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統領的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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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侍衛房的油燈昏黃如豆,燈芯爆出的火星時不時照亮牆壁上懸掛的刀槍,將它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像一排張牙舞爪的鬼魅,在牆上扭曲蠕動。空氣中彌漫著汗味、鐵腥味和淡淡的鬆煙墨味,混合成一種屬於軍營的獨特氣息。
    紇幹承基正彎腰給侍衛分發甲胄,指腹在冰涼的鐵甲上劃過,那些甲胄的邊緣還帶著新磨的寒光,刃口鋒利得能映出人影。這些甲胄是昨日從府庫 “借” 來的,借據上寫的是 “操練所用”,但府庫的庫吏看著他時,眼神裏的疑惑像針一樣紮人。
    “都給我仔細著點!” 他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嚴厲,試圖掩蓋心底的不安,唾沫星子濺在麵前侍衛的臉上,“三月初三夜裏,手腳麻利些,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都給我記牢了!出了岔子,誰也別想活!”
    張彪接過甲胄時,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紇幹承基的手背,像摸到了一塊浸了水的海綿。驚得紇幹承基猛地縮回手 —— 那手心裏全是冷汗,把甲胄的皮帶都浸濕了,皮帶的銅扣上沾著汗水,泛著濕漉漉的光。“統領,您沒事吧?” 張彪的聲音裏帶著怯意,他從未見過一向沉穩的紇幹承基如此失態,那眼神裏的慌亂像被追打的兔子。
    紇幹承基擺擺手,正要嗬斥,喉嚨裏卻像卡了塊痰,發不出清晰的聲音。門外突然傳來內侍尖利的嗓音,像一把破鑼劃破了侍衛房的沉悶:“紇幹統領,陛下深夜召見,即刻入宮!”
    “咯噔” 一聲,紇幹承基覺得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猛地向上提了提,差點跳出嗓子眼。深夜召見?這個時候?他強裝鎮定地整了整衣襟,甲胄的銅扣硌得肋骨生疼,留下一個個淺淺的紅印。“知道了,這就來。” 轉身時,袖管掃過案上的甲胄清單,紙頁嘩啦啦散落一地,像一群驚飛的鳥,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
    從東宮到甘露殿的路,平日裏半個時辰就能走完,今夜卻像走了整整一夜。馬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每一聲 “咕嚕” 都像敲在紇幹承基的心上,震得他五髒六腑都跟著發顫。他掀起車簾一角,冷風灌進車廂,吹得他脖子後麵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看見沿途的禁軍比往日多了三倍,個個神色肅穆,手按刀柄,鐵甲在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像一道道不可逾越的牆,將整個皇城圍得水泄不通。
    踏入甘露殿時,龍涎香的氣息撲麵而來,濃鬱得有些發膩,卻壓不住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李世民坐在案後,燭火從他頭頂照下來,將他的臉隱在陰影裏,隻露出緊抿的嘴唇和銳利的眼神,像蟄伏的猛獸,隨時準備撲上來撕碎獵物。案上的青銅香爐裏,香灰積了厚厚的一層,像一座小小的墳丘。
    “紇幹承基,你可知罪?” 李世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砸在紇幹承基的耳膜上,震得他頭暈眼花。
    他慌忙跪倒,膝蓋在金磚上磕出悶響,骨頭像是要裂開一樣疼。“臣…… 臣不知陛下何意,臣一向恪盡職守,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的聲音帶著顫音,連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恪盡職守?” 李世民冷笑一聲,案上的密報被他推了過來,紙張在案上滑動發出 “沙沙” 聲,“你將玄武門守衛全換成自己的心腹,是何用意?難道禁軍裏就沒有其他人可用了?”
    紇幹承基的目光掃過名單,那些熟悉的名字像一把把尖刀刺進他的眼睛,臉色瞬間白了三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陛下,臣…… 臣是為了加強防衛,近日聽聞有賊寇出沒,臣怕驚擾聖駕,才…… 才選了些信得過的人手……” 他的話語結結巴巴,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李世民。
    “賊寇?” 李世民的手指重重叩在案上,紫檀木的案麵發出 “篤” 的一聲,“那你倒說說,為何要用東宮的口令‘天保九如’?難道禁軍的口令還配不上你的心腹?”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瞬間刺穿了紇幹承基的偽裝,讓他無所遁形。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像有個東西在嗓子眼裏來回竄動,半天說不出話來。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金磚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水漬還在慢慢擴大。“臣…… 臣一時糊塗,覺得這口令吉利,又好記,便…… 便擅自換了……”
    “糊塗?”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聲驚雷在殿內炸響,“你與東宮走得如此之近,三日兩頭往東宮跑,是去做什麽?難道禁軍統領的差事還不夠你忙的?”
    紇幹承基的腦子飛速轉動,像一團亂麻在裏麵攪來攪去,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借口。“臣…… 臣是去請教太子書法,太子的飛白體堪稱一絕,臣仰慕已久,想…… 想多學點東西……”
    “書法需要帶裝兵器的長盒子?” 李世民將趙虎的供詞扔在他麵前,紙頁 “啪” 地打在他臉上,帶著風的力道。“張彪是你的心腹吧?他半月內采買五十斤硫磺,是給你練字用的?還是給你煉丹修仙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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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紇幹承基看著供詞上 “張彪五次出入禁軍大營” 的記錄,每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眼睛生疼。臉色徹底變成了死灰,像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土。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隻發出 “嗬嗬” 的聲響,像被掐住了喉嚨的野獸,徒勞地掙紮著。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背,貼在身上冰涼刺骨,像裹了一層冰。甲胄的邊緣硌得他生疼,留下深深的印記,卻遠不及心裏的恐懼來得猛烈,那恐懼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讓他喘不過氣來。
    “說啊!” 李世民猛地起身,龍袍的下擺掃過案邊的香爐,香灰撒了一地,像一層薄薄的白雪。“硫磺是做什麽用的?甲胄是給誰準備的?三月初三夜裏,你要帶東宮的人去哪?!”
    一連串的質問像冰雹一樣砸下來,紇幹承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說硫磺是為了煉丹,說甲胄是為了操練,說三月初三隻是尋常換班,卻在慌亂中說出 “東宮侍衛熟悉玄武門地形,夜裏行動方便”“焚坊時煙霧能擋住視線,沒人能看清我們的動作” 之類的話,反而暴露了更多破綻,像在已經破碎的堤壩上又踹了幾腳,讓洪水更加洶湧地傾瀉而出。
    李世民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裏的失望像潮水一樣湧來,幾乎要將整個大殿淹沒。這個當年在玄武門替他擋過箭的猛將,那個曾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卻成了背叛他的人。燭火在紇幹承基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將他的慌張和恐懼照得一清二楚,像一幅醜陋的畫卷展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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