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分離病苗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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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像被打碎的銀箔,透過紗帳棚的細縫灑在育苗盤上,卻照不亮李傑緊鎖的眉頭。他的指尖剛觸到第五株新染病的幼苗,子葉就 “啪” 地掉落在沙麵上,黃褐色的病斑已經蔓延到莖稈中部,輕輕一碰就軟塌塌地彎折下來。
    “又添了五株。” 李傑的聲音在寂靜的棚裏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蹲在育苗盤前,目光掃過剩下的二十九株幼苗,其中有三株的子葉邊緣已經泛起淡淡的黃斑,像被蟲蛀過的書頁,“不能再等了,必須分苗。”
    小王正用布擦拭石灰罐,聽到這話手一抖,布巾掉進罐裏沾了層白灰:“分苗? 咋分? 這些苗剛緩過來勁……” 他看著那些好不容易保住的幼苗,心裏像被針紮似的 —— 每一株都浸透著大人和弟兄們的心血,光是昨夜換石灰罐就跑了五趟庫房。
    李傑沒答話,轉身走向草棚角落,那裏堆著幾個新做的榆木育苗盤,邊緣還帶著未打磨的毛刺。“老張,取新篩的細沙來,要過三遍篩,再用開水燙過晾透。”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拿起一個育苗盤在陽光下照了照,木縫細密得連細沙都漏不下去,“小王,把竹鑷子拿來,用沸水燙半個時辰,再用草木灰水擦三遍。”
    “大人,這是要……” 老張抱著篩子的手頓在半空,粗布篩網裏的細沙白得像雪,是今早天沒亮就從渭河邊重新篩的,“要把好苗挪出來?”
    “對。” 李傑用指甲刮掉育苗盤邊緣的毛刺,木屑在指尖搓成粉末,“健康的苗和可疑的苗必須分開,間距拉大到五寸,讓每株都有足夠的空間透氣,真菌就不容易交叉感染。” 他蹲下身,在新育苗盤上用手指劃出淺溝,溝距嚴格量著,剛好五寸,“就像紮營,兵卒離得太近,一處著火就會燒遍整個營盤。”
    老李蹲在旁邊,煙袋鍋在手裏轉得飛快,火星子濺在地上燙出小坑:“可這剛染病的苗…… 說不定還有救,就這麽扔了? 太可惜了!” 他指著那株黃斑剛出現的幼苗,子葉雖然發蔫,但莖稈還挺實,“俺看再抹點草木灰,興許能緩過來。”
    李傑直起身,晨光在他側臉刻出硬朗的線條。他撿起那株病苗,子葉背麵的絨毛已經黏結在一起,透出潮濕的黴味:“李大哥您看,這背麵的黴層已經形成了,就算現在看著還行,真菌孢子也已經鑽進莖稈裏,最多撐到明天,還是會倒下,到時候還得連累旁邊的好苗。” 他把病苗放在舊育苗盤裏,“種莊稼跟打仗一樣,該舍就得舍,舍不得小敗,遲早要吃大敗仗。”
    老張已經把新篩的細沙搬了過來,沙粒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燙過之後的草木灰味還沒散盡。“大人說得是,俺們聽您的!” 他拿起燙過的竹鑷子,在涼水裏浸了浸,“這鑷子消過毒了,保證不帶菌。”
    李傑接過鑷子,指尖在鑷尖輕輕捏了捏 —— 這是用最堅韌的楠竹做的,尖端被打磨得圓潤光滑,既不會傷根,又能穩穩夾住幼苗。他屏住呼吸,先從最健康的一株下手,鑷子輕輕插入幼苗根部的細沙,左右晃動著撥開沙粒,直到整個根係完全露出。
    “小心點,這根須細得像棉線。” 他的手腕微顫,將幼苗連帶著根部的土球輕輕提起,根須上的細沙簌簌落下,露出白色的根尖,“看到沒? 根尖發白,這是健康的,得帶著土球移,不然傷了根就難活了。”
    小王湊得最近,眼睛瞪得像銅鈴,生怕錯過一個細節:“大人,您這手比繡娘還巧! 俺剛才碰斷一根須,心疼得半天沒緩過來。”
    李傑沒抬頭,專注地將幼苗放進新育苗盤的淺溝裏,用鑷子一點點往根須周圍填細沙,動作輕柔得像在給嬰兒蓋被子:“每填一層沙,就輕輕按一下,讓根須和沙貼實,但不能用力,不然會把須根壓斷。” 他邊說邊示範,填沙、輕按、再填沙,直到幼苗穩穩立在溝裏,子葉剛好舒展在沙麵上。
    棚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鑷子碰動細沙的 “沙沙” 聲和眾人的呼吸聲。老李負責清理舊育苗盤,把染病的幼苗小心翼翼地放進黑陶罐,每放一株就歎口氣;老張則給新移的幼苗噴水,細霧像晨露般落在子葉上;小王守著石灰罐,隨時調整紗帳的通風口,確保濕度穩定在 50。
    當最後一株健康幼苗被移到新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新育苗盤裏的二十九株幼苗排列得整整齊齊,間距均勻的五寸空隙讓每株都能充分享受光照和通風,子葉在陽光下泛著新生的嫩綠,與舊盤裏蔫黃的病苗形成鮮明對比。
    “把這些病苗處理掉。” 李傑指著舊盤裏的病苗,聲音裏沒有絲毫猶豫,“找兩個最深的陶罐,裝滿後封死,抬到西邊的荒溝,挖三尺深的坑埋了,上麵再撒半袋草木灰,厚得能蓋住罐口。”
    “俺去!” 小王扛起陶罐就往外跑,粗布褲腿掃過門檻,帶起的細沙落在地上,“保證埋得嚴嚴實實,連隻螞蟻都爬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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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跟在後麵,看著陶罐裏的病苗,還是忍不住念叨:“這要是在俺老家,總得留著試試,說不定老天爺保佑就活了……” 他的煙袋鍋耷拉在腰間,煙絲撒了一路。
    李傑站在棚門口,望著他們走向荒溝的背影,手裏還捏著那把竹鑷子。鑷尖殘留的細沙帶著陽光的溫度,他突然想起農科院的導師說過:“現代農業不是靠僥幸,是靠數據和決斷。該淘汰的必須淘汰,才能保住整體的收益。” 係統麵板上【感染風險 5】的字樣讓他稍稍鬆了口氣,下麵彈出新提示:【獲得 “精準選苗” 技能,幼苗存活率提升 10】。
    老張正在給新育苗盤的沙麵撒幹草木灰,細沙飛揚起來,落在他花白的胡子上:“大人,您這招真絕! 隔開這麽遠,就算有病菌,也爬不過去了!” 他拍著手上的灰,眼裏的敬佩藏不住。
    李傑走過去,蹲在新育苗盤旁,指尖在一株幼苗的子葉上輕輕拂過。這株的子葉邊緣已經完全轉綠,葉脈挺括得像出鞘的劍,“這隻是暫時的,真菌孢子能隨風飄,還得繼續觀察,每天早晚各查一次,發現有黃斑的立刻隔離。” 他拿起幹濕計,指針穩定在 55,“濕度還得再降點,把東邊的紗帳再掀開半尺。”
    遠處的荒溝裏,小王和老李正揮著鋤頭挖坑,泥土翻飛中,黑陶罐被穩穩放進坑底,老李抓起一把草木灰,像撒鹽一樣厚厚地鋪在罐口,嘴裏還念叨著:“別怪俺心狠,是為了保住好苗……” 草木灰遇潮後發出 “滋滋” 的輕響,在陽光下升起淡淡的白煙,像給病苗蓋上了層厚厚的雪。
    紗帳棚裏,新移的幼苗在風中輕輕搖曳,子葉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李傑望著這些幼苗,心裏清楚,與猝倒病的拉鋸戰還沒結束,但這一步果斷的分離,已經為勝利奠定了基礎。他的目光越過禁苑的宮牆,望向遠處的朝堂方向 —— 將來麵對更複雜的權力博弈,或許也需要這樣的決斷力,該舍的舍,該保的必須拚盡全力保住。
    老張遞過來一碗涼米湯,粗瓷碗沿還帶著豁口:“大人,歇會兒吧,看您這手,抖得像篩糠。” 他看著李傑布滿血絲的眼睛,心裏明白,這看似簡單的分離,耗了大人多少心神。
    李傑接過碗,仰頭喝了一大口,米湯的清甜在舌尖蔓延。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還會有更多挑戰,但隻要保住這些幼苗,就保住了希望。陽光穿過紗帳,在新育苗盤上織成金色的網,二十九株幼苗在網中挺立,像一個個小小的戰士,準備迎接下一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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