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連夜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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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 ——” 紗帳棚兩側的細紗布被風掀起時,李傑的指尖正懸在第七株幼苗的子葉上方。這聲脆響驚得他手腕一抖,指尖擦過葉片,帶起的細沙落在育苗盤裏,發出 “簌簌” 輕響。棚外的秋風裹挾著禁苑的寒氣湧進來,吹得油燈火苗劇烈搖晃,在沙麵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都掀開!把前後左右的紗帳全拉開!” 他的聲音在風裏炸開,粗布袖口掃過幹濕計,指針在 75 的刻度上晃了晃,像顆搖搖欲墜的淚珠。獄卒們慌忙扯動紗布,固定紗布的麻繩在木架上摩擦,發出 “嘎吱嘎吱” 的呻吟,原本密不透風的棚子瞬間成了四麵漏風的涼亭,風穿過棚子的呼嘯聲裏,還夾雜著遠處禁苑巡邏兵的梆子聲。
    小王抱著陶罐衝進棚時,石灰粉順著罐口的縫隙往外漏,在地上畫出蜿蜒的白痕,像條受驚的蛇。“大人,石灰來了!庫房裏還有半袋,要不要全搬來?” 他把陶罐往棚角一墩,石灰粉揚起的白霧嗆得他直咳嗽,眼角沁出的淚珠子在臉上衝出兩道白痕。
    “全搬!越多越好!” 李傑正用竹片挑揀病苗,竹片的尖端被打磨得圓潤光滑,挑起草木灰時卻抖得厲害。他捏著竹片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將一株剛顯黃斑的幼苗連根挑起,根係上的沙粒簌簌落下,在育苗盤裏積成小小的沙丘,“每個棚角擺三個,育苗盤周圍再放四個,排成圈!”
    老張捧著黑陶罐跑來時,罐口的褐色糞漬還沒洗幹淨。“大人,用這個裝病苗成不?帶蓋兒,能封嚴實!” 他的手指在罐沿摩挲,粗布袖口蹭過罐身,把殘留的糞漬擦成了模糊的雲紋。
    “洗三遍!用開水燙透了再裝!” 李傑頭也不抬,指尖在一株健康幼苗的莖基部停住。這裏的沙麵還算幹燥,指腹按下去能感覺到細沙的顆粒感,但幼苗的子葉已經有些發蔫,像被人抽走了精氣神,“真菌孢子能在土裏活半年,一點殘渣都能讓它們死灰複燃。”
    當第二十三個石灰罐在棚角擺定時,棚裏的空氣已經泛著嗆人的堿味。生石灰遇潮後發出 “滋滋” 的輕響,罐壁上凝結的水珠正被快速吸收,在罐底積成小小的水窪,又被石灰貪婪地吞噬。幹濕計的指針終於開始緩慢回落,從 75 降到 70,每降一個刻度,都像過了半個時辰。
    “張大哥,調草木灰糊!” 李傑直起身時,後腰的骨頭發出 “哢吧” 脆響,他扶著腰踉蹌了兩步,手按在石碾上才穩住身形。石碾上還留著篩草木灰的細網,網眼被灰漬堵得隻剩一半,“要最細的灰,用涼白開調,稠度得能掛在竹片上不往下滴,像漿糊那樣!”
    老張蹲在石碾旁,把篩過三遍的草木灰倒進陶罐,木棍攪動時發出 “呼嚕呼嚕” 的聲響,像頭在泥潭裏打滾的小豬。灰漿濺在他的粗布褲腿上,畫出星星點點的白,像撒了把碎雪。“大人您看這稠度中不中?” 他舉起木棍,灰糊在棍頭上凝成厚厚的一層,緩緩往下墜,在半空中拉出細長的絲。
    “再添半勺水。” 李傑用竹片蘸了點灰糊,在指尖搓了搓,能感覺到細小的顆粒硌著皮膚。他把竹片舉到油燈下,灰糊裏的粗纖維清晰可見,“得調得像嬰兒吃的米糊糊,不然會燒苗。” 他示範著將灰糊抹在幼苗莖基部,動作輕得像給繈褓裏的娃娃裹布,“從莖根到周圍半寸的沙麵,都要抹勻,一點縫隙都不能留。”
    獄卒們圍著育苗盤站成圈,小王負責遞灰糊,老周扶著幼苗,老李清理用過的竹片。小王笨手笨腳地抹著灰糊,竹片一歪,灰糊 “啪嗒” 滴在子葉上,嚇得他手一抖,陶罐差點脫手。“大人!壞了壞了!滴葉上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像個打碎了飯碗的孩子。
    “別急,用幹淨毛筆蘸清水擦。” 李傑快步走過去,捏著毛筆的手穩得驚人,筆尖掃過子葉時,灰漬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麵泛著淡綠的葉肉。“草木灰堿性強,沾了葉心就完了。” 他把毛筆遞給小王,看著他漲紅的臉,聲音軟了些,“慢慢抹,咱跟這病比的就是耐心,急不得。”
    夕陽的金輝透過紗帳的破洞,在育苗盤上織成破碎的網。當最後一株幼苗抹完草木灰糊時,三十四株幼苗的莖基部都裹著層黑色的保護層,像穿了身鎧甲。李傑直起身,後腰的酸痛讓他忍不住倒吸涼氣,他揉著腰走到棚外,遠處的禁苑城牆在暮色中隻剩模糊的輪廓,東宮的方向隱隱透出燈火,像隻窺視的眼睛。
    夜幕降臨時,棚裏點起了四盞油燈,昏黃的光暈裏,石灰罐的 “滋滋” 聲和更夫的梆子聲交織成網。李傑搬了張矮凳坐在育苗盤旁,手裏的細竹簽在沙麵上輕輕撥動,每根竹簽都被磨得發亮,是他用了三天的 “測溫筆”。
    “大人,您睡會兒吧,俺替您盯著。” 老張端來的米湯冒著熱氣,粗瓷碗邊緣還沾著灶膛的黑灰。他把碗往李傑麵前推了推,自己則蹲在旁邊,煙袋鍋裏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滅,像隻眨眼的螢火蟲,“俺這雙眼睛,夜裏看東西清楚著呢,保準出不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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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傑把碗往腳邊挪了挪,米湯的熱氣在褲腿上洇出深色的痕。“您去睡,我年輕,熬得住。” 他的目光落在幹濕計上,指針已經降到 60,但係統麵板上的【感染風險 40】還在閃爍,像顆懸著的炸彈,“真菌在後半夜最活躍,濕度一回升就容易反撲,必須盯著。”
    一更天的梆子聲剛落,李傑就用毛筆給幼苗的沙麵掃了層幹草木灰。筆尖拂過沙麵時,能感覺到明顯的幹爽,細沙在筆尖下流淌,像條溫順的小溪。他數著幼苗的數量,三十四株,不多不少,每株的子葉都安靜地舒展著,像沉睡的嬰兒。
    二更天,他換了靠近育苗盤的兩個石灰罐。舊罐裏的石灰已經吸飽了水,結成了灰白色的硬塊,敲上去發出 “咚咚” 的悶響,像塊實心的石頭。新換的石灰粉倒進罐時,發出 “沙沙” 的輕響,在油燈下泛著冷光。
    三更天的風最涼,吹得紗帳 “嘩啦啦” 響。李傑發現最邊上的幼苗子葉有點發蔫,立刻用竹片把周圍的濕沙扒掉,換上新篩的幹沙。幹沙落在根須上時,幼苗似乎抖了抖,像打了個激靈,他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月光透過紗帳的破洞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眼皮越來越沉,好幾次差點栽倒在育苗盤上,他就用竹簽紮自己的大腿,刺痛感讓他瞬間清醒。褲腿上的草木灰和石灰粉混在一起,結成了硬硬的殼,蹭在凳麵上發出 “沙沙” 聲,像春蠶在啃桑葉。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像把金劍劈開了夜幕。李傑猛地站起身,腿麻得讓他踉蹌了兩步,他撲到育苗盤前,膝蓋撞在木板上發出 “咚” 的悶響,也顧不上疼。
    三十四株幼苗靜靜地立在沙麵上,子葉邊緣竟透出淡淡的新綠,像被晨露洗過的翡翠。最讓人驚喜的是,沒有新增一株病苗,草木灰糊上的白色菌絲已經發蔫,像被抽走了筋骨。
    “活了…… 真的活了!” 李傑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眶突然一熱,後腰的酸痛和眼皮的沉重在這一刻都消失了。他伸手想去碰那些新綠,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抓起腳邊的米湯,一飲而盡。熱流順著喉嚨淌下去,暖得讓人心頭發顫,嘴角沾著的米粒在晨光中閃著光。
    老張被他的喊聲驚醒,赤著腳就跑過來,踩到地上的石灰粉發出 “咯吱” 響。看到幼苗的樣子,他突然老淚縱橫,用袖子抹著眼睛,把草木灰蹭得滿臉都是:“老天爺保佑!總算挺過來了!大人,您這法子比神仙還靈!”
    獄卒們陸陸續續趕來,看到幼苗轉危為安,頓時歡呼起來。小王蹦得老高,腦袋差點撞到棚頂的木梁,他指著最壯的那株幼苗喊:“俺就知道大人能行!這苗長得比俺家娃還壯實!”
    李傑望著那些帶著晨露的幼苗,子葉上的新綠像春天裏最嫩的草芽,在晨光中閃閃發亮。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縫裏全是草木灰的黑漬,掌心磨出的水泡已經破了,露出粉嫩的肉,火辣辣地疼,但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係統麵板上的【感染風險 10】終於變成了綠色,下麵彈出新提示:【成功遏製猝倒病,獎勵:植物免疫增強劑配方】。配方裏的蒼術、黃柏等藥材,禁苑的藥圃裏就有,他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還沒完呢。” 李傑低聲自語,目光望向遠處的東宮。那裏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像塊淬了冰的金子。他知道,這隻是病蟲害的第一關,後麵還有立枯病、蚜蟲、紅蜘蛛…… 更有東宮那些藏在暗處的冷箭,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朝陽完全升起時,紗帳棚裏的濕度穩定在了 55。三十四株幼苗的子葉舒展得越來越開,新綠從邊緣向中心蔓延,像一幅正在暈染的水墨畫。李傑拿起毛筆,又開始調配新的草木灰水,陽光下,他的身影在育苗盤旁拉得很長,堅定得像試驗田邊那棵老槐樹,根深深紮在土裏,任風怎麽吹都不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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