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山河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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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煙火:府縣、邊鎮與工坊的年聲
1. 府城鄉紳:體麵與鄉俗纏裹的年
山東濟南府,是南北通衢的大府,城裏住的多是“土生土長”的鄉紳——不是京城勳貴那般拘謹,也不像平民那般窘迫,他們的年,全是“地方規矩”堆出來的體麵,裹著鄉鄰情分,也藏著處世的小心。就說退休的通判王啟年家,從臘月二十三“祭灶”起,府裏的年味就透著“既不紮眼,又不寒酸”的分寸。
王啟年原是濟南府通判從六品),五年前因“眼疾”致仕,家底不算厚,卻在城裏有三間鋪麵一間藥鋪、一間糧鋪、一間布鋪),算“中等鄉紳”。臘月二十三祭灶,他既不學京城勳貴那般“減儀”,也不學平民那般“簡陋”——灶台上擺的“灶糖”是自家藥鋪熬的用麥芽糖加了點甘草,說“能潤喉”),灶王爺畫像不是街上買的印刷品,是請府學的老秀才畫的,畫得眉眼溫和,不像市麵上的那般“凶神惡煞”。祭灶時由王啟年親自點香,嘴裏念的不是“上天言好事”的套話,是濟南本地的俗語:“灶王爺,上西天,給俺家捎個平安信,別讓鄉裏鬧災荒,別讓鋪麵虧了本。”念完讓小兒子王孝兒把灶糖掰一塊貼在灶王爺嘴上,笑著說:“甜住您的嘴,少提咱家的錯處——去年糧鋪晚給佃戶發了兩天糧,可別記著。”
臘月二十五“備年禮”,是王啟年最費心思的事。上要給濟南知府送“府禮”,下要給族裏的窮親戚送“族禮”,中間還要給藥鋪的坐堂先生、糧鋪的掌櫃送“夥計禮”。給知府送的禮得“合規矩”——不能送銀子怕被說“行賄”),也不能送珍饈怕被說“奢靡”),最後定的是“濟南三物”:一匣“平陰阿膠”是自家藥鋪用本地驢皮熬的,不是貢品,卻勝在“地道”)、兩袋“周村燒餅”用芝麻、麵粉做的,脆香,是濟南特產,平民也吃得起)、一幅“趵突泉圖”是王啟年自己畫的,他退休後學畫,畫得不算好,卻顯“誠心”)。送的時候特意讓大兒子王孝文背著去,叮囑:“見到知府大人,別提‘致仕前的舊情’,隻說‘本地小物,給大人添年彩’,知府若問鄉裏事,就說‘糧價穩,佃戶都安份’——別多嘴說東邊鄉有流民逃來。”
給族裏窮親戚的“族禮”則要“實在”——每戶兩斤糙米、一尺粗布、五個銅板。王啟年讓糧鋪掌櫃挨家送,特意交代:“給東頭的王二嬸多送一斤米,她兒子去年在運河上撐船淹死了,家裏就她一個老婆子;給西頭的王老實多送一尺布,他閨女開春要出嫁,得做件新衣裳。”送完還讓賬房先生記下來,說“年後別跟他們要糧租——今年山東旱,佃戶收成不好”。
除夕的“族宴”是王家的重頭戲。王啟年把族裏二十多口人都請到家,分了四桌:上首是族裏的長輩比如王啟年的叔公,八十歲了,拄著拐杖),中桌是王啟年夫婦、兒子兒媳,下桌是族裏的年輕媳婦、未出閣的姑娘,最末一桌是族裏的半大孩子。菜品是濟南本地的“八大碗”,卻都是“家常味”——沒有山珍海味,最體麵的是“酥鍋”用白菜、豆腐、海帶、五花肉燉的,五花肉是自家養的豬殺的,切得薄,怕顯得“鋪張”)、“炸耦合”用麵粉裹著韭菜雞蛋餡炸的,姑娘們最愛吃)、“白菜燉豆腐”濟南人過年必吃,說“清白過年”)。叔公夾了一筷子酥鍋,眯著眼說:“啟年啊,今年這酥鍋比去年香——是不是多放了點醬油?”王啟年趕緊答:“叔公您嚐出來了?今年藥鋪的甘草賣得好,給您留了點,年後讓孝文給您送去,泡水喝潤嗓子。”叔公笑了,說:“還是你有心——別學那些城裏的官,忘了本。”
宴間的“熱鬧”也是本地規矩——不讓戲班,隻讓族裏的姑娘唱“濟南小調”,比如《繡荷包》《送情郎》,調子軟和,不像京城的昆曲那般“講究”。王孝兒才八歲,拿著個撥浪鼓在席間跑,被王啟年喊住:“別鬧,給叔公磕個頭,討個壓歲錢。”孝兒乖乖磕了頭,叔公從懷裏摸出個銅板,笑著說:“給你買糖吃——明年要好好讀書,別像你爹似的,當了官還得退下來。”王啟年聽了,也不惱,隻笑著說:“退下來好,能陪您老人家過年。”
守歲時,王啟年不跟家人圍爐,反倒去了糧鋪——他記掛著佃戶的糧租。賬房先生把賬本遞過來,說:“東頭十戶佃農,有三戶沒交齊租,說年後賣了春菜再補。”王啟年翻了翻賬本,提筆把那三戶的欠租劃了,說:“別要了——今年旱,他們能活下去就不錯了。”賬房先生愣了:“老爺,這……糧鋪的本錢要虧了。”王啟年歎口氣:“虧就虧點——都是一個族的,總不能讓他們過年餓肚子。”回到家時,妻兒都在等他,孝兒抱著個布老虎是王啟年托布鋪掌櫃做的,花了五個銅板),說:“爹,你看我的老虎!”王啟年摸了摸兒子的頭,坐在炭盆邊,看著盆裏的炭火燒得旺,忽然說:“明年要是收成好,就把糧鋪的租子再減點——鄉裏安穩,比啥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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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縣城小吏:夾縫裏的局促年
河南歸德府夏邑縣,是個小縣城,城裏最“尷尬”的要數縣衙的典史李福安——典史管治安、戶籍,從九品,官小權微,上要應付縣令,下要哄著百姓,過年過得比誰都局促。臘月二十起,李福安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會兒要幫縣令催“年例銀”,一會兒要處理百姓的“過年糾紛”,自家的年,全是“擠出來”的。
夏邑縣窮,縣令是個“清官”其實是怕出事,不敢貪),臘月二十就把李福安叫到縣衙,說:“城裏的年例銀百姓給縣衙的過年攤派)還缺五十兩,你去催催——別逼太緊,也別讓百姓鬧起來,年後我還要考評。”李福安領了差,心裏犯怵——城裏的百姓多是佃農、小商販,哪有閑錢交年例銀?他從臘月二十一到臘月二十八,天天在街上轉,見了布鋪掌櫃就說:“王掌櫃,您這布賣得好,勻出五兩銀子,算是給縣衙添個年彩。”見了燒餅鋪老板就說:“張老板,您這燒餅香,交三兩銀子,年後我多來買。”大多時候是“軟磨硬泡”,偶爾也得“裝凶”——比如西街的賭坊老板不肯交,李福安就說:“您這賭坊要是被巡按禦史查到,可不是三兩銀子的事。”老板沒法,隻好交了。
催了八天,才湊齊四十六兩,還差四兩。李福安沒法,隻好自己掏了四兩銀子補上——這四兩銀子是他三個月的俸祿典史月俸一兩五錢),掏的時候心疼得直咧嘴,老婆王氏勸他:“別掏了,跟縣令說湊不齊。”李福安搖頭:“縣令要是考評不過,遷不了官,回頭給我小鞋穿——咱這典史,還得靠他罩著。”
臘月二十九“送年禮”,李福安更窘迫。給縣令送的禮,不能空手,也不能貴——他沒銀子買珍饈,隻好讓王氏做了兩罐“醃臘味”一罐醃豬肉、一罐醃雞,豬肉是自家養的小豬殺的,雞是母雞,下蛋少,才舍得殺)、一壇“自釀米酒”用糙糯米釀的,度數低,有點酸)。送的時候,李福安提著個布袋子,站在縣衙門口等,見縣令出來,趕緊遞上去,小聲說:“大人,家裏醃的小物,您嚐嚐——沒敢買別的,怕不合您口味。”縣令接過袋子,掂了掂,說:“你有心了——年後把城裏的戶籍再核對一遍,別出岔子。”李福安趕緊點頭:“哎,我記著。”
自家的年貨,是“湊出來”的。王氏從臘月二十八就開始忙:用糙米混合少量糯米做“年糕”怕純糯米太貴,摻了一半糙米,蒸出來有點硬)、醃了一壇“鹹菜”用白菜醃的,過年就著粥吃)、給兒子李小栓縫“年衣”——是用李福安穿舊的官服改的,官服是粗棉布,王氏拆了重新縫,改小了給小栓穿,還在袖口縫了塊補丁怕小栓玩鬧磨破)。小栓見隔壁的孩子有布老虎,吵著要,李福安沒法,找了塊碎布,自己用針線縫——他手笨,縫的老虎耳朵一個大一個小,小栓卻寶貝得不行,睡覺都抱著。
除夕的年飯,桌上就三樣菜:一碗醃豬肉切了十片,每人兩片)、一碗炒鹹菜、一碗年糕湯湯裏放了點鹽,沒放油)。小栓啃著年糕,說:“娘,年糕不好吃,沒有隔壁張嬸家的甜。”王氏摸了摸兒子的頭,說:“明年娘給你多放糖——今年咱家緊。”李福安喝了口米酒,歎了口氣:“年後我去跟糧鋪掌櫃說說,給你賒點糖——明年一定讓你吃甜年糕。”
飯還沒吃完,就有人來敲門——是東街的王阿婆,哭著說自家的雞被偷了,那是她準備過年殺的。李福安趕緊放下碗,跟著王阿婆去看——雞籠被撬了,地上有幾根雞毛。李福安在附近轉了轉,見西街的二流子李四鬼鬼祟祟的,手裏還拿著個雞。李福安上前,把雞奪過來,沒敢打罵怕李四鬧起來),隻說:“李四,這雞是王阿婆的,趕緊還回去——過年了,別惹事,不然我把你送縣衙。”李四怕了,趕緊點頭:“李典史,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把雞還給王阿婆,王阿婆千恩萬謝,說:“李典史,您真是好人——明年我給您送雞蛋。”
守歲時,家裏冷,王氏把炭盆點上——炭是跟炭鋪賒的碎炭渣,燒得不太旺。李福安坐在炭盆邊,跟王氏算來年的賬:“年後小栓要去私塾讀書,束修得五兩銀子;藥鋪的賬還欠著三兩;糧鋪的米也快沒了……”王氏聽著,眼圈紅了:“實在不行,我去給人洗衣裳,掙點銅板。”李福安握住她的手,說:“別,你身子不好——我年後去跟縣令求求情,看能不能給我派個查戶籍的差事,能多掙點補貼。”小栓抱著布老虎,靠在李福安懷裏睡著了,嘴裏還念叨著:“甜年糕……布老虎……”李福安看著兒子的臉,心裏酸溜溜的——他當了個芝麻官,卻連兒子的甜年糕都滿足不了。
3. 鄉村佃農:土灶裏的窮年
江南蘇州府昆山縣張村,是個水鄉小村,村裏多是租種地主“張老爺”田地的佃農——萬曆三十六年江南收成不算差,佃農的年,雖窮,卻有“土灶裏的熱乎氣”,全是“靠力氣摳出來”的盼頭。佃農張阿土家,就是這村裏最普通的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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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阿土租了張老爺五畝田,種水稻、棉花,今年收成還行,交完租六成租子),還剩兩石糙米、半匹自織的粗布——這就是他家的“年貨本”。臘月二十三送灶,張阿土沒買灶糖,讓老婆周氏用家裏僅有的一點麥芽糖,摻了點麵粉,捏了幾個“小糖塊”,擺在灶台上。灶王爺畫像是去年用的舊的,周氏用布擦了擦,說:“灶王爺,對不住,今年沒給您換新像——來年要是收成好,一定給您買新的,再買兩斤灶糖。”張阿土蹲在灶邊,點了根香,說:“灶王爺,您保佑來年別鬧水災,稻子能多收點——我兒子狗蛋明年要去放牛,得給他買雙新草鞋。”
臘月二十五“辦年貨”,張阿土揣著僅有的二十個銅板,去村裏的“小市”每月逢五、十開集)。小市上熱鬧,有賣糖的、賣布的、賣年畫的,張阿土不敢多看,直奔賣草鞋的攤子——給狗蛋買了雙新草鞋五個銅板),又去賣鹽的攤子買了半斤鹽三個銅板),最後去賣“門神畫”的攤子,跟攤主討價還價,花兩個銅板買了兩張印刷的門神一張秦瓊、一張尉遲恭,紙很薄,一摸就破)。剩下的十個銅板,他揣在懷裏,沒敢花——留著過年給狗蛋買塊糖,再給周氏買根針周氏的針斷了,縫衣服用手掰)。
回到家,周氏已經忙開了:用糙米混合少量糯米做“年糕”摻了點紅薯,讓年糕更軟和)、醃了一壇“蘿卜幹”村裏種的蘿卜,切成條醃的,過年就著粥吃)、給張阿土補舊棉襖——棉襖的袖口磨破了,周氏用自織的粗布縫了塊補丁,還在補丁上繡了個小圓圈說“好看點”)。狗蛋才六歲,拿著新草鞋,在院裏跑,喊著:“爹,新草鞋!明年我能去放牛啦!”張阿土看著兒子,笑了:“對,明年去放牛,能給咱家多掙點銅板。”
臘月三十“交年租”——張老爺家有規矩,佃農除夕得去府上“辭歲”,其實是變相催租。張阿土提著兩斤糙米是他特意留的“好米”),領著狗蛋去張老爺家。張老爺家的院子大,正廳裏掛著紅燈籠,飄著肉香。張阿土把糙米遞上去,說:“老爺,今年的租子都交齊了,這兩斤米給您添個年彩。”張老爺坐在太師椅上,點點頭,讓管家給了狗蛋一塊糖水果糖,很甜,狗蛋舍不得吃,揣在懷裏),說:“阿土,來年好好種田,別誤了農時——要是收成好,租子給你減一成。”張阿土趕緊作揖:“謝老爺,謝老爺!”
除夕的年飯,是在土灶上做的。周氏燉了鍋“菜粥”糙米、白菜、蘿卜幹一起燉的,沒放油,隻放了點鹽),蒸了塊年糕,還炒了盤“青菜”院裏種的青菜,用清水煮的)。一家三口圍在土灶邊吃,狗蛋啃著年糕,說:“娘,年糕真甜!”周氏笑著說:“甜就多吃點——明年娘給你做純糯米的年糕。”張阿土喝著粥,忽然說:“明年我想跟村裏的陳老爹去運河上撐船,能多掙點錢——你在家帶狗蛋,好好種田。”周氏愣了,說:“撐船危險,運河上有土匪……”張阿土搖搖頭:“不怕——隻要能多掙點錢,讓你和狗蛋吃頓飽飯,啥都不怕。”
守歲時,村裏的“社火”開始了——幾個半大孩子舉著用竹子、紙做的“龍燈”龍燈是黃色的紙,畫了點鱗片),在村裏的路上走,後麵跟著吹笛子的、敲鑼的鑼是破的,聲音有點啞)。張阿土領著狗蛋去看,狗蛋擠在最前麵,眼睛瞪得大大的,喊著:“龍燈!龍燈!”周氏站在後麵,看著兒子,笑著給張阿土遞了塊年糕:“你也吃點,暖和。”
村裏的老秀才站在土台上,唱“江南小調”,唱的是《種田歌》:“正月裏來是新年,佃農忙著把田耕……”張阿土聽著,心裏暖乎乎的——他沒讀過書,卻懂這歌裏的意思:隻要好好種田,明年就有盼頭。回到家時,已經子時了,周氏點了盞油燈油是跟鄰居借的,隻有一點點,光很暗),張阿土把狗蛋抱到床上,狗蛋從懷裏摸出那塊糖,遞給張阿土:“爹,你吃。”張阿土搖搖頭:“你吃,爹不餓。”狗蛋又遞給周氏:“娘,你吃。”周氏也搖搖頭:“你吃,甜。”狗蛋咬了一小口,說:“真甜——明年過年,咱們還買糖。”張阿土坐在床邊,看著油燈的光,說:“對,明年還買糖——買兩塊,你一塊,娘一塊。”
4. 邊鎮士兵:戍樓上的寒年
宣府鎮今河北張家口),是大明北方的軍鎮,長城腳下的“九邊”之一,萬曆三十六年時,這裏常年駐著三萬士兵,防備蒙古部落襲擾——邊鎮的年,沒有熱鬧,隻有“戍樓的寒風”和“刀槍的冷光”,士兵王狗子的年,就是在城樓上過的。
王狗子是宣府鎮“正兵”世襲軍戶,每月俸祿二兩銀子,卻常被克扣),今年二十歲,從十六歲起就守在宣府西城門的戍樓上,四年沒回過家家在山西大同,離宣府三百裏,驛站忙,回不去)。臘月三十這天,天還沒亮,他就被隊長喊起來換崗——邊鎮沒有“過年放假”的說法,反而要加崗,怕蒙古人趁過年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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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狗子裹著“號衣”——號衣是粗棉布做的,裏麵塞了點羊毛,卻還是擋不住寒風,風從城樓上的垛口灌進來,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他手裏握著長槍槍杆是棗木的,磨得發亮),眼睛盯著遠處的長城——雪下得大,長城像一條白蟒,臥在荒野裏,看不見一個人影。身邊的戰友李老栓五十歲,老兵,臉上有刀疤)歎了口氣,說:“狗子,去年這會兒,蒙古人就在這附近搶了個村子——今年可得盯緊點。”王狗子點點頭,從懷裏摸出個“幹餅”是炊事房發的,摻了沙子,咬起來硌牙),啃了一口,說:“栓叔,你說咱今年能有年飯吃不?”李老栓笑了:“放心,將軍說了,除夕給咱加碗肉——凍硬的臘肉,總比幹餅強。”
中午的時候,炊事房的夥夫推著小車來送“年飯”——每人一碗糙米飯摻了沙子,得慢慢嚼)、一塊凍臘肉是去年冬天醃的,硬得像石頭,得用牙啃)、一碗雪水熬的湯沒放鹽,有點腥)。王狗子坐在戍樓的台階上,啃著臘肉,忽然想起家裏的娘——去年娘托人給他捎了件棉襖,是用自家織的布做的,裏麵塞了棉花,比號衣暖和。他從懷裏摸出娘捎來的“平安符”用紅布縫的,裏麵裝著點香灰),放在嘴邊親了親,說:“娘,過年好——兒子在這兒挺好的,您別惦記。”
下午的時候,將軍來巡查——將軍姓周,是個武將,臉上有一道長疤跟蒙古人打仗時留的)。周將軍走到王狗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說:“小夥子,盯緊點——蒙古人要是來了,別慌,咱有刀有槍,怕啥?”又從懷裏摸出個“銀錁子”一兩重,是將軍自己的俸祿),遞給王狗子:“拿著,過年的賞錢——年後要是有空,給家裏捎封信。”王狗子趕緊擺手:“將軍,我不能要——您的錢也不容易。”周將軍瞪了他一眼:“讓你拿著就拿著——咱當兵的,過年還不能給家裏捎點錢?”王狗子接過銀錁子,眼圈紅了——這一兩銀子,能給娘買兩匹布,做件新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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