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馬飛飛麾下第四劍客趙三小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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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再續。
    東北的雪,下得最狠的時候,能把天地間的一切聲響都吞掉。長白山腳的破廟蜷縮在風雪裏,斷壁殘垣被積雪裹得半隱半現,簷角垂著的冰棱足有尺許長,如同一排倒懸的冰刃,寒氣直逼骨髓。趙三小姐就蹲在這廟簷下,借著雪光磨她的“切”字劍。
    砂石與鐵刃相錯,發出低沉如獸吼的嗚咽,不刺耳,卻帶著一股穿透風雪的韌勁。她不用細潤的油石,隻用雪地裏撿來的粗砂,混著融化的雪水與鬆脂,在寬闊的刃口上來回推磨。那動作不急不躁,手腕穩得像釘在半空,每一次研磨都力道均勻,沙沙聲與風雪的呼嘯交織,像是戲台上鼓師敲出的板眼,一聲一拍,穩如命脈,透著一股殺人前的沉靜。
    簷外風雪如刀,卷著枯枝斷草狠狠抽打廟門,破舊的木門吱呀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風撕碎。廟內早已沒了香火氣息,供桌早被她劈成木柴燒了取暖,灰燼堆在牆角,還留著一絲餘溫;泥胎神像碎在地上,頭顱滾到戲台邊,半邊臉埋在雪沫裏,透著幾分詭異。唯有一尊歪斜的戲台還算完好,是早年山民請戲班來唱酬神戲時搭的,如今木板腐朽發黑,踩上去便發出“吱呀——”的呻吟,像在無聲地哭泣。
    她磨完刀,緩緩直起身,指尖撫過刃口,那一線幽藍在雪光下閃了閃,鋒利得能劃破空氣。她抬頭望向廟外風雪深處,目光穿透漫天飛雪,落在遙遠的黑暗裏。
    她知道,他們來了。
    三日前,通化鎮外的官道上,她截下了一隊日軍輜重。七輛糧車被她一把火燒成焦炭,押糧的軍官被斬於馬下,臨走時,她在每具屍首的頸上都係了一截紅綢——那是她獨有的“謝幕”,也是寫給日軍的戰書。當晚,通化鎮的城牆就貼滿了告示,懸賞“紅綢女”的首級,賞金五千大洋,活捉者賞金翻倍,還許以“滿洲國武士”的虛銜。
    她不在乎那筆賞金,也不在乎“紅綢女”的名聲。她真正放在心上的,是那隊輜重中隱藏的一輛黑篷車。車簾緊閉,守衛格外森嚴,她劈開車廂時,瞥見車底刻著三個猙獰的數字——“731”。
    她曾聽馬飛飛提起過,那是魔鬼的編號,是專門用活人做實驗的部隊,手上沾著無數同胞的血。這三個數字,比任何懸賞令都更讓她心頭起火。
    今夜,風雪掩路,天地皆白,正是複仇的好時機。
    果然,子時剛過,風雪聲中傳來悶重的腳步聲,如黃牛踏泥,沉穩而壓抑。七名日軍特種兵踩著積雪逼近,身披與雪地融為一體的白色雪鬥篷,臉上塗著油彩,手中握著南部式手槍與加長軍刺,悄無聲息地包圍了破廟。為首者身材高大,眼神陰鷙,正是關東軍“雪豹”小隊隊長山田一郎——此人雙手沾滿鮮血,曾在哈爾濱親手活剖三十七名抗日誌士,手段殘忍至極,人稱“雪地屠夫”。
    他站在廟門外,用生硬的中文喊話,聲音被風雪攪得有些模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趙三小姐,你已被包圍。投降,可免一死。”
    廟內,無人應答,隻有風雪穿過破窗的呼嘯聲,更顯死寂。
    山田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揮手示意強攻。
    七人立刻分三路突入,槍口掃視著廟內的黑暗角落,軍刺在微弱的雪光下閃著森寒的光芒,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中了埋伏。
    可他們剛踏進門檻,便覺不對。
    ——太靜了。
    靜得不正常,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甚至連老鼠的窸窣聲都沒有,仿佛這破廟裏根本不可能有人存活。
    山田心中一緊,猛然抬頭,目光瞬間鎖定在破廟的橫梁之上。
    隻見一道紅影如蝙蝠般倒懸,猩紅的披風垂落下來,如同一道凝固的血痕,“切”字劍的刀尖垂地,離地麵僅寸許,雪沫在刀鋒下微微顫動。
    趙三小姐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碎的雪粒,仿佛陷入沉睡,唯有指尖輕輕撫過鮫魚皮刀柄,似在聆聽風雪的動靜,又似在感受刀身的脈動。
    “她在那裏!”一名士兵反應過來,立刻舉槍對準橫梁,手指扣向扳機。
    可槍未扣動,人已斷頭。
    刀光起時,如雪地驚雷,無聲卻裂魂。
    她自梁上翻身而下,身體如一片落葉般輕盈,“切”字劍如鍘刀般迅猛落下,帶著千鈞之力。第一人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便從肩至腰被齊齊斬斷,鮮血噴濺而出,落在雪地上,瞬間融化一片。不等血珠落地,她已旋身,寬厚的刀背順勢撞上第二人的咽喉,“哢嚓”一聲脆響,頸骨碎裂,那人如沙袋般重重倒地,連哼都沒哼一聲。
    第三人見狀,怒吼著挺軍刺刺來,鋒芒直指她的胸口。她不閃不避,任由軍刺刺入左肩,鮮血瞬間染紅了素緞戲服。就在對方得意的瞬間,她右手緊握“切”字劍順勢上撩,刀背狠狠撞開刺刃,鋒利的刃口貼著對方脖頸輕輕一拖,頭顱便斜飛而出,鮮血如噴泉般湧出。與此同時,她袖中滑出一截紅綢,如靈蛇般纏住滾落的頭顱,動作行雲流水,像是在戲台上完成一個早已排練過千百遍的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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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舞起來了。
    如《白蛇傳》中“水鬥”的靈動,如《霸王別姬》裏“劍舞”的悲壯,一步一殺,一轉一斬。“切”字劍雖無鋒,卻以勢壓人,每一斬都如山崩地裂,日軍的軍刺在她刀下如冰遇沸湯,斷者三,折者二,根本不堪一擊。
    第五人見同伴接連倒下,嚇得魂飛魄散,抬手便開槍。子彈擦過她的右臂,帶出一串血珠,她卻仿佛毫無所覺,反借子彈的後坐之勢旋身,“切”字劍如滿月般掃過,那人雙膝以下齊齊斷裂,慘叫尚未出口,頭顱已被斬落,滾到廟門口,被風雪覆蓋了半邊。
    此時,廟內隻剩山田一郎一人。他看著滿地的屍首,眼中的傲慢早已被驚駭取代,他握緊手中的軍刀,緩緩抽出,刀身映著雪光,透著一股狠厲。他使的是日本劍道中的“無想劍”,講究心無雜念,快如電光,隻見他大喝一聲,身影如箭般射出,軍刀直取她的咽喉,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
    她不退,反迎。
    刀劍相撞,沒有預想中的金鐵交鳴,隻有一聲沉悶的碰撞。
    山田隻覺一股巨力從劍身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手中的軍刀再也握不住,脫手飛出,“哐當”一聲釘在腐朽的戲台上。
    她已近在咫尺,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她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仇恨,隻有戲子登台時的專注與平靜,仿佛眼前的不是仇人,而是戲台上演對手戲的搭檔。
    “你殺過三十七人。”她輕聲說,聲音帶著一絲戲腔的低吟,婉轉卻冰冷,“今夜,我替他們謝幕。”
    刀光再起,快得如同一道閃電。
    山田下意識地低頭,隻見自己的胸口已被“切”字劍切開,自左肩至右腹,一刀兩斷,內髒尚未落下,人已轟然跪倒在雪地裏,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她收刀,手腕輕輕一抖,“切”字劍上的血跡便被震落,刀尖輕點地麵,一滴血珠從刃口滑落,砸在雪地上,如同一朵初綻的紅梅,妖豔而決絕。
    她緩緩解下肩頭的紅披風,抖開,如戲台落下的紅幕,輕輕覆在破廟角落那尊殘破的泥胎戲神之上。那是她唯一的敬畏,是戲子對祖師爺的念想。
    然後,她踏上腐朽的戲台,迎著從破窗湧入的風雪,起舞。
    是《牡丹亭》中“遊園驚夢”的纏綿,是《穆桂英掛帥》裏“出征”的豪邁,更是她幼弟生前最愛看的那一段“哪吒鬧海”。刀光如影,紅綢飛舞,雪花落在她的戲服上,卻沾不住半分,仿佛她的周身有一股無形的氣場,隔絕了塵世的寒冷與汙穢。
    舞畢,她立於台心,對著風雪的方向,輕聲道:“弟,姐今日斬了七惡,血已祭你。”
    風雪漸漸停歇,東方天際泛起一抹微白,晨光穿透雲層,灑在破廟內外。
    廟外,七具日軍屍首被整齊排列在雪地裏,首級與屍身分離,每具屍首的頸上都纏著一截紅綢,如戲台謝幕時的最後一幕,一字排開,莊嚴肅穆。
    而在遙遠的長白山巔,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恰好照在那塊無字碑上。碑前,一截褪色的紅綢被風吹得輕輕揚動,像是在回應著戲台上傳來的遙遠念想。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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