轉:“山本光現在在哪?他有沒有卷進暗影的事?”
鈴木雪刀緩緩搖頭,茫然像潮水漫過眼神:“我不知道。耀司從不讓我碰‘培養’的事。就幾年前偶然見了一麵——那孩子早不是我的光了,眼神冷得像冰碴,看我的時候,跟看個路人沒兩樣。”他突然用雙手捂住臉,肩膀控製不住地發顫,指縫裏漏出壓抑的悶響,“暗影先是搶走了我的愛人,現在連兒子也搶……馬君,你們能不能……找到他?哪怕隻讓他活著……”馬飛飛的第三房夫人師雲玄說:“我知道鈴木君十分迷茫,人這一生,和天爭命,和人爭利,到了最後也不得善終,每天都在算著自己的利益和盈虧,算計著如何撈到好處,但無論多麽精密的計算,最後也逃不過人間正道。”鈴木雪刀平生未曾聽到這樣大智慧的話,他的腦海頓時清明了不少。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輕叩兩下。一名特查組成員快步進來,附在馬飛飛耳邊低語幾句,遞上張剛解譯的電文碎片。馬飛飛掃了一眼,瞳孔驟然縮緊——殘片上“種子已激活”“新芽將於月晦之日破土”的字跡刺得眼疼,落款的模糊代號,和暗影高層的聯絡暗號分毫不差。
“月晦之日……”馬飛飛默算著,離下一個農曆月末隻剩不到七天。他抬眼看向鈴木雪刀,聲音沉得像壓了鉛:“鈴木君,暗影裏‘月晦之日’是什麽意思?‘新芽’‘種子’又指什麽?”
鈴木雪刀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這話燙到。他抬頭時眼裏滿是驚疑,聲音發顫:“‘月晦之日’……是暗影動備用計劃、啟用深潛者的日子——那天夜最黑,好藏。‘種子’是從小挑的暗影後代,藏在普通人裏長大,‘新芽’……該是他們第一次動手……”話音突然頓住,他的臉瞬間褪成死白,嘴唇哆嗦著,“難道……光他……”
馬飛飛把電文推到他麵前,指尖敲了敲紙麵:“訊號不全,但時間對得上。鈴木君,想讓你兒子還有機會踩在光裏,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把暗影在東京、東亞的潛伏網,‘種子’的身份、聯絡方式,全說出來。”師雲玄見鈴木雪刀在遲疑不決,她說:“人們常說的,人在做天在看,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早有定數,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收起心中的小心思才是正確的做法。”鈴木雪刀覺得有理,連忙點頭稱是。
二、羅盤指北
壓力砸開了裂痕,而父愛像顆種子,順著裂縫悄悄落了地。鈴木雪刀的心理防線徹底塌了,斷斷續續吐出的信息,零碎卻紮心——“種子”可能藏在金融、媒體、科研機構;東京有幾處廢棄倉庫是暗影的緊急聯絡點;還有個隱秘法子:靠特定古典音樂電台的頻率傳加密指令。特調組書記員把鈴木雪刀交待的內容全部記錄在冊。
揣著這些情報,馬飛飛連夜奔往東京。銀座的寫字樓早被盯死,但真正的戰場早散在都市的陰影裏。他沒回東亞貿易株式會社,找了家新宿區的小商務旅館落腳,房間窗戶正對著座信號塔,夜裏亮著忽明忽暗的紅燈。
馬飛飛掏出青銅羅盤,指腹蹭過冰涼的盤麵——這次不是等預警,是要主動找線索。他閉緊眼凝神,把“月晦之日”“新芽”“古典音樂頻率”幾個詞在心裏反複念,同時將師雲玄教的入門靈能,一絲絲注入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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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羅盤紋絲不動。馬飛飛沒鬆勁,指尖的力道漸漸攥緊。不知過了多久,羅盤中心的天池突然泛開一縷極淡的漣漪,指針像被無形的力拽著,極慢極慢地轉,最後顫巍巍定在東北方向——盤麵上代表“信息”“隱秘”的刻紋,還比別處亮了點,像在點頭。
“東北方……是千代田區,電台、出版社都紮在那兒。”馬飛飛睜開眼,隨手抓起桌上的老式收音機,指尖擰著調頻旋鈕,專挑播古典樂的波段慢掃。
窗外的霓虹從淡粉熬成深紫,就在馬飛飛指尖快沒勁時,收音機裏突然混進一陣沙沙的電流雜音——裹在意大利作曲家埃尼奧·莫裏康內(ennio orrine)的經典旋律遇見兩位傳奇女聲,音聲便有了截然不同的生命的旋律,長短間隔得格外規整,像藏著話。馬飛飛瞬間坐直,摸出紙筆飛快記——是摩斯密碼!
憑著軍統特查部練過的底子,馬飛飛沒費多大力就破譯了:“……書店……神保町……晩八點……”
神保町,東京最老的舊書街。晚上八點,小書店剛打烊,人流散了,最適合藏著接頭。
馬飛飛看眼表:七點二十。他深吸口氣,把青銅羅盤貼回心口——能摸到盤麵泛著淺淡的溫意,像在認他的判斷。抓過外套壓低壓簷帽,一腳踏進東京夜裏熙熙攘攘的人流,身影轉眼就被霓虹揉進了巷弄。
神保町的夜,飄著舊紙張混著油墨的腥氣。窄街兩側的書店亮著昏黃的燈,鱗次櫛比排得密不透風。馬飛飛跟著羅盤隱約的牽引,拐進條更靜的小巷——深處有家“懷古堂”還亮著燈,門口的風鈴被夜風拂著,叮鈴響得輕。
他縮在對麵建築的陰影裏盯梢:櫥窗裏擺著泛黃的典籍,看著和尋常舊書店沒兩樣。可剛到八點整,一個穿日本高中學生製服、背書包的少年,他慢悠悠走到店門口,沒進去,就捧著本書低頭站著,像在等誰。
少年看著才十六七歲,眉眼清俊,眼神卻沉得不像這個年紀——靜得發冷,還帶著種練過的警惕:偶爾抬眼掃巷口,目光落得準,掃得快,沒半分少年人的散漫。馬飛飛的心跳突然漏了拍——這孩子,會不會是“新芽”?會不會是山本耀司之子……山本光?
心口的青銅羅盤突然震了下,溫意瞬間變清晰——不是指引,是確認。無疑,這個少年就是山本光。
馬飛飛攥緊口袋裏的符紙,指節泛白。他知道,真正的較量,從這一刻才算開始——要鬥暗影的餘孽,更要拉回個被扭歪的少年魂……
三、月晦前夜·暗影反撲
東京灣的風裹著細雨,砸在廢棄3號碼頭的鏽鐵集裝箱上,沙沙聲混著海浪,纏得人心裏發緊。離“月晦之日”隻剩不到四十八小時,空氣繃得像拉滿的弓弦,稍碰就斷。
火烈島東南角的軍統臨時羈押所,外圍警戒燈在雨幕裏暈成一團團昏黃的光。守在這裏的軍統特查組精銳,本該盯緊囚室,可注意力全被西北方向勾走——碼頭舊倉庫區突然冒起衝天火光,槍聲像爆豆似的炸響,那是關押佐藤川的地方。
“聲東擊西……”馬飛飛站在羈押所主控室,盯著監控屏裏西北方的混亂,眉頭擰成疙瘩。手裏的青銅羅盤正低低震顫,指針卻不往爆炸方向偏,死死釘在東南——直指羈押所本身!“他們的目標是這兒!全員最高戒備!守好山本耀司、鈴木雪刀!”
話音剛落,主供電線路“啪”地斷了。備用電源瞬間頂上來,可燈光還是免不了閃了兩下——就這明暗交替的眨眼功夫,一道瘦削如鬼魅的身影,貼著牆根的陰影,悄沒聲鑽進了羈押所的通風管道。
一個中年婦女,她是刮力明朱。山本耀司的母親,她一身深紫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麵罩遮了大半張臉,隻露雙眼——和山本耀司像一個模子刻的,卻多了幾十年忍術浸出的滄桑與狠戾。她的隱匿術早練到了骨子裏,腳步輕得像落雨,貼著管道內壁滑進去,竟沒碰出半點聲響。
幾乎是同一秒,羈押所正門突然傳來巨響!“攔住他!”軍統特調組守衛隊長的吼聲剛炸開,這時,一個穿日本傳統管家服的魁梧老者已撞了進來——他是山本忠雄。他看著是個古稀老人,動起來卻像頭豹子:空手道手刀劈出帶破空聲,衝在前頭的守衛被震得連退三步;他轉手扣住另個守衛的胳膊,柔道投技一甩,人“咚”地砸在防爆門上,門板都顫了顫。剛猛霸道的打法,瞬間把正麵火力全吸到他的身上。
一片混亂裏,刮力明朱已從通風口滑下,像壁虎似的貼在牆根——落點精準,正好在山本耀司的單人囚室外。守在門口的兩個隊員剛要轉頭,後頸突然一麻,連哼都沒哼就軟倒在地——頸後紮著淬了強效麻醉藥的手裏毒針,針尾還在顫。刮力明朱指尖彈出根特製開鎖針,在囚室鎖上飛快撥弄幾下,“哢噠”一聲,囚門鎖開了。
囚室裏的山本耀司抬眼,臉色雖虛,眼裏卻閃過絲早有預料的光:“母親……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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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刮力明朱話不多,一把架起她,同時摸出枚煙霧彈,往走廊盡頭追來的腳步聲方向一擲——白煙瞬間漫開,擋住了視線。
隔壁囚室的鈴木雪刀早貼在門後聽動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刮力明朱路過時腳步頓了頓,掃了眼囚室編號,眼裏閃過絲複雜——但也隻頓了半秒,手起針落,囚牢鎖再次彈開:“跟上!”
鈴木雪刀愣了愣,咬牙跟上。三人借著煙霧掩護,順著預先摸好的後勤通道往外衝——山本忠雄還在正門死扛,槍聲、喝罵聲混著雨響,成了最好的掩護。
碼頭攔截戰
軍統臨時羈押所的警報撕破天幕,馬飛飛帶著人追出來,可刮力明朱早算好了退路——她借著陰影繞路,時不時扔出枚震爆彈、撒把阻敵的菱刺,跟在後頭的人根本追不上。眼看就要衝到船塢,那艘藏在暗處的小型快艇已亮起微弱的引擎燈。
“想跑?先問過姑奶奶的槍!”
冷不丁一聲喝,道矯健的身影從水邊集裝箱頂躍下——雙槍在手,落地時連膝蓋都沒彎。是張海燕,依舊穿那身利落的皮質航海服,馬尾辮被海風甩得亂飛,嘴角勾著股海盜特有的狂勁。她手裏的兩把駁殼槍黑沉沉的,槍口正對著刮力明朱的方向,連抖都沒抖。
刮力明朱瞳孔驟縮——她能聞出這女人身上的危險氣:那不是忍術的陰柔,是槍林彈雨裏喂出來的狠勁,尤其那兩把舊駁殼槍,槍口透出的殺氣幾乎凝成了刺。她不敢戀戰,低喝一聲:“忠雄!”
“嗨!”山本忠雄的吼聲從身後傳來。他本該斷後,卻突然轉身衝過來,魁梧的身子像輛坦克,直撞張海燕——顯然是要近身纏鬥,逼她放下槍。
“砰!砰!”
兩聲槍響幾乎疊成一聲。張海燕連瞄準的動作都沒有,手腕輕輕一抬,子彈就擦著山本忠雄的腳尖打在地上,濺起兩串火星!衝得正猛的山本忠雄硬生生頓住——再往前半步,膝蓋就該開花。
“老東西,再動一下,下一槍直接廢你腿!”張海燕冷笑,槍口依舊穩得很,“別以為姑奶奶隻會玩槍,擒拿格鬥也不是吹的。”
刮力明朱沒錯過這間隙——手一揚,最後枚閃光彈砸在地上!強光炸開的瞬間,所有人都下意識閉眼偏頭。她一把拽住山本耀司,另隻手扯著鈴木雪刀,轉身就往船塢衝,還不忘往身後甩了把菱形飛鏢——不是要傷人,隻為阻住追兵的腳步。
等光散去,船塢裏隻剩快艇發動的馬達聲——刮力明朱三人早衝上船,船尾濺起的水花混著雨,轉眼就把身影藏進了夜霧裏。
山本忠雄見人跑遠,也不再硬拚——虛晃一招,借著集裝箱的掩護,幾個起落就沒了影。
張海燕收起槍,走到碼頭邊啐了口,看著快艇消失的方向罵:“呸,跑得倒快!”她按了按盟軍贈送的耳麥,語氣裏還帶著點沒盡興的遺憾,“馬旅長,倭寇來救人的,救人走了,我也按計劃放他們離開的。不過那老管家是個硬茬,柔道空手道都精,還有點忍術底子,不好纏。他不見了……不好意思,跟丟了。”
耳麥裏傳來馬飛飛沉穩的聲音:“知道了。讓他們走,才能釣出後頭的魚。海燕,跟上他們,別貼太近,盯緊他們的新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明白!”張海燕眼裏瞬間亮了,身影一晃,像頭靈貓似的躥進碼頭的陰影裏,順著水路追了下去——腳步輕快,竟比雨跑得還快。畢竟曾經是東太平洋島嶼上,叱吒風雲的女海盜王。
雨還在下,把碼頭的血跡、腳印全衝淡了。這場營救看著是暗影贏了,可刮力明朱帶著人逃遠時,沒注意到船底早被悄悄貼了枚軍統的中美技術研究所生產的微型追蹤器——那是馬飛飛早布下的網,隻等“月晦之日”,把暗影的根全拔出來。
真正的對決,才剛要開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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