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邊疆生存實錄 —— 萬曆三十六年?四個部落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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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曆三十六年的除夕,當京城的宮宴歌舞升平,帝國的邊疆正上演著四種截然不同的‘年’。從察哈爾的穹廬到建州的冰麵,從喀爾喀的遷徙路到準噶爾的駝鈴聲。這不是一部虛構的小說,這是一幅用真實民俗繪成的,文明生存的史詩畫卷。
    1. 察哈爾蒙古部:穹廬裏的乳香年
    漠南草原察哈爾部的冬營地,臘月裏的風雪比刀子還利——林丹汗察哈爾部首領)率部眾紮下幾十頂穹廬,牛羊圈在凍土圍起的欄裏,這裏的年沒有春聯鞭炮,隻有乳酒的醇厚、烤羊的焦香,全是“逐水草而居”的草原味道。牧民巴圖的年,就裹在穹廬的羊毛氈裏,混著乳香與炭火的暖。
    巴圖是察哈爾部的“阿寅勒”普通牧民),家裏有三頂穹廬:一頂住人,一頂存奶食,一頂圈著剛斷奶的羊羔。臘月二十三“祭火”——這是蒙古人最看重的年節儀式,比大明的祭灶更鄭重。巴圖天沒亮就起來,在穹廬中央的火塘邊擺上“白食”草原上最尊的供品):一碗新擠的生羊奶冒著熱氣,要剛從母羊身上擠的)、一塊奶豆腐用去年的陳奶做的,硬得能敲出響)、一把炒米用糜子炒的,噴香)。他讓妻子塔娜點燃鬆枝,鬆煙裹著火星飄起時,巴圖用蒙語念祝詞:“火神爺爺,歲末到了,用鮮奶、炒米敬您——求您護著咱的穹廬不被風雪壓垮,護著圈裏的牛羊熬過冬天,來年春天能趕上個好水草。”念完,他把奶豆腐掰成小塊,扔進火塘,火星“劈啪”濺起,塔娜趕緊把盛著羊奶的木碗遞過來,巴圖喝了一口,再遞給塔娜、兩個兒子,連剛會走的小兒子都沾了沾奶漬——這是“分食火神的恩賜”,要一家人都沾著福氣。
    臘月二十五“備年畜”——按察哈爾部的規矩,除夕要殺一頭“歲豬”草原上少養豬,多是秋天從大明邊貿換的),或是一隻肥羊,給全家和鄰裏分食。巴圖家今年換了兩頭豬,他挑了頭最壯的,沒舍得殺,隻讓大兒子巴特去欄裏牽了隻半大的羯羊沒閹的公羊,肉嫩)。羯羊拴在穹廬外,雪落在羊毛上,凍成了白霜。塔娜在穹廬裏做“奶酒”——把夏天存的發酵馬奶倒進皮囊,掛在火塘邊溫著,每天用木棍攪三次,攪到皮囊鼓起來,奶酒就釀好了,喝起來酸中帶甜,度數不高,卻暖身子。巴圖坐在火塘邊,擦著他的“骨朵”蒙古人用的兵器,鐵頭木柄),說:“今年冬天雪大,開春怕是要晚——等過年後,得趕著牛羊往南走,離大明的邊牆近點,好換點鹽和布。”塔娜攪著奶酒,應道:“知道了,你去換的時候,別跟漢人吵架——去年你為了布價,差點跟邊貿的掌櫃打起來。”
    除夕當天的“族聚”,是巴圖家最熱鬧的時候。林丹汗要在“大穹廬”部落首領的穹廬)裏設宴,所有牧民都要去“獻哈達”。巴圖穿上僅有的“綢緞襖”——是前年用十張羊皮從大明換的,領口磨出了毛邊,塔娜給他係上藍哈達蒙古人過年獻藍哈達,表尊敬),又給兩個兒子換上新的羊毛襖用今年新剪的羊毛織的,軟乎乎的)。去大穹廬的路上,雪沒到腳踝,巴特牽著弟弟的手,蹦蹦跳跳地喊:“要吃烤羊腿咯!”巴圖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別鬧,見了林丹汗,要跪下磕頭,別像上次那樣盯著汗王的銀腰帶看。”
    大穹廬裏燒著整根的鬆木,火塘旺得能烤化氈上的雪。林丹汗坐在鋪著虎皮的坐榻上,身邊圍著部落的“那顏”貴族)。牧民們按輩分排隊獻哈達,巴圖走到榻前,跪下雙手舉著哈達,說:“汗王,阿寅勒巴圖,敬您哈達,祝汗王的馬群比草原還多,弓箭比星星還準。”林丹汗接過哈達,扔在榻邊,讓侍從給了巴圖一碗奶酒——這是“汗王的賞賜”,巴圖趕緊喝了,辣得直咧嘴,卻不敢吐。
    宴席開始,侍從們抬上烤全羊——羊是用鬆枝烤的,外皮焦黑,裏麵的肉冒著油。林丹汗先用刀割下羊頭,給身邊最老的那顏,再割下羊腿,分給部落的勇士,剩下的肉讓牧民們自己搶。巴圖搶了塊羊肋條,塞給巴特,又搶了塊羊雜,遞給塔娜,自己啃著羊骨頭上的碎肉——草原上的規矩,搶得越歡,越顯熱鬧。席間有人彈“馬頭琴”,有人唱“牧歌”,唱的是“臘月裏的雪,蓋不住春天的草;汗王的恩,護著咱察哈爾的人”,巴圖跟著唱,聲音粗啞,卻唱得認真。
    守歲時,巴圖一家回到自己的穹廬。火塘裏的炭還旺,塔娜把剩下的烤羊肉熱了,又端出奶酒、奶豆腐、炒米,擺了一桌子。小兒子困得睜不開眼,趴在巴圖懷裏睡著了,巴特拿著父親的骨朵,模仿著騎馬的樣子,說:“爹,明年我要跟你去打獵,打隻狼,給你做狼皮帽。”巴圖摸了摸他的頭,喝了口奶酒,說:“好,等你再長一歲,就教你騎馬射箭——咱蒙古人的孩子,得會騎馬,會打獵,才能活下去。”塔娜坐在一邊,縫著羊毛襪,說:“明年要是換了布,給你做件新的綢緞襖,別總穿這件舊的,出去換東西也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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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的時候,穹廬外傳來“狼嚎”——很遠,卻聽得見。巴特趕緊躲到巴圖身後,巴圖笑了:“別怕,狼是在跟咱一起過年——它們也盼著春天來,能有肉吃。”他站起來,往火塘裏添了塊炭,說:“火神爺爺,過年了——求您接著護著咱一家,護著察哈爾的草原。”穹廬裏的乳香混著炭火的暖,裹著一家人的呼吸,這草原上的年,沒有精致的吃食,沒有熱鬧的鞭炮,卻有家人的暖、草原的恩,踏實得像腳下的凍土。
    2. 建州女真赫哲部:漁獵帳中的魚鮮年
    鬆花江畔的建州女真赫哲部,臘月裏的江麵上結著厚冰——部眾們住在“撮羅子”用木杆和獸皮搭的尖頂帳子)裏,靠冬捕和打獵過冬。這裏的年沒有乳酒烤羊,隻有凍魚的鮮、獸肉的香,全是“靠江吃江”的漁獵味道。獵戶穆爾哈齊的年,就守在撮羅子的獸皮墊上,混著魚幹與鬆煙的鹹。
    穆爾哈齊是赫哲部的“珠申”普通獵手),最會“冰捕”——冬天在江麵上鑿冰,用漁網撈魚,是部裏有名的捕魚能手。臘月二十三“祭江神”——赫哲部信“江神”,認為江裏的魚都是江神賜的,過年要先敬江神。穆爾哈齊帶著兒子鄂倫春才六歲,剛會跟著父親鑿冰),踩著冰鞋去江麵上。他選了塊冰麵,用“冰鑹”鐵製的鑿冰工具)鑿出個三尺見方的冰洞,冰洞裏的江水冒著白氣。穆爾哈齊從懷裏摸出“供品”:一條剛凍硬的“哲羅魚”鬆花江裏的大魚,肉質鮮)、一塊烤鹿肉去年秋天打的鹿,醃了存著)、一碗“米灑”用糜子釀的酒,度數高)。他把供品擺在冰洞邊,用女真語念祝詞:“江神爺爺,歲末到了,用大魚、鹿肉敬您——求您別凍住江裏的魚,別讓冰麵裂開口子,護著咱赫哲部的人,冬天有魚吃,開春能下網。”念完,他把米灑倒進冰洞,江水“咕嘟”冒了個泡,鄂倫春學著父親的樣子,也往冰洞裏扔了塊魚幹,小聲說:“江神爺爺,給我條小魚吃。”
    臘月二十五“備年魚”——赫哲部過年,魚是最重要的年貨,要凍上幾十條大魚,給家人吃,也給部落首領送。穆爾哈齊帶著鄂倫春、還有同帳的獵手巴彥,去江麵上“拉大網”。三個人在冰麵上鑿了兩個冰洞,把漁網從一個洞放進去,從另一個洞拉出來,網剛出水,就看見網裏蹦著幾條大“鰉魚”最大的有幾十斤),還有一群小“鯽魚”。巴彥高興得喊起來:“穆爾哈齊,你這網下得準!今年過年有大魚吃了!”穆爾哈齊笑著把鰉魚撈出來,用冰鑹砸開魚肚子,掏出魚籽赫哲部把魚籽當珍饈,過年才能吃),遞給鄂倫春:“拿著,回去讓你娘做‘魚籽醬’,拌著炒米吃。”鄂倫春捧著魚籽,凍得手通紅,卻舍不得放手——這是他最愛吃的東西。
    臘月二十八“送年禮”——按赫哲部的規矩,普通獵手要給部落首領“送年魚”。穆爾哈齊挑了條最大的鰉魚有三十斤),用獸皮裹著,扛著去首領的撮羅子。首領“舒爾哈齊”赫哲部的小首領,會說點漢話)正坐在獸皮墊上擦弓箭,見穆爾哈齊來,笑著說:“穆爾哈齊,你這魚夠大——今年冬天冰捕的收成好?”穆爾哈齊放下魚,跪下說:“托首領的福,江神賞了魚,今年能過個飽年。”舒爾哈齊讓侍從給了穆爾哈齊一把“漢鐵刀”從大明邊貿換的,比女真的石刀鋒利),說:“這刀給你,開春打獵能用——好好捕魚,別讓部裏人餓肚子。”穆爾哈齊接過刀,趕緊磕頭謝恩——這把刀,比十條鰉魚還珍貴。
    除夕當天的“帳宴”,是穆爾哈齊家最暖的時候。妻子娜仁在撮羅子的火塘邊煮“凍魚湯”——把凍鰉魚切成塊,放進鍋裏,加了點野蔥、野薑,湯煮得奶白,飄著魚香;又烤了塊“鹿腿肉”去年醃的鹿肉,烤得焦香);還有一碗“炒米”用糜子炒的,拌著魚籽醬)。一家人圍坐在火塘邊,獸皮墊暖乎乎的,娜仁給穆爾哈齊盛了碗魚湯,說:“喝碗湯暖身子——今年冬天比去年冷,開春趕早去江上遊捕魚,那邊魚多。”穆爾哈齊喝著湯,鮮得眯起眼,給鄂倫春夾了塊鹿肉:“多吃點,明年跟爹去打獵,要有力氣。”鄂倫春啃著鹿肉,說:“爹,我要學冰捕,像你一樣,捕大魚給娘吃。”
    下午,部落裏的獵手們都來穆爾哈齊的撮羅子“聚年”——巴彥帶來了塊烤熊肉,另一個獵手帶來了“野果酒”用山裏的野山楂釀的)。大家圍著火塘,喝著酒,吃著魚,說著開春的打算:巴彥說要去山裏打鹿,穆爾哈齊說要去江上遊捕魚,還有人說要去大明邊貿換布——赫哲部的人,過年聊的都是“生計”,盼著來年能有好收成。
    守歲時,撮羅子外的風雪更大了,火塘裏的鬆柴燒得旺,映得每個人的臉通紅。娜仁在縫“獸皮襖”用今年新打的麅子皮做的,給鄂倫春穿),穆爾哈齊擦著那把漢鐵刀,巴彥彈著“口弦琴”用獸骨做的,聲音尖細),唱著女真的漁歌:“鬆花江的冰,結得厚喲;赫哲人的魚,捕得多喲;過年的火,燒得旺喲;一家人的暖,聚得滿喲。”鄂倫春趴在穆爾哈齊懷裏,聽著歌,慢慢睡著了,手裏還攥著塊魚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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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的時候,江麵上傳來“冰裂”的聲音——很遠,卻聽得見。巴彥說:“是江神在過年——明年肯定是個好年。”穆爾哈齊站起來,往火塘裏添了塊鬆柴,說:“江神爺爺,過年好——求您接著賞魚,護著咱赫哲部的人,好好活下去。”撮羅子的獸皮帳擋住了風雪,火塘的暖裹著魚鮮的香,這江邊上的年,沒有草原的乳酒,沒有大明的點心,卻有魚的鮮、家人的暖、獵手的盼,像冰洞裏的江水,冷冽卻鮮活。
    3. 漠北喀爾喀蒙古部:遷徙途中的風雪年
    漠北喀爾喀蒙古部的遷徙路上,臘月裏的風雪比漠南更烈——部落為了躲著察哈爾部的侵擾,臘月還在趕著牛羊往更北的草原走,沒有固定的冬營地,穹廬拆了又搭,搭了又拆。牧民帖木兒的年,就趕在遷徙的馬背上,混著風雪與牛羊的膻氣,全是“避戰亂、求安穩”的顛沛味道。
    帖木兒四十歲,是喀爾喀部的“牧戶”,家裏有五口人:妻子、三個孩子,還有一頭老駱駝遷徙時馱穹廬和奶食)。臘月二十三“祭駝”——喀爾喀部遷徙靠駱駝,把駱駝當“救命畜”,過年要先祭老駱駝。帖木兒在臨時搭的穹廬外,給老駱駝擺上“供品”:一碗奶酒用馬奶釀的,有點酸)、一塊奶渣去年的陳奶做的,沒什麽味道)、一把幹草駱駝最愛吃的)。他摸著老駱駝的頭,老駱駝的毛上結著冰,帖木兒用蒙語念祝詞:“老夥計,歲末到了,用奶酒、幹草敬你——求你扛住風雪,別病倒,把咱一家人馱到安穩的草原,別讓察哈爾的人追上。”念完,他把奶酒倒進駱駝的食槽,老駱駝喝了一口,用頭蹭了蹭帖木兒的胳膊——這是駱駝在“謝恩”,帖木兒的眼圈紅了,這頭駱駝跟著他十年,走了無數遷徙路,救過他兩次命。
    臘月二十五“備幹糧”——遷徙路上過年,沒有新鮮的肉和奶,隻能備“硬幹糧”:把炒米和奶渣混合,壓成“奶渣餅”又硬又幹,卻頂餓);把醃好的羊肉切成條,曬成“肉幹”能存一個月);還有一皮囊水用雪化的,裝在皮囊裏,凍成冰,渴了就啃一塊)。帖木兒的妻子薩仁在穹廬裏壓奶渣餅,大女兒烏蘭幫著切肉幹,小兒子巴圖和二女兒其其格在旁邊玩駱駝毛——遷徙路上沒什麽玩具,隻能玩羊毛。薩仁邊壓餅邊歎氣:“今年遷徙得晚,察哈爾的人總在後麵追,不知道開春能不能找著好水草。”帖木兒坐在一邊擦弓箭,說:“別擔心,往北走,離察哈爾遠,總能找個安穩地方——咱喀爾喀的人,哪年不遭點罪,不都熬過來了?”
    臘月二十八“探路”——部落首領讓帖木兒去前麵探路,看看有沒有水草,有沒有察哈爾的蹤跡。帖木兒騎著馬,帶著弓箭和幹糧,走了一天,在前麵的山坡上看見一片“小草原”有沒被雪蓋住的草,能喂牛羊),還看見幾隻野兔子能打回去當年貨)。他打了兩隻兔子,趕緊往回趕,路上遇見察哈爾的“探馬”偵查的騎兵),帖木兒趕緊躲進雪堆裏,屏住呼吸——要是被發現,不光他要死,整個部落都要遭殃。等探馬走了,帖木兒才敢出來,馬跑得渾身是汗,他的後背也全是冷汗。
    除夕當天,部落終於在那片小草原紮下穹廬——這是臘月裏最安穩的一天。帖木兒把打回來的野兔子交給薩仁,薩仁在火塘裏烤兔子,兔子皮剝下來,給巴圖做“小帽子”用針線縫起來,毛茸茸的)。年飯很簡單:奶渣餅、肉幹、烤兔子肉,還有一碗融化的雪水。
    4,漠西準噶爾部:西遷途中的駝鈴年
    漠西準噶爾部的西遷路上,臘月的風雪裹著西域的沙塵——部落為了在漠北喀爾喀與南麵大明的擠壓間尋一條生路,正往天山腳下挪。沒有固定冬營,隻有駝隊的“叮當”聲和毛氈帳的影子。牧民巴彥的年,就係在駝鈴的節奏裏,混著馬奶的醇厚與西域葡萄幹的甜,全是“逐水草西遷”的顛沛與盼頭。
    巴彥是準噶爾部“阿寅勒”裏的“駝夫”——管著部落十峰駱駝,駝隊裏馱著穹廬部件、奶食、獸皮,是西遷的“命脈”。臘月二十三“祭馬”——準噶爾部比其他蒙古部落更重馬,西遷全靠馬引路、駝運貨,祭馬比祭火還鄭重。巴彥天沒亮就牽出部落裏最壯的“棗紅馬”他親手馴的,跟著走了三年西遷路),在臨時搭的毛氈帳外擺上供品:一碗剛擠的“馬奶”冒著熱氣,要趁鮮敬)、一塊“奶疙瘩”用陳奶壓的,硬實耐存)、一小袋“西域葡萄幹”秋天和西域商隊換的,算“稀罕物”)。
    他摸著棗紅馬的鬃毛,馬毛上結著冰碴,巴彥用準噶爾方言念祝詞:“馬神爺爺,歲末到了,用鮮奶、奶疙瘩、西域的甜果敬您——求您護著咱的馬隊別崴腳,護著駝隊別陷進沙窩,讓咱能趕在開春前到天山腳下,找著有草有水的地方。”念完,他把馬奶倒進馬槽,又把葡萄幹撒在馬嘴邊——棗紅馬舔著吃,尾巴甩得歡,巴彥笑著拍它的脖子:“吃吧,明年還得靠你領路,別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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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其其格在毛氈帳裏忙“備年食”——西遷路上沒新鮮肉,隻能把夏天曬的“羊肉幹”泡軟,撕成條;把炒米和奶疙瘩混合,壓成“奶渣炒米餅”頂餓,啃一口能扛半天);還有一批囊“馬奶酒”用發酵馬奶釀的,度數低,卻能暖身子)。小兒子帖木兒才四歲,裹著件舊羊毛襖,在帳邊追著駱駝跑,喊著:“爹,駝鈴響,要走了嗎?”巴彥趕緊把他抱起來:“不走,過年了,咱歇兩天,給你烤羊肉幹吃。”
    臘月二十五“探路”——部落首領讓巴彥去前麵探路,看看有沒有可紮營的草灘,有沒有西域商隊的蹤跡想換點鹽和鐵器)。巴彥騎著棗紅馬,帶了塊奶渣炒米餅、一壺馬奶酒,走了大半天,在前麵的土坡下看見一片“小芨芨草灘”芨芨草耐寒,能喂駱駝),還遇見個西域商隊的“回回”商人),用半塊羊肉幹換了二兩鹽、一小把鐵釘子鐵釘子能修駝鞍)。回營時,他在沙窩裏撿了隻凍僵的“沙雞”比鴿子大,肉嫩),想著給帖木兒烤著吃——這是過年唯一的“新鮮肉”。
    除夕當天,部落就在芨芨草灘紮下毛氈帳——這是西遷路上最安穩的一天。其其格把沙雞烤了,外皮焦脆,裏麵的肉冒著油;又端出奶渣炒米餅、馬奶酒,還有那袋葡萄幹,擺了一矮桌。巴彥把烤沙雞撕成小塊,最大的一塊給帖木兒,又給其其格遞了把葡萄幹:“嚐嚐,西域的甜果,比奶疙瘩甜。”其其格咬了一顆,笑了:“真甜——明年到了天山腳下,咱多跟商隊換點,給帖木兒當糖吃。”
    鄰居博爾濟一家來串門——他家的馬奶酒喝完了,想借點。博爾濟的妻子捧著半袋炒米,說:“巴彥,咱換著吃,別讓孩子們饞。”巴彥趕緊擺手,倒了半皮囊馬奶酒給他們:“別換,拿著喝——西遷路上,咱就得互相幫襯,不然熬不過去。”博爾濟的兒子和帖木兒一起玩駝鈴,兩個孩子把駝鈴掛在脖子上,“叮當”響,毛氈帳裏的笑聲蓋過了外麵的風雪聲。
    守歲時,巴彥要去駝隊旁守夜——怕駱駝被野狼叼走,也怕夜裏起風把駝鞍吹翻。其其格給了他件厚羊毛氈,說:“裹緊點,別凍著,我給你留著熱馬奶。”巴彥點點頭,往駝隊走。沙地裏的風刮得“嗚嗚”響,駝鈴偶爾“叮當”一聲,像在跟他說話。他坐在駝隊旁,摸出懷裏的鐵釘子,借著月光修駝鞍——昨天趕路時,有峰駱駝的鞍子鬆了,得趁守夜修好,不然明天走不了。
    博爾濟也來守夜,兩人坐在沙地上,喝著馬奶酒,聊起天山腳下的樣子。博爾濟說:“我聽老人說,天山腳下有大片草原,夏天開著黃花,冬天不怎麽下雪,牛羊能長得肥肥的。”巴彥點點頭:“肯定是——咱走了大半年,就盼著那地方,到了那兒,帖木兒就能在草原上跑,不用再跟著駝隊顛簸了。”
    子時的時候,遠處傳來“狼嚎”——很遠,卻聽得見。帖木兒在帳裏哭起來,巴彥趕緊往回跑,抱著兒子哄:“別怕,狼不敢來,有馬神爺爺護著咱。”他把帖木兒抱到駝隊旁,讓兒子摸了摸棗紅馬的頭:“你看,馬爺爺在這兒,狼不敢來。”帖木兒摸著馬鬃,不哭了,小聲說:“馬爺爺,過年好。”
    巴彥抱著兒子,看著毛氈帳裏的燈光,聽著駝鈴的“叮當”聲——這西遷路上的年,沒有烤全羊,沒有馬頭琴,卻有駝鈴的響、家人的暖、對天山草原的盼。隻要駝隊不散,馬隊不垮,明年就能到安穩地方,這就是準噶爾牧民最實在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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