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侍女的 “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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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還凝在禁苑外牆的薔薇花瓣上,老張就蹲在花叢邊抽起了煙袋。銅鍋的火星在薄霧裏明明滅滅,煙圈剛散開就被風卷走,混進滿園的花香裏。他的粗布褂子沾著草汁,褲腳還纏著昨晚巡夜時沾上的蒼耳,活脫脫一個打理花圃的老雜役 —— 這是李傑特意交代的裝扮,越普通越不惹眼。
“這薔薇開得真好,比禦花園的還豔。”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花架後傳來,春桃提著竹籃,指尖捏著朵半開的粉薔薇,裙角掃過草葉,帶起的露珠打濕了繡著纏枝蓮的鞋尖。她的籃子裏已經放了不少花,月季、石竹、虞美人,五顏六色堆得像座小花山,誰也看不出這是借口采花的幌子。
老張慢悠悠地磕了磕煙袋鍋,煙灰落在沾滿露水的草葉上,“滋” 地冒了個小泡:“姑娘眼尖,這薔薇是李大人讓人改良過的,說是加了些西域的花種,花期比尋常的長半月。” 他故意把 “李大人” 三個字說得含糊,眼角的餘光卻掃過春桃的籃子 —— 底層墊著的麻紙,邊緣有個極小的苦楝花印記,這是接頭的暗號。
春桃往籃子裏添了朵黃薔薇,指尖在花瓣上輕輕撚了撚,像是在挑揀成色:“李大人倒是懂這些,不像我們宮裏,養花全憑老法子,稍微伺候不到就蔫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柔,卻精準地傳遞著信息 —— 宮裏的老法子,暗指東宮那些守舊的陰謀。
花叢深處突然飛起隻白蝴蝶,驚得春桃往老張身邊靠了半步,籃子裏的花枝晃了晃:“張大哥,您在禁苑待得久,聽說最近…… 宮裏不太平?” 她的目光瞟向禁苑的角門,那裏有兩個衛兵正背對著他們閑聊,腰間的橫刀在晨光裏閃著冷光,“前兒個聽禦膳房的張廚說,有人在給陛下的湯裏加了些不幹淨的東西,還好娘娘發現得早。”
老張的煙袋鍋在指間轉了半圈,火星差點燙到手指:“嗨,宮裏哪年沒點糟心事。” 他往花叢深處挪了挪,擋住衛兵可能瞥見的角度,“就說我們禁苑吧,前幾日還丟了半袋胡椒種子,據說是夜裏被耗子拖走的,李大人氣得讓我們加了三道崗,連耗子洞都堵上了。” 他說 “耗子” 時,加重了語氣 —— 這是暗指東宮派來的眼線。
春桃的指尖頓了頓,黃薔薇的花瓣被捏出道淺痕:“耗子確實可恨,偷東西不說,還到處打洞,弄不好就把好端端的苗給毀了。” 她從籃子裏抽出塊帕子,假裝擦汗,帕角繡著的玫瑰圖案下,藏著行極小的針腳 —— 那是 “下毒” 的暗號,“我們娘娘最恨耗子,特意讓人弄了些薄荷,說是能驅鼠,張大哥要不要試試?”
“薄荷?” 老張的眼睛亮了亮,故意露出貪小便宜的樣子,“那敢情好,俺這棚屋晚上總鬧耗子,吵得人睡不著。” 他接過春桃遞來的一小把薄荷,葉片上的晨露沾在手心,涼絲絲的,“多謝姑娘了,回頭俺曬幹了掛在棚裏,看那些耗子還敢不敢來。” 薄荷是新的接頭記號,比苦楝葉更隱蔽,這是在暗示下次傳遞情報的方式。
春桃的籃子已經裝滿了花,她提起籃子,手腕上的銀鐲子叮當作響:“時候不早了,娘娘還等著這些花插瓶呢。” 她轉身要走,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對了,張大哥,要是再見到那些不懷好意的‘耗子’,可得小心些,聽說它們不光偷東西,還會往苗根上撒髒東西,防不勝防。” 最後幾個字說得極輕,像怕被風吹走,卻字字敲在老張心上 —— 東宮要下死手了。
“放心吧,李大人心裏有數。” 老張把薄荷塞進懷裏,拍了拍胸口,“別說是耗子,就是來了狼,我們也有法子對付。” 他說這話時,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 —— 那裏藏著李傑新做的簡易報警器,隻要有人靠近苗田三尺,就會發出蜂鳴,這是他們防備的底氣。
春桃提著籃子往皇城方向走,腳步看似輕快,裙擺卻在經過禁苑角門時,故意蹭掉了片黃薔薇花瓣。花瓣飄落在衛兵的靴邊,衛兵不耐煩地踢開,誰也沒注意到花瓣背麵,用胭脂點著個極小的點 —— 那是告訴暗處的眼線,隻是尋常采花,沒什麽異常。
老張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把薄荷掏出來,小心地用麻紙包好。花叢深處的草葉動了動,他知道那是李傑安排的暗哨 —— 自從上次鐵殼蟲事件後,禁苑周圍布了三道眼線,連東宮的人都未必能全摸清。
“這丫頭片子,膽兒真不小。” 老張嘀咕著,將薄荷揣進懷裏最貼身的地方,轉身往禁苑走。路過苗田時,他特意繞到西北角,那裏的胡椒苗長得最壯,根部的泥土上,撒著層細細的白色粉末 —— 這是李傑用石灰和草木灰混合的防蟲粉,也是防備下毒的第一道屏障。
棚屋裏,李傑正對著係統麵板分析數據,【東宮異動頻率:每日 3 次→每日 7 次】的紅色警告在眼前閃爍,下麵標注著【可疑人員:東宮侍衛張三、李四,擅長偽裝雜役】。聽到老張進門的動靜,他關掉麵板,指尖在桌案上輕輕敲擊:“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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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 老張把薄荷放在桌上,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麻紙上,暈開個小小的濕痕,“那丫頭說有人要往苗根上撒髒東西,還特意提了薄荷,說是娘娘給的驅鼠藥。” 他模仿著春桃的語氣,把 “撒髒東西” 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李傑拿起片薄荷,在鼻尖輕嗅,清涼的香氣裏帶著極淡的脂粉味 —— 那是春桃身上的香氣,說明這薄荷確實是她親手摘的,沒有經過旁人的手。“東宮急了。” 他的指尖在桌案上劃出個 “毒” 字,又立刻擦掉,“上次鐵殼蟲沒成,這次想動真格的了。”
“那咱們咋辦?” 老張的煙袋鍋在桌腿上磕得梆梆響,“要不要告訴尉遲將軍? 讓他派些人來守著?”
“不行。” 李傑搖頭,將薄荷放進個小瓷罐,“現在告訴尉遲恭,等於把武媚娘賣了。” 他望著窗外的胡椒苗,葉片在晨光裏舒展得像翡翠,“再說,咱們的防備也不是擺設,石灰粉能檢測大部分水溶性毒藥,報警器能防人靠近,還有……” 他指了指牆角的竹筐,裏麵裝著用苦楝葉和薄荷混合的藥粉,“這是備用的驅蟲藥,也是防毒的第二道關。”
老張看著那些藥粉,突然明白過來:“大人早就料到他們會來這手?”
“不是料到,是防備。” 李傑將瓷罐鎖進木箱,旁邊放著那枚青瓷瓶,玫瑰香露的甜香透過木縫滲出來,與薄荷的清涼纏在一起,“權力博弈就像種胡椒,你永遠不知道蟲害會從哪來,隻能做好萬全準備。” 他想起係統麵板上武媚娘的勢力值已經漲到 39,比之前又高了 2 點 —— 這次情報傳遞,讓雙方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層。
遠處的宮牆傳來早朝的鍾聲,李傑走到棚屋門口,望著春桃消失的方向。那籃五顏六色的花,那幾句看似平常的閑聊,背後是武媚娘在東宮和長孫無忌的眼皮底下,硬生生開辟出的情報通道。這份能量,比他預想的還要深不可測。
“把這薄荷曬幹,分成三份,分別掛在棚屋的三個角落。” 李傑轉身對老張說,嘴角勾起抹淺笑,“告訴暗哨,看到有人帶著薄荷香囊靠近,不用攔,放進來 —— 那是自己人。”
老張 “哎” 了一聲,拿起薄荷往外走,粗布褂子掃過門檻,帶起的風讓桌上的麻紙輕輕顫動,上麵那個被薄荷露暈開的濕痕,像隻眼睛,默默注視著禁苑裏悄然湧動的暗流。
春桃回到東宮附近時,故意在侍衛麵前放慢了腳步,籃子裏的花枝晃出個極小的空隙,露出底層的苦楝花印記 —— 那是給小李子的人看的,證明自己確實隻是去采花。她走進武媚娘的寢殿時,袖口的薄荷香還沒散盡,與殿裏的龍涎香混在一起,像場無聲的匯報。
“都妥當了?” 武媚娘正在臨摹《蘭亭序》,筆尖的墨在宣紙上暈開,剛好落在 “永和九年” 的 “和” 字上。
“妥當了,老張說李大人加了三道崗,連耗子洞都堵上了。” 春桃接過武媚娘遞來的茶盞,指尖觸到滾燙的杯壁,“東宮的人在花叢裏藏著,應該沒看出破綻。”
武媚娘放下筆,看著宣紙上那個被墨暈染的 “和” 字,突然笑了:“李傑倒是比我想的更謹慎。” 她的指尖在 “和” 字上輕輕點了點,墨痕在她的指腹留下淡淡的印記,“告訴暗哨,東宮動手時,不用攔,讓他們看看李傑的本事。”
窗外的陽光穿過紫藤架,在宣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春桃看著自家娘娘嘴角的淺笑,突然明白這場看似簡單的閑聊,其實是場無聲的較量 —— 武媚娘不僅傳遞了情報,更在試探李傑的實力,而李傑的回應,顯然讓娘娘很滿意。
禁苑的棚屋裏,李傑將最後一片薄荷掛在棚梁上。清涼的香氣漫開來,與胡椒葉的辛辣、玫瑰香露的甜香交織在一起,像張無形的網,籠罩著這片承載著希望的苗田。他知道,東宮的毒計隻是開始,真正的風浪還在後麵,但有了武媚娘這條隱秘的情報線,有了棚屋裏這些精心布置的防備,他有信心讓那些藏在暗處的黑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遠處的宮牆傳來正午的鍾聲,李傑望著陽光下越發翠綠的胡椒苗,指尖輕輕拂過葉片上的露珠。一場由幾句閑聊引發的暗戰,已經悄然打響,而他和武媚娘,這兩個看似身處不同陣營的人,卻因為共同的敵人,在這張由情報和信任編織的網裏,越靠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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